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天意難測(一)
今天朝中發生了什麼事嗎?平靜下來,我的好奇心有開始活躍。一提這事,他眉頭微蹙,歎了一聲,「淮河一帶天蟲肆虐,今年百姓就要顆粒無收,現在竟出現暴民,朝廷幾次開倉賑災,都被哄搶一空,有的地方連衙門都被砸了,搶完了衙門又去搶商號,弄得人人自危,直到現在,暴民的人數越來越多,如果他們再聚眾鬧事,就不得不出兵鎮壓了。」「天蟲?」「蝗蟲。」想了想,說道「只是鎮壓也是指標不治本,怎麼不想個辦法治治那個天蟲?」福臨搖搖頭道「怎麼沒想過治?每年雨水過溢,我都下旨讓各地督促百姓亟行耕耨,使覆土盡壓蝗種,就是怕再重蹈前朝崇禎年間洛陽蝗災之覆轍,『草木獸皮蟲蠅皆食盡,父子兄弟夫婦相食,死屍載道』。」他臉上一片憂慮,「太可怕了。」我打了個哆嗦,「你既已下令,為何還會有如此災害?莫非當地百姓抗旨不遵?」福臨道「自古百姓皆認為天蟲是上天之使,天蟲來襲,百姓只知焚香磕頭,以求上天,又有哪個敢真的治蟲。」他長歎道「我真希望此時出現一個如唐時姚崇般的人物,極力治蝗,讓我也傚法唐玄宗派下『捕蝗使』,以解蟲禍。」「天使?」我在想想這個稱呼被耶穌會的同仁知道會不會氣吐血,「它就是一直蟲子,又跟天有什麼關係?而且就算讓你挨過今年,若是明年再來呢?依我說,捕是一定要捕的,不如再發動百姓捉蟲而食,既解了天蟲之困,又能幫百姓渡過難關。待百姓情緒稍復,你再開倉賑災,豈不一舉兩得。」「吃?」福臨的臉差點沒皺在一起,「蟲子也能吃?」「那當然了,」我搖頭晃腦的道「捉來或炸或炒,難得的美味。」福臨難以置信的看著我,「你……吃過?」「沒有,」我打了個激靈,我可不敢吃,「見人吃過,都說好吃,而且有營養,高蛋白。」「什麼?」他沒太聽懂。「沒什麼。」我乾笑兩聲,「總之能吃就是了。」他想了想,還是搖搖頭說「就算如此,如何勸服百姓捉蟲還是個問題,還是再想想別的辦法,實在別無他法時再說。」過了兩天,蝗蟲的事大概一直是沒想出什麼好辦法解決,福臨趁機發了一道上諭,言天災降臨,皇帝豈能不顧萬民還安於享樂大搞選秀呢,所以宮裡那些等待復選的修女們就先送回家去吧,可自行嫁娶,不必再留有秀女身份。聖旨一出,百姓紛紛讚揚皇上聖明,但是蟲災還是沒解決,百姓沒有飯吃,打砸搶的活動依然繼續,弄得地方衙門不敢開門,讓福臨愁得頭都大了兩圈,不得已,他決定用我的方法,不過現在的百姓對上天的敬仰可不是鬧著玩的,光說讓他們捉蟲估計誰也不幹,福臨讓人將淮河一帶的大小官員、大小地主和大小村長族長選出代表聚到京中,決定給他們開個會,先把這些基層小領導搞定,再讓他們一步步滲透我們可愛的勞動人民。於是召集活動轟轟烈烈的進行,福臨這幾天也忙了起來,我除了每天去承乾宮轉一圈,其餘時間大都在發呆,我在想,該如何對逐月開這個口,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我最不想傷害的人,那麼,一定是他。手中不斷擺弄著那支洞簫,卻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決心,來喜在一旁看著我,欲言又止。我瞥了他一眼,「想說什麼就說吧。」來喜道「主子若是不好對逐月大人開口,不如讓奴才去說。」我用手指輕輕滑過蕭上的洞孔,緩緩搖了搖頭,「一定要我親口對他說。」說是這麼說,但想來想去也沒有什麼既拒絕他,又不傷害他的好辦法,只好不斷逃避,甚至見了那支簫,都會有心虛的感覺。如此半月又匆匆而過,我始終是沒勇氣吹響那支蕭,袁老道和烏雲珠一閉關就是十幾天,連我都有些擔心了,這不吃不喝的,你袁老道挺得住,烏雲珠能不能挺得住啊?這天我與福臨從承乾宮出來,天色已由些昏暗,福臨正打算送我回坤寧宮,一個小太監趕上前來,說是選出的鄉紳已抵達京城,暫由順天府安置,特來詢問福臨何時接見他們,福臨想了想,事不宜遲,明日早朝過後就接見吧,那小太監領命退下,福臨又發了好一會呆,歎了口氣,「這些鄉紳中不乏頑固之人,明日定要費些口舌了。」「那不如……讓順天府先回去給他們透個風聲,明日說起來時也不致太過突兀。」福臨想了想,「就這麼辦。」我笑笑,「你去見順天府尹吧,我自個回去就行。」福臨點頭答應,又囑咐我一番,無非是些一路小心、天黑看路的話,這才去了。我不禁失笑,從這裡回坤寧宮才多遠的路?才發現原來他也有做管家婆的潛質。帶著來喜一路不緊不慢的走著,不知道為什麼,來喜自從被若雪「誤害」了之後,變得異常沉默,而若雪自袁不破出現後便消失了,不見蹤影,我已懶得去追查她的身份,反正與那老道脫不了干係,只是聽袁老道的口氣他是不知若雪前來宮中的,這又是一樁奇事,若雪不是受袁老道指使,她到底來幹嘛?路程剛走了一半,天色已然全黑,與來喜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突然他警覺的擋在我身前,回手封住我的口鼻,「主子,閉氣!」來喜的話還是晚了一步,我好像聞到了一絲甜甜的味道,聽來喜一吼,連忙摒住呼吸,來喜拉著我急退,剛跑了沒幾步我一口氣沒憋住,那股甜甜的香氣又躥進我鼻中,也不知為何,跑出老遠,那香氣竟像跟著我們一樣,繚繞不散,那味道香得有些詭魅,讓人抗拒之下卻又想再聞一些,我腦袋一暈,腳步慢了下來,此時也顧不得閉氣了,只覺得四周的香氣越來越濃,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身體卻有些飄飄的,呼吸也開始沉重,我中毒了嗎?