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逼人 正文 第152章 五峰船主
    丑時,凌晨一點至三點,是人們睡得最熟的時辰,滿天的星光被烏雲遮住,原本美好的夜晚顯得有些陰霾。通往洛陽城門的大街上,一輛馬車正在飛馳,一隊人馬跟在車後,由一位錦衣公書帶頭。那人常常帶笑的臉上滿是寒意,帶著鐵衛跟在馬車五十米開外的地方,正是秦懷。

    此時的秦懷有些心慌,他示意趙合挾蘇絡為人質,卻沒想到趙合真的傷了她。看著那鮮紅的血跡滴下蘇絡的臉龐,秦懷確信那一刻他的心中是有殺意的,雖然他很快掩下,卻不知李如松有沒有發覺。他在李如松面前從沒透露過習武之事,事實上那是在他八年前無意中救了他師傅之後的事。

    當時的秦懷雖然只有十幾歲,可早已過了習武的年紀,是師傅找盡天下奇藥,改變他的體質。他本想將這件事告訴李如松,可一來李如松當時遠在遼東,不方便聯絡,二來秦懷家中正值窘境,不能隨意離開。當時除了萬家的資助,師傅的幫助也是使秦家轉危為安的一大助力,秦懷試問過師傅的來歷,他卻總是笑而不答,直至五年前的一天,師傅將五峰船主令傳給秦懷,告訴他一條更為便捷的賺錢之道。

    沒錯,秦懷就是現任的五峰船主,也就是李如松一定要抓到的人。=首發=

    那時秦家要發展,李如松也剛剛踏上仕途不久,他們二人有許多抱負將要施展,怎麼施展?如何施展?只有一字可以概括——錢。

    沒有錢。秦家怎可能在短短六年多時間內迅速崛起成為大明商界的一枝新秀?沒有錢,李氏在遼東的龐大支出將將維繫,怎麼能供李如松在短期內培養出一支眼通大明地密探組織?又哪有今天的軍事學校?

    對,或錯,秦懷早已學會不去分辨。雖然朝庭眼下已經開通了部分海上貿易,但諸多限制哪有做樓寇來得逍遙?他不害人,只求財,甚至偶爾能為大明解決一兩支倭寇船隊。葡萄牙人和日本人待他有若上賓,宋國的名號依然飄蕩在日本的沖繩島上,如此種種。走私又便如何?

    不過蘇絡的出現,始終是讓秦懷亂了方寸,比如現在,他腦中閃現的無不是腥紅的血珠從白皙的面頰上滾落。或許他的決定是錯的,他不該讓趙合挾住蘇絡,他應該……該死!事後諸葛地事他從來不屑做,事情發生便是發生了,只能解決,無需追悔。

    飛馳的馬車很快到了城門之下,他們停下。秦懷等人仍追在後面,只是瞬間距離便拉近不少。李如松突然從前面馬車上跳下,命所有鐵衛不得再追,沒有二話。便又跳上馬車,拋出金牌命守城將士開門。秦懷等人眼睜睜地看著城門開了又關,看李如松駕著馬車,拉著蘇絡、雲朗和趙合出了城門,揚長無蹤。

    鐵衛們似乎絲毫不擔心李如松的安危。小議片刻便分散而去,秦懷沉思片刻,回秦記找了匹馬,待清晨城門一開,便火速策馬趕往位於洛陽城郊的軍校。

    李如松果然已經平安地回到了軍校,只是眉眼間顯出幾分憂色,秦懷二話不說,劈頭便問蘇絡的情況。李如松不發一言地帶著秦懷去到一間宿舍,蘇絡不知是睡是暈。秦懷輕喚兩聲都毫無甦醒痕跡,急得他正待上前,李如松攔下他,「她只是累得睡著了。」

    秦懷擔憂地看著蘇絡臉上和頸上纏著的白布,「她的傷勢……」

    李如松示意秦懷出去說話,「已經上了藥。只是不知道會不會留下疤痕。」

    秦懷想到昨天晚上那一刀。嘴角緊抿了一下,「你們出城後發生了什麼事?你就那麼放他們兩個跑了?」

    李如松對上秦懷的眼睛。緩緩搖了搖頭,「死了。」

    秦懷一驚,「死了?」

    李如松點點頭,長舒一口氣,「昨天出了城他們就扔下我,說他們會在十里之外留下蘇絡。」

    「既然他們已經跑了,又怎麼會死了?」秦懷萬分驚疑。「趙合受了重傷,車速不能太快,我循著車轍跟到了他們。」李如松說得輕鬆,臉上滿是譏色,「他們自以為聰明,最後還是逃不出我的手心,不過他們誓死抵抗,我親手結果了他們。」

    聽李如松這麼說,秦懷心底雖驚,卻也在分析這話是真是假,李如松不簡單,他向來知道。

    李如松懶懶地一笑,「怎麼?相處了幾天,有感情了?」

    秦懷跟著笑笑,「我只是幫忙而己,絡兒視雲朗為家人,沒想到他會那麼忘情負義。」

    提起蘇絡,李如松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最終消逝無蹤,秦懷皺了皺眉頭,「怎麼了?」

    李如松搖搖頭,帶著秦懷離開蘇絡地房前,邊走邊道:「去看看劉副將回來沒有。」

    「他去幹嘛了?」

    「收屍。」李如松說得乾脆,「我急著帶蘇絡回來處理傷勢,讓他過去善後。」

    二人正說著,一名教官打扮的將士過來稟報,說劉副將已經回來了。

    回是回來了,不過只帶著一具屍體,是趙合。

    「風雲朗呢?」李如松的話中猶帶怒氣,似乎對雲朗臨陣變節之事萬不能接受。

    「稟大人,屬下趕到之時,只見到一人屍首。不過從現場血跡來看,的確應有兩人。」「豈有此理。」李如松地聲音緩慢低沉,「去搜,他不死也受了重傷,走不太遠,附近的村莊小鎮,逐一搜查。他沒死也好,他與趙合在一起那麼長時間,說不定也會知道一些五峰船隊的事情。」

    劉副將領命而去,李如松朝秦懷笑道:「死裡逃生?莫非是我的刀法退步了?」

    秦懷卻無暇答他,看著趙合已然失去生命顏色的蒼白面孔,他地心中不免有些悲慼。秦懷做船主已有五年,五年間在海上也失去不少弟兄,但沒有一次像現在的心情,好像那死的並不是趙合,而是他自己。李如松是兵,而自己是賊,如果有一天,他與李如松也如這般相遇,他會動手麼?李如松也會像這樣殺了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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