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殺你?」
一時之間,崆流似乎無法理解女孩話裡頭的意思,只能彷彿像是為了確認似的,重複了一次她的話。
但卻見那女孩用力的點了一下腦袋,並且稍稍歪著頭,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來。
「為什麼……你會這麼說呢?」
「因為她們都這麼說啊。『下一個出現的陌生人類男子,將會奪去你的生命」。」
「她們?她們是誰?」
「哥哥你說話好奇怪喔,她們就是她們啊!」
語罷,女孩抿著嘴巴,開心地笑了起來。
女孩的笑聲與笑容,就彷彿會感染到週遭的人事物一般,崆流覺得自己心情變好了許多,四周圍也似乎明亮了起來。
「對了,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啊?」
聽到女孩的稱呼,崆流不禁露出了微笑,雖然自己還是生平頭一遭被人稱之為「哥哥」,但是這種感覺卻一點也不突兀。
「……我叫做崆流,你呢?」
「我叫做…………愛爾菲娜。」
不知為什麼愛爾菲娜用了相當長的時間思考,這才緩緩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來。
「愛爾菲娜……這名字很好聽喔。」
原本以為愛爾菲娜會再度露出微笑的,但誰知她卻只是低下了投,用著極為細小的音量說了聲「謝謝」。
「我說錯了什麼話嗎?」
崆流小心翼翼地問著,因為他感覺到,眼前的女孩……愛爾菲娜,就像是個易碎的水晶娃娃一般,給人一種極為纖細,卻又十分讓人向要疼惜的感覺。
「不,一點都沒有。」說完,愛爾菲娜抬起頭來,露出了微笑,「崆流哥哥是為什麼會到這裡來呢?」
「呃……說來有些可笑,我是因為覺得你唱得歌有點耳熟,所以就闖了進來的。」
說著,崆流又習慣性的抓了抓自己的後腦杓,並且露出了苦笑。
「歌?」愛爾菲娜聽到了崆流的話,卻歪著腦袋,睜大了水亮的眼睛看著崆流,一副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可愛模樣。
「就是剛剛我跌進來之前,你嘴裡哼著的啊。」
崆流解釋著,但就在他提到了剛剛自己跌進來的事情之時,愛爾菲娜卻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個時候,崆流才發現到,這女孩之所以會讓人感覺這麼特別,就是因洛uo並不會刻意隱藏自己的情緒,即時面對著的是全然陌生的崆流,愛爾菲娜依舊可以像對待熟人一般,讓人很快的便感到一種適應感。
「那首歌……是誰教你唱得?」
崆流問著,但愛爾菲娜卻突然抬起頭來,水亮的雙眼盯著崆流問道︰「崆流哥哥,你是從塔外的世界來的嗎?」
「呃……對啊。」對於愛爾菲娜突如其來的問題,崆流先是一怔,但隨即點了點頭。
「那你可不可以告訴菲娜,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呢?」
菲娜一瞬間露出了喜悅的神情,但隨即又有些戰戰兢兢地看著崆流,似乎是怕他拒絕似的。
「……你該不會,從來都沒有走出塔過吧?」
「菲娜有出過塔過。」她一面反駁著,一面大力的搖了搖頭,「菲娜記得,菲娜的母親是在塔外面生下菲娜的。」
「……這還不跟沒出過塔外是一樣的嗎?」崆流不禁如此想著,但面對如此堅持的菲娜,他也只好放棄說出這句話了。
「那你想知道外面的什麼東西呢?」
「全部!菲娜想知道外面的一切。」菲娜這話才一說完,卻又露出了擔憂的神色,「這樣的要求,會很麻煩崆流哥哥嗎?」
看著菲娜歪著腦袋,一臉擔憂卻又期待的可愛神態,只怕就連真的麻煩的人也只會回答不麻煩了,更何況是整天閒來無事的崆流?
