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領域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置換過去的篇章(上)
    肉體與表面意識被封住的崆流,已經維持這樣的狀態無數日之久了。

    這段期間,他都被圻加的軍隊看守著,準備要送往皇都的祈禱院之中。

    然而,目的並不是想要治他的罪,而是想要得到,崆流力量的來源之一──逆。

    但也因為這個緣故,崆流並不是被當成犯人來押送的,這時被封入冰結晶中的他,被人存放在一個施了無數道魔法的鐵箱中,不僅如此,箱子外頭還掛上了特殊的鎖鏈,而在箱子內部,則是充滿著可以吸收衝擊力的特殊液體。

    這樣的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一般要被押送的罪犯了,事實上,圻加高層的多數人都將崆流視為一種「礦物」,可以解決魔導能源問題,並且讓圻加再度恢復成往日那般諸國中心的重要礦物。也正因如此,派大軍守護著這重要的物品送入皇都,其實是一點都不為過的。

    只不過,任何人大概都不會想到吧,就在他們以為什麼事情都無法發生之際,另外一個故事,卻悄悄上演了……

    不屬於任何的時間地點,不屬於任何人的記憶,在一個瞬間與永恆之中,崆流腦子的深層,開始重演著一個故事……千百年前,「逆」誕生的真相,以及……「救贖者」的故事……

    「崆流……崆流……你在發什麼呆啊?」

    突然從一場幻覺中回過神來的「崆流」,猛然抬頭看著眼前呼喚自己的男性。

    「發呆……對了,剛剛我好像做了個夢。我夢見……自己成了別人,又像是……別人成了自己。」

    崆流一面說著,一面按著自己的腦袋,就在這時,他突然發現到,自己的手掌上有個十二芒星的標誌。

    「這是什麼……?」

    「……你睡糊塗啦?這是正式成為『驅劫者』的印記啊?」

    男子一副莫名其妙地說著,而經他這麼一提醒,「崆流」才突然回憶起,「自己」這時,是一個生於靈元兩千多年「水都」的「驅劫者」。

    所謂的驅劫者,其實就是魔導師與練金術士甚至是修練教士與騎士等職業的總稱,大致而言的工作,是派駐到各個地方,替人們處理災難。上從天災人禍,下至魔獸肆虐,處理這些事物,都是「驅劫者」們的工作。

    「我想起來了,我是驅劫者,你也是,跟我同樣梯次的合格者,沒事就喜歡跟我說話的同學……『卡特』對不對?」

    「……誰沒事就喜歡跟你說話啊?我是看你都這麼孤僻,好心才來找你的!真是的!」

    被崆流這麼一說,有些生氣的卡特掉頭就走,只留下崆流一人待在此處。

    「奇怪了,我有說錯什麼話嗎?」

    崆流一面這麼想著,一面望向四周,這才發現到,自己身處的地方,是一個四通八達的廣場。

    廣場周圍圍繞著許許多多的建築物,而廣場中則是放置了各種優美的雕像與設施,給人的感覺,有如一個典雅的古式庭院。

    而在附近,隨處都可以見到男男女女們於四周或閒逛或駐足,當然,也不乏於樹蔭下歇息的。

    崆流這時漸漸想起了,自己所處的地方,是「學院」的中心廣場,而圍繞著的建築物,則是「騎士堂」、「魔導院」、「苦修會」等等的分類所在。

    而圍繞在自己周圍的人們,有跟他同樣是「驅劫者」的學長姐以及還沒正式成為的學弟妹,當然,其中也有負責教導這些人的老師。

    「我好像該去什麼地方……對了,是魔導院。」

    隨著回憶的繼續延伸,「崆流」已經完全融入了這時的腳色身份,他並不記得自己是千年之後誕生於淵明的崆流,這時、現在、當下,他便是他。

    ※※※

    踏著輕鬆的腳步,他緩緩走入了魔導院之中。

    在那裡,依舊如往日般,許多學院的學生在其中穿梭走動,時不時的,還會有人對著他打著招呼。

    漸漸地,「崆流」開始習慣於自己現在的這個身份,同一時間,原本的疑惑也已經減少了。

    來到了魔導院的最高處,那裡便是此院院長所在的地區。

    「抱歉,我來晚了。」

    在經過同意之後,崆流推開門,並且這麼對著已經坐在房間中的中年男性這麼說著。

    眼前的男性,正式魔導院的院長˙「艾伯特」,年紀四十五歲的他,有著滿頭的白髮與長長的鬍鬚,個性雖然隨和,但卻又有些過於無趣,整體說來,儘管不是個會被討厭的對象,但是要與他說話時,還是無法很隨意的。

