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兩人……」
「不必擔心,不是衝我們來的。只是兩個過路的強者,要對付我們,還用不上這樣的高手。」隊伍中間,商人打扮的兩人低聲交談道。
「我們得抓緊,這批武器,上頭已經催得很緊了,事關第二步兵團的戰力,德弗洛家族不可能全無防備的。」
前方,黑甲騎士和金髮少女相視一眼,各自笑了起來。
「演技真不錯,看起來,真像是獨行的強者。」阿莉希雅柔聲道。
「其實我們本就不弱,只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必定不是你我。」蘭德斯微笑道,「追求最強,其實沒有什麼意思。」
「你剛才是不是做了什麼?」阿莉希雅看著身後的車隊。
「我在其中一輛車上放了點小東西。」蘭德斯沉默片刻,又笑道,「好了,一會給你展示一下。」
蘭德斯放的是一隻魔蟲,它有特殊的結構,能將聲音的震動轉換成複雜的化學信號,散佈出去。而蘭德斯手邊還有另一隻魔蟲,它感應到空氣中傳來的激素,就能將其反編譯成聲音,通過薄翅的振動將其還原。
當然,這樣的聲音傳播精度不高,有時候會有較大的雜音。不過,這已然足夠讓蘭德斯聽到自己想要聽到的東西了。
阿莉希雅驚訝的看著蘭德斯肩上的小蟲振動雙翅,發出人類說話的聲音。對於對話的內容她並不驚訝,相反,少女對這只蟲子有極大的興趣。
蟲母無疑是蘭德斯手下適用性最廣的造魔了,有它在,蘭德斯不需要消耗靈魂就能造就無數有用的工具或是武器。如果有足夠的準備時間,蘭德斯甚至可以佔據一片森林,以無數有機質為材料構建一隻魔蟲軍團。
小灰自然是戰力最強的造魔,只是,有心磨練自己的蘭德斯最近都不怎麼依賴灰燼蒼鬼的力量。
他勒馬立在路旁,沉吟良久。
「阿莉希雅,我覺得,雅蘇裡和洛蘭遜家族似乎已經達成了某種聯盟。如果洛蘭遜家族太強勢了,想要抗婚的難度就更高了。我覺得,這一次我們應該幫德弗洛家族一把。」
「怎麼幫?」
「自然是讓他們打起來……」
阿莉希雅抿嘴一笑,這樣的幫助,想必德弗洛家的人是抵死也不願意接受的吧……
蘭德斯低聲念了幾個單字,便看見他的身體外隱約覆上了一層紅光,這是二階魔法熾炎外衣。
熾炎法衣:二階,火,變形系,將火焰凝聚成護盾灼燒靠近的敵人或是武器,是火元素類法術中比較少見的防禦類法術。
當然,火元素的法術,即使是護盾顯然也帶著強烈的攻擊傾向。
而在此時,蘭德斯要的,只是熾炎外衣那種閃爍不定的焰光效果,讓他看起來宛若魔神的紅光。
「灰燼騎士,在此現臨。」蘭德斯低沉的說道,輕輕一夾雙腿,座下戰馬向前緩緩跑了幾步,開始加速。
阿莉希雅低吟幾句,便將一道金色的光芒虛畫在戰馬身上,緊接著又是一連串祈禱聲,為蘭德斯和座騎加上更多的神術。
神行術令他移動速度更快,跳高術能顯著增加跳躍能力,這些本是為了旅行而產生的神術,卻也能用作戰鬥。
對於騎兵來說,速度很重要,而藉著加速高高躍起的戰馬掄出沉重的武器,同樣是威力驚人的攻擊手段。
飛奔的戰馬上,蘭德斯凝神緊握著手中的炮烙槍,突然,氣轉全身向前猛力一刺。
暴烈的火元素轉換成的氣運至手臂,所產生的巨大力量令蘭德斯的手臂彷彿被人撕裂一般劇痛,但也令他的手臂產生無與倫比的爆發力。沉重的炮烙槍全力刺出,轟的一聲巨響,深深紮在山壁內,深達半米。
蘭德斯哼了一聲,炮烙槍的前端反應室閃動著耀眼的紅光,那是一枚彈藥已然引發了效果。轉眼間,炮烙槍的彈藥在煉金術的轉化下變成灼熱的氣泡順著槍刃上的凹痕猛烈衝出。那短時間內氣體劇烈膨脹的現像,我們稱之為爆炸。