於是,他當下便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好啊,只要我知道的東西,我都可以告訴你。」
聽到這句承諾,菲娜臉上頓時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來,她突然伸出了雙手,環抱住了崆流了頸子,開心的緊抱住他。
大概是因為菲娜的心智年齡比外表還小的緣故,她的舉動僅僅只是表現出心中的歡喜罷了,對於男女之情根本毫不知覺。
然而儘管如此,被緊抱著的崆流卻是尷尬異常,姑且不論她的心智年齡幾歲,但在身體發育上,不論身材或是相貌,愛爾菲娜卻已經是個擁有十足誘人魅力的美麗少女了。
幾乎是有些勉強的拉開了愛爾菲娜之後,卻見她臉上依舊是充滿了笑容。
看到這樣的笑容,一瞬間就連崆流也忘卻了先前的尷尬,一心只想要好好保護在自己懷裡的女孩。
當然,這時的崆流並未發現到,自己之所以會被她吸引,是因為兩人有著相似的命運……
雖然已經答應了要把外頭的事情告訴他,但是因為時候已經不早了,崆流擔心逗留太久會讓人起疑,於是崆流與愛爾菲娜約定了明天再繼續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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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崆流下了塔,並從皇咱u^到了都城之後,已經是下午三點左右了。
不知不覺地,他發現到,與愛爾菲娜在一起的時間,似乎是特別的快,但卻又特別的慢。
時間越來越接近黃昏,崆流發現到了,在都城裡頭行走的路人也越來越少,相對的,僧兵的速度卻也不斷增加。
倘若由不知情的外人看來,只怕以為這是什麼戰爭中的戒嚴時期也說不定。
稍稍觀察了一下四周圍的狀況,崆流知道像自己這樣一個外人,倘若依舊還在都城裡頭逗留,那麼再度被僧兵盤問的可能性相當的高。
當然,其實嚴格說來他也不會在意受到僧兵的盤問,只是麻煩的事情能少一點總是好的。
如此想著的他,當下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朝著位於運河口岸的浮士德號方向前進。
都城本身的範圍比較接近半圓形或扇形,運河口岸位於扇形正下方偏右的位置上,而皇城的入口則是銜接於扇形的頂端。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配置,主要是因為古代的地勢以及後期的發展之故,原本槐斯的皇城裡頭是屬於貴族與平民雜居,後來在貴族的驅趕之下,人民開始朝著外頭的沖積平原上發展,因此構成了一個類似扇形的城市。
後來雖然經過了幾代女王施行的建設計劃,但是大體而言,除了將商住分離外,其餘一切則是造著原本的分配定案。
此刻崆流所前往的運河口岸,算是年代最近的區域,也正因如此,住家商號之間較為混雜,然而氣氛卻也熱鬧了許多。
「崆流,你一個上午都到哪兒去了啊?」
才剛走入了港口前的一個小市集裡頭,卻見到沙羅從一個販賣首飾的攤位上走了過來。
這也算是一種休閒活動吧,沙羅凡是每到了一個新的城鎮或國度,總是一定要跑到市集上去逛上幾趟,看看這個國家有沒有什麼比較蹊蹺的玩異兒,或是一些沒有見過的首飾。
「每天都在這裡晃,真的好無聊喔。」挽著崆流的手走在大街上,沙羅不禁大大地歎了口氣,「這裡市集小,東西又少,不僅如此,同樣的東西竟然貴上三成耶!」
沙羅用著相當不滿的語氣說著。但其實商品之所以會貴,主要是因為槐斯的政策之下,經商貿易的稅率遠比其他平民農人來得高,再加上保護主義,使得許多進口貨物的成本也異常的高,如此一來,商人們為了求生存,也只有把價錢提高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啊,畢竟每個國家都有每個國家的特色,就像比齊尼思,東西雖然便宜,但是生活卻比這裡複雜太多了。」
