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之間,遙夜全身的神經緊繃了起來,他頓時轉過身去,用著比豹還要輕巧的腳步,緩緩走到了門前,並且將門微微推開。
向外朝著聲音的方向探去,就在這時,遙夜件到了一幅奇異的景象。
只見通路的那一端,有一個滿臉和藹笑容的男性,正牽著一個小孩子的手。小孩笑得很燦爛,而那名男性的神情也是溫和無比的。
「這是什麼?幻覺嗎?」遙夜不禁如此想著。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了自己的耳畔出現了個低沉溫柔的女性聲音……
「遙夜啊……難道你忘了,那就是你幸福的回憶啊……」
頓時,遙夜愣了一下,定神細看後,這才發現到,男孩的模樣的確與自己有幾許相似,而另外一名男性正是……雷達雷斯!
「不可能的!我沒有那種回憶!」
「你敢確定嗎?難道……你的回憶都是那麼的清晰嗎?」
聽到那聲音的話,遙夜不禁開始試著回想,但事實似乎正如那個聲音所說的,自己過去的某些回憶,的確並非十分的清楚。
「發現到了嗎?那些幸福的記憶,都是被你所遺忘的啊。」「就算是那樣,那又跟我有什麼關係?」
「呵呵……不要逞強下去了,你是因光明魔導公會而誕生的孩子,難道不該繼承你父親的遺志嗎?」「父親的……遺志?」
「沒錯,加入我們這邊,成為我們的力量吧。這麼一來的話,你父親也會很高興的。」
「他高不高興……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彷彿漸漸被這些話所影響,遙夜不禁按著腦袋,緩緩蹲下身來。
「因為你愛他啊,他是你的父親,讓你誕生,讓你活著,教育你,指導你,你心中想要努力的回報他,所以……自願成為殺人的兵器。」
「這身體……變成這樣……是我自願的?」
「對……沒錯。這一切是你自願的……為了你父親,為了報答他的恩典,你自願捨棄幸福的回憶,自願成為兵器……」
「不……不是這樣的!我恨他!我寧可不存在!也不希望他讓我誕生!」
「不要再逞強了,遙夜……他做的事情都是為你好,只是你那時候不知罷了啊……這就是愛啊,父親對兒子的愛啊……」「不可能!那絕對不是愛!」
「呵呵……不懂愛的你,又怎麼知道那不是愛呢?」「我不懂……」突然之間,遙夜沉默了下來。
而在這同時,一道黑色的煙霧緩緩靠近遙夜的耳邊,並且開始化作了人型的實體。
漸漸地,那黑色的物體蠕動著攀附在遙夜的身上,彷彿開始與他進行某種融合。
但誰知,就在那東西靠近遙夜腦袋的一瞬間,遙夜突然將頭一抬,霎時之間,他的背後出現了「墮天使之羽」,一股強大的能量將那黑色的物體給彈了開來。
「為什麼……為什麼不聽我的話?為什麼不能相信我呢?難道你無法相信愛的存在嗎?」
「也許吧……」遙夜緩緩露出了冷笑,「我打從心底的……不相信愛。是你說的那個父親教我的,那是沒有用的束縛。」
一面說著,遙夜一面朝著那東西靠近。
對遙夜來說,他根本就不稀罕其他人的認可,更別說是那種東西了。對於雷達雷斯,遙夜的確有種難以釋懷的想法,但是絕對不至於會是親情。
就因為那個東西無法看透遙夜的心,而只是單純以一般人既定的想法加上讀取到的記憶來模擬,因此根本就無法抓住遙夜內心的弱點。
「果然是被詛咒的生命,無法瞭解愛的你,不該活在世上!」
「如果照你說那樣……愛是那麼的畸形噁心,那我還是別瞭解的好。」語罷,遙夜對那東西做出了最後的一擊。
頓時之間,四周的景色消失了,那黑色的物體也瞬間煙消雲散,遙夜再度回到了被濃霧包圍的曠野之中。
※※※
另外一方面,同樣身陷濃霧之中的其亞,這時卻來到了一個令人懷念的場所來……
「真是厲害啊,走著走著,就走回家來了……」其亞說著,不禁露出了微微的苦笑。
「……算了,至少跟在濃霧中相比,這裡還讓人輕鬆一點。」一面這麼告訴自己,其亞一面繼續向前方走去。
