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石基見李淵訓斥兒子,便不好參與進去,似覺李淵查於他的神色,他更是轉頭假裝欣賞園中的景致,卻一面想著如何才能為這個未來的唐高祖解圍。
正沉思默想間,只聽李世民開了口:「父親,三弟說的雖是過激之話,但也不全無道理。我看這事定又是那個宇文化及從中作祟,報當年誅殺陳後主的兩個亡妃之仇,若是這樣,造得成造不成都是死罪,不如不造,落個痛快,說不得反了,自立為王,那又怎樣?況」
「大膽的孽障,當著瓊花太守的面,是越說越不成體統了,都給我滾了出去,還在這裡,難道想氣死我嗎?」李淵這回可真著了急,一甩袍袖,逕自蹩轉臉面向一邊生氣。
柳石基知道李世民所說何事,史書中原有記載,說的是當年陳後主兵敗建康,帶了張、孔二妃,為避隋軍羞辱,躲進一口枯井裡。後被隋軍用繩子吊上來,仍不免陳朝滅亡的下場。而當時還是晉王的楊廣,聽說其中的張妃美貌,便差人來取張妃,當監的李淵不允,說二妃是亡國的禍根,便下令雙雙斬首。來人回報了晉王,楊廣大怒,從此兩下裡結了深仇。
再加上後來楊廣想奪權謀反,刻意派人去行賄於李淵,想拉他下水,遭到了李淵的拒絕後,報仇之心更甚,決意要殺其血恨。
此中根源不去追究,石基因見他們父子口角爭辯,轉眼去觀看花木,眼光不禁落在一處極為別緻的亭閣上,不覺心中一動。那亭雖小,卻修造得玲瓏小巧,珠翠玉瑩,看去十分雅致美觀,落落大方。
於是他心生一計,便轉頭要同他們父子言說,卻看見李淵側立一旁,滿臉的怒容,而適才冒犯他的兩個兒子,則垂手站在一旁,羞愧中面面相覷,在父親的盛怒之下,想走又不敢動,要勸更是無言以對。
正兩下裡不可開交,柳石基轉身,對他倆笑了笑,為緩和氣氛又眨了眨眼,接著走到李淵的跟前對他說道:「唐公不必生氣,下官到有個想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話一出口,不僅李淵轉怒為喜,立時轉身求教當面,就連他兩個闖禍的兒子也湊近前來,想聽一聽柳石基有什麼高招。
石基先是咳了一聲,轉身用手指向剛才見到的那處亭閣,問他們:「你們看那小小的亭子間,有什麼想法沒有?」
見他們臉上困惑不解,便轉臉對著李世民,想看看這位英明蓋世的後主可有什麼高見。
李世民見石基看著他,便出言:「此亭子間平中有致,小而不陋。」然後又補充道:「這與建造晉陽宮有什麼關係呢?」
「說得好!」石基讚道,果然聰明伶俐,與眾不同,於是接著道:「晉陽宮跟這亭子間本沒有什麼瓜葛,但在築造方面到可以效仿一二。」
「哦?」李淵看了一眼石基,見他雖年紀不大,說話卻老成持重,這樣講,想來必有他的緣由,不禁手捻鬍鬚,微微點了下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於是石基便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聖上下旨造殿,可並未說宮殿的大小,即然時間有限,何不酌情造起一座來,只要多多鋪就金玉秀石,以顯華貴、俊美之氣便可。不知下官所說意當如何?」
李淵聽罷,不住地點頭,暗自稱讚這到是個好主意。但再有限的宮殿,這地基雖無須雕樑畫棟,終究要費些功夫打得老固才好,算算仍是要耗去不少的時間,心裡還是沒有著落。
見李淵焦慮,柳石基心裡明白,他早想到了一個人,可以幫李淵解難,但此刻這人不在這裡,一時又想不出如何去將他找回,便沒提及,只安慰李淵不要著急,一定會有辦法縮短工時。