聽到崆流說的話,沙羅不禁迴響起了在比齊尼思的痛苦遭遇,當下只有吐了吐舌頭,笑著說道︰「這樣看來還是我們淵明比較好,東西雖然不見得特別便宜,但至少沒那麼亂,卻也沒現在這麼平淡。」
聽到了沙羅的話,崆流不禁溫柔地笑著,並且摸了摸沙羅的頭。
只不過,他的眼神之中,或多或少,都帶著些許的感傷。
因為以目前的情形看來,這趟旅行著實是危機重重,姑且不論要如何勸說這個機近冥頑不靈的國家解開封印,光是那在暗中偷偷運作著的「光明魔導公會」便讓崆流等人相當吃不消。
但也正因如此,崆流知道,自己的責任相當大。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宿命裡頭讓他擁有現在這樣的力量,為的就是保護大家,完成這趟旅行……
「崆流!你怎麼啦?一直在發呆?感冒了嗎?」
突然之間,沙羅的聲音將崆流的意識喚回。但卻見這時,沙羅的手在蓋在崆流的額頭上,無意之間,他猛然注意到了沙羅手上那隻手鐲……
搳u沙羅……這個手鐲是……?」
「你說這個嗎?這是我在比齊尼思那邊買的鐲子啊。」沙羅說著,卻突然裝出了嬌嗔的模樣來,「我戴這只鐲子很久了耶,你怎麼現在才給我發現到啊?」
「抱歉……」崆流說著,露出了傻笑。
然而,他卻感到有些詭異,因為當他注視著那鐲子之際,鐲子上發出了一道彷彿只有他能夠看到的冷光,當他稍加凝視之時,卻猛然感受到心底深處一種厭惡感,就好像,有種衝動,想把那礙眼的光芒給破壞掉似的……
當然,沙羅並不可能猜透崆流心中竟然有這樣的想法,而一時之間,她也無法將崆流的態度與當天遇到希娃時的遭遇聯想,因此當下她也只是笑了笑,繼續挽著崆流的手臂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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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眾人齊聚在餐廳裡頭用餐,但不知洛u蒂妲卻遲遲沒有出現。
「蒂妲呢?我好像從早上就沒有看到她的人影。」
崆流一面放下了手上湯匙,一面如此問著。
「公主她去辦事處申請進入皇城的資格,只不過……好像還沒回來。」
霧生說完,不禁望了窗外的天色一眼,而眾人也知道,這個時間,全城都已經進入了彷彿戒嚴似的狀態了。
「姊姊她……應該不會有事吧?」
沙羅擔心地說著,因洛ub前天時,她就有因在市集上逛了太久沒注意時間而被僧兵盤查的恐怖經驗,一說到這兒,她那時所感覺的驚慌,就又再度湧上心頭。
「我想應該可以放心,畢竟公主做事都很得體,她也許是認為不方便在街上行走,所以在哪兒借宿一宿也說不定。」
相對於沙羅,其亞倒是顯得一副輕鬆的神態。
「是這樣嗎……」沙羅一面說著,一面低下了頭來。
並非是不相信其亞的話,只不過終究還是忍不住擔心罷了。
不管怎麼說,蒂妲會如此晚歸都算是種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即使再怎麼與自己解釋,都還是多少讓人放不下心。
「……不如我去外頭看看吧。」崆流說著,於是站起身來,而沙羅也打算跟上前去,但卻被崆流阻止了,「我去就夠了,人多的話,反而引起僧兵的注意。」
「的確如此,如果是崆流伯爵的話,逃跑的機會也比較高。」霧生附議著,只不過這句話是褒是貶,實在難以讓人理解。
既然連霧生都這麼說了,沙羅也沒有什麼再反駁的理由,當下緩緩的坐了下來,看著崆流,「你要……小心點喔。」
「嗯,我知道了。」點了點頭後,崆流走出了船艙。
而將時間追溯回早晨,也就是蒂妲前往都城辦事處申請入城許可的時間。
辦事處的位置是位於皇城的附近,而以都城這個扇型去標示的話,那他就是在扇型頂點的左邊位置了。
正常速度之下,從崆流等人所在的運河口岸走到辦事處大約需要半個時辰左右的時間,但最令人感到麻煩的,卻是由於城市規劃太過刻板,造成每個房子的外觀相似,使得初來此地的人往往容易迷路。
