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洛沉吟了一下,“所以,羅,您有三個小時的時間解救您陷入危險的羔羊。——啊哈,差點忘了,您的羔羊也並非全無還手之力呢,有您迷人的摩菲婭在您指點下提升了不少的斗氣和格斗術,有您忠實的科洛毫不吝惜運用他的天才,親愛的羅,您事實上最少有五個小時的時間。”
我心中微一盤算,淡淡一笑,“親愛的天才科洛,您既然能拖延時間,那麼,想必也能縮短時間,讓您的好朋友們早一點找上你了?”
科洛驚訝地坐直身體,放下了蹺著的腿,“羅,您的天才朋友科洛沒有聽錯吧?縮短?”
科洛突然興奮起來,“啊哈,羅,您太偉大了,您的男子漢氣概,別說摩菲婭暗暗心動,就是偉大的天才科洛我,也……這句話偉大的貴國人是怎麼說的?恨不相逢未嫁時?”
我懶洋洋把手移到手腕處,做出掐斷聯系的姿勢,“親愛的科洛,您現在不就是未嫁嗎?既然您這麼希望嫁出去,我一定把您如此急迫的渴望,盡快轉達神奇的魔手先生。”
科洛聽到“魔手”二字,立即全身打了個寒顫,連忙收起懶散姿態,堆出一臉的諂媚笑容,“偉大的、親愛的、仁慈的、高貴的羅啊,魔手先生太過神奇,天才科洛不敢領教、不敢領教……”
三畸現實裡我讓他們和科洛見了面。游戲裡的夢低垂、現實裡的魔手,對科洛極感興趣,科洛被騷擾得可謂是聞之心驚。
科洛話鋒一轉,急急道,“親愛的羅,我能夠讓您的獵物在半個小時之後就找到您迷人的摩菲婭,以及您可憐的羔羊科洛。您看,這個時間有沒有必要延長?”
我淡淡道,“不必了。不過,”我邪邪一笑,“天才科洛的天才,怎麼能不大力開發呢。科洛啊,您親愛的羅雖然不窮,可是也經不起您這樣幾天折騰掉一套房子啊,上次那套公寓,現在可還是被大批人盯著呢,現在,您發揮您偉大的天才,把您的好朋友們引到五百裡之外的——市吧,半個小時後,我駕駛飛船在那裡等可憐的羔羊科洛和迷人的美人摩菲婭。”
說完,我不等科洛回過神來,發出抗議,切斷了聯系。
走出臥室,把正戴著游戲頭盔的何伯從游戲裡叫了出來,“何伯,你告訴西門柳,做好一切准備,同時讓她通知有法無天,以極限小軒名義,通告全游戲世界,就說血魔准時於光元歷元年六月二十八日零點三十分,將對此次挑戰者,依次做出屬於他們期望的回答。”
我的語氣雖然是淡淡的,但是,眉宇間,我自己都能感覺到,一抹狂邪,正在隱秘地瘋狂跳動。
何伯深深看了我一眼,只點了點頭,就欲再次進入游戲。
我伸手虛攔,道,“何伯,接下來到今晚八點十分,現實時間還有兩三個小時。我需要出門一趟,你多警醒點。”
本來,這樣的提醒是沒必要的,只是,此次和平會既然來了兩個連何伯也看不出深淺的人物,再加上那領隊的人極是神秘,而正在玩游戲的武者對現實環境的靈覺感知,游戲頭盔是無法保證同步的,有一定程度的遲滯,只有特等游戲維生倉才能基本上保持同步,但也是基本上而已,要想把這“基本”兩個字改為“完全”,還必須能夠領會到現實身體和游戲觸感的互動才行。
何伯也知道其中道理。本來,我一直要何伯也買個特等游戲維生倉,不過,何伯一則嫌維生倉出出進進要脫衣穿衣,太過麻煩,二則何伯忌諱維生倉形狀象個古武時代的棺材盒子。這倒不是何伯特別忌諱一些迷信風俗,而是源於何伯的一段經歷。何伯以前在潛入一個古墓時,曾被困在可能是某個帝王的水晶棺材中長達七天,才脫困而出。此後,何伯對棺材形狀的東西,就有些反胃。
