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前的台階上方是一間四四方方的樓閣,看起來不起眼,卻是通向歸宗廟核心的必經之地,守衛森嚴,就算是兩人這台主的尊貴身份,也要出示令牌和通報後才能進入。
出了這小小的樓閣,便是一道懸空的竹廊,竹廊環繞著廟中間樹立的一座石塔呈螺旋型的不斷攀升,至離地面數百米處時,才來到了歸宗廟的歸宗之堂。
歸宗之堂只一處懸空的灰色祠堂,雕樑畫棟,竹木衍生,古香古色中有檀香四繞,給人一種寧靜和追憶之感。
在堂口前,四名下品月銀仙修為的中年人束手而立,那神情那姿態,好似初入門時的弟子一般。
見到莫游好奇之色,衛夕主動解釋,歸宗廟對於天衍門門人而言是個極為神聖的地方,裡面不僅有歷代先人的真跡和遺物存在,還有各代名錄造冊,價值不言而喻。
根據門規,每個上仙修為及其以上的門人每年都有一段時間會在此充當供奉、守衛等角色,以反思前人辛苦之意。
待到了進歸宗堂,入眼處便是幾尊先人遺像,青衣拂塵,白衣玉顏,雖是假物,卻也給人一種洗滌心靈之感,在遺像下,便是一個個放置器物的玉台。
於玉台下方,正有一名下品大羅金仙端坐在案幾前,持筆而錄,待書寫完畢後,這才抬起頭看了眾人一眼。
此人外像四十,兩個八字眉搭配上厚嘴唇上的兩撇八字鬍,外加兩隻綠豆眼,顯得十分滑稽。
衛夕一見此人,正要說話,巫滅搶先開口道:「原來今日竟是鐵長老代供奉之職,真是辛苦了。」
「辛苦?***,沒有比這更輕鬆的差事了,比起整天練功好玩多了。」鐵長老卻歡喜起來,擠眉弄眼的對他道,「我說巫小子,要不你下次輪職的時候換我來?」
巫滅本是討好之意,聽這一說,倒是愣了愣,遲疑道:「可是鐵長老,這門規規定……」
「去***門規,你又不是門規養大的!」鐵長老破口大罵起來,轉而看了衛夕一眼,便直搖頭道:「衛小子你也是死腦筋,真是沒意思,整個天衍門的人都是死腦筋,老子想多在這裡呆幾天都不行。」
衛夕也不敢反駁,只是臉上掛著淡淡笑意,似對此事已思空見慣。
跟隨巫滅的幾個上仙見這長老小子小子的叫兩個台主,便知道這人身份高貴得很,更是不敢抬頭看著他。
唯有莫游一臉笑吟吟的打量著祠堂內的一物一景,別以為他是在欣賞,這傢伙是在尋寶呢,什麼先人遺物都在他腦袋裡轉啊轉的,難得來一次天衍門,不帶點紀念品走就太不像話了。
鐵長老見他左望右望的,不由吆喝道:「喂,我說那小子,這裡有什麼好看的,我看你腦袋都快扭反了?」
巫滅等人頓時竊笑起來,直道莫游不識抬舉。
衛夕也稍有擔心,正欲說話,卻聽莫游一臉輕鬆的笑道:「我在看這裡一塵不染的樣子,定然有人專門打掃吧?」
「吹口氣就能讓這裡乾淨,何必打掃?真是個笨小子。」鐵長老扁著嘴哼了哼,巫滅等人都笑出聲來,一臉迎合之意。
「可是,以仙人之能,也不用筆和紙吧?」莫游指了指案几上的文房四寶。
「這就是你不懂了,這裡有先人遺念,若是用心造冊,或恐褻瀆先人,故而以紙代替,方可守心專一。」巫滅嘲笑道。
莫游立刻回道:「若是這樣的話,塵埃天降,落於前人遺物之上,用一口氣吹滅豈不太過怠慢?若能時常親掃,撫摩前人遺物,豈不更有追憶之意?」
眾人微微一愣,不明他說這話的意思,鐵長老卻如猴子般一蹦而起道:「好主意,這樣老子豈不可以天天在這裡打
掃清潔了?」
他大喜後便上下打量莫游,略略稱奇道:「你小子不止是聰明,這根骨可是出奇的好,老子這幾日在這裡,前來造冊的弟子都不少,卻未見過有你這般極佳的。衛小子你是從何處尋來的?」
聽到鐵長老大為稱讚莫游,巫滅等人的表情就不那麼自然了。
倒是衛夕見莫游雖然放肆了點,但是卻很聰明的合了鐵長老的心,倒也是滿心喜歡,微笑道:「這是素副台主去中央仙域時偶遇的本門弟子。」
說到這裡,素問才有機會拱手道:「素問見過鐵長老。」