就如同遙夜那邊的情況一樣,其亞週遭的一切,全部都與其亞記憶中的相同。
「話說回來,不管這幻覺是誰製造的,他還真沒有創意呢。」一面走著,其亞不禁開始抱怨了起來,
「如果是想讓我喪失戰鬥意志,或者分心,要不然被催眠之類的……用這種小兒科的幻覺哪夠啊?」
說著,其亞打開了身旁一個房間的門來,接著歎氣道:「至少……弄個一屋子的裸女,那還比較有效點吧。」
當其亞關上房門繼續向前之際,噬魔劍卻突然說道:「主人……小心你的身後。」
聞言,其亞轉過身去,卻見一個身穿黑色禮服,頭上罩著黑紗的女性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來。
女性穿著極為暴露,雖然整體是黑色的禮服,但是質料幾乎透明,隱約顯露出了肌膚,再再都足以吸引任何男性的目光。
「嗯……質量還不錯,但數量似乎就少了點。」
「只要你乖乖的,要多少……都會有多少。」女性用著略微低沉的嗓音如此說著,並且同時,微微拉開的裙擺,將光滑雪白的腿,呈現在其亞的面前,「如何?這個交易,我想你應該會滿意吧?」
「嗯……不錯是不錯,但還是……算了吧。」
語罷,其亞轉過身去,繼續向前,正行之間,還不忘說道:「真搞不懂你們,難道你真以為,我會笨到上那種當嗎?」
其亞這麼說著,但就在這個時候,黑衣女性卻突然又出現在其亞的面前。
「你最好考慮清楚,因為……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上天堂,或者下地獄,全在你的一念之間。」
女性說著,突然抿嘴一笑,「告訴你也無妨,這是我們光明魔導公會最後的恩慈,只要你加入我們,我保證你能得到自己所想要的,但是不加入的話……後果可要自行負責喔。」
「這是在威脅我嗎?雖然我向來不打女人,但可不見得會輸給女人喔。」語畢,其亞便想繼續前進。
然而,就在他剛踏出第一步的那瞬間,眼前的黑衣美女,卻突然朝其亞撲了過來!同時,她的嘴巴生出了利牙,而雙手也都長出了爪子。
但誰知,原本一派輕鬆的其亞,見到女性攻來,先是歎了口氣,隨即舉劍一刺,毫不猶豫地將女性的頭給砍了下來。
「為什麼……一點停頓都沒有……你……不是說不打……女人的嗎?」
「不好意思,沒被我看上眼的……我都不打算當他是女人。」語罷,其亞又揮一劍,將頭顱剖成了兩半。
同樣地,當其亞消滅掉了敵人的瞬間,週遭的一切,再度回到了一開始的狀態。
就在遙夜與其亞同時受到了敵人幻覺的戰術之際,另外一方面,崆流卻是沒有受到任何的攻擊。
與先前相同,他這時依舊被異常的濃霧包圍,周圍儘管有著各種異樣的聲音,但卻見不到任何敵人的攻擊。
「……我想我說話你應該是聽得到吧?」在沉默了許久之後,崆流突然如此平靜地說道,「我從剛剛就一直在想,為什麼你不攻擊我呢?」
崆流用著假設性的語氣如此問著,然而,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但儘管如此,崆流卻依舊還是自顧自地說道:「一開始的時候,我認為你之所以不攻擊,必然是因為你的攻擊方式為當我攻擊之後才會觸發的,也就是說,你設下了一個陷阱準備要我去啟動。」
崆流說著,露出了平靜的微笑來。從剛剛他便在思索,要如何面對敵人的戰略。
一開始,他的確是因為擔心對方的圈套而沒有攻擊,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卻漸漸有了另外一種推論。
敵人或許就是不想讓他有任何動作吧,由此可知,對方似乎是打算先解決掉其他兩個人,最後再用全力來對付自己。
但如果崆流的推論正確的話,那就表示,敵人畏懼著崆流身上特有的力量,而試圖拖延他發動,好趁機先解決掉其他兩個人。
如此想著的崆流,緩緩地舉起了手來,一瞬間,「默世錄手札」出現在他的手中!