何伯點點頭,道,“少爺放心。”
我走出何伯屋子,來到花園裡,盤膝坐下,靜靜調息。自從恢復功力後,以往和天地之間那種溝通狀態,就很難出現了,不過,也並非就此絕跡,而是時不時若隱若現。在十多天前那次為游戲裡的迷夢走廊所引、進入了我這次恢復功力以來的首次靈寂狀態之後,這種和天地溝通的感覺,就越來越強烈了。只是,仍然還是模模糊糊、朦朦朧朧,雖然進入這種狀態的次數要比靈寂狀態之前為多,但是每次進入,都仍是不由自主。
剛才,在我做出決定,要科洛把那些追緝他的人半個小時引到他身邊時,我心裡的狂邪念頭就蓬勃而出。這種狂邪念頭,恢復功力後,就時刻蠢蠢欲動,我一直控制在游戲裡才釋放出來,而今,還是恢復功力後首次在現實裡毫無顧忌釋放。
我的死寂心境,一如以往白衣獨殺即將展開行動之前,冷冷注視著這抹狂邪心緒逐步擴漫到全身心。
讓何伯吩咐香滿衣,要王天發布血魔等如限定了行動時間的聲明之時,我的狂邪之心,徹底彌漫了全身心。這一瞬間,我突然發現,居然再次毫無征兆進入了與天地溝通的狀態。
在我內視的心神裡,我的整個身體,此刻化為一個陰影般的透明物體。我能夠感覺到,何伯在他的屋裡突然全身一震,之後若一縷輕煙般,倏忽飄出屋子,來到我身邊,想要做什麼,卻又發現沒什麼可做的,微微露出驚訝、不可置信之色,但是何伯仍然小心地靜靜站到我身側三尺之外。
天地間和內家真元最為切近的某種被武者稱為天地元磁的磁性能量,在我陰影般的透明身體內出出進進,和陰影般的透明身體內道道可以看見的白色氣流相互溝通,相互融合,相互分離。每一個瞬間,我體內都湧進了大量的天地磁性能量,使我的真元更為精純,而與此同時,同樣數量、但相對遠為駁雜不純的磁性能量,從我體內流入天地之間。天地磁性能量流入流出之間,我的真元,在越來越精純的同時,也在一絲絲地增加。真元的精純,是能夠明確感受到的也能內視到的,但真元的增加,則只能感覺到,無法內視到,因為增長極其微弱。
然而,就這麼一點連內視也無法查知、而只能靠靈覺感知的增長,卻是所有武者一生的夢想。這一刻,是無數武者夢寐以求的晉入宗師境界的標志。
何伯看到的我,首先全身湧起陣陣元磁波動極為強勁的白霧,這些白霧的元磁波動牽動的氣場,比十多天前我進入靈寂狀態時的氣場波動還要汪洋磅礡還要肆無忌憚,但是,如此強勁的氣場,沒有布置任何氣場封鎖陣法,所有的元磁波動及氣場波動,全都沒有一絲一毫逸出我身周三尺之外。
何伯閉上眼睛,試著感受了一下我的存在。結果,此刻的我,在他的感應裡,完全沒有任何表明我存在的氣息。
何伯睜開眼來。三尺之外,我身周的白霧已經濃密到把我完全包裹起來,我的身形已然隱沒進了濃厚的白霧之中。
何伯突然瞪大了眼睛,白霧中,流動的絲絲晶瑩光澤中,居然夾雜著隱秘的黑色流光。
何伯面色變了一變,卻不敢做出任何動作,只是微帶焦急地看著。
在花園中瞑目內視,調息十多分鍾,突然,我身周的白霧翻騰起來。而我內視的心神,看到丹田內,我渾厚的、恢復功力以來一直在緩慢結雲的真元,突然……這是一種奇怪的狀態,我明明知道所有一切都是在霎那之間完成,然而,我地感知裡,卻仿佛經歷了千萬年漫長的歲月一般。經脈內的真氣在精純到似乎從白色氣流完全變成了白色虛影時,變化突起,仿佛百川歸海,所有的真元,匯聚入丹田之內,然後,丹田內所有真元似慢實快、迅速結雲。下一個瞬間,完全呈現為雲狀的真元突然漾動起來,這漾動似乎持續了千百年,實際上卻連一瞬都不到。下一刻,我丹田內的真元,擴漫開來,丹田內為無邊無際的雲氣充滿。我一個念動,雲氣化為一團流轉著絲絲晶瑩白光、夾雜著淡淡黑色流光的雲團。我再一個念動,雲團化為雲氣,雲氣流入經脈。