來喜的情況也沒比我好多少,只是他仍能站立,我只覺身上越來越熱,一陣眩暈,不由自主的朝身後倒去,卻倒在一個堅實的懷中,我無力掙扎,只覺得那人身上涼涼的,可稍解我身上的躁熱,不由自主的朝他靠了靠,耳邊聽到來喜模糊的聲音「主子……」這時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哎?你怎麼又中招了?」是誰?聲音好熟悉,此時我身後的人已將我抱入懷中,微怒道「你對她做了什麼?」我的思緒已經不清,這個聲音是……是誰?為什麼這麼熟悉,又讓我有心安的感覺?是……福臨嗎?那女聲道「沒什麼,只是讓她聞了點『神仙香』。」「什麼?」頭頂聲音滿是怒氣。「幹嘛那麼大聲?我可是在幫你呢。」那聲音中滿是委屈,到底是誰?「誰要你這麼幫我!」耳邊能聽到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像是我沉在水中,聽著岸上的人在說話。那聲音更是不滿,「你不想讓姐姐將你和皇上放在同一個起點上對待嗎?」姐姐?皇上?這個人是……若雪?她為什麼……我再想不下去,身體幾乎要燒起來,就連呼吸都是熱的,一種原始的躁動從小腹緩緩升起,不斷衝擊著我的大腦,我只得不斷的朝身後靠近,可越靠近,那股躁動便來得越猛烈。「你……」身後之人發現了我的不妥,話也顧不上說,抱著我飛快的移動,直到我的後背貼上了冰涼的被褥,涼意讓我找回了一絲理智,我努力的睜著眼睛,卻怎麼也看不清他的面孔。「惠兒。」他的聲音十分低沉,又充滿了矛盾,是……逐月?我輕輕的喘息一聲,身體再度升起的熱度幾乎讓我崩潰,雙手無意識的撕扯著身上的衣裳,只想快點讓自己冷卻下來。扣子已被我扯開兩顆,一小片肌膚暴露在空氣之中,忽然我的手被人箍住,我難耐的扭動著身子,「熱……」壓抑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惠兒,你……再忍忍。」「嗯?」我無意識的應著他的話,身體扭動得愈來愈烈,突然我被人猛的抱住,微涼的觸感讓我舒服的輕吟一聲,良久過後,一個輕柔的吻試探般的落到我的額上,我的意識已然模糊,只覺得自己還想要得更多,環上他的脖子拉近與他的距離,想讓他驅散我體內的不適,耳邊傳來一聲輕歎,接著,我的唇被人牢牢封住,唇上的溫暖感覺讓我滿足的喘息,這聲細不可聞的呻吟不知怎麼清晰的傳入我的腦中,這是……我麼?我怎麼了?身上的人,是誰?大腦反應了半天,才又逐漸開始轉動,他……不是福臨吧?不行!我怎麼能與福臨以外的人……腦中不斷的叫停,耳中聽著自己的喘息聲,身體卻做出了異常激烈的反應,強烈的慾望排山倒海般將僅存的一絲理智壓倒,帶我徹底沉淪,福臨,我……來不及再想,鬧鐘已是茫然一片,失去了意識。「惠……」腦海中一個聲音不斷的響起。這是……福臨的聲音?「惠……」還是逐月?「我愛你……」是誰?我再分辨不出身上的究竟是誰,只能隨著他猛烈的擺動腰肢,任他在我身上盡情索求,帶我衝上雲霄,再緩緩墜落……
第一百六十二章天意難測(二)
當我醒來,已是日上三竿,身邊空無一人,只留有一身的酸痛,動了動身體,從體內緩緩滑出一些東西,讓我哦隱約記起昨夜的瘋狂,身上滿是歡愛後的證據,頸邊、胸前、腰際……就連大腿內側,都佈滿了細密的吻痕。朝桌上望去,擺在那裡的洞簫已沒了蹤跡,果然……是逐月吧。撐著身子穿好衣裳,我腦中一片空白,昨夜,我應該是中了毒,媚毒,下毒的人是若雪,她這麼做是為了……讓我與逐月走,那我呢?該這麼做嗎?不這麼做,我又該怎麼面對福臨?帶著一身別人弄出來的吻痕去見他嗎?無力的靠在床邊,怔忡了許久,我現在……該怎麼辦?來喜不知何時已站在我身後,他的臉色比上次更加蒼白,我終於明白他為何會有這樣的臉色,恐怕此時我也好不到哪去。「昨晚……是逐月?」我問得有些艱難,雖然心中確定,但還是希望來喜能給我不同的答案。來喜沉默了一陣,「奴才在失去意識前……確是見到逐月大人帶著主子走了,但今晨回來,並未見到逐月大人。」他連忙補充,我酸澀的一笑,他定是怕我怪他吧,所以才走了,可事到如今,我又該怎麼選擇?一想到這個問題,我的腦中就像短路一樣,怎麼也想不下去,我轉頭看了看來喜,「你的毒……已經解了?」不是我好奇,而是……好吧,還是好奇。也不知他中了毒要怎麼解,雖然現在好奇的有點不是時候。來喜沉默不語,臉色白得幾乎透明。不不忍再追問他,只是道「我想去景仁宮。」來喜道「主子不必去了。奴才走遍了整個皇宮,也沒找見她的蹤跡。」我突然有點想哭的感覺,糊里糊塗的失了身。始作俑者卻失蹤了,「你……去找逐月。讓他來見我。」我心下已有了決定。現在只想馬上離開這裡,不想再見到……他。從昨夜的情形來看,逐月仍是一直守在我身邊,從不曾遠離。來喜一皺眉頭。「主子是要……」「我改了主意。」來姿臉色急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都是奴才沒用,不能保護支子。」「關你什麼事?」我伸手將他接起,「去吧,讓他來見我,讓他來……帶我走。」「那皇上呢?」我心中一痛,緩緩地搖頭道「我……不知該怎麼面對他。」來喜沉默一會,起身出去。「等一下,」我叫住他,「出去問問,昨晚……是誰值夜。」那樣激烈地戰爭,應該早已被人發現了吧。來喜低聲道「支子放心,奴才今晨回來時,整個坤寧宮的奴才都睡得死死的,恐怕也是中了迷藥。」看來若雪做的準備工作還真到位,我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來喜猶豫了一下,終是出去。