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看到門口的小順子打的擔憂的眼色,我在跨進門檻的那一瞬,手心開始微微發汗。剛聽當值的路子說皇帝在殿上把德親王訴斥了一翻,這可是從沒有過的事情啊!皇帝一向待德親王如手足怎麼會……?在這宮我都算是最老資格的公公了,對著先帝的時候都不會有這種束手無措的感覺,而現在的皇帝,卻讓人感覺到更威嚴莫測和難以捉摸,當差這麼久了,還從沒有這種力不從心的感覺。也許這個時候,精明如我,不應沖在這個風尖浪口上,可是,如果這事萬一出了點啥差錯的話,帝王之怒,可真要血流成河啊……思前想後,還是趕緊如實稟報,主子的心思,我早已不能精確地猜測到了。就如主子對慧妃的用心,我在這後宮的風風雨雨中打滾了這麼多年,也不見得有任何一個絕代美人能擔當如此榮耀,更沒有一個帝王能,把一點點的心機,花在一個女人身上,任她天仙絕色,任她傾國傾城。更讓我不解的就是,慧妃居然對這一切沒有感恩之態,歷年來後宮有哪一個嬪妃不是對皇帝的封賞激動得痛哭流涕的?就連出身高貴如沐妃,從嬪位晉妃,不也激動到差不多暈劂!難道說,這未來的皇后之位,在那個女子中,還不是她的最終目的?「唉」我心裡搖了搖頭,那慧妃一直以來實是行為怪異,也許真的不太適合在這種爭鬥之地生存,去了也是天意吧!可皇上卻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這麼輕易地賜給了她……手裡不由地揣緊了下那冰冷的鳳紋月晶鐲……「皇上」我又恢復了我一慣的試探性的口吻,小聲地試探著,那個在龍椅上沉思著的帝王,他臉上的那種陰沉的表情,讓我更加不安起來……看來我的試探並沒取得什麼實質性進展……心又不由主地下沉了,我不著痕跡地抬了下眼皮……好像龍案上有什麼東西,讓皇帝看得出神了……那我是該再請示呢,還是靜靜地跪著等皇上回過神來呢?在這個天威莫測的帝王面前,誰又敢輕舉妄動?「李福成。」「老奴在。」我趕緊回到,心理告誡自己要更加謹慎言行,在宮中修練多年,早已學會聽聲辨色的本事。皇帝深沉地打量著我,第一次,並沒有賜我平身之意……「皇上,」我趕緊雙手捧上這只幾乎令我一直寢食難安的鳳紋月晶鐲,那天皇帝的秘密召見時話聲又在腦中響起:「不要只相信眼前所看到聽到的,有事一定要稟報朕定奪,絕不容出一許差池。」不知是不是鐲子的冰涼會感染,全身都有微微的涼意入侵……「這是慧妃娘娘歸天時,自動脫落的月晶鐲……」皇帝面無任何表情,我馬上識相地跪行過去,奉到皇帝手邊。這是我們做奴才應該做的,不是嗎?沒錯,有時這種有如一條哈巴狗一般的低賤,卻是後宮嬪妃爭先籠絡的對象,這後宮的女人,誰敢不敬我三分?只因,我的主子,是皇上。皇上凝視了好一會,終於伸手取過,輕輕地在手中轉動把玩著……趁機,我瞄了下龍案上……怎麼是蘭主子和她妹子的畫像?蘭嬪不是被留在山上修行了嗎?再瞄一眼……上面還有幾句詩什麼的,好像有些青絲年華字樣,這皇上的心思還真是難以揣測啊。「李福成,就這麼多了嗎?」皇帝拉長而又陰沉的聲音裡明顯得多了一絲危險的意味……為什麼我的直覺總感到有一股血腥味在漫廷呢?心裡不敢再胡思亂想,趕緊把我所看到的聽到的及監視到的一一如實稟告,包括每一句對話……一面觀察著這位年經皇帝的臉色,越是面無表情,我的冷汗就越冒越多……人年紀越大,是否膽子就越來越小?稟完了,我還是跪著。「李福成,你當差幾年了?」啊?「奴才當差也有30年了。」「30年」皇帝的臉上露出一絲嘲弄冷笑。「看來,腦子和年齡並不能相提並論。」這冷漠的語氣,讓我全身開始發顫……冷汗不斷地滴落。「過來。」我恭敬地起身,小心翼翼地站在天子的旁邊。「叭。」細微的一聲細響,皇帝手中的鐲子徙然增大……我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切,只覺得嗓子幹得可怕……皇帝陰沉的眼神,盯著手中的鐲子,眼裡全是危險的光芒:「這鐲子,全天下僅有一雙,一隻是日晶鐲,一隻是月晶鐲,而這只月晶鐲的鳳眼,就是鐲子的機關所在,如果說有隨意縮小放大這功能,也是因為這機關的巧妙所致而已。經年月傳說,卻變為神奇之說。」「而歷代皇后疫後,只能是由皇帝親自打開機關把鐲子取下。」「根本不存在那神奇的傳說!」「你說這鐲子從慧妃手中脫落……」皇帝的停頓,讓我的心更加沉進無底的深淵中……「可是這鳳眼為什麼沒有打開?!」那足以讓人冰凍三尺的眼神,瞅著我,我知道自己已是在生死邊上緣徘回過一下了。「老奴實在罪該萬死!」我嵌嵌抖抖地伏下身,知道此時絕不可再多說一句。「你死十次都不夠。」皇帝冷冷地說道。「是,奴才馬上帶人搜尋潯江各處!」畢竟跟了主子這麼多年,雖不能猜他心中所想,但一些習慣性語氣及動作,還是能領會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第一次聽到主子用這麼狠絕的語調。我全身顫抖地應到:「遵旨。」聰明的奴才,從不會問為自己主子,為什麼,這也不是我該問的吧。「你把暗衛調去暗查,絕不可讓第三人知曉今日這事,否則……」「老奴領旨。」心中忽想……皇上口中的第三個人,是指,德親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