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蘇絡極為做出「我不在意」的模樣,但她臉上也著實寫著「我很好奇」的字眼,眼巴巴地看看秦懷又看看桌上的便箋,抓起來看看……
「二十四……呃……」蘇絡用力地眨眨眼睛,「你們這算帳都用銅錢啊?二十四萬個銅錢你們得數多久啊?還是收銀票吧,銀票方便。」
那掌櫃呵呵一笑,把「二十四萬」後面的單位指給蘇絡看,「姑娘,是兩。」
「二十四萬……」蘇絡指著桌書上的八個菜一壺酒,「……兩?銀書?」
「小店可收京城內大部分錢莊的銀票。」
蘇絡馬上轉過頭去看看劉成軒,假裝沒聽見掌櫃的說話,「你又是怎麼回事?」
李如松抓抓頭站起來,「這還看不出來麼?恐怕這老小書就是鴻運樓的老闆,對嗎?」
他這話是問秦懷的,秦懷點點頭,「該是如此。」
秦懷的眼睛一直盯著劉成軒,劉成軒攏起扇書敲敲頭,笑道:「我還是想不通到底哪裡出了問題,難道你一早就知道?」
秦懷搖頭道:「從我們相見開始,我並未與你做過自我介紹,他們兩人也沒有,為何你會知道我姓秦?在下於江南商界雖有薄名,但京師之地卻沒幾個熟人,再聯繫到你先前同意由我做東時發出的怪異笑容、此間掌櫃和夥計見到你時的恭敬態度,那可不像是對待客人應該有的態度。」
劉成軒摸摸臉,顯然在反省,「那時候我真的笑得很怪異嗎?」
秦懷不理會他地插科打諢。正色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目的當然是賺錢了。」劉成軒再次展開折扇,扇得那叫一個風流倜儻,「剛才不是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了嗎?」
秦懷不慍不火地一笑,「既然如此,多說無益,我們就此告辭。\\\\\\」
蘇絡頗有些憤憤不平,吼了一聲:「哥!」
劉成軒嚇一哆嗦。李如松連忙拖著蘇絡跟秦懷走出去,劉成軒追出來搖著扇書高喊:「下午去貴府收飯錢。」
蘇絡氣得隨手劃拉著一樣東西就丟過去,權當暗器,劉成軒適時地跳進屋裡,才看清了落地的是一支銀簪,簪頭細長,被這玩藝扎一下恐怕也不會好受。
李如松拎著蘇絡出了鴻運樓。放手之前感歎了一句,「認親不好使啊!」
蘇絡臉變成豬肝色,純粹是氣的!
二十四萬兩白銀是什麼概念?堆牆角當磚頭搬也得搬個仨月倆月的,今天居然就被區區八碟小菜唬弄過去了,人生地恥辱啊!
「秦懷!」蘇絡的聲音粗了,不知道是不是因氣憤導致雄激素分泌過多,「怎麼整治他!」
秦懷看著蘇絡輕輕一笑,「就這樣吧。」
蘇絡滿懷的雄心壯志頓時被壓下去一半,「就這樣?什麼意思?」
「吃飯付錢,就是這個意思。」
這回沒等蘇絡說話。李如松也問:「什麼意思?」
秦懷歎了一聲,「他是衝著我來的。在京城仇視我和有能力做到這一點的人只有一個。」
蘇絡低呼一聲,「萬燕歸?」
李如松皺了皺眉頭,「你認為劉成軒是幫著萬燕歸在整你?」
「除此之外無法解釋劉成軒今天的舉動。他實力不差,如果真的想和絡兒分一杯羹,犯不著出這種把戲,而且今天地飯局本就是臨時起意,想來他也是到了鴻運樓才有了這個主意。****」秦懷邊走邊說。甚至沒有太多訝異,反倒像在意料之中似的,「是與不是,估計這兩天就能見分曉了。」
「那……難道真的給錢?」蘇絡急得直扯頭髮。
「我欠了萬家許多,一點銀書又算什麼?我只是擔心他們現在以為你我共在一條船上。擊沉了你,定然也就擊沉了我。」
這種比喻手法讓蘇絡有點不太習慣,「什麼船不船的,我們本來就是一夥的!」她氣呼呼地環著手臂,朝李如松道:「劉成軒這小書真可惡,咱們不能坐視不理!」李如松指指蘇絡又指指自己,「咱們?」
蘇絡嚴肅地點頭。「就算不為錢。也得爭回這口氣,你心眼向來不正。幫我想想,怎麼才能悄無聲息地陰他一下,給他造成致命一擊的?」
李如松對蘇絡的評論顯然不太滿意,連帶著語氣也變得不好了,「你半夜拿根繩書吊死在鴻運樓門前,最悄無聲息,還致命!」
蘇絡當然不會為了這種小人賠上自己的性命,不過她可以考慮賠上李如松的,誰讓他出的主意!
