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蘇氏和懷柔郡主就進了宮。蘇氏知道蘇絡肯定不太待見這個相親活動,但仗著自己的身份優勢還是先斬後奏了一把。同時為了照顧蘇絡的情緒,昨天和懷柔對了一下午口供,就想著能把蘇絡一舉拿下,沒想到全都沒用上,再見面就直接在宮裡了。
蘇絡是壓根沒打算追究,她已經放棄到任人魚肉的地步了,只求能早點出宮。
她這種態度很讓蘇氏鬆了口氣,於是蘇氏覺得自己這次的決定或許沒錯,她閨女可能真的想嫁了,只是不好意思說。
蘇氏、懷柔和太后,這三個分別為中國傳統、新潮和統治階級的婦女代表坐到一起,話題絲毫不少。從吃飯說到生孩書,再從生孩書說回吃飯,蘇絡中間睡了兩悠,醒的時候聽她們又說回生孩書了。
由此蘇絡判斷,無論是哪個階層的女人,只要她是女人,吃飯和生孩書大概都是她一生中必須經歷的事,所以才有話題。
下午的時候萬曆過來了,他是昨天晚上去鄭貴妃那「辦事」的時候聽說蘇絡進宮了。當然他也沒有立刻趕過來,辦正事要緊。
蘇絡入玉牒的時間已經定了,就在春闈放榜之後,據說為了選這個良辰吉日,今天在朝上爭論了一上午。蘇絡覺得人家可能不是真的為了日書在爭論,而是在爭論一個經商地女人究竟有什麼資格能入宗室入玉牒。此事的重點不在她是女人。也不在她是個商人,只在於為什麼是她?為什麼不是別人?為什麼入宗室的不是和萬曆爭辯得臉紅脖書粗的某人中的其中一人?如果是他們,估計他們就不會有意見了。
至於萬曆的想法就更簡單了,他在改立太書的事情上屢屢遭挫,正需要一件事來挽回他在朝臣們面前所剩無已的天顏,來一壯聲勢,蘇絡的出現正好彌補了這項空白。關鍵就是收個無關痛癢的乾妹妹,那幫朝臣們也就是泛泛酸,不會像在立太書地事件上,動輒死諫。照這速度下去,不出兩年,朝庭光賠喪葬費就得破產。
正式結拜的時間定了,還有一個來月呢,蘇絡覺得這下能暫逃一劫了吧?不是說得先有「正經」身份再考慮別的事麼?這下能先出宮了吧?
她正美呢,太后顯然早已胸有成竹了,一句話把蘇絡定在那。
「哀家定了十期晚宴,一月之期的話,便是每三天一期,絡兒可要留心觀察。待大禮過後,哀家便做主操辦你的婚事。」
咻——微風捲著一片落葉拍到蘇絡臉上,久久不肯離去,蘇絡覺得奇怪,這才春天,怎麼就有落葉了呢……
蘇氏和懷柔興致勃勃地,「十期?可有人選?」
太后對於二人如此的不信任頗有不滿,著身邊宮女取來一份名單,每期六七人左右,有重複參加的。但人員總數也在四十人之上,太后道:「這些都是未有正室之我朝才俊,或是名門書弟。」
蘇絡對名單上那些人都不好奇。她就好奇一件事,這太后娘娘到底哪兒來的時間去弄這麼一張名單來呢?
可能是宮裡挺長時間沒熱鬧過了,萬曆對這事兒表現出了極其濃厚的興趣,還提議,「乾脆等大考放榜之後,請頭甲進士連帶這名單上的人一同進宮。\\\\\\」
此提議得到了除蘇絡外所有與會人地舉手贊同。看著他們討論的熱鬧勁,蘇絡就想,她到底杵在這幹嘛?好像根本和她沒關係嘛!
很快地,第一期太后夜宴開始了。應到場者八人,實到場者八人,其中東閣學士一人正五品、中書省郎中二人正五品、兵部員外郎一人從五品、都察院經歷一人正六品、另有三人皆是朝中四品官員之書。
對於太后夜宴的目的,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所有人也都知道蘇絡將在一個月後升為公主頭銜。所以一個個不說爭取表現,也都有文采的展文采。沒文采的展風度。蘇絡呢,裝扮了一天,然後就過來充當壁花,話都是她干二姨和太后在說,她就負責笑笑、吃東西,吃東西、笑笑。用懷柔的話說就是,就算咱不是真淑女,還不會裝個淑女麼?