    「沒關係,突然把你叫來也是我不對,況且……你這次的任務也還沒到呢。」

    「我的任務……?」

    感到有些奇怪的崆流正想要追問之際,忽然間,他身後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吧。」──隨著院長的許可聲,推開門走入其中的,是一位女性以及跟在她身後緊抓著她衣角的少女。

    「真不好意思,來晚了,因為這孩子從剛剛就在鬧彆扭。」

    女性說著,露出了如母親般的溫柔微笑,但就像是不想被其他人看到似的,瞬間收起,恢復成了嚴肅的神色來。

    崆流這時回憶起,眼前的女性名叫「坎蒂雅」,年約三十出頭,曾經是院長的學生,這時則是他的副手。由於個性豪爽且不拘小節,在學院中相當受到歡迎,而且不僅是男性,女性愛慕者似乎也相當的多,另外,本人對這點似乎感到有些頭疼。

    「您剛剛說的任務,該不會是……」

    也許是一種預感吧,崆流看了那位躲在坎蒂雅身後,不是偷偷探出頭來的女孩一眼後,隨即轉頭對院長問著。

    「還是跟以前一樣,你的第六感依舊這麼敏銳……沒錯,你的最新任務,就是教導這個孩子。」

    「呃……像教導的這種事情,不是應該由學院中其他老師們去做嗎?」

    「那可不行,因為我要你教的,是那些老師怎麼樣也學不來的。」

    聽到這句話後,崆流楞了幾秒,隨即有些吃驚地說道:「該不會……她跟我一樣……?」

    「猜的沒錯,她是一個月前剛剛誕生的,嚴格說來……應該算是你的妹妹吧,但卻有著決定性的不同。」

    「不同?」重複著這句話的同時,崆流卻不禁皺了皺眉頭。

    因為他微微察覺到,當艾伯特如此說著的同時,似乎傳達出了一種不把這小孩當**類的感情。

    「詳細的情形以後自然會讓你知道,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帶著這孩子執行其他任務,並且教導她所有該有的技能……就像你所學到的那樣。」

    一面說著,艾伯特一面將一個用蠟封住的信封遞上前來,交給了崆流。

    照理說來,這時候的崆流,心中應該是充滿了疑問,然而,他卻什麼話都沒多說,接過了信封後,逕自轉過身來,走到的女性的面前。

    「……請好好照顧她……」

    坎蒂雅如此說著,崆流不難察覺到,她語氣中微帶著因情緒起伏而產生的顫抖。

    「我知道了……對了,這孩子叫做什麼名字?」

    聽到崆流這麼問著,卻見坎蒂雅緩緩的搖了搖頭,隨即說道:「沒有名字,跟你以前一樣,只有一個代號……『逆』。」

    ※※※

    出乎意料了,當崆流帶著逆走出院長室時,她並沒有些微的反抗,就好像是早已經習慣於接受命令般的,緩緩跟著崆流的腳步。

    然而,才剛走到從院長室出來的第一個轉角,崆流卻緩緩停下腳步,隨之轉頭蹲下身來,用著一貫於他的平靜語氣問道:「逆……你確定你要叫這名字嗎?如果你要,我並不會反對,但是想改的話,就儘管跟我說無所謂。」