「我們來賭賭看吧,看是你的陷阱真的存在,還是我的猜測正確。」說著,崆流將手札打了開來。
頓時之間,四周開始產生了如漩渦一般的氣流,將霧氣捲成了一道白色的渦流。
「我跟遙夜和其亞沒什麼不同……唯一決定性的差異,就是在於……守護天使對我無法作用。」
如此想著的崆流,將手緩緩放下,並同時將手札翻至新的空白頁面。
霎時之間,周圍油霧氣產生的渦流,就好像是找到了一個缺口似的,全部湧入了手札之中!
當霧氣全部散去的同時,只見手札之中,也多了一張新的頁面──「朦朧之饗宴」。
隨著霧氣的散去,週遭的景象頓時完整呈現了出來。崆流往四周看去,這才發現到,其實其亞與遙夜兩人,竟然就站在自己附近不到十步遠的地方。
「真是的,你們上哪去了啊?」突然發現崆流與遙夜竟然出現在自己附近的其亞,訝異之餘,還不望半開玩笑地說著,「剛剛有個女的還來找我搭訕,若不是有你們兩個累贅,我還真打算跟她走呢。」
「不好意思,讓你的美夢落空了。」崆流微笑的回答著,隨即看向遙夜。
卻見得遙夜依舊還是冷冰冰的神情,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改變。
「剛剛……他們讓我看到了有趣的東西。」遙夜緩緩地說著,「只不過……有趣歸有趣,並不是現實……」
「說得也是呢,都已經走到這裡了。如果還期待著能夠輕鬆的度過,反而有些可笑了呢。」
若有所指地說完,崆流輕輕歎了口氣。
他瞭解了,其實這次光明魔導公會的動作,並不是完全的想要致眾人於死地。
相反的,或許真的是給了所有人一條所謂的生路走。因為這裡是境界線,戰與不戰的界線。
可是儘管是如此,如今的眾人,也已經隨著煙霧的散去,而同時跨越了那條線。
只不過,崆流多少還是有些猶豫,因為他總覺得,是自己把眾人拉到這個地方來的。如果能夠讓他自由選擇的話,或許他會……
「上車吧,大家都還在等著我們呢。」
突然,其亞的話打斷了崆流的思緒,不等到他的回答,卻見他已經拉推著崆流,往「亞特拉斯號」上頭走去了。
※※※
又走了好一段路,時間接近深夜了。儘管橘並不介意,但是為了健康的因素,眾人還是停下了車來。
恰好,他們停留的地方,就是在一處湖邊,而在莉莉姆的提議之下,眾人索性下車紮營。
「啊,終於能夠吸一點新鮮空氣了!那台車子裡頭怪悶的!」龍音說著,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奇怪,你不是都在睡覺嗎,空氣好不好有什麼差?」莉莉姆略帶諷刺地說著。
「新來的,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乖乖的生火就對了!」
「不要叫我新來的!我叫莉莉姆!莉˙莉˙姆∼∼∼!」莉莉姆有些生氣的大喊著。
「小聲點,不要把這附近的魔獸給喊來了。」一個人躺在數枝上的,遙夜冷冷地說著,而聽到這話,莉莉姆則連忙閉緊了嘴巴。
在這同時,橘一個人忙著生火,而崆流則是為了提水潮湖邊走了過去。
但就在他把木桶放入水中的同時,卻見愛麗蒂這時,突然從後方緩緩走了過來。
「你就是崆流對吧?」愛麗蒂如此問著。
「真傷腦筋……總覺得回答對好像也有點可笑。」崆流半開玩笑地說著,但隨即又用正經的口吻問道:「找我有事嗎?愛麗蒂小姐。」
「你……是不是曉得……我的真正身份?」儘管有些猶豫,但最後愛麗蒂還是如此直接的問著。
而聽到這句話的崆流,先是微微苦笑,隨即淡淡說道:「嗯,沒錯……雖然一開始不是很明顯,但是我體內的東西,會告訴我答案。」
「既然是這樣的話,為什麼你不跟其他人說呢?」
「因為其亞是我的夥伴。」收起了原本輕鬆的神情,崆流正經的回答著,「他繼續相信你,我就會繼續相信。」