我慢慢地起身,走到梳妝台前,打開最下格的抽屜,那塊玉,靜靜地躺在那裡,玉上地裂痕好像更加清晰,我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這就是天意弄人嗎?狠狠心,將那塊玉握在手在中,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的力道而微微發白,我卻渾然不覺。「主子。」身後的輕喚讓我猛地一驚。回過身,卻是小林子,他輕聲道「主子何時醒的?也不叫奴才們來伺候。」「有……來喜呢。」我突然有些心虛。小林子侷促不安地道「主子,昨夜奴才們也不知怎麼了,個個一覺悶到大天亮,請主子治罪。」想到昨晚,我心中又是一陣迷茫,看看小林子,「多睡一會也沒什麼,治什麼罪。」你們不睡,才要治罪。小林子笑道「謝主子不罰,主子,剛剛御膳房有一個御廚求見,說是叫李良的。」李良?他自打隨我入宮,我一直也沒見過他,今日不知何事突然跑來,吩咐小林子讓他進來,不一會,一個御廚打扮的人隨小林子進來,果然是李良,他一見到我,迫不及待的跪到地上,「娘娘,救命啊。」我一愣,「怎麼了?慢慢說。」李良看了看小林子,我朝小林子擺了擺手,待他退下後,疑惑地道「什麼事?」李良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後才道「今日皇上召見各地鄉紳,有人在御賜的菜中……下了毒。」「什麼?」我大驚失色,「到底怎麼回事?」李良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個狠心,「娘娘可還記得宮中有個御廚名叫盧山的?」我想了想,點點頭,李良道「這個盧山,小人數年前在京城遊蕩時結識了他,因為同是喜好廚藝而大為投契,時常一起切磋,倒也互相引為知己。他的那道清蒸鱸魚還是小人教給他的。可後來,小人發現竟是入了……天地會的,還拉小人一起入會,小人膽小怕事,正巧又不能入宮,一時心灰便跑去投了軍,再後來遇到娘娘提起這個盧山,小人還以為是同名之人,可又實在太巧,那樣的廚藝,都與我認識的這個盧山差不多,小人越想越不對,就想著回京來瞧瞧,誰想到,竟真的是他。」聽到這,我再也坐不住,急道「你是說……這個盧山是天地會的成員?」李良點了點頭,我心中後怕至極,原來在福臨身邊竟潛藏了能隨時要他性命的人物,想到這,我又皺著眉道「他進宮多時,為何要等到今日才動手?」李良歎息一聲,「娘娘,皇上身邊防範嚴密,用膳前又有試毒之人,他哪有下手的機會?再加上小人這一年來的可以排擠,他早已沒了為皇上做膳食的機會,小人只想讓他知難而退,不要釀下大錯,也不枉小人與他相交一場。只是今日皇上會見鄉紳,他負責其中一道菜餚,小人看他的餓神色不對,恐怕他這次是想要最後一搏了,皇上用膳前有人試毒,鄉紳可沒有,娘娘試想,要是入宮來的鄉紳全部死在宮中,傳了出去,芑不是一樁禍事?」我「騰」的站起,怒道「你即已發現,為何不阻止他?」李良道「小人發現不對時,菜已傳到乾清宮去了,小人立即來找娘娘,希望娘娘前去阻止。」「你……你為什麼不直接去乾清宮?」我一面怒罵,一面已朝門口走去。李良竟流下淚來,「小人這一去,便是害了盧山的性命,小人來找娘娘,是希望娘娘能饒盧山一命,他心腸不壞,只是誤入了歧途。」說罷,他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賜宴的時間就要到了,娘娘,救命啊。」我也不及細想,幾步邁出門去,卻在門口撞見了逐月,他臉色十分不好,我難言的望著他,「你……等我回來,我就……」李良在一旁急道「娘娘……再不去就來不及了。」他苦笑一下,「就算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你終究還是想著他。」「我……對不起。」我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與他擦肩而過,不去看他一臉的失望,他回身一把抓住我,我剛想掙扎,卻聽他淡淡地道「我送你去。」靠在逐月懷中,我的身體不自覺的有些僵硬,他緊了緊手臂,將我更加的圈在胸前,我不敢睜眼,只聽到耳邊颼颼的風聲,沒一會,他停了下來,將我放到地上,「到了。」睜開眼,果然已到了乾清宮的一隅,來不及與他說話,快步趕往乾清殿,到了側門處,只聽到殿內一片喧嘩,我心中一驚,莫非已經有人中了毒?守門的宮人見了我紛紛行禮,卻不肯讓我進去,再三堅持下,一個宮人進去將常喜叫了出來,常喜滿面的愁容,我連忙道「裡面怎麼了?可是有人出了事?」常喜愣了一下,搖頭道「沒有,但也快了。」我一皺眉,什麼叫快了?常喜道「如果裡邊那些人再激怒皇上,他們可就要出事了。」那就是說賜宴還沒開始,我小鬆了一口氣,「怎麼回事?」常喜將我拉進殿中,「娘娘自個兒聽聽就明白了。」我藏身柱後,偷偷朝殿內張望,只見福臨坐在龍椅上已氣得七竅生煙,殿中一側站著一些官員正在議論紛紛,另一側的人則做平民打扮,應該就是淮河一帶的鄉紳,只見其中一個花白鬍子的老頭正站在殿中,口中振振有詞,「凡天災,安可以人力制也!願聖上思之。」此時又有一人出列,穿著六品鷺鷲朝服,顯然也是江淮一帶的官員代表,「皇上,微臣以為,捕蟲之法尚勉強可行,然芑可捕蟲而食?我堂堂天朝,怎能做這蠻夷之事?」福臨緩了緩臉色,道「捕蟲而食只是權宜之計,以防百姓見糧而亂,待民心平復,朝廷再開倉賑災,芑不一舉兩得。」此言一出,殿上又是一片噪動,福臨的臉色微沉,一個著二品服飾的官員扎出來打圓場道「皇上,不如先捕蟲治蟲,食蟲一事,可稍後再議。」福臨略一沉思,點了點頭,他這邊退了一步,可那些鄉紳仍是噪動不休,那個白鬍子老頭兒大聲道「聖上,除天災者當以德動天,捕殺天使定召天譴,聖上三思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藉斷
