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傢伙喲,你帶我來這裡,難道只是要讓我參觀一下這些笨狗嗎?」蘭德斯笑了起來,他伸出右手,駢起兩指,向前瀟灑的一劃。
獵犬們立刻散開,向側後方負責阻截的年輕犬魔們撲去。同時,那些雇來的傭兵們也在各自頭目的帶領下迎向正面襲來的成年犬魔。
幸運的是,傭兵們的實力並不弱,而且作為傭兵,他們的作戰習慣與正規軍不同,不需要接受命令作出反應。所以,見石柱揮下,傭兵們便自動後撤,在誘使犬魔一擊揮空後,便有數名遊蕩者出身的傭兵飛身逼近對手,以短劍匕首直刺犬魔們的要害。
一擊落空,犬魔們並不緊張,它們蹲下身體,拉回石柱,同時後排的那一隊犬魔立刻邁步而上,站到前排再次揮擊。
傭兵們終於知道,犬魔們的戰力並不像想像中的低,這兩百犬魔,足以令自己一方全軍覆沒。
好在,傭兵們的反應還算快,見石柱揮來,遊蕩者們迅速翻身讓開,只是,如此一來,刺殺的打算便也落了空。
少數傭兵帶著十字弓或是復合弓,稀稀落落的箭矢並沒有對犬魔們造成多大的傷害。這些犬魔的身上披著它們用獵物的皮製成的簡易盔甲,加上犬魔本身韌性十足的皮和結實的肌肉,想要射殺它們需要相當精準的射術和力道強勁的弓弩。
傭兵們的射術卻並不足以做到這一點。所以,幾十枝箭飛去,只射殺了數頭犬魔而已。而此時,犬魔們的交替揮擊已經逼近了二十多米,逼著傭兵們再次後退。
「散開,包夾它們。」蘭德斯的提醒聲及時的傳來。
傭兵團之間互不統署,所以,他們之前並沒有考慮到這樣的戰術,然而此時濁流港的地下之王開了口,傭兵們自然要好好考慮僱主的命令。
不等傭兵們回答什麼,蘭德斯便直接吟唱起咒文來,傭兵們自然知道自己的僱主是聲名頗盛的魔法師,見他開始施法,便先放了一半的心,幾個傭兵團長之間幾個眼神來往,很快便選出了適合突襲的隊伍。
此時,從蘭德斯指尖憤怒噴射出的閃電鏈正落在一頭犬魔的頭上,熾亮的電光登時將犬魔的頭皮烤成焦炭,那電花雀躍著在鄰近的犬魔頭上跳動著,順帶將四五頭犬魔一同電得半死。
這突然炸亮的光驚嚇了犬魔們,機不可失,在犬魔們慌亂的時候,十多名傭兵飛快的從閃電鏈造成的破綻中疾穿了過去。
犬魔之間是有一定間距的,那是為了交替揮擊而留出的通道,當幾頭犬魔被閃電鏈擊倒後,便出現了一條更寬的通道。而傭兵們通過通道時卻是相當安全的,因為犬魔們那長而沉重的石柱是不敢向這裡砸來的,除非它們想砸死身邊的同伴。
一旦傭兵們穿出缺口,形成包圍,犬魔的交替揮擊戰術便無法奏效了。
另一邊,獵犬們屠殺的速度很快,那些經驗不足的年輕犬魔在獵犬們如海上風暴般的攻勢下很快便敗下陣去。獵犬們跑動中擲出手斧,便先打翻一部份犬魔,一旦靠近,那鋒利的鯊齒匕首會無聲的抹過犬魔的頸間,肋下,高效的收割對方的生命。
有時候,一兩頭實力出眾的犬魔有可能躲過致命的匕首,沒關係,獵犬們一刀揮空便毫不遲疑一肘補上,肘間無聲彈出的骨刺同樣有著鯊齒匕首的殺傷力。
肘,膝,肩,腕,踝,蹱……獵犬們的關節,便是致命的武器,他們所學的奇特武技,也充分考慮了這些暗藏凶器。
對了,獵犬們所學的,便是蘭德斯參考泰拳和裂蹴拳的踢打技巧所創造的簡化武技——你們看,知識就是力量,果然是真理呀。
就在傭兵們和獵犬各自圍殺犬魔們的時候,哥斯拉突然躥了出去,逕直奔向附近的一堆亂石,它憤怒的咆哮著,突然猛的一撞,竟將那堆石塊撞得一鬆。
