卻說劉干按照子牙帖子上所說,逕往南去,果然見柳樹下站立著一位老者,見得自己來了,便道:「買柴禾的,你這邊來!」
劉干暗想,那道人好課,果應其言。往老者走去,近到跟前,那老者問他:「你這一旦柴禾要多少錢?」
劉乾心道:「要一百文,少討二十文,拗他一拗。」便對老者說一百文吧。
老者看看道:「看看好柴干的,這捆子倒是大,也值得一百文也。來,你替我拿進來吧。」
劉干跟著老人,把柴拿在他家門裡,落下柴禾來。劉干愛乾淨,取掃帚把地下掃得乾乾淨淨,方才將扁擔放下,繩子解開,為老人把柴堆好,收拾停當,只等老者拿錢來。
老者出來看見地下乾淨:「今日這些人倒是勤謹,地面卻灑掃的乾淨。」
劉乾道:老丈,是我掃的。」
老者笑道:「老哥!今日是我小兒畢姻,遇著你這好人,又賣的好柴。你且等下,我給你那些物事來,也讓你沾些喜氣。」
老者說罷,往裡邊走去,不一會,便只見一個孩子捧著四個點心,一壺酒,一個碗,出來對劉乾道:「員外讓與你吃的。」
劉干暗歎:「姜先生真乃神仙也。但我把這酒滿滿的斟一碗,那一碗淺些,也不算他准。」
劉干斟滿一碗,再斟第二碗,卻還是到了滿滿一碗,想在到處一滴酒都是沒有了。卻正是滿滿兩碗酒,一樣不差。
劉干吃了酒,見老者出來,便行告辭道:「多謝員外。」
老者拿兩封錢出來,先遞一百文與劉乾道:「這是你的柴錢。」又將二十大錢,遞與劉乾道:「今日是我小兒喜辰,這是與你做喜錢,買酒吃。」
劉干到此,知道子牙算的一毫不差,立即心中歎服,把他驚喜佩服的五體投地,旋即往往朝歌城去見子牙這活神仙去了。
拿看扁擔,逕往子牙算命館而來。早晨有人聽見劉干言語不好,以為劉幹此次回來是要砸子牙招牌的,眾人有些好心的便道:「姜先生!這劉幹不是好惹的。若是的卦算的不准,你快先躲了吧。」
子牙搖頭道:「不妨。」眾人都在這裡閒站,等劉干來,不一時,只見劉干如飛而至。
子牙問道:「卦准不准?」劉干大呼道:「姜先生真神仙也,好準的卦。朝歌城中有此高人,萬民有福,都知趨吉避凶。」
子牙道:「既然我卦算的准了,你取謝儀來。」
劉干曰:「二十文其實難為你輕了。」口裡只管說,卻不見拿出錢來。
子牙不解道:「課不准,兄便說閒話。課既准,怎麼不給我卦錢。如何只是口說?」
劉乾道:「就把一百二十文都送你,也不為多,姜先生不要急,等我來。」劉幹出去站在房簷前,只見南門那邊來了一個人,腰束皮挺帶,身穿布衫,行走如飛。
劉干趕上去一把扯住那人,那人道:「你扯我怎的?」劉干曰:「不為別事,扯你算個命兒。」那人道,「我有緊急公文要走路,我不算命。」
劉干曰:「此位先生課命准的很,好該照願他一命。況舉醫薦卜,乃是你等本分好情。」
那人道:「兄真個好笑,我不算命也由我。」
劉干怒道:「你算也不算!」
那人道:「我不算!」
劉乾道:「你既不算,我與你跳河,把命配你。」一把曳住那人,就往河裡跑。
眾人見劉干耍橫,便勸他道:「那朋友,看劉大哥分上,算個命吧。」
那人道:「我無甚事,怎的算命?」劉乾道:「算的若不准,我替你出錢;若准,你還要買酒請我。」
那人無法,見劉干凶得緊,只得進子牙命館來。那人是個公差,有緊急公事,等不得算八字,看個卦吧。便扯下一個帖兒來,與子牙看。
子牙看罷,道:「此卦做甚麼用?」
那人道:「催錢糧。」子牙道:「卦帖批與你去自驗。此卦逢與艮,錢糧不必問,等候你多時,一百零三錠。」
那人接了卦帖問道:「先生一課該幾個錢?」
劉乾道:「這課比眾不同,五錢一課。」那人道:「你又不是先生,你怎麼定價?」劉乾道:「不准包回換,五錢一課,還是好了你。」
