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鳳來儀 正文 上部 33、黎明前的黑暗
    「從背影看來,還是蠻能給人以遐想嘛。」帶著絲許嘲弄的口吻,從我身後傳來。想激怒我嗎?可惜,我是那個不會逃避現實的人,既然這醜陋已成事實,只能積極找尋辦法,傷心過一陣就得面對現實。畢竟,對恢復容貌,自己還是充滿希望及信心的,大不了我就混回龍家兄弟身邊去伸伸冤,何太醫及一干人等也要吃不了兜著走!而且我也一點都不擔心何太醫會說,是我謀劃要逃跑及自己中毒的,有哪個誰會相信,在我這個恩寵正濃,皇帝以後位相待這無上榮耀的時候,我會自殘和逃跑?除非這個女人瘋了。當然,這是走到最後無路可退的時候的下下之策。所以,當有著退路的時候,我又為何因為這些話而傷神?等我的毒解了,看看誰才是笑到最後的那個人。「多謝明公子誇張。」「您這身黑色的華服也一樣更加襯出公子特異於人的氣質」。心裡惡毒地補充說明,特異於人,就是不能算是人咯。我落落大方地還禮,打太極,睜著眼說瞎話等功力日益加深。透黑紗瞧過去,看到了那人有些深思的眼光。我不自在地整了整身上的「裝備」,可能稱為「盔甲」更合適。他喜歡黑色,我就只能穿黑的嗎?頭上帶著類似於斗笠的帽子,正面有黑紗垂下,把眼前的一切,全罩上了一層暗色,唉,權當戴了墨鏡吧。全身也是一身黑色輕紗,剪裁簡潔,也不得不承認,有些古代人的審美眼光,也是挺不錯的。我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不帶這面紗,那穿上這身衣服,不是整一塊黑炭了嗎?可惜了,這沒牙膏賣,要不還可以客串下廣告。上了馬車後,本能的很想掀開簾子,看下這古代的街道是怎麼樣一種的繁華熱鬧,可是,那馬車的避震,我確實不敢恭維,在現代本來已經暈車,更何況現在這巔跛得比公交車還利害的馬車,我絕對是動也不敢動一下了,記得初中的物理老師說過,暈車的人哪,還看向窗外的參照物,只會暈得更快!如果不是有這黑紗遮著,估計我現在的臉色……我手輕捂著肚子,額已沁出細細的冷汗來……「一會就到了。」看起來像正在閉目養神的男人,輕吐出這一句讓我全身都為之振奮的話,就像那個誰對他已經渴極的士兵說,前面就有梅林了,一樣的重大功效。「哦。謝謝。」暈車時,說話也是很辛苦的事情。他徒然地睜開了雙眼,盯著我的面紗,「你不關心,我要把你帶到哪去嗎?」本來就已經暈車了,還……我沒好氣地說道:「帶到哪又如何?我可以選擇嗎?如果不能,何必問?因為你根本就不需要我的意願。」當然,我也不是並無擔心的,但是,我現在這樣子,賣了我,估計也沒個好價錢,殺了我?一早就動手了,何用這麼大費周章?至少,暫時危險不大。不知是不是時空的差異,這古代的「一會」對於我來說卻是「很久」這樣漫長……幸好終於到了,逃命似的趕緊跳搶先一步跳下車,在這座顧不上看不知是什麼府或什麼園的門口的石階上,一屁股蹲坐下來,把頭趴在膝上捂緊雙眼,穩定我一直被震暈的神經及正在翻騰的肚子,如果不是動作夠利落,等下那馬車可要洗過才能用了。那個被人稱為「明公子」的男人斯理慢條地下了車後,走過我身邊,略略停頓了下,逕直踏向大門。唉,我趕緊認命嚥下那想吐的感覺,起身跟隨著他身後,好女不吃眼前虧呀!這傢伙好像挺有地位,一路進去慢吞吞地端足了架子,從大家恭敬行禮的神色可以推斷出,這估計是長期被他欺壓的結果?這些天,一直經歷的都是些豪門大院,本應高興才是,但卻是以一個奴婢,奸細的身份被人牽著鼻子走,有誰還開心得起來去欣賞什麼景致呢?況且還半暈半醒的,沒跟錯人已經很不錯了。如什麼重大領袖來駕臨一般,那園子裡早已到達本來吵雜非常的人群,突然安靜下來。好傢伙,比皇帝駕臨時響的靜鞭更有效果哪!不知他老兄是幹哪一行?園子裡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們都有,一看衣著打扮,用腳指來想都知道,不外是二種人,富貴人家,官宦人家。