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棉!
這種親切的稱呼從「自己」的哥哥嘴裡喊出來,聶小川立刻作出了種種聯想,這種聯想讓她一陣反胃,直接導致本應瞬間打出的一拳停下了。
而穆楓王爺,現今的正則帝也在這瞬間的失態中恢復過來,他面前的這個姑娘年紀要比自己所掛念的阿棉小許多,而且細看之下也完全不同。
「你是什麼人?」他陰沉沉的問道,慢慢的垂下雙手。
聶小川低下頭,藉著屋內的燈光清楚的看到他雙手暴漲的青筋,知道這個皇帝起了殺心。
「我,我是來參加宴會的,可是迷了路,驚擾了公子,實在抱歉。」聶小川立刻做出一副迷茫焦急而又有些害怕的樣子,同時向後退了兩步,讓二人拉開一個安全的距離。
皇帝穆楓不置可否的恩了聲,並沒有放鬆戒備,聶小川可以感覺到四周漸漸凝聚起來的殺氣。
「川夫人!」一聲響亮的聲音由門外傳來,伴著雜亂的腳步聲。
是刀若木?聶小川有些詫異的往門邊退去,他怎麼知道自己在這?宴會還沒開始,她借口入廁順利擺脫侍女,這才短短的一會就被人發現了?
這個人是不是暗中監視自己?
「川夫人?」皇帝穆楓重複一遍,「北周的川夫人?」
「是。」聶小川忙回道。一面邁出門。看到刀若木已經走過來。
「夫人怎麼走到這裡了?大家都在找你。」刀若木似乎並沒有看到屋內燈影裡站著地皇帝。很自然地拉住了聶小川地手。
聶小川覺得身後一道寒光射來。不由打個寒戰。甩開刀若木地手。狠狠瞪了他一眼。竟敢當著自己地大舅子跟別地女人如此親密。安得什麼心!
「我怎麼知道這裡這麼大。走來走去就迷糊了。」聶小川故作迷茫地說。說著轉過身又對屋內地皇帝一躬身。「驚擾這位公子了。真是抱歉。」
門就在這時啪地關上了。隔斷了眾人探視地目光。
「你們鄭大人都快急哭了。都幫著找你呢。快些走吧。皇帝陛下馬上要來了。」刀若木只是毫不在意地看了眼緊閉地屋門。催促道。
聶小川恩了聲。跟著他快步而去,中途忍不住想回頭,卻被刀若木輕輕捏住手。
「別回頭。」他輕聲提醒。
「拿開你地手!」聶小川沉聲呵斥。
刀若木抿嘴一笑,依言放開手,他們此時已經走出鈴鐺宮的黑暗之中,前面燈火通亮,人流如織,看到他們相伴走來。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聶小川略覺尷尬。故意走慢些拉開距離。
鄭譯帶著一眾侍女撥開人群衝過來。
「怪不得李大人來時囑咐一定要看好你,夫人真是行蹤難以捉摸。嚇死本官了!」他拍打著胸口,壓低聲音說道。臉上殘留著汗珠。
聶小川忍不住笑了,抬頭看到刀若木怔怔的凝視,神色不由一頓。
「終於肯笑一笑了。」他用只能自己聽到的聲音喃喃道。
聶小川被他的話說地一愣,好久沒有笑了麼?緊接著一絲苦意泛上心頭,她還有什麼值得笑一笑的。
「原來大王相伴美人來了,我說怎麼只看到我們公主一個人坐在大廳裡。」一個嬌柔的聲音傳來,聲音傳來時人群紛紛讓開,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們走過來,個個姿容俏麗,衣飾華麗,其中一個年紀大約三十歲的女人尤為嬌媚,眼波一轉攝人心魄,
玉春站在她的身邊,臉色僵硬,目光恨不得將聶小川熔化。
「英華夫人!」四周的人紛紛行禮,就連鄭譯也忙上前問好。
據說她是穆楓皇帝當王爺時的侍妾,穆楓王爺至今沒有納妃,整個天鴻後宮就只有她一個女人,雖然只是晉封了夫人稱號,但地位足以相當於後宮之主。
聶小川看到玉春地目光就頭疼,那目光在自己與刀若木身上來回盤旋,除了懷疑還是懷疑,突然之間,她覺得有些熟悉,場景轉換,似乎自己站在豪華地酒店門外,冷冷注視著直樹與那個神情冷淡的女子。
那時候地自己,是不是也是這樣令人不舒服的目光?也許,他們之間並不是自己想像地那樣。
「你連一句話也不肯聽我說?」直樹黯然的聲音再一次在耳邊響起。
錯了嗎?聶小川有些恍惚。
「夫人!」有人在耳邊急聲喊了句。
聶小川回過神,看到英華夫人在面前屈身,而她身後的那些女人們臉色不滿。
「英華見過夫人。」她又一次說道。
聶小川忙說不敢,同時回禮,但還是晚了,玉春已經走過來,藉著站到刀若木身旁將聶小川用力擠開。