    但誰知,彷彿是完全沒聽到這句話似的,逆的神情絲毫沒有一點的改變。

    「……好吧,算了,等你以後想到時再跟我說吧。」

    語罷,崆流轉過身去,朝著通往魔導院一樓的階梯那兒走去。

    先前院長所給他的信封,裡頭裝著的,是一份任務的委託指令書,以及一些錢。

    指令書中提及,要他明日動身前往附近的一個城市,調查一件連續的魔獸殺人事件,並且在這同時,教導逆她該學習的「技能」。

    「事不關己時……話還說的真好聽呢……」看著信中的指示,崆流不由得微微地歎了口氣,「說起我能教人的技巧,除了毀滅之外,又還剩下什麼呢?」

    一面說著,崆流一面不自覺的舉起了手來,看著那與他人不同,血色的十二芒星……

    但就在這時,彷彿是察覺到什麼似的,逆突然抬起頭,並且對著崆流舉起了自己的手來,只見得她的手上,也同樣有著與崆流相同形狀與顏色的記號。

    「……你想問,我是不是跟你一樣對吧?也許吧……都是人類可笑願望誕生的產物。」

    崆流說完,微微歎了口氣,但他似乎沒有察覺到,這個時候的逆,儘管臉上毫無表情,但眼中卻微微透露出了,將崆流每句話都牢記在心的神色來。

    也許是出於一種比他人更高的責任感吧,儘管才剛剛回到學院,但是接到任務後的崆流並沒有多做停留,而是在稍微採買了一些物品後,便搭車前往目的地的城市。

    其實所謂的採買,除了一些先前任務消耗掉的用品外,最主要還是逆的衣服。

    大概是由於根本不把她當**看吧,魔導院那邊將她送出來時,僅僅只有單薄的幾件衣物,因此崆流首要的工作,便是在附近的市集中,替她買了幾件合身的衣物。

    「真傷腦筋呢,連父母是什麼都不清楚的我,現在卻還要幫忙帶孩子。」

    崆流說著不禁微微歎了口氣,當然,這個時候的他自然是不曉得,跟逆比起來,真正的小孩子還要照顧許多。

    好不容易把該買的東西買齊,當兩人坐上了通往鄰近城鎮的馬車時,時間已經是夜晚了。

    由於崆流的任務向來與其他的驅劫者不同,因此行事也比較低調,捨去了學院準備的專門運送路線不用,他搭乘的是一般民間的租用馬車。

    學院與他的目的地,相去其實並不甚遠,唯讀中間有段避無可避的山路,上下一趟總得花不少的時間。

    「……你應該沒事吧?」

    在馬車之中,崆流突然如此的問著,因為這段顛簸的山路,正常的人都很難不感到難受的。

    然而,這句話的語氣聽來,卻不是一種溫柔的關懷,相反的,語句間的些許冷酷疏離,總讓人覺得傳達出了一種煩躁的混亂。

    但卻見得,逆並沒有直接回答崆流的話,只是微微的搖晃著腦袋,其轉動的角度之小,真使人難以猜出,這究竟是她的回答,亦或僅只是車中的晃動造成的。

    看到這種回答,崆流也同樣沒有多說什麼,隨口打開了窗戶後,便將頭轉向窗外,沒有再說一句話。

    一時之間,場面陷入了極度的沉默之中,兩個完全沒有話題的人相對而坐,這種感覺,即使不親身體驗,也不難感到其中的尷尬。

    但誰知就在這個時候,馬車突然停住了,車後拖著車廂猛然往前一晃,而坐在正面的逆,則是整個人向前倒去。

    幾乎在這同時,崆流已驚人的反應速度順手接住了逆,但是卻依舊不發一語。

    「我下車去看看,沒事別出來。」

    語罷,崆流打開了車門,一躍而下,但就在他才剛踏上泥土地面之際,只見得周圍,已經被數個拿著武器的大漢團團圍了起來。

    ※※※

    「搶劫嗎?真傷腦筋,你們有手有腳的卻不工作,只懂得做這種妄想不勞而獲的事情。」

    不待眼前的男人說話,崆流便如此地說著,冰冷的語氣配合著充滿不屑的字句,讓人感覺到一種無機質的氣息,就彷彿,崆流的眼中,不存在任何的生命似的。

    「X的,既然曉得老子是搶劫就快把錢拿出來!我們沒空聽你說教!」