這老頭兒說完,他顫微微的跪下,他這一跪,那些鄉紳倒有一多半跟著跪了,我見到福臨的拳頭越收越緊,不光他,就連我都有了想出去暴打那老頭兒一頓的衝動。福臨咬著牙道「朕乃天之子,因救百姓而殺天蟲,上天定然體諒,又芑會降禍於民?」那老頭兒還是不起來,搖頭晃腦地道「聖上如何得知,在上天眼中,天子近而天蟲遠呢?又怎知上天不會為了天蟲而降禍於萬民呢?」福臨臉色一沉,「大膽!你竟敢說朕還不如一隻蟲子?」那老頭連忙叩首,「草民不敢。」我終於明白福臨為何總下不了決心讓百姓捕蝗,碰著這樣頑固的人,也算是民意代表,打不能打,殺不能殺,倒真是頭痛。看著雙方各不退讓,一時間僵在那裡,我想得頭都要爆了,突然腦中靈光一閃,終於讓我想到一條可行之計,招過常喜,低聲道「讓皇上問問他們,是不是證明上天親天子而遠天蟲,就肯接旨捕蟲,如果是,我有辦法。」常喜連連點頭,悄悄退到福臨身側,低聲與他說了,福臨朝我這邊望了望,我卻心中一滯,躲回柱後,福臨想了想。郎聲問道「若朕能證明上天親天子而遠天蟲,你們可否接旨?」那老頭兒和眾鄉紳皆是一愣,一個官員乘機道「若上天有此明示,百姓芑有不遵之理?」眾人聽後互相望了望,也紛紛點頭道「正是。」福臨小鬆了一口氣。「如此甚好,時已過午,朕於偏殿賜宴。眾愛卿先行去吧。」一聽賜宴,我一口氣沒上來查點嗆死自己。差點忘了來這做什麼,要怎麼班?總不能跳出去大喊「菜裡有毒」吧?眼見眾人已開始退出大殿,我一跺腳。從側門悄悄出來,急急的趕往偏殿。只要在眾人抵達偏殿時在門口攔住他們。再找個借口先不讓他們入殿就成。於是,乾清宮內的宮人就看到他們的皇后娘娘像發了瘋似的拔足狂奔,也虧得我功底深厚,穿著那麼高的花盆底也能箭步如飛。還沒到偏殿門口。來喜從一側鑽出,一把拉住我。我急道「快!來不及了。」來喜神色緊張地道「主子別急,奴才已讓人將那道菜撤回御膳房了。」他俯到我耳邊輕聲道「奴才是假傳了皇上口諭,皇上若要問起,還得主子擔代。」我一愣,假傳聖旨,這小子什麼時候膽子這麼大了?來喜仍是有些緊張,「是……逐月大人給奴才出的主意,說主子定然要這麼做的,所以奴才……」來喜的話讓我沉默了好久,逐月怪我在經歷了昨夜後仍然想著福臨,卻也不聲不響的著我,他歲我,又芑是情深意重這幾個字可以概括的?這時常喜氣喘吁吁地趕過來,「娘娘,走這麼急是否有什麼急事?」我連連擺手,這時福臨也疾步趕來,「惠,什麼事?」聽著他的聲音,我心頭一酸,搖了搖頭,他笑了笑,眼底滿是毫不掩飾地愛意,上前握住我的手,「怎麼不……」我卻下意識的一躲,他臉上表情一僵,「怎麼了?身子還是不說服麼?」我耳中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麼,只是僵硬的笑著,突然又擔心頸上會不會露出昨夜的吻痕,不自然地轉過身去,伸手將衣領又往上遮了遮,低聲道「沒事,只是怕被他們發現了,給你惹麻煩。」福臨將我轉了個身,皺著眉看了我半天,「究竟什麼事?」我極力縮著身子,恨不能立刻鑽到地下,生怕他發現我身上的不妥,「我……我在想,那個證明的辦法會不會有效。」福臨鬆了口氣般笑道「原來是為這個,到底是什麼方法?」我搖搖頭,「先不跟你說,我回去先試試。」他寵溺地一笑,「不用擔心,失敗也不要緊,」他臉色微微沉下,「大不了,對地方官員再施些壓力。」我胡亂的點點頭,口中道「也不可操之過急,物極必反,我先回去,晚上再告訴你怎麼做。」鬆開了我,我急急的逃開,他叫住我哦,「惠,你真的沒事?」「沒事,」我回答得有些虛弱,「等我的好消息。」走了兩步,我又回過頭。「你……再去承乾宮看看鄂姐姐吧。」他點點頭,我連忙回頭,快步跑開,怕留在那裡,我會……不能自已的失聲痛哭。回到坤寧宮,我還來不及難過,便看到一個穿著總管服飾的太監領著兩個人跪在那裡,那兩人正是盧山與李良,見我進來,那太監連忙高呼,「娘娘千歲。」我看了看盧山與李良,盧山端著一盤菜餚,滿臉的憤慨,李良則搭拉著腦袋,淡淡地道「怎麼了?」我還沒去找你,你們倒找上門來。那太監連聲道「娘娘名鑒,這兩人不知因何事在尚膳間撕打起來,口口聲聲說要到娘娘面前求個公道,說與人命有關,奴才不敢做主,擅自將他二人領了來,娘娘恕罪。」我擺了擺手,「行了,你先回去。」那太監如釋重負,連忙謝恩退下。「你們跟我來。」帶著他們進了暖閣內,又摒去眾人,只留下來喜,我朝著盧山道「盧山,你好大的膽子!」盧山「撲通」一聲跪下,「娘娘明鑒,小人是冤枉的。」我一皺眉,「是冤枉你下毒?還是冤枉你入了天地會?」盧山瞪著李良道「不錯!小人確實入過反會的,也曾意圖謀害天子。」來喜不動聲色地退至我身邊,暗暗戒備。盧山又道「只是小人已經醒悟,此次皇上召集是、鄉紳更是為了救民治蟲,小人再沒良心。芑會趁此時做這無益於百姓之事?娘娘,這是小人負責烹製的其中一盤菜式。」說著。他將手中一直端著的菜餚放下,直接拿手抓起,大口吞下。直至菜無盤光。我疑惑地看著他,道「你是說你並未下毒?」「正是。」盧山一指李良,「都是這李胖子冤枉我。」李良抓了抓腦袋。「我……我也是看你今天早上魂不守舍的,而且行為詭異,這才有此推測。」「不錯,」我說道「就算你此次並未下毒。但你仍是天地會的人,本宮真得好好想想怎麼處置你。」盧山一急。