大量灼熱氣體向著一個方向猛爆,所產生的衝擊力是相當驚人的,蘭德斯藉著反作用力撥出炮烙槍,控著馬匹向阿莉希雅這邊疾奔而來。卡啦啦幾聲細響,被炮烙槍擊中的部位很快產生大量的龜裂紋,轉瞬間漫延到大半個山壁上。
「威力真是可怕。」阿莉希雅讚歎道。
「這是爆沖彈,利用火元素加熱發泡劑,產生大量高壓氣體向一個方向噴湧,一來可以把槍撥出,二來可以繼續給對手重創,同時也有範圍攻擊的作用。」蘭德斯解釋道,「我儲存的彈藥有一多半都是這種。」
「還有其他好玩的攻擊方法嗎?可是,你怎麼控制呢?」阿莉希雅疑惑的反問道。
「如果我現在需要某種效果的彈藥,那麼直接把它裝起反應室就好了。」蘭德斯笑道,他打開炮烙槍的巨大槍刃,露出反應室來,向其中放入一枚粗短的圓筒——那就是蘭德斯所說的彈藥了。
將槍刃合上,扣上機關,蘭德斯搖了搖手中的炮烙槍,笑道:「好了,接下來,給雅蘇裡家族一點紀念吧。」
「還要留下德弗洛家的記號,你有嗎?」阿莉希雅反問道。
蘭德斯撓了撓頭,他喚出造魔紅門,打開半位面倉庫搜索了一番,從裡面摸出一件不起眼的小東西來。
「這是什麼?」阿莉希雅接過蘭德斯手中的魔法戒指,拋了拋。
「我們曾經在傑克的地盤上替他幹掉了一支德弗洛家的私人部隊,那個男爵,你還記得嗎?」
「哦,就是被小幽搶走水晶騎士,然後被你當成奴隸賣掉的可憐蟲……」阿莉希雅笑了起來,「這就是他的隨身物品麼?」
「可惜,上面沒有德弗洛家族紋章。」女孩皺了皺眉。
「不,那樣的話,嫁禍的意味太明顯了。」蘭德斯笑著將那枚戒指扔在山壁前,「這樣一枚高品質的魔法物品,很容易查出是哪位名家打造的,順著這條線,查到德弗洛家族身上並不困難。雅蘇裡家族要是不夠聰明的話,我不介意幫他們一把,適當的賣點情報,幫助他們找到這個線索。」
「說的是,上面有帝都法師協會的記號。」阿莉希雅點點頭,「只是這東西太小了,要是被人忽視,或是被某個士兵私吞了就不好辦了。」
「也對,給他們一點提示吧。」蘭德斯點了點頭,從紅門中取出一枝軍用長矛,遠遠一擲,插在戒指附近。當人們看到長予,自然會有所警覺檢查一番,那麼接下來,他們應該很容易找到就在附近的戒指。
上來檢查的,應該是家族的親信,不會昧下這重要的證物吧。
又在一旁的地面,巖壁下稍稍動作了一番,蘭德斯便抬起頭,示意阿莉希雅先行一步。
將準備工作完成,蘭德斯微微一笑,看著遠處正緩緩走來的車隊。
看著前方擋路的黑色騎士,商人打扮的領隊不禁皺眉,他使了個眼色,身邊那個年輕些的商人連忙帶了幾個護衛上前。
「閣下,您是什麼意思?」年輕商人問道。
「給你們提個醒而已。」黑甲騎士的聲音低沉幽長,帶著某種金屬磨擦般的怪異感覺。
「請說。」
「左邊,山壁上被人做過手腳。」黑甲騎士隨手一指。那名商人立刻看到了石塊上隱約的龜裂紋,順著看到了插在路邊的長矛。
「那是……不好。」商人大喝一聲,高叫道,「小心陷阱!」
唰……護衛們整齊的抽出武器,盯著黑甲騎士。
「不,不是這位先生。」年輕商人顯得有些緊張,他跑上前看著山壁,確認那是被某種強大的力量擊裂的痕跡,再接著,他便看到長矛和一旁的魔法戒指。
「咦?這個是……用過的魔法戒指?」
「吾人告辭。」黑騎士點點頭,回馬揚長而去。
「先生,雅蘇裡家族記得你的友誼。」商人在身後大聲道。
「怎麼回事?」年長些的領導者上前問道。
「大人,有人砸裂了山壁,設下陷阱,大約是打算等我們走近了將車隊掩埋於碎石的攻擊之下,好狠毒的陷阱……大人你看這個……」
「這是帝都法師行會做的戒指,有特殊的記號,可以查到是誰所有。」老商人立刻答道,「收起它,讓人查查這是哪個家族的東西。」
「只是,這個陷阱……應該有什麼人或者東西來引發吧……」年輕商人疑惑的說道。
