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哈!」我剛準備好的信心和勇氣被這幾聲狂笑,嚇得呆住了!不會是氣瘋了吧?聽村裡的大夫說,回春堂的老闆是個脾氣極度古怪的人!果然,所言非虛啊!我預了受罵的或受侮辱的,但這笑……還真讓人毛骨聳然……「好!好!好!好啊!」站在門口的男人繼續用殺人的目光殺著我,一雙極小的眼睛,卻能迸發出如此強有力的的視線……客氣點來說,應是人過中年的男人。「是-誰-干-的!!?」他逼人的視線在我們幾個身上打了個轉,目光狠狠地落在我的臉上,似乎要在那上面灼出兩個洞來。「事出突然,真是對不住了,先生。我。是我,我會賠您門,不管它多貴重,一定照賠。一到天亮,我就馬上到衙門投案。」同時行過大禮,我理虧,低姿態是應該的,就算要我跪,只要他肯救人,我也心甘情願,現在,有什麼要緊得過一條人命呢?「既然先生已經開門,也就是說先生仁心仁術答應要救我哥一命了。安芯在此多謝先生寬宏大量,先生恩德,安芯必為先生廣-為-傳-誦!」後面的話我加大了聲音……著重強調「輿論」……但這「輿論」,對一個行事怪異的人是否有用……老實說,把握不大!我看清了,這個回先生就一個人就和一個童子出來,好像屋裡也只有他們二個……我們有三個人,如果他不醫,我也是要硬把守玉抬進去的!無論如何進去了再說!「強盜,女強盜!」他不耐煩地看了守玉一眼,皺了皺眉頭又環視了那黑乎乎的大門一眼,狠狠地指著我,手指尖還輕輕地發顫著:「哼,投案不便宜了你!進來,都進來,慢慢和你算帳!!」全身的血氣都在聽到這一句看似惡狠狠的話而得到流通……歸根到底,他還是好人一個……雖然我不認同他的三不診規矩,日落不診,關門不診,行雷閃電時不診。真是怪人!「先生……」身旁的童子急了……扯了扯他的衣角:「您的病?晚上不可以……」慢走一步的我,雖然童子故意壓低的聲音,但我還是聽得清清……病?難道說,他這三不診是有原因的?我這樣逼他開門……「哼!就你話多,快進來,咱們關門打狗!」啥?誰是狗啊……「這腳只怕我沒本事保住了,一是割掉,二是抬走,把這個女強盜留下。」回先生慢吞吞地走出外室,神色古怪的瞅著我們。「保不住了?腳保不住,哥以後怎麼生活?他還沒來得急娶親啊!這下誰家姑娘肯……」珠兒面色蒼白,眼淚和聲音一起流出來……我想起救起守玉的那些人說的,腳可能保不住了……「割,割掉吧,用一隻腳換一條命!」我輕拍著珠兒的肩膀,其實我的心又何嘗好過?沒有了腳,這個熱愛大海的男子,如何再同那些風浪博鬥?好人,為何好人不能一生平安!「珠兒姐,割吧!要是沒人嫁給俺守玉哥,俺就嫁給他,一輩子守著他。」語言不華麗,卻句句入心!望著春有些發白的臉,那堅決的聲音,但絕不是沒經過大腦說出來的豪言壯語,緩慢的語速,臉上平靜的神色,再一次讓我看到了這個女孩的美麗,人的美貌可以看得見,但美麗,卻看不見。第一縷陽光照進來……映在童子有些憤怒的臉上:「諾,這方子是給你的!」「診金50兩,門500兩,藥,500兩。」攤開的雙手伸到我的跟前:「給錢。」春和珠兒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我瞪著伸到我前面的那雙手,我身上可是一分錢也拿不出來!迅速算了一下,就算把所有的存貨和東西賣掉,也湊不了二百兩!就算把我們三個賣到萬花樓去,也賣不到這個價錢……這回先生,不是明搶麼!但……的確是我不對在先,也是有求於人……放火,這樣的刑事罪行,也的確算便宜了……呃。「公道,這價錢公道!」春和珠兒用一種你是不是瘋了的眼光瞪著我……我乾笑幾聲對著應在室內的回先生說道:「請先生寬限我三天時間可好?我把我哥和我嫂先押在這,如何?」「嘿嘿,可以,不過,你得簽張欠條!如果三天之期不能還錢,你可得以身抵債!否則,你哥和你嫂……」「姐!」珠兒和春慌張地按住我拿起筆的手:「別!」我對她們寬慰地笑了笑,看了一眼回先生:「賣到這裡也比賣到萬花樓強啊。相信我。沒事的。」如果實在是不行,我包裡的首飾,隨便拿一件出來,也是萬金之資……但是,真不到絕無退路,我是絕不會走這一步的。