女的,一見這風神如玉的明帥哥進來,全都是一種動作,羅扇半遮面的羞答答狀……至於男的就表情各異了,有嫉妒,有敬仰,有羨慕,有恐懼……我的衣角被人輕輕扯了扯,誰?這等暗號……明公子身邊的另一個男跟班向我打了打眼色,原來,明公子早已在上位坐好危險地盯著我,而我卻在一邊發呆……是怪我這個小跟班的角色不夠專業嗎?我慌忙地走過去,在他身後站好,唉,古今的男女地位差異之大實在讓人不敢苟同,更何況我還屬於暈車的弱勢群體!「不知明靜公子,今年又預備了些什麼極品好茶來比試,讓大家大開眼界呢?」人群中不知哪一位好事者發出這樣的挑畔。心裡暗想,原來叫他叫明靜呀,名不大符實呀。「明公子每年帶來的當然是好東西,不過,剛才錢公子,朱公子幾位才俊們,帶來的「玉露」和「迷泉」也可堪稱一絕哪!」一個看似頗有聲望的長者朗聲說道。我心裡暗暗高興,明靜呀明靜,看來你平時也不是那麼有人緣,現在大家都巴不得你倒台呢。「聽說他們茶莊的極品貢茶都被盜了呢,怎麼會還拿得出好東西。」「你是說那極品「瑞雪」嗎?那算什麼貢茶呀,聽說東諸國裡早就有人賣了……昨天我還聽說……「下面的一些竊竊私語,還是飄進了我的耳朵,明靜有些凌厲的眼神掃過剛才說話的那幾個人,馬上,那些人就縮到人群中禁聲了。「子夜,你是我們「綠翹」「重禮」新聘的司茶,今天,就由你給他們開開眼吧。」他輕輕略一側頭,這話,好像是對他後面的人說的吧?後面站著的只有我和他的男跟班二個呀!還真看不出來身旁的小子這麼平凡的外表居然是個茶道高手!望著旁邊那一臉無動於衷的男跟班,輪到我著急地重重扯了扯他的袖子:「喂,子夜,叫你。」他怪異地看了看我,還是不動。怕了?你是高手你怕誰啊!我翻了翻白眼,小聲地勸他:「子夜大哥,明公子說你行你就肯定行,要相信自己!」只見他無奈地牽了牽嘴角,說道:「我叫黎明。」啊,還四大天王呢!我傻了眼,呆呆地問到:「那,那子夜是,是誰啊?」心裡有種強烈不好的預感……「你啊!你才叫子夜。」我什麼時候改名字了?居然連自己都不知道?這也算了,可是既然是要比賽,你也得叫我事先準備些東西啊?你以為我是大衛高柏菲嗎?「黎明,你帶她下去準備準備。」他面無表情地吩咐,自始至終沒正眼看過我一下。是擺明要我出醜嗎?我什麼材料都沒帶!抱怨也沒用了,我深呼了口氣,眼睛掃過花園裡的花草和果樹,心下有了主意。「黎明大哥,可以幫我找些番茄和黃瓜來嗎?順便要些蜂蜜。」花園裡的一大片玫瑰開得正好,而且品種大小也各異……我趕緊採了一籃子大小形狀不同的花,都是些盛開的和半盛的,一半大朵的,一半小朵玫瑰。可是還差……最關鍵的一樣東西……這裡不知有沒有?黎明看著我緊皺的眉頭,同情地問道:「子夜,怎麼了?」「還是差一樣東西……」如果缺了它……我記得那次好像在清心殿裡,就是少加了它,才導致大媽們喝了腸胃不適的。「你說,我幫你拿來。」宮裡都好像很難找呢,我有些洩氣地望著他,吐出二個字……「檸檬。」「這有何難,廚房就有。你還需要什麼嗎?」啊?輪到我睜大眼睛了,早知……要多些其它的材料了。「要,當然還要,你聽好啦,要不,用筆記記?」結果,我要求要的薄荷葉,一套透明的水晶大茶壺及茶杯等(因為這個年代還沒發明透明的玻璃)這樣價值非凡的東西,也能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空運到我眼前……我真的快傻了眼了。是不是有一個成語叫,財大氣粗,還是,富可敵國?我先把番茄的皮籽去掉,再將黃瓜洗淨用熱水消毒草表層,其實是在現代習慣了,這古代哪有農藥呢真是多此一舉。撈起剛才放在清水中浸泡了一下一些大朵玫瑰花,借來廚子一條乾淨拿來隔渣專用的紗布,把番茄和黃瓜鮮玫瑰包在一起碾碎後過濾只要汁,然後再兌進已泡好的很淡很淡的薄荷茶中,再調進適量檸檬汁和蜂蜜……清新的茶香味兒隨著裊裊上升的熱氣撲面而來,最後一步就是賣相了。所學的專業告訴我,無論多好的品質,如果無一個好的包裝,是絕對不會成為一個暢銷品牌的。