李淵聽了不自禁地拍了拍石基的肩膀,不由得對這個年輕人從心底升起一種感激之情。望了一眼遠處山頭漸漸西沉的斜陽,抬手說了一個請字,繼續引領客人向西跨院安歇不提。
再說細眼小雨,自別了石基等人,先一路飛步,待完全離了眾人的視線,才將青稞劍放出,遁入劍光,身劍合一,馭劍凌空,直往江南飛去。
劍光迅速,不到半天的功夫,已行至茅山上空,低頭望去,九座峰頭呈弓字形直戲而上,繞雲盤環,真叫是天堂有路只一條,茅山九曲十八彎。
正看間,便覺一座峰頭上飄起一卷雲軸,如蟬絲牽繞、薄綢敷面。起初小雨並沒在意,夏季的茅山,行雲多變,幻化無定,尤其是晚間的彩雲,與夕陽齊飛,妙不可言,真正好看。
可當他剛要飛身而過時,便見那細長的雲軸突得脹大,如一張展開的畫卷,帶著風忽得向上兜來,獵獵山響,離他不過丈把的間距,速度之快,令人避之不及。小雨一看也不躲閃,只將劍光護住身體,仍繼續向前飛行。堪堪那「畫卷」即將到了腳底,他才把劍光抖地祭起,光影化作無數的碎麥落下,正好紛紛灑入卷內,恰似煙頭燭畫,瞬間將其燃盡,化為烏有。
正當小雨得意之際,頭頂上空又來一片浮雲,形似一床薄大的棉被,忽得當頭罩將下來。小雨兩眼更是彎成了月牙,仍將劍光護住全身,卻從懷裡取出一樣紅色雲豆,持於手中,就在雲被要落不落的當界,口唸一聲:去!忽地把手向上一揚,萬稞火苗串入「被」中,直把那「被」燒得是千蒼百孔。
「哈哈,好厲害,好厲害!想要生擒師兄還真是不易,難怪我師尊總是誇你,真是服也不服,不服也得服。」隨著話音,一個青衣雲履的小童顯露山頭,沖小雨直拍小手。
「小明,你不在洞裡好好煉功,卻跑出來胡鬧玩笑,當心給你師尊知道,罰你面壁十年不算,收了你那雲羅煙罩。」小雨也飛身收劍,站在了他的對面。
這來的道童,原與小雨熟識,他的師尊便是茅山老君洞毛子棋毛道士,這個毛道士與小雨的師尊雲中閒是摯交,幼年他倆同是一個村的耍伴,毛子棋比雲中閒匡軒大兩歲,彼此便以兄弟相稱。後皆被道中異人看中,一個隨了華山清靈大師,一個跟了茅山道士吳子孝。
要說這清靈大師和吳子孝雖入門不同,道法各異,修為卻不相上下。一個業已功德圓滿,飛昇紫府,化羽而去,將道統摒數傳於了尤楚焱道長承繼了華山一宗;一個也即將破繭自出,待劫飛昇。
而這毛道士與雲中閒,比之自己的師尊,更叫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僅功高道深,常互搓技藝,比演法寶,而且還暗地裡叫勁,讓各自的高徒彼此較量過著,各顯神通,以決勝負。因此兩下裡的小字輩間,都互相認識,且受了師尊們的影響,一見便鬥,總想分個高低上下,才各得其樂。
尤其是剛才的這兩個小傢伙,秉性相投,一樣好勝,一見就開仗,但這並不影響兩人間的友誼,感情卻是極好的。
這裡小明聽了小雨的話,便收住笑臉,正色說道:「師尊昨日去了山西五老峰,要我在家看護丹爐,他去三日必回。」
山西五老峰與西嶽華山遙遙相對,素有東華山之美譽。小雨一聽,心裡不禁暗樂,毛前輩此行少不了要去看師尊,他老哥倆這麼長時間沒見面,又要有好戲演了。這樣想著,眉眼彎了彎似露笑意,可嘴裡卻稱怪道:「那你更是不能隨意跑出來啦,要是丹爐出了問題,還了得。」
「沒事,我與二師兄輪班守爐呢,現在正到他,於是我便出來轉轉,看有什麼新奇,不想卻碰到你了,嘿嘿!你這是從哪來?要去哪裡?」小明問。
小雨見問,便對他把前事說了,兩人正高興地談著話,忽見一道金光飛來,小明閃身便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