正當其他人想說些什麼時,突然的,山壁上砰的一聲,那裂紋已承受不住整個石塊的力量,轟然崩裂,如山崩一般落了下來。
碎石立刻將商隊的道路封死。兩名商人面面相覷,他們若不停下,只怕現在已被亂石砸散了。
控制陷阱的並不是什麼人,只是一截導火索,一小塊硝銨炸藥而已。蘭德斯離開時,燃燒的熾炎外衣正好擦過路旁的小土堆,點燃了暗藏其中的導火索,導火索能在地下燃燒,於是便在商人們說話的時候,緩緩的燒上巖壁,引燃了壁腳下的一小塊炸藥。
再接下來,便是雅蘇裡家族猜測的時間了,想必,他們總能將矛頭指向德弗洛家族吧。
德弗洛公爵最近很低調,不過家族內的調動很頻繁……所以,蘭德斯可以確定,這位公爵大人其實並不像表面上那麼淡泊。
另一方面,豪門間的大量調動也可以說明,那位英明的皇帝陛下,有些控制不住局面了。否則,雖然迷德洛的武風昌盛,貴族私兵現象嚴重,也不至於這樣明目張膽的擺出內戰的態勢來。
「對了呀。」蘭德斯突然一拍頭,「這是個好主意。」
他和阿莉希雅進入最近的城鎮,蘭德斯立刻換上貴族獵裝,持假冒的德弗洛家族紋章訂購了一批長矛,送到附近的步兵團。那支部隊的重要職位全是德弗洛家的人。
而這批訂購的長矛,和蘭德斯扔在山壁前的那枝長矛一般無二。只是蘭德斯用的是精鋼打造的精製品,而這些只是普通的貨色。
紅門絕對是戰略級的造魔,其廣闊的儲存量足以在短時間內武裝起一支部隊,或是將大型攻擊機械帶進王城。蘭德斯的半位面內,就儲備著可以武裝百人的全套裝備。
而這些,只佔了半位面倉庫四分之一的容量。
「接下來呢?」阿莉希雅看著蘭德斯。
「這裡是個不錯的地方,回頭叫奧洛菲在這裡建一個聯絡點。」蘭德斯沒頭沒腦的說道,「瞧,隨隨便便一張假冒的文件就能買到鋼製長矛,這裡的武器走私只怕比濁流港還要發達。」
「我是問你,我們兩個,接下來,要做什麼!」女孩一字一頓的說道。
「啊?呃……這樣好了,我們去找德弗洛家的產業,給他們留點紀念品吧。」
「還是這身行頭?」
「哪能呢。」蘭德斯笑道,「我千變萬化無定形的蘭德斯大人,豈止一種形態。」
「是的了,我想起來,你還有個身份叫作無臉法師對吧?」
「那個……那張假臉已經沒有了。」蘭德斯笑了笑道,「不過,想要偽裝個其他什麼,我還是很拿手的。」
「你怎麼可以……難道,你學習技能不用考慮信仰,也不需要花時間嗎?」
「我是天才嘛。」蘭德斯笑道。他勾了勾手指,示意阿莉希雅跟他走進空無一人的小巷子。
很快,兩個全身包裹在緊身衣下,蒙著頭臉的流浪劍士,便出現在鎮子中。
兩人似乎是在全無目的的四處遊蕩,時不時的,其中較高大的一個還會在路邊的商舖中挑選一兩件商品,討價還價一番。
一陣馬蹄聲傳來,那人抬著看了看鎮中心的廣場,那裡,一隊騎士正沿著土路要穿過鎮子,目標,似乎是東邊。
他拉了拉同伴的手,丟下手裡正在打量的商品,飛快的穿過人群,向著鎮子的東門跑去。
騎士們約束著戰馬,走的很從容,而鎮民們似乎已然習慣馬匹在鎮中穿行的樣子,不等騎士們叫嚷,便主動自覺的閃出一條路來。
鎮子東門,那兩名劍士打扮的黑衣人正靠在土牆邊,安靜的等待著。
「就是他們?」其中一人輕聲道,聽聲音,竟是清脆動人的女子聲氣。
「沒錯了,一會你不要用神術,只用普通的劍技就可以了。」另一人提醒道。
「你呢?我很好奇,你會用什麼樣的能力對付他們?」女子微笑著反問道。
「我嗎……」那人撓頭,「說的也是呢,因為能用的東西太多了啊……」
說話的人,是蘭德斯,大約也只有他會因為自己能用的技能太多而苦惱了。自然,和他說話的便是西風天使阿莉希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