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間佈置得十分雅致的房間裡,一位絕色的女子十指輕輕撥動著古箏上的琴弦,一位老婦坐在她的旁邊一邊品著清茶一邊傾聽著她的樂聲。怎麼樣,是不是很有一股優雅的味道。可是,如果這個房間是設在地下,而在女子的身邊還飄著一個猙獰的殭屍,老婦在聽著樂聲的同時更是一副痛苦得幾乎要咬斷正放在嘴邊的茶杯的模樣,那樣的感覺又將是如何的呢?
我是不知道諸位看官的感受是如何的,不過,我卻知道我快要瘋了。我的這具屍體非常不給面子,到了現在一點也沒有復甦的模樣,唯一讓我欣慰的是她沒有繼續變得更加恐怖。
「師傅,我不行了,這個身體怎麼也變不回去。要不,你幫我彈一下吧,你的技術那麼好,一定能讓它馬上復原的。」我無奈地向師傅請求。
「我要是能幫你的忙,還用得著在這聽你的恐怖音樂嗎?」聽師傅的聲音,看樣子她已經鬱悶地快要崩潰了,「你的身體只有你自己彈琴才行,如果我彈,等你的屍體復原之後,你的靈魂也進不了你的肉身。」
「這不正好,你可以借屍還魂,重回陽世了。」憑著一心二用的本事,我可以一邊和師傅說話一邊彈琴,倒是兩不衝突。
「世間已經沒有我可以留戀的東西了。自從段郎死後,我在世間便只是一個軀殼了。」師傅傷感地說道,一點也不在意是在晚輩面前說得這種話。
「紅酒,等你復活之後,幫我做一件事好嗎?」師傅說道。
「什麼事?」「這房間冰床上躺著的是我的肉身,你復活之後。替我把它弄出去吧。」
「為什麼?你不想看到自己的樣子嗎?」
「只有有肉身放在這個萬聖山中,靈魂才能存在下去,所在。你把我的肉身拿走,那我就可以消失了。」師傅地話語似乎很疲勞的樣子。
「你不想活了?」我倒是很能理解師傅的心思。如果是我,在心死之後還要像這樣永遠不生不死地存在著,我寧可魂飛魄散。
「我本就不是活人,何來不想活了之說。當初拜託一位朋友在我死後將我送來這裡,也只是不希望我的絕學從此失傳。如今,我地願望已經達到了,可以安心地消失了。」
「可是我的水平很臭,師傅,你難道不考慮一下再找一個傳人嗎?」我好心地提醒師傅,說實在的,看著自己的肉身到現在還是這麼一副模樣,一點起色也沒有,我自己都在懷疑自己是否適合學習《同生》了。
「整個紅線門只有你學會了《紅線盜盒》。只有學會這個的才有資格成為我地弟子,我若不傳你,便沒人能傳了。」看樣子。師傅傳我絕技,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呀!
「紅酒。知道你的琴音裡缺了什麼嗎?」
「缺?不缺。師傅,我的琴音裡面一個音符也不少。我只是節奏掌握的不好罷了。」我的記憶能力還是不錯的,怎麼可能少彈了什麼。
「缺一個情字,紅酒,音樂是因情而生的東西,你的彈奏中少了一個情字,故而十分生澀,入不得耳。閉上眼睛,想想你心裡至純至愛的感情,那樣,你地琴音哪怕節奏不好,也會動聽很多。」師傅勸道。
「情嗎?」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我不懂。從小,只有父母愛我,除了父母沒人願意接受我,所以,我沒有朋友,一直到了大學,才有了幾個死黨,可她們幾個也都是怪人,雖然我很喜歡和她們的相處方式,可是,我能明顯感到我們之間的友情和普通人地不太一樣,在人們的眼中,只怕我們都是異類,也許,正是我們幾個感受到了這一點,才彼此聚在了一起。」
隨著我地訴說,我地琴音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開始變得有了一點韻味,不過,我並沒有察覺到。
「至於愛情,我更是一片茫然。我愛上過一個人,可是那個人卻離開了我。如今有一個人又對我表達了愛意,可是,我卻不知道我究竟愛不愛他。想要接受他,可是,心裡又總覺得有什麼重要地東西放不下,那東西是什麼我卻一點也不知道,思索多了,也只是為自己無端添了幾許惆悵。」我的琴音此時已經變得迷茫起來,「師傅,你可以告訴我什麼是情嗎?」