正因如此,即使蒂妲刻意起了個大早趕去,但到了辦事處裡頭,時間卻已經接近正午了。
更令人無法接受的是,排了長長的隊伍好不容易才輪到蒂妲之時,辦事處的人員卻以中午休息為由,離開了自己的崗位。
就這樣,又等了半個多時辰,蒂妲才把第一份申請的資料填好,但接著下來,卻又要等他們所謂的「上級審核」。
由於辦事處人員說只需要一下下就可以辦好,蒂妲於是就這麼坐在辦事處裡頭等待,但誰知,由於可能最近睡眠不足,加上今天又起了個大早之故,她竟然不自覺得睡著了。
當他被辦事處的人員叫醒之際,天色已經黃昏了,知道無法在時間內誑u^港口的她,不得已,只有在附近找了間旅社暫住一宿。
其實如果真要趕路,用「天使之吻」飛去港口,絕對不需要耗費多少時間,只不過在別人的都城擅自使用魔法而且又是「皇印祭」的期間,這在禮貌與國法上都是有點說不過去的。
此刻蒂妲所在的旅館,是一個獨立的三層建築。面積上雖然不大,但是頗有一種古色古香的高雅氣派,與蒂妲倒是滿搭調的。
一樓是個小小的沙龍,一張一張的古董小桌子擺在頗有年代的地毯之上,整個室內散發著咖啡與紅茶的香氣。
這裡的客人絕大部分都是旅行到此的人們,他們的目標似乎與蒂妲一樣,都是想要申請得到入城的許可,裡頭的人組成挺雜的,有騎士、魔導士、苦修教士、練金術士與祭司,大多都是跟信仰有關的職業,相較之下,倒是沒有商人之流在其中。
也許是因洛u酗@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在吧,身處此地的蒂妲,感覺到特別的平靜。
她選了一個較為角落的位置,點了一壺玫瑰花茶,與一小碟用來替代午餐與晚餐的小點心,靜靜的享受著這種忙裡偷閒的感覺。
跟沙羅或其亞那種貴族比起來,蒂妲出乎意料的能夠適應槐斯的生活步調,也許對蒂妲而言,公主的身份只是個職責,而真正的她,其實是個喜歡平靜的人罷了。
「希望沙羅不要太擔心才好……」才剛享受這份片刻不到的寧靜,蒂妲就因過度的責任心強拉自己回到了現實。
有太多事情無法放下,這也許就是蒂妲之所以總是無法真正放鬆心情的原因,對她而言,身為公主與姊姊的雙重身份,是不容許自己有片刻的鬆懈的。
也正因如此,她不能隨著沙羅一起歡笑,像崆流那樣發呆,更不可能,暫時忘卻自己的一切……
正當她的思緒正不自覺地往煩惱的方向去想的同時,旅館門口卻突然走入了一個更會增加她煩惱的人……崆流。
「崆流……?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蒂妲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正走到他面前苦笑著的崆流。
卻見這時,他緩緩的坐下,並且舉起了自己的手來。只見崆流的手上,隱約可以看見一條彷彿用火焰構成的細紅線正發著微微的亮光,而那紅線的另一端,則是接在蒂妲的手上。
「看來這條線,會纏著我們好一陣子了。」
崆流說著不禁微微一笑,當然,這時候的他,自然並不曉得,所謂的紅線在軒轅大陸上古老傳說中對男女而言的意義……
「就算是如此,難道你不怕沿途之中遇上僧兵嗎?」
「……其實我剛剛已經碰到了。」
語罷,崆流不禁微微苦笑了起來,也不知怎麼地,才剛出了港口的市集沒多久,崆流就立即碰上了僧兵。
趕緊逃亡的崆流,卻沒想到引來的為數更多僧兵圍捕,若非接連使出「自然靈甲面」與「黑暗灼熱」來讓混淆僧兵們的視聽,否則崆流只怕到現在還在外頭與他們捉迷藏呢。
「在別人的國度裡頭四處躲藏……真不愧是你會做出來的事情。」聽完了崆流的概略敘述之後,蒂妲不禁如此說著。
但就在這時,突然之間,旅館的門口再度走進來了一個身穿紅色與黑色相間僧兵袍的男人……
「剛剛是不是有人逃入這個旅館之中?」
那名年約四十出頭的男人用著威嚴無比的聲音吼著,隨之,將自己原本扛在肩上的巨大斬馬刀用力往地上一砸,震耳欲聾的聲響徹底破壞了每個人的雅興。
「……好像……被發現了。」