緊接著,石塊紛紛落下,滾散一地。原本是石塊的地方,竟藏著一頭犬魔。
一頭色澤漆黑,黑到發亮,讓人不由自由的感覺到恐懼的犬魔。它足足比普通犬魔高出一頭,但身形卻似乎要瘦上一圈。
精瘦,太過寬胖的身體會影響動作的靈活,當力量強大到一定程度之後,敏捷便顯得更加重要。這頭犬魔的力量,似乎不遜於那些比它寬大得多的同類。
無疑它是犬魔的王。所以,它一直沒有出現,這狡猾的生物清楚的知道,它的作用就應該是在暗處指揮,然後,在合適的時機,幹掉那個魔法師。
如果將自己暴露在外……犬魔王同樣清楚,一名魔法師對它來說是何等的威脅。
被哥斯拉發現之後,它毫不猶豫的猛然跳起,衝著蘭德斯的方向疾奔而去。顯然,它並沒有把哥斯拉當作對手。
這頭犬魔王四肢著地,轉瞬間便轉換成一頭類似於狼的怪獸,四腳騰空的跳過哥斯拉。哥斯拉的反應也快,縱身一躍,一口咬住犬魔的腹部,竟將它拉回地面。
犬魔王一甩爪子,只一掌便將哥斯拉抽飛出去,它的力量相當強大,遠不是哥斯拉所能相比的。幸好,哥斯拉的體質一向不錯,抗擊打能力和反應能力也都過得去,在爪子揮來時,它及時的側身讓過了正面,用多肉的肩後挨了這一下。
打飛了哥斯拉,犬魔王便直撲向蘭德斯。
然而,犬魔王似乎小看了哥斯拉的韌性。相比體積比自己大上許多的強大怪物,哥斯拉一聲不響緊隨其後,三步兩步便趕上了犬魔的速度,猛一撲,一張嘴死死咬住犬魔的後股。
犬魔王終於暴怒了,它變回亞人形態,回身用力抓住哥斯拉的頭,狠狠一爪掄了過去。
哥斯拉一聲哀鳴,耳孔溢血,卻死死咬著犬魔的皮肉不放。當犬魔之王還要掄第二下的時候,一根骨刺從身後射來,撲的一聲輕響,刺穿了它的肌肉,直達肩胛,終於在那堅硬的肩胛骨上撞成碎片。
犬魔吃痛悲嚎起來,這時候,原本已經神智不清的哥斯拉卻好像突然精神起來,放開犬魔的後腿,直撲它的咽喉,咬中,即不可放鬆。
它用力甩著身體,以求對犬魔的咽喉造成更嚴重的傷害。大量腥臭的血流入哥斯拉的喉嚨,進入它的胃裡。而小哥斯拉顯然已經顧不著這些了,它現在的全部努力,就全在犬魔的要害上了。
咽喉被咬斷,鮮血不要錢一般大量湧出,氣管受傷,呼吸困難……面對這樣的傷口,即使強壯如犬魔之王,也撐不了多久,它掙扎了幾下,奮力拍了哥斯拉幾爪子,便力氣全無,軟軟的癱倒在地。
哥斯拉終於放開了對手,伏在地上不停喘息著。小幽向蘭德斯看了一眼,得他首肯,連忙跑上去替它包紮止血。
蘭德斯輕輕點了點頭,瞧向哥斯拉的眼中也帶上了一絲尊重。這頭小狗,面對強大的對手毫不退縮,勇猛但不莽撞,不僅發揮了自己的優勢,最終還以堅韌的意志取得了勝利。
當然,那枚由造魔射出的骨刺,說明蘭德斯對他撿來的哥斯拉並不是全無感情的,至少,在戰事激烈的時候,他仍然留著部份精神注意著哥斯拉。只是蘭德斯自己,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點,或者說,刻意迴避了這一點。
哧啦……小灰收起長劍,倒轉劍尖,讓其上未凝的血珠滴入自己的口中,回味似的咋了咋嘴。
犬魔的血和人類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更腥臭一些。但小灰的味覺……算了,蘭德斯知道,就算是土塊在小灰嘴裡也和蛋糕沒有區別。
隨著小灰收劍回身,曠野上視線所及內,已然沒有一頭活著的犬魔了。
