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川不是傻子,也不是沒見過明槍暗箭,她早早就分析過,那一晚為什麼會中迷藥,沒有喝過獨孤營裡的任何東西,狀況就是由踏進給安排的營帳開始,那燃燒的暖暖的火盆,回想起來帶著奇異的火焰,迷藥肯定就在那裡。爬_書_網】
那麼是誰做的?聶小川最早懷疑的自然是獨孤七郎,可是憑著她超人的記憶能力,一幕一幕回放,獨孤七郎說的那句「勾引本將軍在先,你還裝什麼」,讓她不得不重新考慮,獨孤七郎的意思是不是自己邀請他來相會?那麼是誰傳達這個邀請的?
可惜人死了,無法求證,聶小川這時候想起來會有些後悔,因為身體被侵犯而無法控制情緒,殺得有些魯莽了。
但是,現在袁天罡竟然給了她這麼一個嫌疑人選,無疑在她臉上打了一耳光。
「你胡說什麼!」聶小川甩開他的手。
「我問過他,他親口說的。」袁天罡冷笑道。
「你見過他了?為什麼不救他出來?他的手怎麼回事?」聶小川立刻拋開這個話題,一疊聲的問。
黑夜中,看不清袁天罡什麼表情,但從語氣裡可以聽出很是憤怒,「我救他做什麼?他差點害死我最喜歡的人,我不殺他就是夠意思了!」
聶小川被他說的有些糊塗,「你最喜歡的人?李君害死的?什麼時候?不對啊,李君從小就跟在我身邊,怎麼會認識你?」
袁天罡也不知是不是氣昏了,被她問的呼吸停滯,把牙齒咬的格格作響,慢慢說道:「我喜歡的人是你。」
聶小川怔了怔,還是有點沒弄明白這句話跟目前的境況有什麼聯繫,茫然的抬頭看天。發覺時辰不早了,猛地站起來,說道:「我得走了!」
已經引起茯苓地懷疑了。再半夜不回指不定惹來什麼麻煩。
袁天罡沒料到她說走就走了。愣神地功夫就見聶小川人影飄飄眨眼不見了。讓他不得不懷疑方才地一切又是夢境。不由伸手狠狠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疼地哎呀一聲。心內又歡喜起來。不是夢。那個女子是真地還沒死。
「我還沒說完呢。」
聶小川走了一半。聽到身後袁天罡地聲音。也沒多少意外。她知道這個人地輕身功夫比自己要強很多。能跟上來自然正常。
「你明擺著被楊堅耍了。他留著李淵不過是要將你斬草除根。獨孤家雖然吃了個啞巴虧。可不代表他們不知道是你殺了獨孤七郎。這裡是沒法呆了。不如。」袁天罡趕上她。一氣說了這麼多。見聶小川不為所動。一把拉住她地胳膊。說道。「不如。你跟我去益州吧。」聶小川一直在聽他說地話。千頭萬緒穿插在一起。心裡也明白了大半。也不知怎地。眼前總是晃動著楊堅春風般地面容。以及他那堅定地話。「小川。你要信我!」。直晃得地她眼睛發酸。嗓子裡發堵。被袁天罡一拉。心內地激憤全噴了出來:「信。信。你要我怎麼信你!」
好吧。她承認。目前袁天罡說地一切極有可能是真地。但是他袁天罡憑什麼擺出一副自己地樣子。這天下。還有誰是她聶小川地自己人?
她這一問,袁天罡啞炮般的無聲了。
「我從來沒問過你的身份,那不代表我就信了你,這世上本就沒有我信的人,多你一個也無所謂!你看,我跟李君都是平凡的被人隨意利用地人,根本不是你渴求的良主,天下大的很,你再尋去吧。」聶小川淡然地說著,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我不是……」袁天罡語氣焦急,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急得吭吭唧唧,聶小川不待他再說什麼,快步而去。
剛回到使館,換上衣服,外邊就熱鬧起來,茯苓太子回來了,聶小川忙迎出來,卻見他臉色微沉,就連身旁跟隨的幾個侍衛也都黑著臉。
「殿下,他們實在欺人太甚!這口氣……」其中一個滿臉鬍鬚,臉紅脖子粗的大漢大聲說道,絲毫不顧及聶小川的到來。
聶小川認得他,叫做程三楞,是茯苓的馬伕,但卻地位很高,據說功夫也不錯。
「蓉兒還沒休息?」茯苓見她出來,笑了笑問,一面示意那幾個人退下。
「出什麼事了?」聶小川狐疑地看著那幾個人一臉憤憤的下去了。
茯苓只是一笑,並沒有回答,他的臉上帶著幾分倦色,聶小川忙吩咐侍女們服侍他休息去了,回身就抓住一直低著頭的朝苔。