「川夫人現在還是待嫁之身,英華夫人真是多禮了。」玉春冷冷的說道。
聶小川覺得自己頭疼得厲害,她因為方纔的走神思緒混亂的很,忍不住皺皺眉。
「噹」的一聲鐘響,表示宴會開始了,驚醒了看熱鬧的人群,紛紛向正殿湧去。
聶小川被鄭譯以及侍女們擁簇著,避免了人為的推搡,安全的坐到位置上,看到刀若木以及玉春坐在對面,正遇上玉春恨恨的目光,忙移開視線。
無論如何也不能去招惹他們!趕快結束這個宴會,結束這個無聊的身份,離開這裡,離開這裡。聶小川心中忍不住的狂喊。
門口突然又是一陣騷動,只見一身黑色武士服地魏嶺慢慢走了進來,他的出現讓大殿裡的女人們興奮起來,從侍女們的談話中。聶小川得知至今單身魏嶺,因為其美貌與家世兼具。雖然只是一個小小地尉官,但因為天師具有免死特權以及皇族尊重的家族,他變成了整個建康單身女子們地頭號良婿,已婚夫人們的最佳異性朋友。
雖然魏嶺為人一向冷淡。單這更增加了女子們的鬥志,越難得的就越珍貴。
在魏嶺進來地同時,聶小川接觸到更多的敵視目光,魏嶺嚴重受傷的消息,已經通過南詔王后散佈出去,得知他受傷「真相」的女人們恨不得痛打聶小川一頓。為心上人洩憤。
傷得這麼重也會來,真是對皇家忠心耿耿的人啊!聶小川心裡也不得不微微敬佩一下。
「夫人身子可大好了?」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安排,魏嶺的位置就在聶小川地左邊,看到她毫不掩飾的憤恨目光,魏嶺微微一笑道。
如果當初在牛頭山殺死他就好了,自從得知是他殺了茯苓後,聶小川無時無刻不再後悔,後悔的想要挖出自己的心。想要看一看自己到底為什麼會手下留情。
難道自己也跟那些女人一樣。被這張妖艷的臉迷惑了?可是,她並沒有覺得自己有半分喜歡他的感覺啊?
或者。有一點?
「啪」的一聲,聶小川捏碎了手中的酒杯。酒水夾在這血水湧下來,嚇得鄭譯以及侍女們忙擦拭。
魏嶺收起笑意,轉過臉不再看她。
「魏大人那天是誤傷,夫人不要……」鄭譯一直不明白聶小川對魏嶺地敵意從何而來,只能歸於那天在南詔別院地打鬥,試圖說服她平復情緒。
聶小川恩了聲,握住割傷的手低下頭不再言語,一定有機會殺了他!她發誓。
伴著絲竹聲,穆楓皇帝在內侍們地擁簇下慢慢走出來,大殿裡立刻跪下一片。
「眾卿平身,請坐」他慢慢說道,眾人高呼萬歲之後起身坐定。
「這次宴會特為北周川夫人壓驚。」待宮女們完成第一輪斟酒之後,穆楓皇帝舉起酒杯,看向聶小川。
聶小川一直低著頭,這時才抬起頭來謝恩,然後驚訝的看著皇帝,一臉地不可置信,似乎剛發現方纔的公子竟然是皇帝,以至於連謝恩都說的結結巴巴。
坐在下首的英華夫人吃吃笑了,「聽說川夫人功夫高強,說話卻和一般女兒家沒什麼差別。」
穆楓皇帝對聶小川的表現很滿意,衝她露出一絲安撫的笑容,不理會英華夫人的話,「本就是個柔弱的女兒家,卻受了這麼多驚嚇,真是為難夫人了。」
這句話暗示的含義很快被眾人領會了,包括聶小川在內的大多數人都變了臉色。
鄭譯臉上滑下一道汗珠,剛要出列,卻見魏嶺搶先一步跨出,跪下道:「微臣有罪,讓夫人被馬賊所擄,遭此不幸,請陛下責罰。」
這句話讓大殿裡響起議論聲,看向聶小川的目光立刻多了幾分鄙視,被馬賊所擄這麼多日子,發生什麼事誰會知道!
這樣的女子在世人眼裡一定是不潔的了。
鄭譯鬆了口氣,跟著請罪,順便給了聶小川一個眼神。
「聶小川愧對陛下,懇請陛下收回成命。」聶小川再次低下頭。
端坐的皇帝穆楓突然站起來,幾步走下來,親自扶起聶小川,英華夫人難以自制的站起來,緊張的咬住了手裡的錦帕。
聶小川被他的動作一驚,怔怔的看著面前這個男人,心底泛出一絲苦笑,對面相逢不相識,說的就是他們現在這樣子吧。
不過也難怪,當年的他親眼看著自己被皇后推下蛇窟,做夢也不會想到這個人還活在人間,更不用說站到了他的面前。
他冷峻的面容浮現一絲溫柔,伸出手輕輕撫過聶小川的面龐,「你有什麼錯?錯的是他們,責任怎麼能讓你承擔?你已經受苦了。」
聶小川有些慌亂的看向鄭譯,不是已經說好了嗎?看到卻是鄭譯一臉驚愕。
又是因為這張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