一屁股坐到地上,伸出腳來,來喜立刻躥出制住盧山,盧山被來喜扭住雙臂,哀嗷一聲,「娘娘,小人是要解釋自己今天為何如此。」我示意來喜放開他,他喘著氣道「娘娘,恕小人無禮了,」說著,他伸手脫去鞋襪,這一看,我倒是一驚,只見他的腳底一片焦黑,好似被燒灼過一般,李良大驚道「你的腳怎麼了?」盧山也不理他,看著我道「娘娘,小人年輕時的確是入過反會的,入了會,便要在腳底刺字,小人在宮中這麼長時間,早已看出當今聖上不是無道昏君,再加上李胖子入宮,我也明白他的意思,前幾天他找我徹談整夜,讓小人棄了那反會專心生活,小人聽後覺得有理,心一橫,就將腳底的字燒了,以期退了那反會,誰知道還沒養上兩天,一個廚子便回家奔喪去了,只好由小人頂上,小人的腳弄成這樣,又站了那麼長時間,行動間怎麼會不顯得詭異?」一場謀反活動竟然只是個誤會?我無語的看著李良,李良也訕然的望著我,又看看盧山,歎道「兄弟,是老哥我錯怪你了,還讓你敗露了身份。」盧山看了李良半天,也歎道「兄弟也知道你是一片好心,罷了罷了,要生要死,只憑娘娘發落吧。」我揉了揉額角,「你確有悔意?」盧山點頭道「只要當今天子聖明,又何必非要復明?況且那復明也只是為了某些人而復,又與百姓何干?」我點點頭,「你倒想得明白,只是……你雖已悔過,但這宮內是不能再待了,你就出宮去吧。」盧山也不多言,磕頭謝恩,來喜到我身邊輕聲道「主子,他可是反賊。」「還不興人悔改麼?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念在他尚肯坦白地份上,就再給他一個機會罷。」李良看了看盧山,朝著我道「娘娘,小人……也想辭了這御廚的差事。」「哦?」我奇道「這不是你的志願麼?」李良道「宮中太過複雜,又不能隨心創新菜式,小人寧可出宮。」「隨你。」我沒多大心思再理他們的事,只是讓小林子領著他們去內務府辦了出宮的手續,此事亦算完結。隨後,我又讓來喜按我說的方法備齊東西,這法子只是以前在電視上看到,也不知靈不靈,來喜一臉疑惑(,wap,,更新最快)的折騰了半天,始終是不明白我要做什麼,直到最後,試驗成功,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我的心稍稍放下,淡淡地道「去告訴皇上,明日就按這些東西準備,再捉些蝗蟲,最好將地點設在宮外,讓萬民前來參觀,消息才能傳得快。」來喜轉身欲去,我叫住他,「先不要告訴皇上怎麼做,只讓他準備。」我生怕他一時興起,也弄來玩玩,要是漏了風聲,便不再可信。來喜應了一聲,迅速去了,我這時才覺得身上一陣疲累,回到寢宮,剛坐到床上,卻又想起昨夜在這床上發生的事,不知怎地,身體一陣燥熱,連忙將幔帳拉下,擋住視線,起身坐到梳妝台前,又拿出那塊玉珮貼在心口,這時一陣悠揚的簫聲在坤寧宮內飄蕩,簫聲中有不願,有不捨,還有著淡淡的憂愁,我低頭看著那塊玉珮,戀戀不捨的將它放回盒內,終是狠心下了決心,當斷……就斷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智解天禍
出了寢宮,小林子他們已習慣了遠遠的伺候在那,對這是不時響起的簫聲也有些見怪不怪,我衝他們揚了揚手,一眾宮人欠了欠身子,退出寢宮的院落,我朝四周看了我看,「逐月。」簫聲瞬間停止,逐月卻遲遲沒有現身,我坐在石凳上,低聲道「你……在怪我?」「沒有。」聲音從身後傳來,永遠那麼溫柔,像是怕嚇到我一般。我回頭望著他,「想不想聽我的決定?」逐月沒有回答,我輕聲道「等過了明天,你……就帶我走罷。」逐月臉上添了一抹難言之色,「你是因為昨夜之事才做如此選擇?」我怔忡的望著他,「不全是,我之前……也在猶豫,他畢竟是皇帝,留下來,說不定會重蹈覆轍。」「皇上他答應過要帶你出宮。」「我等不起,」我乾脆地道「況且他知己無數,我不想讓自己再次傷心.」他眼中亮起一絲希望,「就算沒有昨夜之事,你也會選擇跟我走麼?」我毫不猶豫的點頭,我選擇了說謊,既然我注定要傷害一個男人,那為什麼還要傷害另一個?「雖然現在我對你還不是那樣的感情,但我會努力……讓自己愛上你,你會等我麼?」我臉上雖然笑著,但心裡卻無一絲笑意,我深深明白,此生若讓我再愛上第二個男人,已是不可能了。逐月笑了,不知為何。他的笑容與平時有些不同,多了幾許不捨,「其實昨晚……」提到昨晚。我的身子不自然地縮了一下,他話說到一半。並未說完,只是盯著我,像是在想著什麼事。他……不會是在回想昨夜的事吧?我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突然覺得自己像是赤裸裸的暴露在他面前。連忙回過身去。「明天。我來接你。」空中只飄來這句話,回過頭,他已消失不見。過了不久,來喜回來說已將事情告訴了福臨。他果然大為疑惑,我知道一會定會趕過來問個究竟。於是我躲回寢宮,將燭火全部熄滅,造成已經入睡的假象,平日是極易渡過的一夜,不止今日為何這般漫長,事情兜了一圈,終於又回到起點,也許我終究是沒有逃過宿命吧,雖然我不認命,但事實卻讓我難以面對。那一夜,我知道他來過地,但卻沒有打擾我,整整一夜,我沒有回到床上,而是坐在床邊直到天邊泛白,深吸了一口氣,打開房門,來喜守在門外,我淡淡地一笑,「叫人來,替我梳洗吧。」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穿上皇后的朝服,也是我最後一次做她的皇后了吧。由於我堅持要盛而行其事,此次「天子」與「天蟲」地較量被安排在天安門外舉行,招百姓,設高台,務讓萬民皆知。