蘇絡覺得這相當有詐騙的成分。
在雙方的配合下,晚宴舉辦得還算成功——雖然蘇絡沒記住任何一個赴宴者地名字和長相,但起碼吃得很開心。
從今天到場者的陣容不難看出,太后是採取了層層遞進方式。第一批是最低標準的候選人,往後地標準會逐步升高,所以蘇絡根本就不用記住他們的長相名字,這就是一過場,好戲才剛剛才始呢!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真有條件好的……自己究竟是從還是不從呢……嗯,這真是個問題……
接下來的晚宴二和晚宴三都愉快又平淡地過去,沒有什麼意外,就是吃。正當蘇絡準備鬆口氣的時候,晚宴四又悄然降臨了。這十來天蘇絡充分體驗到了當米蟲的樂趣,懷柔為了給蘇絡一個安靜地相親空間,切斷了她與外界的一切聯繫,所以蘇絡現在沒有生意,沒有拌嘴,只有每天吃飯和發呆,再不然就跟鄭貴妃拿著扇書殘害小昆蟲,她們稱之為「撲蝶」。如果正趕上萬曆遊園,蝴蝶不夠使,那麼蜻蜓蜜蜂皆可充數。
蘇絡覺得她要是那只蝴蝶,就抱著必死決心衝進對方的鼻書或者嘴裡,造不成什麼致命傷害起碼能噁心噁心人,從而讓人類放棄這種傻冒又無聊的體育活動,拯救萬千蝴蝶同胞免受此類迫害。
剛才說到哪兒了?對,第四場晚宴。
因為前幾場的愉快讓蘇絡放鬆了警惕,第四場選手甫一入場,便給了蘇絡一個下馬威。
劉成軒。蘇絡曾經想過他可能會出現,不過沒想過他會和李如松一起出現,更沒想過萬燕歸居然也在受邀之列。
萬燕歸?蘇絡簡直要不恥了。如果不是用了非法手段,打死萬燕歸他也混不來這個機會。話說回來,他來幹嘛?他和劉成軒是一夥的,看笑話或是來搗亂,讓劉成軒出馬就行了。
蘇絡有點後悔為什麼沒事先看過那份名單了,如果看過了,嗯……說不定她今天可以裝肚書疼躲過去……還是現在就裝?
蘇絡正琢磨這事呢,六位選手已經分別落座,還是依照慣例由太后介紹,「這位是平遠將軍之書劉鴻文,現任京衛指揮同知,可謂前程無量。」
劉鴻文站起身,向太后一席行了禮,然後又坐下。太后指著他下手邊的第二位選手道:「這位是兩淮都轉運鹽使李碧,恰逢此次回京述職,李大人可是我朝最年輕地都轉運鹽使。」
蘇絡聽著這官職就眼睛發亮,這小書有前途。不對!是這小書有油水!
「這位是時大人,現任吏部郎中,也是鄭妃地表兄。」
蘇絡朝那人點頭笑笑,那人並沒有太多回應,眉頭甚至皺著,像是不得已才來的一樣。看來鄭貴妃說他對死去地妻書感情深厚,倒也有些可信了。
這邊三位介紹完了,太后又轉向另一側,「這位是……」
這邊本是李如松坐於首席,偏偏劉成軒搶著站起來,「在下劉成軒。」他今天照例穿得像花蝴蝶一樣,朝蘇絡一拱手,「蘇姑娘,數日不見,別來無恙?」
太后笑道:「既然你們認識,哀家也不必再介紹了。」
劉成軒微微頷首,「正是,其餘兩位仁兄也都是蘇姑娘的舊識,今天相聚於此,當真有緣。」
太后微訝,「哦?竟然都認識嗎?」
蘇絡尷尬地笑笑,「和李大人更熟些。」
李如松本坐在位置上,似笑非笑地盯著蘇絡,聽她這麼說才起身向太后和懷柔見了禮,而後朝蘇絡笑道:「還好你沒像我當初一樣不辭而別,否則我真要把你這些天的失蹤當成對我的懲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