「我不懂……為什麼。難道……只因為是夥伴,你就願意相信我這種人嗎?」
「我啊……最近剛剛在一個奇怪的世界裡學到,每個人都有被相信的價值。除非他自己捨棄,否則……我想要繼續相信。」
崆流說著,微微一笑,而愛麗蒂則是點了點頭,不再說任何話的她,緩緩轉身離去了。
而就在愛麗蒂離去的同時,恰巧與正往這邊走過來的蒂妲擦間而過。
原本,蒂妲是因為見到了愛麗蒂與崆流對話,心中感到有些訝異,便朝著這裡走來。但誰知,當她來到時,愛麗蒂卻已經開,一時之間,湖畔就剩下她與崆流兩人。
也不知道是種默契還是彼此之間的特殊相處方式,從崆流歸來、大家再度聚集在一塊後,崆流與蒂妲兩人從來就沒有好好的說過幾句話,最多,也只是在先前颯若皇宮走道上碰面時,點點頭,隨意打聲招呼而已。
「呃……今天天氣……好像不大好啊。」在雙方皆沉默許久之後,先發話的崆流,隨口這麼說著。事實上,他本來是想講平時那句「今天天氣不錯啊」來作為開場的,淡話才說到一半,這才發現到今天的天氣實在難以稱之為好。
「喔,這樣啊。」相對於崆流那句迂腐的開場白,蒂妲的回應就顯得有些冷漠了。
其實兩人之所以都用著如此奇怪的態度來面對彼此,主要還是因為根本不曉得該用什麼方式來面對。而面對這種情況,崆流選擇了刻意的自然,而蒂妲則是以冷漠來應對。
「……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大約在兩方再度沉默了十數秒後,只見蒂妲微微歎了口氣,隨即如此地說著。
然而,不等她轉身,崆流便說道:「那……那個……對了,被求婚的感覺是怎麼樣?」
情急之下,崆流不禁說問出了這句話來,只不過,說完這句話的他,似乎也發現了問出這句話是嚴重的不妥。
「……什麼?」聽到了崆流的問題,蒂妲不禁皺起了眉頭來。
「呃……不是……我的意思是……沒別的意思。」一時之間找不到任何理由解釋的他,只能緩緩低下頭來。
但就在這個時候,蒂妲卻突然走上了前來,冷冷地看著崆流。
被蒂妲瞪著的崆流,一時之間,顯得有些許的緊張。
然而,數十秒過去了,蒂妲卻突然緩緩的歎了口氣,隨即說道:「算了,反正你會說出這種愚蠢的問題,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說得也是,因為我是個笨蛋嘛。」崆流說著,刻意裝傻似的一笑。
而聽到這句話的蒂妲,臉上神情卻稍稍愣了一下,因為這時她突然想起,當日在奧梅多死前,自己對她說過的話……
想到這兒,蒂妲不禁稍稍沉吟了幾秒,好半晌後,突然對崆流說道:「……感覺很噁心。」
「是嗎,喔……啊?你說我?」對於這句彷彿沒來由的話,崆流一時間不禁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來。
然而,對於崆流這回答,蒂妲卻又忍不住歎了第三口氣,「笨蛋就是笨蛋……我是回答剛剛你的問題!」
說著,蒂妲再次轉身,看著崆流,「雖然我知道總會這樣的一天到來,但是當面臨的時候,我還是無法不介意。或許,情況更惡劣的時候……我有可能答應,只不過……討厭的事情,怎麼樣都會覺得很討厭。」
「那如果……可以選擇逃避呢?」說出這句話的崆流,神情便得有些嚴肅了起來。
「我不認為那可以解決問題。而且……對我而言,只怕逃避,比面對更需要勇氣吧。現在的我……還不夠……」
因為對蒂妲而言,接受自己的命運,接受身為公主的事實與責任,就已經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所以比起面對,選擇逃避的她,似乎是代表著更大的改變,而所有的改變,都是需要勇氣的,因為……必須要接受未來的不可知。
