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戰鬥是一面倒的大屠殺,天上的戰鬥卻結束得更快。
元始天王不但是地球上修仙成功的第一人,而且,他也是創造三清元氣修仙學說,以混沌元氣解釋宇宙成因的第一人。
沒有他在異界找到地海四島,就沒有仙界。沒有他引導地球上的人類、生物修行,就沒有地海之中這些接近於不死的生命。從嚴格的意義上來說,仙界的所有仙人和靈獸,都是元始天王賦予他們第二次生命,都是他一手諦造出來的奇跡。
元始天王在仙界至高無上的地位,在仙界被尊為創始神的存在,沒有人敢置疑。玉皇不能,瘟神、屍氣和風雷更不能。
他們敢於反叛出仙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以為天王已經找到更高級的修行方法,或者找到更好的修行世界,再也不會回仙界。
元始天王一現身,這種臆想立刻被打破,三位天仙和地仙們連逃跑的念頭都不敢打,直接癱在了雲霧裡,任由紫姑、殷郊綁了個結結實實,乖乖地跪到天王身後。
風姿綽約,艷美無儔的金母一看到以人類眼光來看,比侏儒強不了多少的元始天王,也立刻變成一隻乖乖貓,面對板起臉的小老頭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當然,紫姑、殷郊這種蝦米小仙在仙界僅僅是遠遠地「瞻仰」過仙界之王的風采,天王積威之下,他們連頭也不敢抬,利落地收拾完叛徒之後,連忙悄悄地縮到金母身後。
在斯林面前放浪形骸的滑稽老頭再不復見,元始天王理也不理畢恭畢敬的金母等人,只管沉思著注視腳下的人獸大戰。
烏丹幾次想要上前搭話,卻被金母用眼神制止住了。
一群人正在納悶之時,天王皺著眉頭瞟一眼仙力已將告馨,在雲霧中搖搖欲墜,很快就要從空中摔下去的妲菲爾等人類,輕輕地對金母一揮手。
金母連忙輕手輕腳地湊到烏丹身邊,悄悄地一通耳語。
烏丹好歹也是天森帝國的一級院士,號稱人族第一魔法師,連傲世都要給她幾分面子,何時又受過這種冷遇。一聽金母要她將手下帶回蒙田,她頓時重重地冷哼一聲,也不向那怪老頭打招呼,無禮地帶著妲菲爾等人揚長而去。
烏丹對魔法理論的研究涉獵極深,一看妲菲爾、影蘭、普西等人油盡燈枯的模樣,知道如果不幫她們盡快恢復,剛剛獲得的超級異能就會賊去樓空,很可能連人族的初級魔力都不能再練。一看風神平原上人族大優的戰鬥場面,烏丹頓時鬆了口氣,自管帶著一幫超級戰士覓地恢復仙力去了。
元始天王站在空中一動不動,金母她們更不敢主動開腔。直到兩個小時之後,斯林確定人族軍隊再也沒有危險,牽著阿魯芸飛身瞬移到元始天王面前,這種令人窒息的沉默才被打破。
「喂,老頭兒,你板著個臉,皺著眉頭做什麼?難道對我如此懲罰這些獸人有意見麼?」斯林剛一開口,金母立馬被他的膽大枉為嚇呆了,一口冷氣嗆在喉管裡,頓時憋得面紅耳赤。
紫姑和殷郊卻是首次見到阿魯芸,立刻便被這乖巧可愛,漂亮得一塌糊塗的小姑娘吸引住了。
當然,兩人的反應是完全不一樣的。
阿魯芸羞澀地低頭抬頭間,那兩泓碧幽幽的眼眸在眾人臉上一掃,看到殷郊一身肉紅的癩哈蟆樣,目光好奇地頓了頓。兩行哈拉子頓時從殷郊嘴角流下,他立刻忘了身處何地,只曉得不知死活地傻笑:「呵呵呵呵,她在看我呢!她在看我嗎?太美了,太漂亮了!」
紫姑愣愣地看著這個比斯林在飛船中虛擬出來的立體影像更美,更動人的少女,看著她與斯林緊緊相牽的小手,一股無名之火騰騰直衝腦門,眼眶裡卻酸脹得難受,似乎有人正一把又一把地撕扯自己的心臟。
看到斯林那位「法定」的漂亮未婚妻時,紫姑也沒有這種感覺。因為以她天仙的敏銳眼光和神識,她微妙地察覺到,斯林對他的公主未婚妻並沒有全心付出,還時不時故意拉開兩人的距離。可是,當看到斯林牽著阿魯芸,看到他臉上發自內心的欣喜與堅定,看到他不管阿魯芸羞澀的掙扎,始終不放開她的小手時,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好冷好冷。
這位得到族人寵愛,從來不識愁苦滋味,只曉得無憂無慮地享受美好生命的仙族「少女」第一次感到悲傷,第一次知道,在人界也有神仙解決不了的痛苦。