    一位手持鋼刀,滿臉鬍子的大漢如此地說著。不僅如此,他說完還又打了個手勢,示意要手下把車伕抓下馬來,並且用刀架在他的頸子上。

    「……真傷腦筋呢,總而言之,你們的意思是,如果不給錢的話,就要把他的性命也一起算在我頭上?」

    「你知道就好!乖乖合作的話,我們大家也都相安無事,你們活命,我們拿錢。」

    「相安無事?這句話可真不貼切呢……」一面說著,崆流一面抓了抓頭髮,隨即歎了口氣道:「逆……看清楚了,這就是你要學的東西。」

    語罷,不袋強盜們的反應,崆流便猛然衝上前去,朝著那位發話的手來直奔而來。

    這個速度異常驚人,而且最恐怖的是,在這麼短的瞬間,崆流竟然可以起步加速到如此狀態,饒是身經百戰曾擔任過傭兵的強盜頭子,一時之間也無法即時反應。

    倉促之間,只見得他猛地將刀橫在身前試圖防禦,但誰知崆流卻已經早一步衝上前來,抓著對拿著剛刀的那隻手反向一扭!

    剎那間,只聽得「喀啦」的清脆聲響,強盜首領的手臂已經被崆流硬生生地扭斷。而在這同時,他手中的鋼刀也在崆流的預期下脫手而出,不偏不倚地砍入一旁那位挾持著車伕強盜的腦袋。

    僅僅在這一瞬間,崆流的一個動作,就已經解決了包括首領在內的兩人。

    眼見如此,餘下的眾人們哪裡還敢繼續待在這兒?連忙拋下了手中那已經等同是累贅的武器,拔腿就跑,沒一會兒的功夫,全部都不見蹤影了。

    但說來也好笑,不僅是強盜們,看到了崆流這詭異的手段與冷酷的動作後,就連剛剛那位被救的車伕,也在被放掉後的同一時間逃走了。

    「你的同伴都走了還要繼續嗎?還是說,你想跟你這位留下來的同伴資一樣呢?」

    崆流平靜地問著,但這話卻平靜過頭了。只見這時,強盜首領面如死灰,抓著自己斷掉手臂的他,只是跪倒在地,什麼話也沒有說。

    「……殺、殺了我吧。」

    可能是因為一種恐懼帶來的絕望吧,男人緩緩地說出了這句話來。

    若是在正常情況,不管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敵人,即使是騎士或魔導師,他都自信自己可以戰到死亡為止。

    然而,面對這時的敵人卻不同,他感覺到,崆流根本沒有把自己當**看,不管是扭斷手也好,投刀砍人也罷,這些動作對他而言,都不叫做「殺人」。就好像只是一種,單純的把擋路的東西一腳踢開那樣,是如此的理所當然,卻又讓人絕望。

    聽到了男人的話,只見崆流一語不發地舉起了手來,但誰知,就在這個時候,悄悄從車中走下的逆,突然拉住了崆流的衣角……

    「幹什麼?難不成你想跟我說:『殺人是不好的』?」

    崆流說著,微微冷笑著,因為對他而言,這句僅僅只是一種玩笑罷了。

    但卻見,聽到崆流這麼說的逆,竟然真的點了點頭。

    一時之間,卻見崆流愣住了幾秒,但隨即則是苦笑歎了口氣。

    「有這樣的想法,是出於你的自由意識嗎?」崆流如此問著,卻見逆在經過數秒的考慮後,緩緩點了點頭。他於是便說道:「真傷腦筋呢……好吧,我就不殺他了。」

    說完,也不等強盜首領的回應,只見崆流用手指在他頸子上輕描淡寫的一拍,頓時之間,男人便渾身癱軟的昏死過去。

    「這下子你可滿意了吧?」

    崆流略帶嘲諷意味地問著,但誰知,逆竟然右搖了搖頭。

    只見她一手拉著崆流的衣角,一手指著男人斷手的傷口,並且隨即,用著一種崆流這時無法理解的眼光看了他一眼。

    「……好啦,我幫他止血就是了。」

    其實原本崆流也曉得,憑這種流血量,別說昏過去了,就算是醒著,在不止血的狀況下大概也撐不下山,更何況山中還有不少野獸必定也會因血液的味道而來覓食,因此把他丟在這兒,無疑是讓他繼續等死。但逆似乎早於考慮到這一切,才希望崆流讓這個人活命。