「他們北齊真是過分,竟然讓咱們殿下坐在最下首!現如今是皇帝了,忘了當初怎麼來求咱們大王為他解毒了。」朝苔四下看了沒人,才氣憤的說道,「我啊,早聽人說這個皇帝最是心狠手辣忘恩負義的,還竟然對咱們殿下說,要用他們的洪陽城換咱們大葉城,當著那麼多人,讓殿下臉面無光。」
聶小川也是有些驚訝,心想這個新皇帝不是失心瘋了,就是撕破臉要找大葉國的麻煩了,她早知道,這個大葉國地理位置這麼好,怎麼可能不被人惦記,但也正是如此,形成了均衡勢力,才在這四面強國的夾縫裡站住腳。
「不過那個皇帝也很丟面子,」朝苔忽地眉飛色舞起來,靠近她低聲道,「今日按理說只能有新皇后出來接受祝賀,結果,那個天鴻國地側妃也出來,新皇后見了,抬腳就走了,連太后去請都不再出來,你沒看見,皇帝地臉色,好些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了。」
看來這天鴻國是誠心給北齊找麻煩了,聶小川聽了也忍不住笑出來,表面上看來這北齊一下子聯盟了兩個大國,真是不簡單,其實分析起來,絕對是兩面不討好,北周會因為公主新嫁就納了側妃而不滿,天鴻自然也不會因為其給了公主側妃而滿意,可笑這北齊皇還洋洋自得,公然找大葉國的麻煩,看來按耐不住吞併其地野心了。
「公主殿下。」一個侍女捧著盒子匆匆進來,「這是太子殿下給你的。」
聶小川好奇的接過來,一打開就有清淡的藥香撲面,裡面兩個裝著黑黑的泥巴的罐子,「這是什麼?」
朝苔用力嗅了嗅,奇道:「這是治療斷骨的,嗯,藥力很沖?有人受傷嗎?」
聶小川大喜,再沒想到茯苓竟然毫不懷疑,心內感激萬分,大喜過後,想到北周使館戒備森然,而且已經起了防備之心,如何才能再見到李君?頓時滿腹憂愁。
第二日就是北齊大婚吉日,一早聶小川也重裝打扮,跟隨茯苓太子前往皇宮,身邊的侍衛們依舊臉色憤然,只要看到北齊的人就怒目而視,茯苓倒沒有異色,對聶小川表達的謝意,淡淡一笑,道:「我想就算是夢,你先備著也會安心,這是我能為你做的,也願意為你做,何來感謝?」
聶小川聽了又是歡喜又是難過,那些關於聶小川的秘密卻越發不敢說出口。
這算不算也是欺騙?
一路上錦旗環繞,車水馬龍,但又井然有序,北齊衛士體格健壯,面容機警,聶小川想能夠得到兩個國家的拉攏,這北齊自由過人之處,馬車很快進了皇宮,一眼望去鳳閣龍樓,宮殿別苑,林木聳秀,遠遠超過大葉國王城的美麗。
一下車,就見李靖一路小跑的過來,茯苓的侍衛們對他怒目而視。
「殿下,快些請。」李靖裝作看不到那些怨恨的眼神,含笑道。
「李大人,我們還是等等,待人家都坐好再進去,免得再起來給人讓座。」程三楞按捺不住搶著大聲說。
李靖訕笑幾聲,沖茯苓又一躬身,低聲說道:「殿下大人大量,太后已經訓斥陛下了,一再要親自來給你道歉。」
茯苓淡淡一笑,道:「不敢當。」
聶小川站在一邊,看到李靖頭上冒出細汗,尷尬的笑著,心內有些不忍,昨晚的事肯定傳遍了,現如今他卻被派來迎接大葉國使團,肯定在宮裡也是個沒地位了,否則怎麼能被安排迎接大葉國,那可是來自找羞辱的活。
此時殿前已是熱鬧非凡,各國使節,北齊貴族世家,認識的互相打著招呼,不認識的互相打量,女眷們一個個錦衣在身,安靜的走在自己的隊伍裡,均是端莊雅致,目不斜視,但很顯然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他們這裡,有意無意的看過來。
「對事不對人。」聶小川悄悄拉拉茯苓的衣袖,低聲道。
茯苓笑了笑,點頭道:「是我不是了,為難藥師了。」
說著抬腳進殿,李靖顯然鬆了口氣,面帶感激的看向聶小川,輕輕拱了拱手。
這次安排的座位倒還可以,大殿裡已經坐了不少人,見到他們進來,紛紛拱手招呼,茯苓含笑回禮,坐下來,侍衛們都已經被解了劍,分立身後,自有北齊的美貌宮女上前為二人斟酒。
「藥師果然過的不好.」茯苓側過身來,低聲道。
「你不是說他一直雲遊四海?那幹嘛還回來做著官?」聶小川問道,一面看向一直站在門邊跑前跑後的李靖,不停的點頭哈腰,就連旁邊引路太監看上去都比他氣勢。
茯苓歎了口氣,道:「你自然不知,這都要怪他姓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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