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德斯伸手虛點,便彷彿有強大的力量強行壓制一般,將混合後的霧氣擠進另一個煉金裝置當中,經過它的蒸餾純化之後,霧氣便凝成液滴。
蘭德斯虛虛一挑手指,便將那點顏色艷麗的水滴甩在丟在一旁的某個寶石上。只聽得哧啦一聲,那枚寶石中間便被燒蝕出一個明顯的小坑,正好,將那滴液體承載在其中。
寶石與玻璃,對於化學腐蝕的抗性極高,但這並不妨礙蘭德斯以純化煉金的方法影響它的結構,弄出一個合適的小坑來。
蘭德斯的作品,通常會有一個最重要的核心部件,完成了這個核心,其他的部份就很快了。他只是動動手指,很快的便在寶石上刻下幾道簡單的線條,再把它穿在金屬絲上,便是一個簡單的項鏈掛件了。
「那個年輕人的煉金術,同他的魔法一樣奇異,這樣的人,不是常理可以揣測的。讓那位大人放棄吧,這樣有潛力的人,不要說只是得罪了一個普通家庭子弟,就算是他潑洛蘭遜家族大門一盆墨水,我們也會保下來的。」
「是,大師……」
「真是有趣呢,年輕,強大,有學院派的知識廣博,又有學院派法師沒有的處世經驗,而且看起來,似乎也沒有無謂的善良束縛……這樣的年輕人,難怪觀星者們會注意到他。」說話的老魔法師低頭自語道,「我……要不要試一試那個呢?」
蘭德斯伸了個懶腰,後續的工作,並不需要他自己動手,事實上像晶石之塔這樣的機構,又怎麼會缺少使喚人呢。蘭德斯敲了敲牆上的小鐘,不多時,便有煉金術學徒帶著銀匠來了。
他們很快將項鏈的鏈子做好,將鏈墜穿起去,並將其上的細節修飾等完善了一遍,至此,蘭德斯的新作便做好了。
「這是什麼……」煉金學徒奇怪的問,「有魔力的反應,但是……似乎什麼也沒發生?」
「只是恆溫而已。」蘭德斯解釋道,「讓佩戴者免受炎熱和寒冷的影響,處在最舒適的溫度下。當然,對於寒冷與火焰的魔法也有相當程度的抵抗力。」
「聽起來……」煉金術學徒顯然不覺得這種程度的抵抗力有多重要,在他看來,一個普通魔法師的熾炎法衣,或是冰霜外袍,都能起到相同的效果。
「果然是罕見的傑作。」
蘭德斯轉臉看向門外,只看到一個矮小精瘦的老人,正拄著比他人還高的手杖,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
「這位是……」
「晶石之塔的首席煉金術士,達索西·隨風。」老頭看了那項鏈一眼,「相當不錯,純化煉金,普通的材料,充滿想像力的設計思路,你很好,看來,我的確小看你了。」
「是嗎?」蘭德斯微微一笑,沒有接口。
「我原以為,捕網球是某個煉金術大師的傑作,只是借給你炒作名氣,想不到,你的確有製造捕網球的實力和想像力,對於煉金術士,最重要的不是精神力與技術,而是這種想像力。你比我更有天份,有更寬闊的前景。」
蘭德斯毫不驕傲,事實上,達索西並沒有誇獎他,那是事實。這個疑似面癱的老頭,看起來不像是會誇獎人的樣子。
「原理?」老頭問道。
「緩衝。」蘭德斯回答的同樣很簡單。
現代化學中常用到緩衝劑的概念。拋去複雜的原理不說,簡單描述起來,就是當一種因子的含量超高時,緩衝劑會吸收這種因子,而當這種因子的含量降低時,緩衝劑會釋出,以保證這種因子的含量保持在某個區間內,達到穩定的效果。
對於恆溫項鏈來說,這個因子就是熱,而項鏈本身,是可以吸收或是放出熱量,來維持在20-25攝氏度之間,以保持相當舒適的溫度。衡量這件作品性能的數據,就是項鏈本身維持的溫度區間有多小,以及能夠正常工作的溫度範圍有多大。
那即是恆溫項鏈控制溫度的能力大小。
老頭雖然不懂緩衝劑是什麼,但聽到緩衝,再以他的專業眼光觀察項鏈本身的煉金方式,很容易便猜到蘭德斯的想法,不由誇獎道:「真是美妙的設計。」