元始天王不動聲色地將每一個人的反應瞧在眼裡,看著失魂落魄的紫姑暗喟一聲,輕輕地搖了搖頭,眉頭一展,突然在斯林胸前狠狠地打了一拳:「死小子,一點規矩也不懂!再怎麼說,我的年紀也足以做你祖爺爺了吧?一聲前輩也不知道叫。」
「前輩?」斯林鬆開阿魯芸,誇張地張開雙手,放肆地彎腰搭上天王瘦削的肩頭,「大哥,你有那麼老嗎?」順手指尖輕彈,「啵」地在神魂顛倒的殷郊肉翅上射了一個洞。
「你奶奶的誰暗算……我……我……」痛得一跳老高的殷郊突然對上一雙冷得刺骨的雙眼,再看看被斯林摟在懷裡,臉上的笑容古怪至極的元始天王,他突然想起西王在飛出人界大氣層追蹤外星飛船時說的話。
「斯林身懷天魔氣,同時還擁有混沌元氣,只怕……只怕天王也趕不及他了!」
西王的結論言猶在耳,天王受到「脅迫」的現實更加令人震驚,火辣辣的色心立刻丟到爪哇國,殷郊常年不褪的肉紅皮膚也被嚇成慘白色,一個箭步躲到金母身後,再也不敢探頭出來。
天王苦笑著搖搖頭,低聲罵道:「沒用的東西。」
斯林殷郊身上收回警告的目光,扶住元始天王肩膀的雙手緊了一緊,放開雙手回到阿魯芸身邊。斯林收起嬉笑之色,神情漸漸變得無比莊重,雙腿一彎,重重地跪在元始天王面前:「天王,謝謝您!」
先前斯林放肆無禮,天王卻並未怎麼責怪,大家已是大惑不解,現在斯林猛然行此大禮,前踞後恭之轉變如此劇烈,金母等人莫不大跌眼鏡,暗呼這小子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斯林如此做作,元始天王卻並不感到意外,撫著那把爛糟糟的髒鬍子笑咪咪地受了斯林三拜。當斯林拜完,他才狡黠地道:「死小子,你這三個頭不是為了拜見我這個天王磕的吧?」
斯林磕完頭並不馬上起身,而是再一次令大家吃驚地點點頭:「是的,這三個頭並不是為了你仙界之王的頭銜而磕。為了那個什麼虛無縹緲的『生命存在的意義』,你放棄自己的責任和使命,使玉皇有機可趁,兩次叛亂。在第一次平叛中,仙族元氣大傷,關閉地海,間接作了月球人的幫兇,致使兩萬多年前的人類文明消失。第二次叛亂的直接後果,是今天早上的風神要塞慘敗,是四十萬人類生命的消亡。也許你沒有保護人界的義務,也許二萬年前的大毀滅是上古人類自取滅亡,也許這一切都是冥冥中的天意,但是,這些已經足夠了,已經足夠你不配接受我的尊敬和跪拜……」
大逆不道的誣蔑!義正嚴辭的指責?金母、殷郊、紫姑、風雷、屍氣……所有人都驚呆了,大家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因為過分震驚和恐懼,反而沒有一個人反應過來,阻止斯林。
「但是,我仍然要感謝您:感謝您在風神要塞救了阿結!」
阿魯芸和大家一樣差不多嚇傻了,可是,當她聽到斯林最後一句話時,馬上就忘了害怕和恐懼:「斯林大哥!」再也顧不得少女的矜持和羞澀,身子一矮,滾燙的身子緊緊地抱住斯林的胳膊。
元始天王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令大家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大發雷霆,而是雙眼無神,好像被斯林這番話擊中要害,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中。
金母嬌顏失色,狠狠地瞪了斯林一眼,慌忙跪倒在天王面前:「天王,您別聽這混小子胡說,他是發瘋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莫名其妙地和木公鬧彆扭,使玉皇老賊有機所趁,導致平叛之時仙族元氣大傷,關閉地海,對二萬多年前的人類大劫毫無所覺。這一次,我又被玉皇用連理靈丹控制,不知廉恥地投靠叛黨,讓叛黨輕易地逃出仙界。我貪生怕死!我罪該萬死!天王,我愧為女仙之首,有負您的重托,請您責罰我吧!」
紫姑和殷郊嚇得面無血色,也跟著跪倒在地,只知道不停地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