當說完這些話後,蒂妲轉身離開了。而望著她的離去,崆流不禁感到有些徬徨,「勇氣……那似乎也是……我現在最缺乏的東西吧……」
※※※
午夜,眾人大部分都已經入睡了。
但由於這裡屬於光明魔導公會的勢力範圍,因此大家自然不敢大意,即使休息,也採一人輪流守夜的方式。
而現在這個時候,剛好是輪到了橘守夜。雖然大家都勸她要多休息,只不過她卻依舊執意如此。
「其實你沒必要那麼勉強自己的。」
當橘坐在火堆旁,用樹枝輕輕佻著火焰中的木材之際,一旁樹上的遙夜,突然這麼對她說著。
「為什麼你會這麼說呢……我並沒有……勉強自己啊。」聽到遙夜的話,橘轉過頭來,以微笑來掩飾著。
「你問我為什麼,那就表示理由你自己很清楚了。」遙夜淡淡地說著,「我不是人類,所以對於某些東西都有特別的直覺。你的身上……潛藏著一種如詛咒般的力量。」
「嗯……你說得沒有錯……」既然遙夜都已經如此直接地說出了,橘索性也就不再隱瞞下去了,「不過……這跟我逞不逞強無關,我只是,想多幫一點忙而已……」
「為什麼?是想補償什麼嗎?還是期待著什麼?」
「……補償……或許吧。至於期待……從很久以前我就忘記了。」橘說著,臉上卻露出了真誠的笑容來,「你可能不曉得吧,我以前就跟他們一起旅行,然後……誘因為某些緣故而暫時分開了。而當再度見到他們時,突然感覺到……對於經歷了許多災難的他們,我似乎連一點忙都幫不上。」
說著,橘突然站起了身來,接著又說道:「兩個公主都經歷了如逃犯般的生活。龍音上的傷痕,好像增加了。其亞雖然絕口不提,但是神情中,似乎也接受過一些痛苦的洗禮,霧生小姐到現在還沒有消息,還有靈心……雖然大家都不提,但其實那是因為……一但提了,就無法不去擔心……」
雖然靈心這時已經被聖月等人保護著,但是實際上,他們至今依舊沒有碰面過,聖月彷彿刻意隱瞞似的,讓眾人不知道靈心的下落。然而,眾人之中,可說是靈心最較人擔心,他們甚至很難不去懷疑,向她這樣的小女孩,落入海中後,究竟能有多少生還的機率?
也因為這個緣故,崆流等人盡可能的不去提,因為他們相信,只要不去那樣想,靈心總有一天,會活著回來所有人的面前的。
「……你好像說漏一個最在意的人。」遙夜的話,適時的將橘從擔憂的思緒中拉回了現實。
「你是說崆流吧……崆流他……看起來沒什麼不同。只不過……每次見到他的笑容……就讓人覺得傷心……」
「因為這樣,所以你內疚?只不過是因為,當他們受苦時,你沒辦法幫到忙?」遙夜說著,不禁歎了口氣,「我實在搞不懂,你們人類的想法,還是說,只有你是這樣的?」
遙夜說著,翻身一越而下,同樣來到了火堆旁。
「每個人類的力量與生命都有限,但若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感到悲傷且沮喪的,那麼連原本可以做到的事情都沒法做好了。」說到這兒,遙夜緩緩將視線轉向了湖的另外一頭,「這些事情,連野獸們都可以輕易理解的。好比說剛剛躲在對面湖畔的那些豺狼吧,本來牠們打算來襲擊,但是發現到火堆之後就離開找別的獵物去了,若是牠們等在那裡悔恨著自己的無力,那麼今晚,他們會什麼獵物都沒有。」
「那個……不好意思,雖然你的話很對,例子也舉得很好,但是……」聽到了遙夜這些話,橘卻忍不住笑出了聲音來。
「……我說的是事實,並沒有打算要逗你笑。」看到橘的笑容,無法理解的遙夜,冷冷地解試著。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但是我……」橘一面道歉著,但是笑聲卻依舊無法停得下來。
「用不著道歉,我寧可多聽到你的笑聲。」
「嗯……呃?」橘點著頭,但是卻無法掩飾對遙夜這句話感到的訝異。