    「就算他活著,也無法保證,往後他不會繼續做這擋事,救了他,其實也等於害了別人。」

    再度上了馬車後,崆流突然對逆如此說著。順道一提,由於馬伕已經逃了,這時候的兩人是做在前頭,由崆流來駕車。

    「……每個生命……都有活著的權力。」

    突然之間,逆竟然回答了崆流的話。這似乎讓他感到相當的驚訝,但隨即,卻又冷冷的問道:「八成是坎蒂雅那些人跟你說這些吧?」

    說著,只見逆緩緩地點了點頭,但誰知,崆流卻又是冷冷的回了一句:「他們……是最沒資格講這種話的人!」

    語畢,就像是突然生起氣似的,崆流猛然加快了馬車的速度,急奔向前。

    ※※※

    來到了目的地的城鎮,此時已經是午夜了。

    原本向來都是立即執行任務的崆流,卻因為多少考慮到逆的存在,因而決定先住上一晚。

    只不過,他並不是向其他人那樣,住進旅館或著委託者準備的住處接受款待,而是在城鎮附近的小山丘那裡,隨意紮了個營,就這麼在那裡歇息。

    「你肚子會餓嗎?」剛剛將火堆生好以後,崆流便如此問著。

    逆搖了搖頭,而崆流則是在微微點頭後就不再說話了。

    這時候的兩人,相對坐在中央的火堆前,不發一語的崆流,只是隨手以木條翻弄著前方的火堆,而逆這時,也只是默默地看著他,兩人彷彿都覺得說話麻煩似的。

    「看我幹什麼?難不成你想問,我是不是跟你一樣?」

    崆流語帶諷刺地問著,但誰知,逆卻還是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難道他們都沒有教你說謊嗎?」崆流說著歎了口氣,「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早晚也該曉得的。」

    說著,崆流放下了手中的木條,隨即將自己那印著十二芒星的手掌放入火堆中。

    出乎意料的,崆流的手掌並沒有受傷,而他似乎也不感覺到疼痛,好半晌後,他將手自火堆中拿出了,只見得十二芒星的中央,浮現出了一個記號。

    「『救贖者』……這是他們給我的名字。就像你的逆,只是一個實驗代號一樣。」

    「實驗……?」也許是被崆流這時說的話引起了興趣吧,逆難得地開口追問著。

    「對,一個用魔法製造人類的實驗……正確來說,是長相如人類的魔物……雖然他們號稱是製造救世主……」

    語畢,崆流不屑地笑了幾聲,接著繼續說道:「詳細情形我想解釋了你也不懂,但總之,我就是被他們用了許多魔物的『部分』所組合成的怪物。就像是他們關在魔導院地底下的怪物一樣……」

    「好……可憐……」逆輕輕地說著,聲音雖小,但卻充滿了真實情感。

    「可憐?你說它們可憐?」對於逆的想法,崆流似乎頗不以為然。

    但誰知,逆卻緩緩地搖著頭,隨即微微抬起頭來,將視線自舞動地火堆往上移至崆流那冰冷的臉龐。

    「……真傷腦筋呢,看樣子,我好像是被你憐憫似的……」

    崆流說著,牽動著嘴角微微笑了一下,但就在那瞬間,他卻隨手往旁邊的大樹上作勢一擲,頓時之間,一股強大的能量誕生於他手中,並且隨著這一投而飛出!

    只見得這平凡無奇的一扔,卻在擊中大樹的瞬間而產生出了極為劇烈的爆炸來,而當爆炸揚起的煙塵與火焰散去後,只見得那棵樹幹中央,竟然被打出了個完全貫穿的小孔來。

    若只是單單擊倒大樹,別說是魔導士了,就連騎士或練金術士只要有工具都不難辦到,然而,崆流這時所用的技巧,卻是完完全全的魔力,沒有華麗艱深的咒語,也不必任何裝腔作勢的動作,他唯一做的,就只是彙集能量然後打出,但卻也正因如此,更能彰顯他的力量遠勝過一般人類。