傭兵們也有傷亡,兩名傭兵戰死,六名重傷,十五名傭兵受傷。蘭德斯想了想,便和傭兵團商量著,讓輕傷員護送重傷者及戰死者撤退。
接下來,顯然不需要太多的隨從了。
當一行人商量完畢,繼續起程時,蘭德斯突然發現,哥斯拉和小灰的樣子有些不對勁。
哥斯拉受了相當重的打擊,精神不振並不奇怪,只是蘭德斯發現,它的毛皮,似乎在緩慢的變色,這種變色的速度是如此緩慢,若不是蘭德斯的眼神好,恐怕會忽略掉那細微的改變。
同時,哥斯拉雙眼緊閉,四肢不住的微微顫動,看起來像是傷得很重的樣子,但是當蘭德斯探查的時候,卻又發現狗狗其實沒有什麼後遺症,只是昏睡而已。
這不合常理,小幽的治療只是保證傷口和內傷不惡化而已。
而小灰的異樣就更奇怪了些,一向精神十足四處掃視尋找戰機的嗜血造魔,此時竟乖的像隻貓,縮在隊伍後方隨時像要倒下去一般。
直到晚間紮營休息時,隊伍都沒有再遇到什麼狀況,偶爾出現的幾個前哨魔,野生動物,魔獸,在傭兵們的武器下仍然不堪一擊。
蘭德斯坐在哥斯拉旁邊,無意識的伸手輕撫著它的皮毛。哥斯拉的毛色雜亂,顯然是只普通的雜種狗,只是那長毛摸起來很柔軟,讓人忍不住想要多摸兩下……
突然間,哥斯拉張開了眼睛,疑惑的看了看四周,見是蘭德斯在旁,便又臥下繼續沉睡。
那一瞬,蘭德斯突然醒悟過來,他看到,哥斯拉那張開的眼睛裡閃動著異樣的神彩。
那種光彩,絕不是一隻狗所能擁有的。
哥斯拉,果然不是一隻普通的雜毛野狗麼……
一覺醒來,小灰便恢復了精神,對於自己的造魔,蘭德斯有著某種靈魂上的聯繫,他猜到,小灰是在進化。
一直以來小灰屠戮了無數的對手,作為嗜血好戰的造魔亞種,小灰即使不刻意而為,也有著吸收戰死者血液精華與靈魂的特殊能力,這些累積的戰利品達到一定程度之後,似乎會讓小灰進化。
之所以說是似乎,是因為蘭德斯自己也不清楚。他只是根據小灰的創造過程而推測的。
畢竟,小灰是以鮮血和靈魂為溫床,於生物體內寄生成長的特殊造魔。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黎明。當那輪新月就要墜下山頭時,哥斯拉突然醒來,飛快的衝上附近的山頭仰天長嘯起來。
隨著那悠長的利嘯聲,哥斯拉的毛色彷彿是被初升的日光染過一般,漸漸變得金黃,直到它的全身皮毛都變成金黃色,這頭小狗終於停了下來,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腳下。
那裡,蘭德斯正背著手,笑吟吟的看著它。
哥斯拉果然不是普通的雜毛野狗,它是來自異位面的迷失者,一頭與眾不同的弗萊休——俗稱閃金犬的魔法生物。
閃金犬之名,來源於它們那一身如黃金般華麗的皮毛,同時,這些小狗擁有空間法則碎片的能力,它們能有限的使用空間法則的能力穿梭於位面間。
比如突然穿過位面偷襲敵人,或是在戰鬥中連續快速的超短距離瞬間移動躲避攻擊,或者乾脆進入異位面完全迴避敵人的攻擊……這些能力,即使是大魔法師也不得不羨慕不已。
然而空間法則是遠比魔法法則更難捉摸的上級法則,所以,即使是知識淵博的大魔法師或是頂尖煉金術士,對於空間力量的應用,也僅限於魔法口袋這樣種程度的「空間壓縮」而已。唯有少數人,能夠觸及更高深的空間法則,他們無一例外都將成為人類的傳奇。
有趣的是,像閃金犬這樣智力不高的生物,卻天生擁有空間法則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