那人心忙意急,恐誤了公事,只得稱五錢銀子去了。劉干辭謝子牙,子牙道:「承兄照願。」
眾人在子牙命館門首,看那催錢糧的如何。過了一時辰,那人押錢糧到子牙命館門前道:「姜先生乃神仙出世,果是一百零三錠,真不負五錢一課。」
子牙展露道行,算了兩卦,兩卦皆如神人。是以從此子牙神算轟動了朝歌。朝歌民眾官吏許多都來找子牙算命看課。
五錢一命,子牙賺了不少銀子,馬氏大喜喜,異人也為子牙高興。
卻說時光荏苒,日月如梭,轉眼半年已過,子牙已是遠近聞名,遠近都來求卦推算。
玄月自從回到問心靜室,知道自己下界一趟,這次卻是該哥哥圓日下界了。這日兩人坐於陽池邊,扶桑樹下弈棋,兩人下出一個玲瓏棋局來,只好罷手,等日後解開。
卻不想忽然一陣清風吹過,扶桑書上撲騰騰落下一隻雛鳥,將好好一個玲瓏棋局打的亂成一團。
兩人仔細去看棋局,卻見棋局上只剩下了黑白兩枚棋子,仔細一思量,這才發覺原來方纔的玲瓏局是個死結,唯有摘了劫子,剩下兩個棋子,重新再下才算是個解法。
兩人想到此處,玄月卻不由笑道:「哥哥,父親讓我處理哪吒的事情,這姜子牙的事情由你來做,如今姜子牙在朝歌城中風生水起,得了個神卦之名,甚得人心,你也該下去一趟了。」
圓日見妹妹由棋局點醒自己,笑道:「不急,不急,妹妹還是看好哪吒那天殺星吧。姜子牙這老頭子卻沒那麼多麻煩,我過幾日再去朝歌就是。」
當下二人便又回問心靜室去不提。卻說朝歌南門外軒轅墳有個玉石琵琶精,往朝歌城裡去看妲己,在官中時夜食宮人,御花園太湖石下白骨都堆成一大堆。
琵琶精見過妲己,叨擾幾日,便出宮欲回巢穴,駕著妖光,逕逕往南門而去,卻聽得南門哄哄人語,擾嚷之聲。
琵琶精撥開妖光看時,卻是姜子牙正在算命。
妖精心道,這老道若是只會算卦,不如我也去算算,當下便變作成一個美貌婦人,身穿重孝,擺動腰肢,上前道:「列位君子讓一讓,讓妾身這苦命人先算一命。」
紂時人老誠,見是個可憐之人,便兩邊都閃開,讓子牙先給他看命。
子牙正看命,見一婦人來的蹊蹺,定睛細看,認出是個妖精。暗思:「好孽畜,也來試我眼色,今日不除這妖怪,我白在崑崙求道四十載!」
子牙便道:「列位看命的君子,男女授受不親,先讓這小娘子算下去,然後依次算來。」
眾人只好道:「也罷,我們讓他先算。」
妖精過了裡面坐下,子牙道:「借小娘子右手一看。」
妖精道:「先生算命,難道也如郎中要望聞切斷?」
子牙道:「只是看手相,先看相,後算命。」
妖精暗笑,把右手遞與子牙開看。子牙一把將妖精的寸關尺脈把住,將丹田中先天元氣運上火眼金睛,立即把琵琶精真元釘住了。
妖精知道不好,大聲道:「不相不言,我乃女流,如何拿住我手?快放手,旁人看著,這是何說?」
旁人凡夫俗子,自然不知奧妙,以為子牙壞事,便出聲大呼:「姜子牙!你年紀多少,怎幹這樣的事?你貪愛此女姿色,對眾欺騙,此乃天子腳下,怎的這等無禮,實為可惡。」
子牙卻是不理,只道:「列位!此女非人,乃是妖精。」
眾人大喝:「胡說!明明一個美貌女子,你怎說她是妖精?」
外面圍看的擁擠不開,子牙暗思:若放了女子,妖精一去,青白難辨;我既在此,當降妖怪,顯我姓名。子牙手中無物,止有一紫石硯台,用手抓起石硯,照妖精頂上響一聲砸,打得腦漿噴出,血染衣襟。
子牙還不放手,折住妖精命門,使妖精不得變化。
兩邊人見子牙被人說惱了,動手殺人,頓時大叫:「莫讓這老色鬼走了!」
更是有人喊:「算命的打死人了!」頓時眾人重重疊疊圍住了子牙命館。
不一時一位大官路過此處,見眾人擁擠,便來看是何時。
不想來人乃是亞相比干,比干乘馬上前,問左右為何眾人喧嚷?