我低低邪笑一聲,長身而起。
“恭喜少爺!如此年輕的宗師,古武復興以來,少爺是第六位。”
何伯看著我全身白霧、晶瑩流光、淡黑流光突然急速收縮,轉眼消失在我體內,立刻對著剛站起來的我說道。何伯語氣慣有的平淡中,有一絲不加掩飾的狂喜和欣慰。
我揮手。然後,我仰天狂笑。笑聲如雷,響徹方圓數百裡,只是,這如雷笑聲卻仿佛在九天之外響起,根本無法追尋來處,即便何伯正站在我身側,若不是親眼看見我的動作,也無法判定這笑聲的來源。
我收住笑聲。九天之外,如雷笑聲立即停止。
我收起揮出的手。我身周三尺之內,突然平地刮起一道微風。
“原來這就是宗師之笑。嘿嘿,果然是宗師之笑!”
不過,我的收獲不止是真正晉入了宗師境界,還在於,我已經弄明白了為何會進入與天地溝通狀態的原因。我已經找到了一條固定的、進入這種與天地溝通、而又非是靈寂狀態的情形的途徑。天地之間,固然有清和之氣,通常所說的與天地溝通,也是在清和心境中,與天地間無邊無際的清和之氣相通。然而,天地間同樣多暴戾、狂邪之氣,與清和之氣能讓人定心寧神不同,這些暴戾、狂邪之氣,是武者修煉的大忌,最是能夠把武者引入走火入魔之途。
我以狂邪之心,牽動與天地的溝通,溝通的,毫無疑問,就是這些暴戾、狂邪之氣。我再狂妄,也不敢自大到以為可以借此窺見天地至理、溝通天地能量,雖然天地之氣,無論清明祥和還是暴戾狂邪,確實都能讓人窺見天地至理、引領天地能量和自身能量的對流,但是,無論正道修煉者,還是所謂邪道修煉者,修煉時都必須維持心境的清明祥和,否則必然會導致內息紛亂,而至走火入魔。這是磁極時代古武復興後,早已不再迷信古武所謂“明心寧志方能切合天道從而肉身通泰”的當代人,在武學上最大的一個疑團,人們的最後結論只是一個:人類的身體,修煉時天然不適合情緒的波動,更不用說大起大落的激烈起伏。
我欣喜的是,我發現在暴戾、狂邪情緒下,進入與天地的溝通時,我可以迅速切換心境,讓心底那抹永遠不變的死寂心境主導全身心,之後,居然——能維持在與天地溝通的狀態上。
而也正是維持住了這種溝通狀態,有意識地加大天地元磁能量對我真元的洗滌,並把這種洗滌納入我的控制之下,我才從頂階武者和宗師級武者之間徘徊不定的狀態,一舉跨入宗師的門檻。
怎不叫我欣喜?
不過,我雖然欣喜找到了一條捷徑,但卻也不敢把這作為常用途徑。因為,天地實在太過復雜,這十多分鍾裡,我與天地能量的溝通中,體內居然潛入了絲絲死寂之氣。顯而易見,這些死寂之氣是天地間的復雜元氣之一,被我的死寂心境作為媒引,給引到體內。
死寂之氣也是修煉大忌。若是經脈內真氣混入死寂之氣過多,修煉者就會慢慢全身僵硬。古武復興後,曾有邪道中人發掘古武中的魔功時,就以天地之間的死寂之氣為攝入對象,結果,魔功大成的同時,要麼全身經脈僵死,人也隨之死去,要麼經脈雖僵但生機未絕,只是卻神志全失,瘋狂屠殺一切生命。
所以,死寂之氣即便是邪功修煉者,也是不敢領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