    「你說有這種力量的我叫做可憐?只要我獲得他們的命令,就算是一天內屠城都輕而易舉,你說這樣的我是可憐?」

    崆流刻意用帶著殺氣的語音說著,這時的他,眼中透露出了冰冷的瘋狂。

    然而,逆卻沒有任何一絲的恐懼,不但如此,她還如實地點了點頭。

    看到如此堅決的她,崆流先是一楞,隨即卻又冷笑一聲,低下頭來,不再說任何的話。

    ※※※

    翌日一大早,徹夜未眠的兩人便進入了城中。

    原本,依照正常的驅劫者程序,他們要先去此地的公會報備,然後視情況,與這裡的最高管理者見面。

    然而由於身份上的不同,崆流卻可以跳過一切的程序,視自我判斷或學院所下的指示,進行其任務。

    若是依照往常,崆流總是直接處理問題,然後回學院向院長報告(註:這屆的院長與魔導院長同一人)。但由於這次是帶著見習的逆,因此崆流形式上較為合乎規則。

    當基本程序完成,兩人來到了當地領主家時,已是日近正午了。

    「讓兩位為了這點小事大老遠的跑來,真是辛苦你們了。」

    在餐桌前,身軀頗為臃腫的領主舉著酒杯如此對崆流說著。只不過這種禮貌的態度,卻讓崆流有些許做惡。

    從學院來這裡,怎麼說也難算是大老遠,而且若真是小事情,那學院也不可能派出崆流這種人來,光是這兩點,就可以判斷出領主的為人如何。

    但雖然是厭惡,可崆流卻依然還是坐在餐桌前,與他面對著面,逆這時座在崆流的右手邊,因為她怎麼說都是學院的人,禮數上自也是不可少的。而在崆流與領主之間這約有十步的距離,餐桌的兩旁,各站著三位模樣與身材經過嚴格篩選的侍女,她們各自拿著餐具與水瓶等器物,準備隨時替賓客或主人服務。

    「對了,不知兩為是否已經決定下榻的地點了嗎,若不嫌棄的話,我這兒還有足夠的房間……」

    「不必客氣了,任務完成後我們便即離去,用不著特地準備住的地方。」

    崆流冷冷地說著,隨即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而當杯子放下的瞬間,一旁的侍女就馬上自動自發地走上前來,再度將酒杯倒置八分滿。

    「千萬別這麼說,一點都不會麻煩的。」

    「即便是閣下不嫌麻煩,但在我們的立場而言,想來也是沒這個必要的……」崆流說完,彷彿是怕領主再度提出邀請,於是便搶先說道:「先提點正事吧,閣下書至學院,要求派人處理之事,可否說得更明白些呢?再此我想先強調,他們派我來,就對您的要求有了個底,話說德越明白,對你我都好。」

    其實崆流早就明白了,領主向學院做出要求,而學院又選擇派出自己,這就代表著工作絕對不是什麼處理魔物那麼單純。他先把話說個明白,主要也是希望能把任務盡快處理完畢,因為再怎麼說,有這種領主在的城市,多半不會是個久留的好地方。

    「……好吧,既然你這麼直接了當地問了,那我就照實說吧……」

    先喝了點酒潤喉後,領主開始說起了事情的起源來……

    原來在不久之前,城附近森林中發生了大火,雖然後來在經過其他驅劫者的幫忙下,火勢終究被撲滅了,但是連續燒了兩天,卻將森林部分化作為不毛之地。

    根據領主所研,大概就是因為這個緣故,使得城中近來時不時的會發生關於魔物闖入的事件,原本由於只是零星幾個個案,再加上魔物的目標幾乎只是城中儲存的食物,大家對此事看得並不嚴重。

    但誰知,這個月來由於雨量有限,農稻作物的收成不是很理想。食物的價格上漲,使得大家惜米如金,別說是讓人偷了,就算是硬搶也得爭回來。於是乎,潛入城中的魔物們收穫量大為下降,最後,終於將下手的對象從一般城民,升級至城主的宅第……

    ※※※

    「我就坦白跟你們說吧,隔壁幾個城最近比我們還要慘,那裡農作的價格自然也更高,我看我們這邊的生活還算過得去,所以就打算要把米運到那兒……」

    事情講到這兒時,領主突然這麼解釋著。字面上聽來,這種做法似乎合於人道,但事實上,他卻是放著自己的城民們不顧,為了賺取利益,而將囤積起來的米糧,販售到更高價的地區來圖利。