鐵長老也不應聲,似乎想起什麼,咳了一聲道:「好了好了,開始造冊了。就由巫小子這邊的先說起吧。」
巫滅見自己又搶了先,不由略顯得意,朝四人擺了擺手。
四個人一字攤開的走出來,最左邊一個中品上仙拱手道:「在下呂鞔,乃是巫醫台下土龍副仙使的弟子。當年土龍副仙使遊歷天下時,弟子於恩師偶遇,得其器重,開始修行本門煉氣訣和背心術,如今已有小成,得恩師蒙召,現在回來認祖歸宗,參加天鑒大寶會。」
鐵長老從一旁的書架上找了本冊子過來,翻了一翻道:「的確是曾經造冊過的,我便給你轉記到此次大會的名錄上來。」
「多謝鐵長老。」呂鞔一改傲慢之態,恭敬的行禮。
第二個中品上仙行禮道:「在下侯天,乃是巫醫台下土龍仙使的弟子,修行本門破玉功,亦曾經造冊在案,如今蒙尊師召喚,前來參加天鑒大寶會。」
鐵長老象小雞啄米般點頭,也不抬頭看他,只是擺擺手招呼下一位,好像很趕時間一般。
第三人乃是個上品上仙,他稍帶傲氣的說道:「在下蒙書,乃是巫醫台下副台主的弟子,恩師路遇蒼茫星,慧眼識得弟子,傳授於御龍訣之法,曾經造冊在案,如今前來參加天鑒大寶會。」
莫游心頭暗笑,這傢伙傲氣倒也是有根有據的。天衍門除了普通門人修行的御龍訣外,一般傳授給記名弟子的其實都是些粗淺的工夫。像什麼煉氣訣,破玉功,聽起來還中規中矩,其實比起御龍訣這基本功來都差了一大截。而能夠將這兩門功夫煉到上仙境界,還真是挺難為人的。
第三人更是傲慢無比的道:「弟子冷斬鐵,乃是……」
他話還未說完,便見鐵長老把筆一摔,綠豆眼睜得老大的瞪著他道:「你小子尋老子開心是不是,斬什麼不好,斬鐵?你想斬老子啊?」
冷斬鐵本來一副信心十足,要炫耀一番的樣子,結果被鐵長老這一罵,就變成了不知所措的傻樣。
巫滅暗道晦氣,怎麼偏偏遇到了鐵長老,又不敢得罪他,賠笑道:「鐵長老,名字而已。」
鐵長老哼了哼,把筆吸過來,一臉不爽的催促道:「快說快說。」
冷斬鐵哪裡遇見過大羅金仙這等高人,被他剛才一罵,膽子都掉了一半,便戰戰兢兢的說道:「弟子是巫醫台台主弟子,學的是御龍訣……」
鐵長老一口截斷他的話道:「找到了,弄好了,輪到你小子了,速度加快,老子弄完這裡剛好出去找幾個老友喝酒去。」
眾人這才知道他這麼急噪的原因,真是個極不負責的傢伙。
莫游便說道:「我沒見過師傅的樣子,只知道他來無影去無蹤,飄渺若風塵一般。」
巫滅正一肚子不爽,聽到莫游的話,不由笑出聲道:「衛台主你倒真有意思,你們銀束台的人不夠也就算了,怎麼連不知道自己師傅樣子的人也拿來充數。」
鐵長老橫了他一眼道:「巫小子,到底是你在問話還是我在問話?」
巫滅又陪笑道:「鐵長老息怒,晚輩只是忍不住有人
如此弄虛作假。」
「弄虛作假……恩,我說小子,你既然不認得你師傅,怎地知道是我們天衍門人?這年頭,冒充本門的人可真是大有人在。」鐵長老將腰間的酒壺扯了下來,聞了一聞,兩眼頓時放光,大口喝起酒來。
莫游指了指素問道:「這倒是素副台主看出的。」
素問見眾人目光盯在他身上,便一臉正色的回道:「晚輩是在中央仙域的嘯月洞天見到此人,最初是以為他冒充本門弟子,所以要執行門規。沒想到他所施展的法術竟然是本門頂級絕學——天化九重身和雷龍九字訣!」
「什麼?」巫滅等人大吃了一驚,這兩門絕學可是連台主的級別也修行不了的,更別提一群記名弟子了。
「噗——」鐵長老也驚得一口將酒吐了出來,一拍桌子道,「素小子,說話可要有實在,你說這小子竟然會什麼身什麼訣?」
素問雖被質問,卻毫不猶豫的道:「晚輩入門數百年,雖無修行兩大絕學的資格,但是絕無認錯之理。當年仙玄大戰後,本門很多高人因傷失落,本門又遠遷他方,所以我懷疑他是本門一位資深長老的弟子!」
巫滅等人是聽得一驚一乍,這才知道衛夕這麼平平淡淡不和人爭的理由,原來竟是挖了個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