「因為你現在不笑的話……感覺就會哭出來。」語畢,遙夜再度回到了樹上,「你去休息吧,就由我來守夜。」
「那個……非常謝謝你。」
橘微笑地說著,然而,遙夜沒有再回話。橘於是又點了點頭,轉身走入了車子中。
※※※
翌日清晨,眾人再度出發。
穿過了第一道山脈之後,一行人終於來到了一個小城鎮之中。
雖然說是混亂帶,但再怎麼樣都還是有人居住於此的。而在環境惡劣的這種情形下,其實人們往往是更加團結的。
這個小城鎮,在地圖上並沒有任何記載,無法推估歷史,眾人只能從出入口前的木牌上得知,此地名為「特瑞爾」。
「真想不到,看這城市的規模,應該是有個完整的體系治理著吧。」崆流看了看四周,雖即如此推論著。
「對光明魔導公會而言,他們要的是錢與臣服,只要這裡的人乖乖的不造反,定期給予金錢,那麼也不需要多管些什麼了。」遙夜如此解釋著。
其實對於光明魔導公會來說,他們統治的方式,並不是極權專制,而是盡可能的不去理會。只要那個城市能夠定期交出錢來,然後名義上的臣服於自己的勢力範圍下,那也就沒有什麼好要求的了。
並且因為這裡是不受任何國家法條限制之故,許多原本限制的商業行為,在這裡都可以大剌剌的呈現在眾人面前。
無論是魔導書籍的販售,奴隸的轉讓拍賣,重型武器的製造與設計,還是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東西,在這裡都可見到買方與賣方。因此有許多貴族,或是大型的海盜團體,都會定期來此採購。
由於擔心「亞特拉斯號」太過醒目,因此眾人在距離特瑞爾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了車,龍音、嘉兒與愛麗蒂留守在車裡,其他的人則是近城查探與採購補給。
另外一方面,進城之後,大家採分組行動。橘、莉莉姆與被強拉著走的遙夜負責採購。蒂妲、沙羅與其亞到城中調查,反而是崆流,卻一個人消失在大夥之中。
「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感慨呢,他們勢力範圍下的城市,竟然會這麼有朝氣。」走在市集上的橘,不禁喃喃地說著。
「不管是處於什麼樣的勢力,人們都是會想要繼續活下去的。」
聽到橘的話,遙夜如此回應著,只不過,手上被莉莉姆強迫拿著一大包食材的他,看起來實在與說話的內容有些不搭調。
「我想說的是……他們……真的是邪惡的嗎?」
「邪惡?怎麼可能?世界上連正義都沒有了,哪裡會有邪惡?」
「欸?」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橘不禁瞪大了眼,因為以往在學院中受到的教育,遙夜這時所說的話,實在是荒謬得緊,不僅如此,甚至可以說是某種程度的異端。
「有什麼好驚訝的?正義與邪惡,只不過是拿來騙小孩子的字眼。因為只要說這種話,有許多笨蛋都會願意犧牲生命與敵人一戰。」
「可是……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我們要與他們為敵呢?」
「一定是有理由的。別人我不曉得,至少對我來說,是因為…夜說著,露出了冷冷的笑容來,「反正我活著也沒什麼意義,但現階段卻又不想死。無聊的情況下,乾脆就來找他們報仇好了。因為若是不這樣做,我的腦中,就好像一直有跟聲音跟我嘮叨地說著……」
「說著……什麼?」儘管有些猶豫,但橘最後還是問出了這句話來。
「說…………我想你不要知道的比較好。」
當遙夜說完這句話後,一旁一直都在偷聽的莉莉姆,突然衝上前來大叫:「說啦說啦!你這種回答很沒良心耶!明知道越是這樣講,大家就會越想知道的!」
