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銑的一番陳述,令石基不由從心底泛起一種對人世利慾熏心的嘲弄,真是宦海一粟。
原本與他對立的主,卻因遭遇無意中的變遷,而奇跡般地同他站在了一條陣線。不由聯想到了另一反隋的「生力軍」,恰來自亡命者的本部,一股強大的朝廷官宦勢力。
然而,更令石基吃驚的是,李先銑在忿極之餘,盡向他無意吐露了一個慘無人道的陰謀。那就是李世民想要知道的,他乾娘淑妃萱娘娘暴斃的真相。
那萱婉歆的確是被害死的,而非暴病生亡。恰原來有一日,楊林聽說李先銑會配製一種能入口即死的斷腸散,便派人去向他求取,說來日必有重賞。
李先銑可不是善良之輩,聞聽老賊楊林要這東西,一定是要加害什麼人,便在給藥的同時,又多付於一錠銀子於那來人,拐彎抹角地還真讓他打聽出一點細節,其實是楊林老兒的外甥女丹陽妃要用。
「柳太守,你想啊,那宮裡宮外,誰不知道東宮是個毒蠍般的女人。她要這斷腸散定不幹好事。」那李先銑說這話時,盡嘿嘿地冷笑,又說,當天夜裡就傳淑妃萱娘娘暴病而死:「別人被蒙騙也就罷了,豈能瞞得過我李道仙。」
石基聽他此言,心中不覺狠狠地呸了一聲:道仙,缺德還差不多。但為獲得更多的有利證據,假意撇嘴,說這只是他李侍郎一面之詞,不足為證。
「什麼一面之詞,先時我還不知道,否則也不幹這害人勾當。」石基聽了又暗罵,重賞之下不幹才怪,隨即又聞:「後來才從一太監的口中打探道,確是用斷腸散將淑妃給喝死的,理由是,她知道得太多。」
「哦,她一個娘門家,深居內宮,能知道什麼驚天駭俗之事。」石基不屑地瞟了他一眼,意欲激他說出真情。
果然,好權爭利的李先銑一見石基不相信他所說,自覺看他不起,便詛天咒地的發誓,說剛才的話句句屬實,若有半點虛假,他李先銑此生不得輪迴。
接著道出,丹陽妃要害死淑妃的真正原因,是萱娘娘不知從哪兒聽得,楊林勾結自己的外甥女東宮丹妃,讓她做內線,如若皇得到那洪荒寶鏡,便暗中盜取,甚至不惜採取極端的措施。
「那老兒楊林怕走漏風聲,傳到侄兒楊廣的耳朵裡,因此命丹陽找時機毒死萱娘娘。」柳石基聽到這,不禁心中大忿,天殺的妖孽,之後盡還想把罪名嫁禍於梅妃,真是太歹毒了。而那楊林更不是個好東西,為了掌權,能獲得江山,居然聽信擁有傳世寶鏡便能得天下的蠱惑之言,同自己侄子一爭高低,有此一對荒淫叔侄,大隋怎能不亂。
於是嗤之以鼻道:「但那斷腸散終究出自你手,你要負全責。」說罷,不再理會李先銑,將他棄之於寒冷的青冥中,馭劍揚長而去。卻仍聞後面傳來李侍郎的喊冤聲:我是被陷害的呀,我
撇下這個道中敗類,柳石基一路往南飛去。心裡同時在想,如果世民兄知道了萱娘娘被害的真相,還不知怎樣痛恨楊林老兒和丹妃呢,說不定立時就要前往誅之。
劍光迅速,不消一日便抵達江南,回到了瓊花觀。可剛到觀內大廳,就見喜豹和小雨倆正陪一人在座,一看,認識,已很久未曾謀面的劉府尹劉文歡。
「哎喲,柳大人,你可回來啦。」劉府尹一眼瞥見走進來的柳石基,趕忙站起,躬身向他滿面堆笑著作揖。
石基一看他這動靜,便知他無事不登三寶殿,也拱手答禮:「劉大人,您找我有事嗎?」說著話,一面在小雨的旁邊坐下。
「劉大人,你就不要繞彎子了,直接說。」喜豹見師尊回來,高興非常,性急地想知道他此行的全過程,更是有關爹爹和青兒的消息,因此催促著劉文歡。
劉文歡來找柳太守,到底是啥事哩?
恰原來,因隋煬帝楊廣巡遊江南觀瓊花,此間的花費,揚州府衙所奉自是不計其數,那麼,這筆巨額又從哪裡來呢?不用說,當然仍是借皇家之名,向老百姓身搜刮,而且比先更是骨刮骨,肉裡擠血,沒有人性。
再加楊廣在幾日前已然動身西去,回長安,送行時的黃麾儀仗更是新添羽翼,又加風采,這一番折騰,楞是讓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這劉文歡簡直比豺狼還豺狼,吃人不吐骨頭。
於是物極必反。老百姓聯名簽署,準備表朝廷,告他娘的貪官污吏劉府尹,定要出得這口怨氣不可。
劉文歡知道此事後,甚是驚慌。皇只要榮華享受,才不管那些銀子從哪裡來呢,但卻又要下署自正清廉,不可行賄受賄,這真正難煞官府。想想一年的俸祿不吃不喝也不可能讓當政者肆意的如此揮霍,那麼不從百姓身來從哪裡來?
所以,他們之行徑都是被皇家逼迫,無奈中滋生出來的。而又要受到皇家的嚴厲制裁,真不知是誰的罪過,亦或都是異曲同工,臭味相投罷了。
「揚州百姓要聯名告你,你找我幹嗎?不過老實說,你劉大人委實做得有點太過,這也難怪那些百姓要鳴冤啊,總要給人家留條活口。」柳石基在瞭解了情況之後,胸中甚是替揚州百姓忿忿不平,打心眼裡支持他們,但出於要教育此大人,還是口下留了情。
「柳大人說的是,下官也知道做得有點過份,但那是沒辦法的呀,不把皇伺候好嘍,是要丟腦袋的呀。還是請大人千萬替本府出個注意,不要讓揚州百姓表朝廷才是正理啊,不然同為揚州府祗,瓊花觀也脫不了干係呀。」劉府尹說這最後一句話時,魚眼滴溜溜直打轉,實在讓人狠不能去吐他一臉唾沫。
小雨在一旁聞言,不禁冷笑了一聲:「劉大人,你搜刮的錢財都用到實處了麼?怕是你自己不能潔身自好,硬要把責任全推到皇家的頭,還要扯瓊花觀做替罪羊,這太不厚道了。」
劉文歡一聽,頭立刻冒出了冷汗,不知他又要如何自圓其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