我到了乾清宮與他會合,即刻出發前往天安門,他始終是一頭霧水的,苦著一張臉問我「到底要怎麼做,我想了一晚上。」我朝他笑笑,「信不信我?」他點點頭,我輕聲道「那就行了。」福臨突然抬起我地頭,「怎麼了,眼睛紅紅的,昨晚沒睡好麼?」我搖搖頭,突然問道「昨日去看了鄂姐姐嗎?」他一愣,點頭道「我讓常喜過去查看,他們還是沒有出來。」我不禁憂心,從他們「閉關」,已過了二十天,他們不會死在裡邊了吧?「惠,今晚……」他說得有些小心,「我去找你好麼?」我微有些錯愕,他說要去找我,那是指他想……自我們有了合好的苗頭,他從未提起過這個要求,每天送我回去,也只是多留一會,就自行回乾清宮去,我知道他是不敢,怕唐突到我,但今日為何……「好麼?」難得他堂堂天子,竟為了這事小心翼翼,我心中堵得厲害,輕輕點了點頭,他欣喜的看著我,「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我也是。」我的聲音輕得連自己都聽不到。欣喜讓他地感覺不再敏銳,他沒發現我的不妥,看著御輦朝宮外緩緩駛去,他握著我地手,輕聲道「我們可以先想像一下,到了那一天的時候,我們也應該這樣,一步步的向外走,永遠……我的眼眶熱熱的,飛快的眨著眼睛,將頭別向一側,不會再有那麼一天,就算有,陪在你身邊的也不會是我。很快,便到了天安門外,御林軍已將高台嚴密的圍守起來,外圍則站滿百姓,各官員與鄉紳代表已坐在高台之上,見御輦出來,連忙下來,見到我雖有些驚疑,不明為何我也跟來,但還是將我們迎了上去。台上的東西已準備齊全,一邊架著一口裝滿了油ide油鍋,另一邊的長桌上放著數十卷聖旨,那是要各地捕蟲的旨意,如果今日成功,就當場頒旨。我與福臨入座後,朝來喜望了一眼,來喜轉身而去,眾人齊齊下跪,高呼萬歲,起身後又滿面的疑惑,都等著看這年輕的天子如何證明自己比那些「天蟲」更得上天關照。一名司儀太監走出主持了幾項可有可無的祭天儀式,接著,就要入了正題,福臨望了我一眼,我拍了拍他的手,起身走到台中,緩緩的望了一下台上台下的人,四週一片寂靜,我高聲道「今有天蟲降臨,百姓認其天使,畏之而拒不捕殺,實在蠢鈍至極。」此言一出,圍坐在一旁的官員鄉紳不禁開始小聲議論,一些對捕蟲持反對意見的人更是臉色不佳,我接著說「吾皇上受天命,乃上天之子,世間一切生靈都應以吾皇為尊,眾受皇命捕殺天蟲,乃是順應天命,然有愚人對此懷疑,竟指天子之軀低於天蟲,吾皇仁德,不以治罪,為安民心,特於萬民之前親身驗證,望眼見者廣而告之,以揚吾皇天威,使百姓安心治蟲,上下一心,共渡難關。」說罷,我命人點燃油鍋下的薪柴,過了一會,鍋內油開,不斷翻滾,我示意宮人將捕捉蝗蟲呈上,一隻由竹篾編成,外覆白布的竹籠內裝滿了不斷飛舞的蝗蟲,看著籠內不斷躥動的影子,我身上一陣寒戰,「丟下去」我指著油鍋淡淡的下著命令,這時,昨日在乾寢宮力諫的那個老頭兒高呼道「娘娘不可!」其餘眾人臉上也是一片驚恐,順治走到我身邊,看著那有些猶豫的宮人,一把奪過竹籠,整只丟下油鍋。瞬時間,滋滋聲四起,一陣焦香緩緩飄出,不消片刻,那籠「天蟲」已經全部上了天堂。炸了半天,應該也都熟透了,吩咐宮人將竹籠撈起,打開來,將炸得金黃的「天蟲」倒入盤中,向萬民展示,這時有些百姓已跪至地上,不斷禱告上蒼,我高聲道「天蟲入油鍋而烹,就已證明上天根本不在乎它們的生命,否則,豈不保佑它們入油鍋而不死?」此時台上也有些哄亂,顯然沒人在聽我的話,我也不急,安撫了一下福臨,叫人將炸過蝗蟲的油鍋撤下,又重新換了一鍋,來喜在不遠處朝我點了點頭,我的心已放下一半,這油鍋不似剛才那鍋燒了好久,只燒了一會便已見翻滾,我握住福臨的手,與他十指扣緊,高高揚起,「上天之子,必受上天庇佑。」說著,我扣著他的手朝油鍋內探去,福臨一驚,眾人已驚呼出聲,「皇上不可!」百官萬民皆叩首「皇上保重!」我看進福臨的雙眸,「信我嗎?」他臉上驚疑之色頓消,堅定的點了點頭,緊了緊我的手,我們一同將手緩緩的探入翻騰的油鍋之中。台下眾人已紛紛掩面,不忍再看,台上之人只知不停的磕頭,我原本心中緊張至極,直到偷偷用小指探了探油鍋,才放心的將我與福臨的手浸入油中,油溫還是有些燙,但不足以對人造成太大傷害,身旁的宮人驚詫得大叫出聲,眾人紛紛抬頭,無不大驚失色,福臨看著我們浸在油中的手,眼中充滿狂喜,而後又是深深的疑惑,我的另一半心這才放下,也不敢再泡下去,立即抬起手臂,將我與福臨還滴著油的手展示於萬民之前,「天祐吾皇,眾人還不接旨?」鼓吹天命,不知道我這樣的行為算不算大搞封建迷信。短暫的寂靜過後,跪倒在地的民眾自發高呼,「吾皇萬歲!」台上的官員鄉紳一個個激動得熱淚盈眶,那為首的老頭兒含淚高呼「聖上乃哦真命天子也!」旁人也齊聲道「吾皇萬歲,微臣/草民接旨。」福臨興奮的無以復加,他不斷望著我,眼中除了好奇,還是好奇,我捏了捏他的手,輕聲道「嘗嘗天蟲的味道如何?」他略一沉吟,揮手招過那端著盤子的宮人,看著盤中的蟲子,他的喉結顫動一下,直到常喜上手呈上御用的筷子,福臨又看了我一眼,接過筷子,加了一隻放入口中,我身上起了滿身的粟米,垂下眼簾不敢再看,此時眾人再不攔阻,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看著福臨胡亂嚼了幾下,便將口中之物嚥了下去。於是眾人再次高呼「吾皇萬歲。」趁此之機,我連忙朝來喜使了個眼色,他飛速上前,招呼人將那個那油鍋撤下,又將擺著聖旨的長桌移到中間。福臨拉著我走回御座,落座的一瞬間,我看到他狠狠的皺了一下臉,也難怪,要是我吞了那麼一隻蟲子,我說不定會立刻昏過去。此時眾官員都已跪到長桌之前,等著接旨,看他們的神色,相信從此之後,除蟲再不會是什麼難事。
