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異彩在空中交匯成一道彩虹,雌雄雙草同時綻放花冠,從裡面飛出蘋草公主和王子。
他們沿著那道彎彎如月的彩虹慢慢飛近,頭挨著頭,在空中上下盤旋,臉對著臉相互凝望,似鵲橋重逢的牛朗與織女,他們彼此的眼神是那樣的專注、深情,彷彿在互述重逢的喜悅,令人看了為之動容。
「他們已經有一千年沒有相見了,一個在地上,一個在地下。」這時響起彩逸溫婉的童聲。
這靈草裡的小王子已經使石基夠驚訝的了,而現在又來了一個宛如仙魅的小公主,真是太讓他震驚了。聽了彩逸的話,塵封於心間的往事被觸動,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前世的新娘,她還好嗎?她會為自己的忽然消失而傷心不寐嗎?她如果知道那個人稱六十幾的傢伙還活著,活在另一個時空,她會像這個美麗的小公主一樣等待他一千年嗎?
《白蛇專》裡:千年等一回的歌曲,自然然縈繞在了他的耳畔。他--柳石基,不僅想念自己的未婚妻,更想念家人和朋友。一時間,往昔的點點滴滴,如電影般在他腦際裡播放,排山倒海似的向他心間湧來,令他一時心潮澎湃,不能自己。
這是他穿越大隋以來,第一次因懷念家鄉而如此的激動,他趕緊閉上雙眼,不想被旁人窺見自己的軟弱,努力想使那翻動的心緒平定下來。他知道,這也是修道的一大忌,他柳石基雖有斐然的夙根,但也同時有著太多未了的凡人情愫,要克制,要淡定,他不停地這樣告戒著自己。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耳邊又傳來彩逸關切的話語,把他從久遠的回憶中喚醒。
「哦,沒什麼,這一對小人兒真是幸福,我也想閉上眼晴體會一下。」他急忙睜開雙眼,有點難為情地為自己剖白,卻猛然發現眼前的彩虹、公主和王子都不見了:「咦?他們去了哪裡?」他急切地環顧四周。
「他們飛走了,不過只要有這兩株蘋草在,不論他們走到哪裡,都會回來的,這裡是他們永遠的家。」彩逸手拿著靈草,望著它已合攏的花冠,動情地說。
石基看了她一眼,覺得這個女孩不僅天真而且還很善良。於是他踏著劍光,來到她的面前,將自己手裡的另一棵雄草遞過去:「這個,給你,你可以帶他們回去,將它移植到青城山的聖母洞裡,這樣,他們就不會無家可歸了。」說到這,停頓了一下又道:「也許有一天,我還能有機會看到他們。」不知為何,石基說了這麼一句,他見彩逸看了自己一眼,當時也沒在意,以為她表示歡迎。
而後來石基真的因故上青城,在聖母洞重又見到了闊別已久的一對小人。當然,並不是花旗聖母格外的開恩,沒有將他們拿來做藥引子煉丹,其中另有緣故,此為後話,暫且隔起不提。
正當彩逸高高興興收下石基給她的靈草時,空中忽然亮起一片紅光,接著便聽到一聲馬的嘶鳴。
「小白馬。」石基耳聞便知,驀然回頭,看到一朵祥雲載著一紅一白,瞬間到了他倆的面前。
「智雲禪師,你讓我好等啊。」石基一見,高聲地喊了起來:「還有,小白馬,你去了哪裡,想死我了。」他又急忙過去,將祥雲中的白馬一把摟住,好似當初同它一起墜崖時的相抱一樣。
那小白馬乍見主人,也是眼晴一亮,綻放出神彩,前蹄上揚,如人一般扒住石基兩肩,歡快地嘶鳴。
來者正是石基等了半日的智雲禪師,他見石基如此這樣,不覺念了一句阿彌陀佛,一揚寬大的袖袍,將自己連同他二人一馬裹起,一起降落到了佛母洞前。
而彩逸見了大師,更是上前拜謝前輩救命大恩。石基與小白馬一番親熱後,留下它在洞外的井邊飲水,然後隨同大師和彩逸一起走進洞裡,於洞中的石室內坐下,聊起別後的情景,這才知道智雲禪師因何姍姍來遲。
原來,智雲禪師早在石基辭別靈鷲寺的前一天晚上就離去,動身回南台佛母洞。
當時他並沒打算要帶走小白馬,到是受萬方方丈一番慨歎之詞的觸動,說是此馬前身為佛負經載像,五百年轉世,方又遇見此主(指柳石基)。其人根行深厚,仙緣不凡,是不可多得的道中貴友,日後更是前途無量。只可惜他已被華山的匡真人收納為門下弟子,否則此人若歸本門,更是文殊再生,又為一世。
智雲禪師被方丈這麼一點,也有同感。自打他見到柳石基第一眼,對這年輕英俊的後生便有一種似曾相識的好感,如同是見了前世的自己。正因有這種特殊的感覺,他給石基占卜過一卦,從卦象上看,石基是重劫在身,磨難重重,這一點與自己十分相像。雖如此,但終將化險為夷,日後成為大器,貌似比自己更勝一籌,全當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吧。
他想,佛道本是一家,不分彼此,修煉的法門各異罷了。他入誰門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能幫他點化迷津,引渡其身,為日後脫去重劫才是關鍵。說不得我老和尚,暗裡助他,只當盡綿薄之力。
於是他決定帶走小白馬,以此好讓它的主人尋至佛母洞,如果有緣,破去禁錮,他或許能參看到井底洞壁上的佛門圖示,解得內中玄妙,這全憑天份,無須強求。
這百餘幅的圖解,可說是他終其一生所修的一部形象化的佛門結晶,看去雖只百來余招,變化不離其中,但若能參悟至上乘,卻可演化出千招萬式,奇妙無窮,得此圖將受益非淺。特別是對大佛幻境的克制,可說是功不可沒。之後,它救了石基一命,這來日自有分曉。
若說起這智雲禪師也甚是了得,可說是佛門一大仙宗,曾遭九世輪迴,修行千年之久,終於煉得金剛不壞之身,不久將羽化而去。
為此,他不再問津佛門之事,移居南台佛母洞,專心做最後的潛修,以待不日飛昇做準備。如不是萬方方丈一再地請求,他見了石基又是那一番的投緣,加之重見當年的負經白馬,他便不會再出山。
所以石基在拜別靈鷲寺時,會有萬方方丈對他的那一番暗示。即便此次在佛母洞又遇智雲禪師,禪師見井已開,心已明渡,把話更是不必說破,只談了小白馬救彩逸的經過。
不是彩逸謝了智雲禪師的救命之恩嗎,如何又歸咎到小白馬的身上?
恰原來,禪師那天傍晚離了靈鷲寺,攜著小白馬一同駕祥雲正行至梵仙山附近,便看到雲端下,梵仙山四周黑雲如墨,煙霾蔽空,知這左近定有妖人行法,便按下雲頭,眼運精光,查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