學徒們面面相覷,面癱大師達索西居然會誇人……真的,你沒聽錯,他真的誇人了……
索西真不愧是身份高貴的面癱,連疑問句都是肯定語氣。
德斯也不客氣,隨手將項鏈扔給達索西,也不問他換什麼。
果然達索西沒讓蘭德斯失望,他拿出來的,是一柄匕首。
「獨角獸之角!」一名學徒顯然在達索西手下幹過,他認得那柄匕首,「由獨角獸的獨角為主要原料,通過複雜的精神煉金將其與寒鐵,秘銀混合,製成的四階魔法匕首。大師,您真的要用這個換那一階魔法項鏈嗎?」
「你懂什麼。」達索西哼了一聲,扭頭離開。
獨角獸之角,不談其昂貴且稀有的材料,單說它的性能,便是相當誘人的。堅硬的匕首身,經過特殊的製作,有著提高精神力控制力的作用,鋒利的刀刃不僅削鐵如泥,還有自我修復的能力,最重要的是,被它擊中的對手,將會受到獨角獸之角的魔力衝擊而失明,這種魔法失明,有著相當高的強度,除非是天生抗魔的物種或者相當高階的抗魔裝備,否則多半會中招而失去視覺。
「嗯,給小幽用正合適。」蘭德斯將匕首一拋,似乎有什麼黑影一閃而過,那柄匕首就消失不見。看得兩名學徒目瞪口呆。
「咦?已經過了這麼久了麼……」蘭德斯歎了一口氣,還有一個宴會在等著他。
「轉告卡利蒙大師,我有事先告辭了。」蘭德斯交待了一聲,揚長而去。
「我說……他的年紀……好像和我們差不多吧……」一名學徒用手肘頂了頂正在發呆的同伴,問道。
「不敢相信……我不敢相信……我說,我們是不是……太差勁了一點?」
蘭德斯並不知道他的成就刺激了兩個有天份的年輕人,他必須回到赤冠,帶小幽和阿莉希雅去赴宴。
阿莉希雅雖然是貴族少女,但畢竟是武人世家,並沒有那種拖拖拉拉打扮兩三個小時的惡習,天生麗質的女孩只是稍稍整了整頭髮,換上一身得體的晚裝,便如她的綽號一般光艷照人。
至於小幽,她還沒有參加貴族晚宴的習慣。所以,在阿莉希雅的幫助下,小幽換上侍女的裝束,躲在阿莉希雅身後,露出臉來只是嘻嘻的笑。
「給你。」蘭德斯扔過獨角獸之角。
「啊,好漂亮啊。」小幽抓起匕首,拋弄著玩起來。
……
德弗洛家族的宴會在城外的莊園內進行,老遠,便看到***通明,有如白晝,顯示出德弗洛家的燒錢能力。蘭德斯微微撇了撇嘴,放下了車簾。
駕車的是克羅索,他沒有攜帶武器,看上去,就像是個窮貴族的車伕,普普通通。他駕著車,一邊無聊的東張西望著,差點讓馬車撞上莊園的大門。
「鄉下貴族!」看門人低聲抱怨道。
「就是這裡嘛?」小幽第一個跳了出來,左右張望了一下,這時候她才想起來,自己似乎現在是阿莉希雅的侍女,於是連忙站到馬車前,扶阿莉希雅下車。
只是阿莉希雅何許人也,哪用人扶……她衝著小幽微微一笑,輕快不失優雅的走下了馬車。
「德弗洛……帝國豪門,果然是架子很大呢。」蘭德斯跟著下車,看著不遠處倨傲的迎賓者們,顯然那些人的眼睛都很毒,他們看得出來蘭德斯並不是什麼大人物,竟連上前問候的人都沒有。
「要怎麼辦呢?」阿莉希雅轉過臉,似笑非笑的看著蘭德斯。
「管他的。」蘭德斯全無風度的伸了個懶腰。
在門口稍呆了一會兒,見還是沒人理會,蘭德斯掉頭就走。阿莉希雅嘻嘻一笑,緊跟在其後。
「大人,馬車怎麼辦?」克羅索在後面大叫道。
「幾個金幣的東西,隨便扔那邊吧。走了。」蘭德斯舉起左手,頭也不回的揮了揮,示意克羅索跟上。
剛要走,身後傳來呼叫聲,蘭德斯停下腳步,似笑非笑的望著來人。
「蘭……蘭德斯·席瓦男爵?」那人帶著一行衛兵,氣喘吁吁的跑來。
「是我。」
「跟我來,公爵大人要見你。」
「抱歉。我已經沒有興趣進去了。」蘭德斯懶洋洋的說道。
「失禮了,請不要和這些下人一般見識,公爵大人請您立刻進去。」
「唉?德弗洛公爵大人耶,位高權重,血統尊貴,怎麼會想要見我這樣的小人物?」
「您說笑了。」那名管家打扮的中年人額頭微微沁出汗來,他怎麼也沒想到,眼前的年輕人這麼不給面子,而公爵大人若是知道因為自己無禮而沒能叫來人,那可說不定等待他的是什麼樣的懲罰。