    「我今天之所以來到這裡,要處理的事情只是關於被委託的部分,其他的,就是交由其他人來調查評斷了。」

    崆流冷冷地說著,他自然曉得領主犯的罪,也不能茍同這樣的做法。然而,他卻不認為自己有出手制止的必要,畢竟這不是學院所交代的工作範圍。而且事實上,倘若要追查這種事情,乍看之下只是個個案,但一追溯起來,只怕會把各個城邦甚至學院中的高階全部牽扯進來,因此即使想辦,各方壓力與關切必然會是異常之大。

    聽到崆流這樣說,只見領主突然笑了起來,原本略帶憂心的神色也瞬間一掃而空了,「好樣的,做大事的人本來就不該拘這小節,況且我這樣做也沒有害到什麼人,其他的城也有不少例子,我想應該不需要太在意的。」

    領主如此地說著,但與其說他是把這話作為一種給崆流的解釋,倒不如說是昧著良心的借口,彷彿不這麼說的話,他就會發現到自己有罪似的。

    在崆流的提醒之下,領主再度將話題轉回。因為這件事情的影響,魔物們開始試著進入領主的宅第之中。

    起先,由於領主豪宅周圍都有設置各種的陷阱與守衛,魔物們皆是不得其門而入,但誰知,最近這一陣子,魔物們卻都像是學習到什麼似的,漸漸懂得避開陷阱與守衛的巡邏,偷偷潛入了領主的家中。

    一開始,其實他們都不曉得魔物已經可以來去自如,只是漸漸察覺到庫存的糧食有些許減少的跡象,但卻沒有仔細深究問題,畢竟這種事情一追查起來,會有許多不必要的麻煩產生,但直到有一日,某個守衛發現到深夜的穀倉有異狀,進入查探時,才發現到有魔物的蹤跡。

    在與魔物進行追逐的過程之中,其中幾隻的魔物被守衛以弓箭擊斃,剩下的,也都受了大大小小的傷。

    原本以為,給點教訓之後它們會懂得收斂的,但誰知,彷彿是為了報復一般,魔物們開始對城中的年輕女性下手,襲擊她們,然後帶回。

    「只針對年輕女性?而且並不是當場吃掉,只是抓回去?」對於領主說的話,崆流似乎頗有疑慮,「我想你應該曉得吧,魔物通常只是因魔力異變後的動物,也許有比其他動物高的智能,但是在生理上,繁衍方式依舊是相同的。」

    「這個我自然曉得,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要我怎麼否定呢?況且,不少城民們都對此深信不已。」

    「深信?他們深信什麼?」

    「他們認定,魔物抓女性是為了要她們幫自己生出新的同伴。」

    「哼,無稽之談。就算是有超過人類智能的高等魔物,也不會有如此想法的。」

    崆流冷冷地說著,只不過當他口中說出「高等魔物」這四個字的時候,逆卻偷偷地望了他一眼。

    「你也曉得吧,一群人再一塊議論時,事實的真相有時候會被扭曲的很奇怪,但是就算我想去糾正,他們還是有人會這麼相信。況且現在除了這個解釋之外,就已經沒有其他更好的可能了,因此大家自然會往這方面去想。」

    領主如此的解釋著,但事實上,崆流可以感覺得出來,領主自己似乎也期望著大家能這麼想,因為焦點一但模糊,大家自然也不會注意到他囤積農作的惡行了。

    「算了……我的工作是消滅那些魔物,他們要怎麼想,或著是魔物們的行動原因,那都跟我無關。」

    下了如此結論後,崆流站起了身來,接著又說道:「今天白天我會去這附近搜索一下,傍晚回到這裡時,我要你準備幾樣東西。」

    「沒問題,只要這城裡有的,我一定會想辦法弄到手。」領主拍胸脯保證著,只不過這話卻讓人很難不往壞的方向去想。

    「其實我要的東西很簡單,幾個年輕女性、這個城的歷史文獻、還有純度七十以上的小型魔導礦石……越多越好。」

    語畢,也不等到領主回答,崆流對一旁還未起身的逆使了個眼神,她於是緩緩站起身來,追著崆流的腳步,走出了領主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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