「……就算有人想知道,那我難道又有什麼說的義務嗎?」
「嗯∼∼∼不管啦,你給我說就對了!否則的話……」
當莉莉姆還在思考著接下來該說什麼話的時候,遙夜卻無視於他的存在,快步上前,暫時擺脫了她的糾纏。
「嗚∼∼∼竟然忽視我!橘姐,槍跟子彈借我!」說完,莉莉姆就立即將手往橘的腰背上伸。
「呃……不要鬧啊!怎麼能因為這點事情就用槍……啊!那個是四號……」
搶到槍後,莉莉姆便作勢瞄準著前頭的遙夜,而橘見撞,則連忙衝上前推開了橘。
但誰知,就在兩人推擠著之際,卻不小心撞上了個剛好從一旁走過的壯漢。
只聽「砰」的一聲,莉莉姆被反彈力撞倒在地。
「啊∼∼∼痛死人了啦!」莉莉姆說著,抬頭便想要責怪對方,但誰知,不等她開口,對方竟然搶先說話。
「好痛啊!我的手臂,我的手臂好像斷掉了!」
「呃……啊?」一時之間,莉莉姆與橘都傻在原地。
這種驚訝的感覺,就好像是拿雞蛋撞石頭後,卻看到石頭碎掉一樣,不但覺得詭異,更讓人不知該怎麼反應。
就在這個時候,也不知從哪兒鑽出來的,好幾個人都走過來探望著那位「受傷」的男子。
「喂!你怎麼了?怎麼倒在這種地方?」
「我的手!我的手被撞斷了!她們把我的手給弄斷了!」
「啊,這可真是不得了啊。手臂斷掉的話,你不就再也不能畫畫了嗎?」男子這麼說著,同一時間,現場可以聽到橘與莉莉姆「啊?」地叫了一聲。
「好可憐啊,畫畫就是你的生命,她們撞斷你的手,等於斷送你的生命了啊!」
不知從哪兒冒出的好友A這麼說著,而B則是忙著答腔道:「你的一張畫就可以賣好幾枚金幣啊!現在手斷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對啊!這麼一來,我的人生……我家中的久病的母親,還有我的孩子跟老婆們……」
「真的是太可憐了,大家評評理,你說她們是不是應該負起責任?」路人大喊著,而眾人的眼神隨即落在莉莉姆與橘的身上。
頓時之間,兩人這才驚覺,原來眼前發生的事情是跟自己有關聯的,而不是一齣即席的舞台劇。
「你們在鬼扯什麼啊?我被撞都沒事了,他那麼壯,怎麼可能有問題,分明是想騙錢的!你以為我以前沒幹過這種事情啊?」
莉莉姆說完,轉頭看橘一眼,似乎希望她幫腔,但誰知,橘卻拿出錢包來說道:「呃……我們賠錢,這樣可以嗎?該給你們多少呢?」
「嗯,我想想……他現在還年輕,又有小孩跟老婆,最近還得要料理母親的後事……」
「喂,剛剛不是說他母親久病嗎?」
「小女孩你懂什麼?他母親剛剛聽到自己兒子手被撞斷,心中一急,摔下床來就死了。」
「…………」面對如此強詞奪理的發言,就連莉莉姆,也都感到沒法答下去了。
「對了,他母親也是間接被你們害死的,慰問金、喪葬費、還有他人生的損失,算你們一百枚金幣很便宜了!」
「一百?用搶的算了。以前我都沒這麼狠。」懶得與對方辯論的莉莉姆,小聲嘀咕著。
但在這時,卻聽得橘說道:「我現在身上沒這麼多錢……但是……」
一面說著,橘一面從懷中拿出了一隻鑲著許多小寶石的金手鐲來,那是蕾娜送給她的,不過由於太珍貴了,所以一直都沒戴。
「這個……應該值兩三百金幣吧,等我拿到去換錢之後,就會拿來給你……」
話才說到一半,卻見那位手斷掉的男性,用著他斷掉的手,搶過了那知鐲子來。
「你們看!他手好好的啊!這樣還要我們賠一百金幣?而且那手鐲,價值超過一百金幣耶!」莉莉姆大叫著。
「幸好他手好了!否則要你們賠更多!看在大家萍水相逢的份上,拿你們這小鐲子就夠了,還不知是真是假呢。」
男人說著,作勢便打算要離去,莉莉姆相追上前去,但是卻被橘給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