「情嗎?」師傅也思索起來,嘴角泛起了回憶中的笑意,「我也不知道什麼是友情,我的同門都是我的師兄,我是他們中間唯一一個小師妹,我得到的是兄長們的溺愛,卻沒有同輩們的友誼。江湖上太多險惡,任何人都可能在最後的關頭背叛你,所以,我也沒有對任何人交過心。可是,我一生中最驕傲的是找到了段郎,什麼是情我說不上來,可是,我只知道,和段郎在一起的時候心裡就會很輕鬆,很快樂。當他背叛我的時候,我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憤怒,可是當真要我把他給殺了,我的劍卻怎麼也揮不下去。最終,他死在了我的懷裡,我才知道,我的世界沒有了。」
傾聽著師傅的敘述,發現師傅在提到我的那位師公時並沒有流露出悲傷的樣子,反而充滿了幸福。迷惑地看著師傅,手中的琴音也訴說著我的迷惑。
師傅聽出了琴中的疑問,淡淡一笑:「一個人單獨的活著才會覺得痛苦,如果可以和他一塊去了,那麼所有的回憶都會成為幸福。我的《同生》其實正是一首訴說幸福的曲子。」
明白了,所有的回憶都是幸福嗎?我開始回憶自己的過去,回憶生活中的點點微笑,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唉聲歎氣的過往竟然還有那麼多值得回憶的幸福的地方,隨著記憶的潮流,我的回憶一直追溯到了那片與世隔絕的桃花谷,想起了桃花樹下翩翩起舞的身影旁邊不時會出現的一道身影,那悠揚的笛聲中總是透出的淡淡哀傷。我突然有了一種明悟,腦子裡一邊回憶著那首我熟得不能再熟的《共死》,一邊操縱著手中的琴弦與記憶中的曲調相和,終於,我找到了《同生》的節奏,一首完美的曲子開始在我的手中流瀉,在房間裡迴盪開來。
一時間,紅光四起,一股「生」的氣息隨著樂聲在房間飄流,師傅震驚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滿是驚訝地看著我。
而此時我卻完全陶醉在這美妙的樂聲中了,渾然沒有注意到周圍的一切,直到一聲「叮!肉身已復原,請選擇附身的肉體。」的聲音在我腦海裡想起,我才清醒過來,疑惑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師傅,為什麼會這樣?」我指著自己眼前站立的兩個女子的肉身。如果眼前只站了一具我的軀體,那麼現在我也沒什麼奇怪的,可是,現在眼前站的是兩個,而且其中一個正是一名滿頭白髮,身穿紅袍的年青女子,這不是冰床上躺著的那位嗎?怎麼跑到我的面前來了。
師傅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自己這一天已經把自己上百年沒感受到的頭痛全補回來了。
「沒想到你竟然獨自領悟到了真正的《同生》,難道這真是天意?」
「什麼真的假的,師傅,你不會告訴我你教我的曲子是假的吧。」
「當然不是,我教你的是《同生》,但是是我在以前的曲子上修改了的。《同生》曲做為一項特殊的功夫,它與一般的武學有著很大的不同。別的武功是初期是單體攻擊技能,隨著熟練度的增加,可以攻擊的範圍也就越來越大。但是,《同生》初期卻是群體補血加狀態的技能,直到熟練度到了一定程度,才可以單獨為某一個人使用。到那時,它就可以與《共死》配合形成一套新的曲子,叫做《生死與共》。我就是怕你在彈奏的時候把我的肉身也喚醒了,所以才把《同生》的節奏給改了,讓它成為一首單體補血的技能,雖然不如原來的厲害,但是把你的肉身救活還是可以的。誰知您竟然歪打正著,還是把正版的《同生》給彈出來了。」師傅有些無奈地對我說道。
「可你不是死了上百年了嗎?怎麼還能復活?」我疑惑了。
「我活著的時候吃了不少天財地寶,所以死了之後也還有一線生機,這百多年來,因為我是被裝在寒冰床裡送進來的緣故,我的肉身不但沒有腐爛,反而讓那些藥在我體內慢慢發作,不但沒有屍變,反而變成了我年青時候的樣子。可惜我已經死得太久了,我的靈魂裡已經沒有了陽世的氣息,沒辦法再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去了。要不然,我早就自己帶著自己的身體去外面自殺了。」說到這裡,師傅臉上竟然露出了小女兒一般的嬌怒。看來師傅看到自己年青時候的樣子,心態也變回去了,汗一個先!
「那我現在該怎麼辦?」這種重大性問題,還是向長者多多請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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