第一百六十五章決別
回宮的時候,福臨滿臉的興奮的握著我的手,卻又怎麼也想不明白,我低聲道「是假的,以後不可再試。」福臨也學著我低聲道「我知道是假的,可為什麼……那油明明是滾了。」我一抿嘴,「滾的不是油,是油下邊的東西。」福臨微有些吃驚,「還有東西?怎末我沒看到?」我俯到他耳邊,「是醋。」其實這是我在電視上看到的,以解神婆神漢為什麼能手入沸騰油鍋之謎,一口鍋中,倒三分之二的油,再倒三分之一的醋,靜置一會,醋會下沉,而油會漂浮在醋之上,油的沸點很高,那麼一鍋油要燒很久才會沸騰,而醋的沸點比油要低得多,這就有了下層的醋沸騰,而上層的油也跟著翻滾的假像,實際上那是的油溫還很低,遠不會對人體造成傷害。(注詳見中央十台《走進科學》欄目,不過各位大切莫輕易嘗試,汗!)聽我簡單的說完,福臨瞪大了眼睛,像是怎麼也想不通,沸點對他來說,還是個新鮮詞,我一時也找不出更好的解釋方法,忽然又想到,我今天的行為,也是幫封建王朝做了一回「愚民政策」了,不知算不算拖慢人民進步的幫兇。很快,御輦又回到乾清宮,那裡聚了很多人,是以太后為首的后妃軍團,見我們下了車,太后快步迎上,不由分說抓起我二人的手細細查看,「這……」我輕笑了一下,「有天子皇氣護體。沸油又算得了什麼?」福臨笑笑,「此次多虧惠兒。」太后驚疑不定的望著我,我飛快地朝她眨了眨眼睛。此時眾宮妃走上前來紛紛與我和福臨問安,臉上俱是既驚且喜地表情。眼睛又瞄著我們的手,與眾人進了屋,各自坐了。少不得要恭維福臨一番,什麼上承天命。天祐大清云云。不止怎麼,聽著這些話我突然有些倦意,正走神的功夫,也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哎?怎麼不見若妃前來迎接皇上呢?」「定是仗著自己得蒙聖寵。不肯與咱們一路呢。」「可不是麼……」聽著這些夾槍帶棍地鶯聲燕語,我心頭一陣厭煩。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有爭鬥的地方就是江湖,而後宮,是一個金碧輝煌,卻又殺人無血的江湖,一個天下江湖的縮影,一個只為女人開放地江湖。掃了一眼眾妃,佟妃,靜妃,淑惠妃,貞妃……她們的一生,究竟是為了什麼?恐怕連她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呢。在眾人的錯愕目光下,我緩緩地起身,轉身看著福臨輕聲道「送我回去,好麼?」福臨笑笑,起身拉住我的手,「倦了麼?」我點點頭,他回首朝著太后道「皇額娘,兒子先送皇后回去。」太后擺了擺手,我深深的看了太后一眼,這個慈愛又不失狠辣的女人,永遠知道何時進,何時退,她是不出戶,整個江湖卻盡在她地掌握之中,而其她人呢?不過是她手中翻弄的一子雲棋吧。回坤寧宮地路上,我始終沉默,福臨卻像一個興奮的孩子,手舞足蹈的說著今天的事,好像我並未到場,他負責現場重現一般。御輦緩緩停住,我下了車,轉頭盯著他,他笑笑,「不進去?」我努力彎了彎嘴角,點了點頭,「你……閒回去吧。」他想了想,「那好吧,你先歇著,我晚點過來。」我努力睜大自己的眼睛,想讓風吹散我眼中聚集的霧氣,他轉過身,剛走了兩步,我又忍不住出聲,「福臨。」「嗯?」他回頭看著我,笑道「怎麼了?又想讓我送你進去?」我搖搖頭,猛的撲過去抱住他,抬頭吻住他的雙唇,他訝於我的舉動,卻很快反客為主,當他吻上我的頸子,他再也忍耐不住,「我送你進去。」聲音中壓抑了太多的慾望,不顧我的反對,他一把抄起我,將我抱在胸前,抬腳朝宮內走去。我靠在他胸前,貪婪的汲取著他的味道,或許……或許我可以瞞下那件事,如果我求逐月,他一定不會說出去,那樣,我就可以留在他身邊,就算我心中痛苦,那也沒什麼,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正想著,福臨前進的步子突然停住,「逐月?」我轉過頭,朝前方看去,逐月站在寢宮門前,臉上沒有表情,眼中也看不出心事。「我來帶她走。」逐月淡淡的開口。福臨一愣,「什麼?」我的思緒瞬間歸位,蒼白著臉從他懷中站起,福臨拉著我的手朝逐月道「她不會跟你走。」逐月沒有回答福臨的話,只是看著我,「是麼?」我的眼淚幾乎馬上落下,慢慢的掙開福臨的手,福臨大為困惑的望著我,「惠……」我不敢再看他一眼,轉過身,緩緩朝逐月走去,福臨不可置信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這……惠,你要做什麼?」我仍是走著,淚水卻已溢出眼眶,逐月盯著我,卻始終沒有說什麼,忽然我的胳膊讓人從身後拉住,福臨大聲道「惠,你醒醒!」我細細的看著他,從懷中掏出那塊玉珮,交到他手上,他的臉色變得很不好我輕聲道「破鏡豈能重圓,就算重圓,上面的裂痕也永遠不會消失。「福臨連連搖頭,「我不信,你明明讓我永遠別再離開你,是他逼你對不對?」他說著將我拉到身後,轉身朝逐月厲聲道「我絕不會再放開她,你走,不用再想你師傅的承諾,從此你與皇家再無半點關聯。」逐月仍是淡淡地道「我也不會放棄她,不記得嗎?只要惠兒決定。我們便甘心遵從。」福臨緩緩搖頭,「是你一直不明白,惠的心從沒離開我。現在也是如此。」逐月盯住我,「要我說麼?」「不!」我驚呼一聲。逐月他……竟在要脅我?那件事,怎能讓福臨知道?我突然有些不認識眼前地人了,他是那個只會對我溫聲呵護的人麼?怎會如此無情?我繞過福臨。「我是……心甘情願要跟他走的。」福臨臉上滿是迷茫,手足無措地道「怎會?我……我們不是已經說好……」我搖頭。