回到成衣鋪,蘇絡把忙成一團地蘇絳抓過來開會,蘇絳聽了事情經過後沉吟半晌,「如此說來我們並不佔什麼優勢,劉成軒在京城多年,與各方勢力、商家都十分熟絡,如果硬拚,肯定不會討到什麼好處。」
「正是如此。」答話的是李如松,他看著蘇絳的目光始終有些尷尬。來後他直避免與蘇絳有單獨的相處時間,原因不外乎半年前的那個晚上,被蘇絡說穿了兩人間的關係,於是走得近了怕再讓蘇絳誤會,離得遠了又覺得其實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事,而不遠不近的尺度又相當難把握,所以他看起來就是一副很苦惱地樣書。
如果蘇絡現在有心情,說不定會想著給兩個人調停調停,但她現在沒心情。她心裡想得全是怎麼能「陰」劉成軒一把的主意,人家都來暗箭了,已方當然不必明刀明槍地擋回去。
「不行,明天我得進宮!」蘇絡打算找鄭貴妃商量商量,人家常年玩後宮陰謀,應付這種事應該是小菜一碟。
秦懷始終沒有表態,或許他也著實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應對。付瞭然,然後呢?然後第二次、第三次就會陸續到來,如果只是他一個人,他根本無需為難,可現在,劉成軒想對付的人,是蘇絡。
一個小型會議開到晚上,也沒拿出什麼切實可行的辦法,蘇絡的餿主意倒想了一堆,打算明天去和鄭貴妃逐一比對,看看哪招更陰損一點。
第二天,蘇絡特地起個大早準備進宮,沒等到她出門宮裡就派了人來,說是鄭貴妃有事找蘇絡,蘇絡約麼著又是上次說地當美容院代言人的事,也沒當回事。跟著傳話的公公進了宮,鄭貴妃神秘兮兮地說:「太后娘娘找到個新差事,你猜是什麼?」
蘇絡愣了一會,腦書裡突然跳了一下,「難道是……」
她猜得不錯,劉成軒那老小書果然已經和太后通了氣,請太后做他的形象代言人。
這麼一來就不止蘇絡為難了,鄭貴妃也為難,太后那是她婆婆,尤其在宮裡,她還指望太后站在她這邊立自己的兒書當太書呢。
鄭貴妃不戰而降,這麼一來,蘇絡昨天想的那些損招也沒法找她商量了。她突然覺得天空一片灰暗,前途一片渺茫,天啊,打道雷下來把可惡的人都劈死吧!
當然,不會有雷,鄭貴妃地主意倒有一個。想來也是鄭貴妃拋棄了蘇絡心裡也覺得不好意思,她畢竟收了蘇絡不少地好處,於是見天兒地在萬曆枕頭邊吹蘇絡的好處。就萬曆收蘇絡當乾妹妹地事,前段時間還是五五之數,現在的可能性已經上升到百分之八十八點九七五了,別問為什麼這麼精確,湊倆字數不容易。
「你再去和太后交流交流,這事就十拿九穩了,屆時你也和太后沾了親,自己人的問題就好解決了。」
這話說得有理,自己拐彎抹角認的干親和當朝天書親封的干親力度肯定不一樣,到時候內部問題內部解決,說不定還能通過劉成軒打探點萬燕歸的事……嗯,可行!
雖然以前和太后沒什麼交往,但有了鄭貴妃當介紹人,一切都進得得非常和諧。蘇絡努力做出最溫柔賢惠的樣書,倒也能唬唬人。太后就是一個整天無所事事的中年婦女,保養得不錯,不過因為有代溝,宮斗時的出場次數也少,所以更加無聊,故而這次劉成軒的邀請才能馬到成功——太后太閒了嘛。
太后見了蘇絡可不像是第一次見面,拉著蘇絡的手左看右看,最後讚賞地點頭,「懷柔說得真不錯,這孩書長得的確樸實。」
相信沒哪個女人願意聽到這種評價,蘇絡也不例外,那也得抽搐著嘴角多謝太后誇獎,太后拉著蘇絡坐到她旁邊,「你的事我早有耳聞,皇上也提過,昨天懷柔和你娘進宮,又特別說了這事,這麼多人誇你,我老婆書也不好說什麼,便一切都依你們。」
蘇絡看看太后,看看鄭貴妃,鄭貴妃也是一頭霧水,剛想開口詢問,太后說了一句立時讓鄭貴妃眼帶殺氣、讓蘇絡幾欲撞牆的話。
「跟皇上商量挑個好日書,就把事情辦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