取過二朵大和三朵最小的玫瑰花兒,用開水快速清洗後浸進水晶茶壺中,再把幾片檸檬片切成六瓣梅花形,一同撒進壺裡……然後每一個茶杯裡都放一朵小玫瑰和二朵檸檬梅花,玫瑰的花瓣在粉色的水中,輕柔地舒展著……盛放著,這種美麗的效果帶給人的震憾,一如在現代時幫「台北蜜語茶藝社」搞的宣傳活動時的成功。「明公子的茶莊的確是藏龍臥虎之地呀,想不到這一杯小小的花茶,居然也能有色,香,味俱全之學問!」那年過半百的長者,品茶後,微微向明靜的位置一抱拳,客氣地說道。「各位,色香味是有了,可是,茶的功效,才是最重要的對吧,咱們喝茶,最重要的就是養生呀!可不能本末倒置地推崇一些繡花枕頭哪。」看來,有些人是要挑畔到底咯?明靜輕輕呷了一口茶,嘴角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看來,大家都在等著我如何回應……那我只好錦上添花了!「這茶性溫和,能促進皮膚的代謝,使表面的色素減退,從而使皮膚的細膩白嫩,更有調理血氣,消除疲勞,癒合傷口,保護肝臟腸胃之功效。」呃,把「代謝」「色素」這樣的現代名詞都照背出來,幸好,其它的他們都能聽得懂。我笑意盈盈地轉身,向剛才出言挑畔的人,誠懇地說道:「其實挺適合您的喝的,這位公子,子夜還忘了它還有一妙處就是,降火氣,和,減肥消脂。」人群裡發出很輕的哄笑聲,那人看起來有些惱怒,剛想回駁些什麼,明靜卻出聲了:「子夜說得沒錯,她的傾城之貌,也是常年飲著茶的結果。」可惡的人!一聽就知是故意諷刺我!感覺到眾人的目光好像快要把面紗給點著了……「妙妙妙!」旁邊一看起來有些身份的老伯撫掌輕笑,說道:「好茶當然要配上妙稱,敢問這茶如何個稱謂?」起名,我真的沒想過,但打死我也不會說,這叫「番茄玫瑰花茶」!而且心裡也有一絲不忍……這開得正好的玫瑰就這樣被我硬生生的剝離枝頭……「暗香」。「這茶叫,「暗香」。我輕輕地說道。「子夜,這是明公子賞你的茶。」黎明端著一杯茶遞到我跟前。賞我的?謝過他後,我望了望明靜的坐位,空的?茶裡有絲淡淡的甘苦味兒,有點像喝藥的感覺。坐回馬車上,驚喜地發現那種暈車的不適感沒了。我瞪著明靜那波瀾不驚的臉,正思索著要如何才能適當地表達出我的不滿,他卻自動送上門來。「剛才表現不錯。」他淡淡地說道,但還是一副閉目養神狀。「那什麼時候能放了我?」算了,乾脆也就不兜圈子了,我直接問道。「等你交出東西後。」「我也就只會配這些花茶,明天再幫你配幾副更好的,可以了吧?」明靜睜開眼睛,正色地看著我,說道:「老實說,你這些花巧的東西,只能是讓人感覺一時新奇,卻不能代表,真正的茶道。」我心慌起來,但我卻不能反駁,因為他講的,是對的。這樣說,是不是代表我沒有利用價值了?我有點緊張地看著他……「主人說,可以先留下你。」我的心又回到原位了。「不過,你得在「綠翹」任司茶滿一年,如果這一年內你能讓「綠翹」的利潤翻兩倍的話,那你所欠我們的一切,也就兩清了。」一年!我真想吼回他,我哪有欠你們東西!你以為這是山西嗎?還有包身工!簡直是太黑暗了。算了,這樣總比在後宮等被人下黑手好,我忍。但有一件事孰不可忍!我輕吸一口氣,盡量壓制著自己的火氣說道:「為什麼,叫我,子——夜?」「因為你夠黑。」這也算回答嗎?我有想吐血的衝動。「那你的意思是黎明就很白了?」我不顧儀態地尖叫出聲。「呵,」「我喜歡這樣叫。」他好笑地看著我,連眼睛,都在笑。「我的名字叫沅沅,我能叫回這個嗎?畢竟這是父母取的名字,代表對父母的尊……」還沒說完立刻被打斷……「其實我覺得黑牡丹比較適合你?」他謔弄地看著我。黑牡丹!!瘋了瘋了,不要再對牛彈琴了。我趕緊說道:「其實,子夜之個名字還是挺特別的,我現在有點喜歡了。」至於那幾聲低沉的笑聲,我就當聽不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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