崆流說著不禁稍稍低下了頭,原本他以洛u災v已經躲得很巧妙了,卻沒想到,這群僧兵竟然還是有本事追查到這裡來。
而在這時,旅館的負責人想上前解釋,但卻被那男人一揮手作勢阻止了。
「我們並不想打擾各位,今天來此,只是想找出剛剛在都城裡頭胡亂使用守護天使與魔法的犯人,請各位放心。」
男人一面說完,一面指揮著剛剛才進來的僧兵,開始用一個奇怪的儀器盤查起每個人來。
「請大家不要驚慌,這是『生源儀」,可以檢測出各位的魔導力強弱以及波動性,剛剛我們已經測出了那個犯人的波動性,所以現在我們只要找出符合的人就可以了,請大家放心。」
聽到這句話之後,崆流終於明白了,洛u災v不管怎麼逃,他們終究可以找出自己來,原來除了可以偵測出人類以外生物的「異命儀」之外,他們還有一個專門針對擁有魔導力的人使用的「生源儀」,如此一來,向崆流現在這樣的能力,自然是異常顯眼的。
也不知幸或不幸,崆流與蒂妲的位置剛好是最角落,而依著順序,還要一柱香左右的時間才會輪到自己。
然而這個時候,所有的出入口都已經被僧兵們包圍住了,再加上此刻情形也是十分的穩定,根本無法找到趁亂逃脫的機會。
「請大家再忍耐一會兒,我們很快就會結束調查的。」
男人用著相當理性卻又充滿威嚴的語氣說著,這樣的態度讓原本想要生氣的人也無法生得起氣來。
然而,眼看著即將要調查到自己的崆流,卻已經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
這一次他的確是過於大意了些,但是為了早點找到蒂妲,這才使得他亂了些方寸。
眼看著「生源儀」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崆流不禁猶豫了起來,如果自首,那麼會有什麼罪?根據他印象之中曾經聽人提起,「皇印祭」期間擅自於夜晚遊蕩,輕微禁閉十日,重則三月,而他擅自用了魔法,又是他國之人,罪自然更重,只怕三個月必定是跑不掉。
然而,一般人也就算了,以崆流所剩無幾的生命去換算,這三個月幾乎等於是數年的光陰,他又如何肯坐以待斃?
但是倘若在此時逃走,那麼首先就會連累蒂妲,再者,即使能逃,又能逃到哪兒去呢?
一時之間,崆流腦中不禁轉過了許多的想法,他雖然個性上總是不會害怕犧牲,但是這種毫無意義的犧牲,他自然也不會笨到去接受。
眼看著已經是面臨抉擇的最後一刻了,突然之間,樓上傳來了一陣優雅的腳步聲與深羽的聲音……
「請各位住手。」深羽說著,翩然的自樓上跳到了僧兵首領的身前,向他微微點頭,「威卡僧兵長,別來無恙啊。」
「深羽……你現在是想干預我的事情嗎?」
「是啊,還請您不要見怪。」深羽說著微微一笑,並將手揮了幾下,「這裡的氣氛很好,很適合喝個茶,悠閒的享受時光,但是在我看來,卻不適合讓閣下的部下在此騷擾大家。」
「我這是公事公辦,跟您……應該沒有什麼關係吧?」
「當然有關,我想來喝個茶,卻見到這麼剎風景的事情,閣下認為,這不重要嗎?」
深羽優雅從容的態度,贏得了不少人讚賞的目光,而與他相形之下,威卡就似乎略遜一籌了。
「既然如此,我們查完一樓就走,請您讓開。」
說完,威卡突然伸出了大手來,試圖推開擋在崆流與自己之間的深羽。
但就在這時,突然之間,一個女孩從深羽的後頭衝上前來,用手中的折扇拍開了威卡的手。
「你想對我丈夫做什麼?」女孩嬌斥著,但從女孩臉上紅潤的表情看來,她此舉倒像是要強調自己與深羽的關係似的。
但也因為這名少女的介入,一時之間,威卡與深羽之間的氣氛變得異常緊張了起來。
「啊∼∼」就在這時,深羽突然輕輕地打了個不合時宜的哈欠,「抱歉,一無聊時,我就容易想睡覺,閣下可以請回了。」
聽到這句話,威卡一瞬間臉上殺氣大盛,但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也罷!今天就賣您一個面子,但是你也知道的,我的個性,可絕對不會就這麼跟您算了的。」
「當然,在此隨時恭候大駕。」說完,深羽點了點頭,手上卻做出了送客的手勢。