「我不再相信你了。帝王地承諾,我要不起。」「不,」他抓住我,「你要的起。我已做好了打算,等政事稍緩。我們就……」逐月冷哼一聲,「惠兒,還想再度受騙嗎?跟我走。」福臨怒髮衝冠,衝到逐月面前道「逐月!別以為你與我自小長大我就不忍殺你!」逐月也沉下臉來,「你有千軍萬馬,想殺我自是容易不過。」「那你就走!走得遠遠地,永遠別再回京城!」一抹冷笑逸出逐月的雙唇,「惠兒,見到了麼?皇帝終究還是皇帝。」一句話說得我也有些迷茫,他終究還是皇帝……嗎?逐月靜靜的看著即將爆發的福臨,「你是皇帝,想什麼就是什麼,可就算你留住了惠兒的人,留不住她的心,又有何用?」福利地身子輕微的晃了下,他回過頭,看著我慢慢地道「惠,你真的……想跟他走麼?」我不敢與他的目光直視,迅速地點了下頭,他就那樣愣愣的站在那,一言不發,我狠下心走過他身邊,站在逐月身側,朝著他輕聲道「你……還是多去看看鄂姐姐,等她醒了,就封了她做皇后吧,他一定很開心。「福臨沒有說話,我擔心地望著他,「不然……你就帶她走,從此天空海闊,再無拘束。「福臨苦笑了一下,眼中滿是心酸,我心疼的幾乎不能思考,「不然……再不然你就……就……」「就如何?」他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要命,「沒有了你,我還能如何?」我心中大痛,狠攥了一下拳頭,就想不顧一切的衝回他身旁,告訴他所發生的一切,告訴他無論能不能接受,無論他還要不要我,我都是那麼深愛著他。可纏到我腰上的手臂讓我放棄了這一想法,榮惠,你真是個懦弱的女人,你寧可讓他以為你狠心離去,也不想讓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留有一絲污點,你怕他在知道實情後對你露出鄙夷的目光,所以你又逃了,像一隻愚蠢的鴕鳥,就愛你給自己深深埋進沙裡,假裝一切從未發生,假裝一切仍是那麼美好。「我……不想再等了,對不起。」短短幾個字,似乎抽盡了我所有的力氣,福臨一臉悲傷的看著我,輕聲說「這不是你的真心話,如果是,你為什麼要哭?」我聞言眼淚流得更甚,轉眼已泣不成聲,「以後,別讀那麼多佛經,那東西讀多了沒什麼好處,別再任性,多陪陪身邊的人,就算沒有我,你也會發現自己過得很好。」福臨心疼地道「別哭,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你做出這樣的決定?」我胡亂的擦了擦淚水,連連搖頭,「沒有,我只是……不捨得離開這裡。」福臨的眼眶微有些發紅,「你捨不得坤寧宮,卻捨得我麼?」我扭頭看向逐月,顫著聲音說「走,快……」再不走,我就再也……走不了了。逐月沒有絲毫猶豫,他攪住我的腰躍上屋頂,來喜也跟著躍上,此時一道身影從旁躥出,不由分說與逐月過了幾招,是追星,他臉色同樣有些難看,冷冷的看著逐月,「你不該帶她走。」逐月沉聲道「讓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追星絲毫不讓,兩人就這樣對峙著,而我,靠在逐月懷中,眼睛卻盯盯的望著下面的福臨,四目相交,已勝過千言萬語。「追星,夠了。」他看著我,淡淡的開口,「讓他們……走吧。」追星卻猶豫了一下,目光停留在我身後好一會,我不知他在看什麼,只知道她的眼中,同樣充滿矛盾。福臨突然笑了笑,「惠,有一首歌,早應唱給你聽,但是上次弄得一團糟,一直也沒機會唱,想聽麼?」我沒有言語,收回目光靠回逐月懷裡,耳邊傳來福臨有些黯啞的聲音,極不穩定的聲線讓我明白他此時心中有多麼的……不捨。曾經真的以為人生就這樣了平靜的心拒絕再有浪潮斬了千次的情絲卻斷不了百轉千折它將我圍繞有人問我你究竟是哪裡好這麼多年我還忘不了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沒見過你的人不會明瞭是鬼迷了心竅也好是前世的姻緣也好然而這一切已不再重要如果你能夠重回我懷抱是命運的安排也好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然而這一切也不再重要我願意隨你到天涯海角雖然歲月總是匆匆的催人老雖然情愛總是讓人煩惱雖然未來如何不能知道現在說再見會不會太早怔怔的聽著她的歌,我沒有抬頭,除了玄燁,別人不可能會唱這首歌,原來七夕當晚他就是想唱這首歌給我聽,淚水已將逐月的衣襟浸濕,逐月遲疑了一下,輕聲道「你若是……」我搖搖頭,「走吧。」逐月回頭看了看福臨,突然雙唇輕啟,我沒聽見他發出聲音,課福臨卻愣在那裡,他神情激動,似要開口說話,但在那之前,逐月就抱著我飛身而起,他的聲音傳來之前,已被輕風吹散,我自己見到他一臉的急色,接著,便被紅牆擋住了視線,我的心瞬時間,空空如也。原來,那句話是真的。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愛你;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愛到癡迷,卻不能說我愛你;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我不能說我愛你,而是想你痛徹心扉,卻只能深埋心底;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我不能想你,而是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