眾人齊說:「丞相駕臨,拿姜尚去見丞相爺。」
比干勒住馬問:「什麼事?」
內中有個抱不平的人跪下:「啟老爺!此間有一人算命,叫做姜尚。適間有一女子前來算命,他見女子姿色,便欲欺騙。女子貞潔不從,姜尚陡起凶心,提起石硯,照頂上一下打死,可憐血濺滿身,死於非命。」
比干聽眾口一詞,以為是真,大怒,喚左右拿來!那子牙一隻手拖住妖精,拖到馬前跪下。
比干見子牙滿頭白髮,愈加憤怒道:「看你皓首白髮,如何不知國法,白日欺奸女子?良婦不從,為何執硯打死?人命關天,豈容狡辯。來人,勘問明白了,將這為老不尊者以正大法。」
子牙聽罷,立即訴苦:「老爺在上,容姜尚稟明。姜尚自幼讀書守禮,豈敢違法?但此女並非是人,乃是妖精。近日只見妖氣貫於宮中,災星歷遍天下。小人既在國都,感當今王上之恩,理應除妖滅怪,蕩魔驅邪,以盡子民之意。此女實是妖怪,並非自為非作歹,望老爺細察,小民方得生路。」
旁邊眾人聽子牙辯解,齊齊跪下道:「老爺!此等江湖術士,利語巧言,遮掩狡詐,蔽惑老爺。眾人親見,明明是他見人女子欺騙不從,逞兇打死的。老爺若聽他方才言語,可憐那女子含冤莫白,死於非命,一讓百姓負屈啊。」
比干見眾口難辨,又見子牙拿住婦人手不放,只好道:「姜尚,那婦人已死,為何你還不放他手,這是何說?」
子牙答道:「小人若放他手,妖精去了,何以為證?」
比干聞言,吩咐眾民:「此處不可辨明,待吾啟奏天子,使知明白。」
眾民圍住子牙,子牙拖著妖精便往午門來了。比干至摘星樓候旨,紂王宣比干覲見,比干進內俯伏啟奏。
紂王端坐金鑾寶座道:「朕無旨意,卿有何奏章?」
比幹道:「臣過南門,見一術士算命,只見一女子算命,術士看女子是妖精,不是人,便用石硯打死了。眾民不服,齊言術士愛女子美色,**不從,行兇將女子打死。臣據術士之言,亦是有理。然眾人之言,又是經目可證,臣請陛下旨意定奪。」
妲己在後聽見比干奏此事,暗暗叫苦:「妹妹你回巢穴去便罷了,算什麼命?今遇惡人,傷了性命,卻是如何。」
妲己出見紂王:「妾身奏聞陛下!亞相所奏,真假難辨。主上可傳旨,將術士連女子拖至摘星樓下,妾身一看,便知端的。」
紂王道:「御妻之言是也。」傳旨:「命術士將女子拖到摘星樓見駕。」旨意一出,子牙將妖精拖至摘星樓,子牙俯伏階下,右手折住妖精不放。
紂王在九曲雕欄之外,看見子牙,問道:「階下俯伏何人?」子牙道:「小民東海許州人氏,姓姜名尚。幼訪名師,秘授陰陽,善識妖魅。因尚住居都城南門,賣卜度日。不意妖精作怪,來惑小民,被尚看破天機,除了此妖精,別無他意。姜尚一則感大王天地覆載之恩,報師傳秘授不虛之德。」
紂王道:「本王看此女,乃是人像,並非妖精,若是妖精,何無破綻?」
子牙道:「大王若要妖精現形,可取柴數擔,此妖精原形自現。」
紂王傳旨,搬運柴薪至於樓下,子牙將妖精頂上,用符印鎮住原形。這才放開手,把女子衣服解開,前心用符,後心用印鎮住妖精四肢,拖上柴薪,放起火來。
子牙用大火煉妖精,燒煉兩個時辰,那妖精卻上下渾身不曾燒傷了絲毫。
紂王見此,問亞相比幹道:「本王好生奇怪,看那烈火焚燒兩個時辰,這女子渾身也不焦爛,想必真乃妖怪。」
比干奏道:「若看此事,姜尚亦是奇人。但不知此妖終是何物作怪?」
紂王聽罷道:「姜尚,此妖果是何物成精?你能讓她顯出原形嘛?」
子牙答道:「要此妖精現出真形也不難。只等草民用三昧真火燒此妖精。便可讓她顯出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