而威卡看了,則是冷哼一聲,轉頭便朝門口走去。
然而,就在眾人以為終於可以鬆口氣的時候,威卡竟然頭也不回地向後丟出一顆「生源儀」來,並朝著崆流的方向打去。
那「生源儀」來勢猛烈,眼見如此的崆流,為了保護後方的蒂妲,自然是打算硬接下來……
「不可以。」但就在他剛伸手之際,深羽突然這麼說著,並且從懷中迅速抽出一張只符來,包裹住「生源儀」,並且讓它在自己的手中打轉,等到力量都已經卸去之後,才收了下來。
「看來……還是被他看穿了。」深羽望向了威卡早已離去的方向,接著轉過了身來,「請閣下以後還是小心點為妙,因為威卡可是絕對不會就這麼輕易放棄的。」
深羽說完,對著蒂妲微微點了點頭,接著輕輕地拉過了一張椅子來,坐到了崆流等人的位置旁,而剛剛那位少女,此時則是安安靜靜的隨侍在側。
「這位想必就是蒂妲公主了,果然如傳聞中一般的美麗。」
「過獎了。」蒂妲微微點頭回禮,但接著卻用有些疑惑的眼神看向崆流。
面對蒂妲露出的那種「你不跟我解釋我就殺了你」的眼神,崆流苦笑了幾下,接著就概略地把今天白天的遭遇大致上說了出來,當然,他並沒有提到關於愛爾菲娜的部分。
「其實,剛剛那位並沒有惡意,只不過有些頑固罷了。他是全槐斯僧兵的實際首領,以目前而言,也是全槐斯最強的劍士與魔導僧兵,閣下倒也好運,在他追捕下竟可以逃到這裡來,若是普通人的話,只怕早就讓他手到擒來了。」
「沒什麼啦,只不過熟能生巧罷了……」崆流半開玩笑地說著,但接著而來的,卻是蒂妲冰冷的責難視線。
「對了,為什麼你剛剛會說那句……『被他看穿了」呢?」
「是這樣的……」大概是瞭解崆流試圖轉移話題的打算,深羽微微一笑,接著從懷中取出了剛剛那顆「異命儀」來,「他剛剛將這東西丟過來,自然是想試探閣下是否為他所要找的人,雖然我出手了,但是這卻也間接表示了我袒護的對象就是閣下。」
「如此看來,豈不是什麼方法都躲不過了嗎?」
「這倒是請閣下放心,威卡說賣我一個面子,就真的會如此,只要接著下來,閣下不要再出任何紕漏,我想是沒有問題的。」
「要他不再出紕漏,我看還是先把他殺了吧。」
蒂妲突然冷冷地插入這麼一句話來,但是深羽卻忍不住微笑著,「時候也不早了,在此與兩位道別。」
說完,深羽卻將原本放在手中的「生源儀」交給了崆流,「這東西就轉送給閣下吧,他可以測出正常範圍內的魔法來源,相信對閣下的旅程,應該能有不小的幫助,況且……威卡看來也是不打算拿回來了。」
看著崆流收下了「生源儀」之後,深羽再度點了點頭,隨即轉身朝樓梯上走去。
「請等一下。」突然間,崆流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叫住了深羽,「如果方便的話,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怎麼會使用『仙咒術」的?」
從剛剛深羽接住了威卡丟過來的「生源儀」時,崆流就忍不住懷疑,因為當深羽使用出「仙咒術」的同時,崆流猛然回想起了另外一個很相似的感覺……達特耐維爾。
然而,卻見深羽並未回頭,只是稍稍停下了腳步來,「別人教的,一個我很尊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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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是接近深夜了,只不過蒂妲與崆流依舊沒有入睡。
原因說來很簡單,但也很可笑。旅館沒有多的房間,原本想要在大廳裡頭暫宿的崆流,卻在蒂妲的堅持下,來到了她的房間中。
「我只是不想看你睡在那種地方,你回去時可不准給我亂說什麼的。」蒂妲第三次如此強調著。
而對於蒂妲的話,崆流也只有苦笑了幾下,因洛uo知道,蒂妲一但不停重複同樣的話,那就表示她在緊張。
其實想也知道,個性拘謹的她,是很難對男女同處一室的這件事情釋懷的。