「我沒有說笑呢,你和你的手下人,讓我覺得受輕視了。本來,受輕視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只是最近我已經受夠這個了。」蘭德斯抱怨道,「唉,為什麼就不能讓我高興點呢,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啊……」
「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但我懇求您,請與我一同前往拜見公爵大人。」中年管家連忙彎腰,行禮,向前虛引。
「唔,那好吧……」蘭德斯勉為其難的攤了攤手。
莊園很大,從莊園的門走到城堡般的莊園內部,大約需要十五分鐘的時間,雖然此時已然天黑,但路旁隔三五步便有一枚燈籠,將整個莊園照得有如白晝,能清楚的看見莊園中錯落有致的雕像,以及修剪得極其用心的奇花異草。
「奢華。」蘭德斯簡單的評價道。
莊園內部,宴會廳內,德弗洛公爵正端坐在位置上。本來,以他的身份,是應該最後到,以讓眾人迎接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公爵大人早早的就來了。
「呀,公爵大人。」蘭德斯輕笑一聲,他已經決定不管什麼狗屁的貴族禮儀了,既然,有了決定,那麼就做吧。
德弗洛公爵有一付好相貌,方面大耳,銀鬚飄動,雙眼炯炯有神,彷彿獵鷹,眉毛高挑入鬢,不怒自威。
公爵注意到了蘭德斯,他站了起來,臉上全無波瀾,看不出一絲表情,就連眼神也彷彿是凝固的一般。
「你,蘭德斯·席瓦男爵,一位很有潛力的魔法師,出色的煉金術士,憑這一點,請坐這邊。」公爵指向一旁的座位道。
「謝謝。」
公爵等到蘭德斯坐下,也坐了下來,虛攤了攤手,示意各位開始用餐。
這種宴會,吃的是面子,而不是美食,只是貴族們相互認識,會談,互通消息甚至是商量陰謀的場所,很少有人專心大吃……但顯然,蘭德斯就是個特例。
他對附近的貴族沒有興趣,事實上,蘭德斯很喜歡美食。
以來自東方的茶葉,來自北方的雪魚,配和廚師優秀的刀工,精準的火侯,製成有著藝術品般的色澤與誘人香味的美味,這些,難道不比貴族們虛偽的恭維,滿懷機謀的對話,曖昧的眼神,更吸引人麼?
至於阿莉希雅和小幽,她們扮作主僕,混在貴婦人當中,並沒有什麼奇怪的舉動。
「年輕人,年輕人。年輕人!」
蘭德斯茫然抬起來,對上的,是公爵鷹一般的眼睛。
「你好,公爵閣下,的確是上等的美味,無論是對味蕾的刺激,還是所表達的精神。」蘭德斯答道。
「我說的不是這個。」老公爵突然覺得想笑,這個年輕人,的確有點意思。
「是什麼呢?你想說的。」蘭德斯叉起一塊魚排,送入口中。
「聽說,你獲得了一件寶物,能夠培養昆蟲的軍隊?這種力量,你願意交給帝國的軍隊嗎?」
「抱歉呀。」蘭德斯站了起來,「我的寶物,一旦認定了主人,即使將身體毀滅,靈魂消亡,也無法變更其主人的。這是一次性的呢,大人。」
「我想看一看。」肯定語氣的祈使句……果然,不愧是帝國豪門,排行第二的德弗洛家族當家人。
「好吧……如果您不介意損壞一些莊園內的花木的話……」蘭德斯站了起來,隨手向外一指。
「以吾真名,指引諸刃的軍團,在此現臨。」
蘭德斯手中拿著的,是幻銀矢車菊掛件,它的作用是令召喚類法術以及其他與位面空間有關的法術更容易成功,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蘭德斯需要一個看起來很特別的東西,讓自己的召喚有模有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