況且,我的心已想好了主意。錢,的確是不嫌多的。尤其是現在,守玉這樣,估計用的錢還要更加多,還有以後,恐怕是不能出海自力更生了……「芯姐!」「姐,快來!」春和珠兒在裡屋大聲的叫喊,聽起來好像極為淒厲!又把我好不容易放鬆的心又收縮起來了……莫不是守玉又出事了?我以蓖美劉翔的速度飛至屋內,卻發現春和珠兒眼淚連連的笑著抱在一起哭著對我說:「姐,你看!你看,哥的兩隻腳都在!」狂喜立刻湧進了我的心,我不敢置信地掀開守玉身上的被子,真的,他的兩隻腳正好好地長在身上,只不過,右腳麵包得嚴嚴實實的。「先生!」我感激地回頭看了看回先生……他坐在太師椅上靜靜地看著我們,臉色異常蒼白,手邊的茶似乎都沒有力氣拿起來,是因為捱夜嗎?「看我幹嘛?我說他的腳趾是保不住了,只是你們聽錯而已。」這樣一個人,我不相信他會真心難為我……,唉,幹嘛把人家的門都燒掉了呢,這樣古怪的一個人,他肯定又不會輕易放過我……回春先生去休息後,我蓋好守玉身上的被子,忽然想到昨晚,那隻船上的主人說和守玉和珠兒曾有「一面之緣」,守玉何時認識這樣的人了?「珠兒,昨晚那個救回你哥的主人,你認識麼?你不是說他那個隨從什麼的?」珠兒一邊攪著藥,一邊輕吹著氣說道:「就是我們第一次賣東西時,那個買了那條蘭蝶珠鏈的男人呀,後來下來的那個人是他的隨從,我認得他眼睛上的那顆痣。」我的眼皮沒來由地跳了跳,原來如此,在海上飄浮還能一眼認出守玉就是賣珠子的人?看來厲害著呢!「姐,那錢咱們怎麼辦?這麼多錢,我們一輩子都掙不來啊!」珠兒把藥交給春後,擔憂地問道。「珠兒,其實,你是最富有的!」「什麼?我?」我定定地看著她不解的眼睛:「這世上,有比錢更加值錢的東西哦,就是你的手藝,你的手藝,錢會有用光的一天,但你的手藝,卻是永恆的。」我看了看床上臉色已經大好的守玉,對春和珠兒說:「現在,我們要找邵老闆談談生意了。」「芯姐,我們沒有存貨了。」春小聲提醒我,語氣有些沮喪。「我們有比貨更有價值的東西。」我向著窗外淡然一笑:「邵老闆一定會更感興趣的。」*「姐,不是應該我站著,你坐著麼?」那個邵的擺足了架子,許久都不見出來……珠兒越發坐立不安了。我雙手輕輕按住珠兒的肩,拍了拍她;「珠兒,你行的。」「美麗的小攤主來了?今天又帶了些什麼好東西來呢?」吉祥寶號的老闆粉墨登場……對這種富褲子弟,我向來都是懶得抬眼。珠兒今天什麼都沒帶,只是帶了我來。「沒呀,我什麼也沒帶。」珠兒一到實戰階段立馬就實話實說了,暈,我剛才不是教了她好久的應敵措施麼!氣勢先被人下一城了。我放在她肩上的手加重了份量……「不是,不是,是我帶來了更好的!」雖然冬天,但我真的全身都發熱了,珠兒啊珠兒,你真是可愛得不行……「呵,那到底是帶了還是沒帶啊?」姓邵的坐案桌前用手抵住下巴,饒有趣味地審視著語無倫次的珠兒,眼中的笑意在漸漸加深……「是沒帶東西,但是我帶了話來!」我的手力度又加大了!珠兒臉紅撲撲的,估計是被這男人的眼光熱的,其實也不能怪她,古代的女孩子,有幾個會這樣拋頭露面的和男人「講數」談生意啊!而且還是要面對一個帥哥,對這種穿透力極強的目光,免疫力基本為零。「哦?願聞其詳。」姓邵的向前俯了俯身子,眼中的精光一閃一閃的。「聽說,我們的飾品在邵老闆的櫃面挺受歡迎?」好珠兒,終於都進入正軌了。只見那姓邵的「嗯」了一聲,點了點頭。「既然這樣,不知邵老闆有沒興趣和我們合作?」「哦?」「我們小作坊的人手不夠,也不能保證貨源,所以,想和邵老闆合作一個大的加工作坊,可以大批量地生產珍珠飾品,也可以接受客人定做,更可以按客人的需求而設計,貨由您的吉祥寶號專賣,並可以推廣到其它鎮城!您提供成本和場地,我們負責提供式樣和人力,如何?」「至於利潤,」珠兒轉頭看了看我:「五五分成。」聲音小了很多,底氣明顯不足。姓邵的嘴角掠起了一道深深的笑意,打量了珠兒良久才緩緩說道:「珠兒姑娘,這海青鎮的東街,前幾天也開了一間專賣珍珠首飾為主的大店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