「你睡吧,我不累。」坐在椅子上的蒂妲指了指那張唯一的床鋪後如此說著。
「總覺得說話的立場好像顛倒似的……」崆流心中不禁如此想著,於是便說道︰「你明天不是要一大早就起來去辦事處嗎?我看還是你睡吧,我大可以到走廊上頭……」
「不、不必了,沒有那個必要,況且堂堂一個伯爵,何必給人看這笑話?」
一面說著,蒂妲一面隨手拿起了桌上原先擺著的書本,隨意地翻閱著。
「那本書是在寫什麼?」
「不知道。」蒂妲幾乎毫不考慮地如此回應著,但這回答卻令崆流有些哭笑不得。
接下來兩人之間的話題,也多半是用這種方式來進行,崆流問,而蒂妲極為簡短地回答,幾乎可說是毫無進展。
眼見好不容易想到的話題全都被蒂妲一句給打了回來,雖然有些無奈,但崆流唯有歎了口氣,靜靜地坐在一旁。
「你不要坐在旁邊什麼話都不說,讓人感覺很古怪。」
「……要這樣子指責我之前,可不可以先列張表格告訴我,哪些話你願意說呢?」
「辦不到。」蒂妲毫不考慮地回應著,從神情上看來,她似乎對崆流的幽默感沒有什麼共鳴。
「……」雖然早就預料到答案會是如此,但是崆流還是不禁用手按著有些抽痛的太陽穴,「坦白說,對我而言,和你說話的時候,可比與光明魔導公會對峙時還要令人傷腦筋。」
「為什麼?」出乎崆流意料之外,蒂妲竟然對這句話有了些許的反應。
「呃……至少我面對他們的時候,我說的話他們還會認真的回答啊。」
「我並沒有不認真的回答你的話,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突然之間,蒂妲抬起頭來,用著嚴肅且正經的眼神望向崆流,這種感覺讓崆流幾乎窒息。
仔細想想,類似這樣的話題,崆流從來都沒有跟蒂妲提過,他這時不免懷疑,蒂妲自己是否知道,自己的發言有時候會給別人一種相當大的壓力,抑或是本人根本沒有發現到,她的一言一行充滿著無聲的威嚴。
「這個……其實……說話的時候,多一點笑容,多一點抑揚頓挫,甚至多一點委婉,會更容易讓人接受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像你或其亞那樣,言不及義、油腔滑調?」
「……我該回答『是」還是『不是」啊?」崆流不禁如此想著,但是面對著蒂妲難得有興趣繼續談下去的話題,崆流也唯有拚一拚了,當下再度解釋道︰「我說的就是這樣,其實……我當然也不希望你像我或其亞這樣,只不過……語氣之中,多帶點笑容,總是好的……吧。」
崆流說出這句話時的心情相當複雜,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洛u這樣說,有的時候他甚至會覺得,看到蒂妲對外人冷淡的時候,自己會有種莫名的高興,只不過自己終究不敢去面對罷了。
「簡單說來,你要求我以後講話,多增加點笑容,是不是?」
「我不是在要求你,只是……只是……這麼覺得……」
正當崆流試圖找出一個最好的詞句來表達他腦中一團混亂的思緒之際,一旁的蒂妲卻突然闔上了手中本來就沒有閱讀過的書本,隨即站起了身來。
「你今天說的話比以前都奇怪,我無法體會。」說完,蒂妲緩緩走道床鋪的旁邊,「我要睡了,如果你不睡的話,就繼續待在那邊吧,但是要睡的話,那邊那套備用的被褥就拿去,可是不要讓我明早看到你睡死在走廊上。」
蒂妲一面說著,一面褪下了腳上的鞋子,輕輕地踩在柔軟的床鋪之上。
「……還是算了,要蒂妲說話溫柔,我看這可能比登天還難。」看著蒂妲緩緩的將身體放入被窩之中,崆流不禁如此地想著。
但就在蒂妲剛閉上眼,而崆流禮貌性地將視線避開床鋪方向的同時,卻聽蒂妲突然又說道︰「崆流……剛剛的話題,我無法瞭解你的意思,但是……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可以試著,讓我說話時更多一點笑容……」
語罷,蒂妲立即闔眼,就彷彿早已經沉睡了一般,讓崆流幾乎無法搞清楚,究竟那句話是真實還是夢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