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看不到繁華的京城了,珠兒掩上簾子,望著馬車裡一應俱全的日常用品,甚至連女兒家的衣裳都準備妥當了。
珠兒攤開那件嫩黃色的絲質長裙,愛不釋手的在自己身上來回比劃著。素聞楚雲心思細膩如塵,對身邊的人都很關照。如今,就連偷窺他隱私的丫鬟都能受此禮遇,可見他當真是心地善良,寬宏大度!
珠兒猛然回想起他交代過的話。難道,他不讓自己帶東西,是因為早就準備好了?!此時此刻,珠兒為之前的所作所為後悔不已!早知道楚雲不計前嫌,以禮相待,又何必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呢!
事已至此,解釋也沒用了,說不定還有掩飾之嫌!珠兒雖說遇強愈強,從不認輸。但是,別人對她的好,可是時刻銘記於心的!她暗暗下定決心,在這一年之內,定要做個稱職的丫鬟!
楚雲既然把衣物放在這裡,他定是看不慣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裳。珠兒換上嶄新的長裙,把原先的衣服仔細的疊好,放在包袱裡。
馬車行至一座小鎮上,楚雲示意大家停下來用午膳。聞言,珠兒忙不迭的下了馬車,奔至楚雲面前,慇勤的問候:「雲少爺,珠兒服侍您用餐!」
珠兒邁著輕快的步伐,飄逸的裙擺隨著她的腳步搖曳生姿,她仰起小臉,一臉天真的望著楚雲,明媚的陽光映照著她青春的容顏,晶瑩剔透的肌膚細緻光滑,粉嫩的雙頰紅撲撲的,甚是可愛。
楚雲不由莞爾一笑,他伸手解開珠兒頭上的髮髻,修長白皙的手指在她青絲間靈活的轉動著,兩鬢處分下瀏海,更襯出幾分嬌美。隨後,他從懷裡隨手取出一支玉簪,插在她的髮髻上。
珠兒呆呆地望著他為自己梳理頭髮,怡然自得絲毫不懼旁人的指指點點。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淡雅香味充斥在口鼻之間,珠兒不由恍惚了。
「俗話說,三分長相,七分打扮!」楚雲滿意的欣賞著自己的傑作,「如此一來,即使是珠兒,也有五分姿色了呢!」
楚雲執起玉笛,掩唇而笑,拋下一臉愕然的珠兒,逕自步入了酒樓。
珠兒掰著手指頭算了半天,也沒弄明白剩下的五分哪裡去了!意識到自己又被楚雲戲弄了,隨即化悲憤為食慾,強壓住心中不悅,接連吃了兩碗飯,不停的安慰自己:他的嘴巴要是不賤,母豬都能爬上樹!
瞅著桌上肥美的四喜丸子,珠兒一筷子插上去,送到嘴裡吃起來。忽然,她一口吐出丸子,杏目圓睜,用力拍向桌子,喝道:「把掌櫃的叫來!」
楚雲好生納悶的望著她,實在猜不透四喜丸子是如何得罪了她!這時,大腹便便的掌櫃捋著唇邊的八字鬍,打量著珠兒那身價值不菲的裝束,笑吟吟的跑到她面前,點頭哈腰道:「呦,這位姑娘,有何賜教?!」
珠兒揚起柳眉,挑起那只四喜丸子,遞到掌櫃面前:「你們這丸子是用什麼做的?!」
那掌櫃滿臉堆笑,鼠目中閃爍著促狹的光芒,他指著四喜丸子,笑道:「姑娘你真是行家,這四喜丸子可是我們聚賓樓的招牌菜,由家傳秘製的醬湯配上新鮮的五花肉熬製而成,可謂是色香味俱全哪!」
珠兒冷哼了聲,瞅瞅手上的四喜丸子,不屑的瞥了一眼那掌櫃:「本姑娘生平最恨的就是你這種奸商,原想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不料,你卻百般抵賴,謊話連篇,這可就怨不得我啦!」
「各位,」珠兒撩起裙擺,跳上桌子,舉起那只四喜丸子,朗聲道,「這丸子根本就不是什麼新鮮的五花肉做的,而是廢棄的血脖肉!這家店根本就是黑店!」
頃刻間,酒樓裡亂作一團,食客們放下碗筷,議論紛紛。
「什麼,四喜丸子居然是用血脖肉做的?!」
「我們花那麼多銀子,沒想到吃得都是下三濫的東西!掌櫃的,退錢!」
「沒錯,退錢……」
陣陣聲討讓狡猾的掌櫃疲於應對,他吹鬍子瞪眼,氣得直跳腳,惱羞成怒的指著珠兒,強詞奪理的吼道:「你這丫頭,故意來找茬的是不?!我這聚賓樓開了幾十年,豈能做這種勾當!來人哪,拉她去見官!」
楚雲身邊的家丁再也看不下去了,正要上前解圍,卻被他攔下,示意他們繼續看好戲。
「都別過來!」珠兒怒斥著包圍她的店小二,「眾目睽睽之下,你這聚賓樓還敢強搶民女嗎?!」
這時,食客中又有人叫嚷:「讓這姑娘說下去……」
珠兒指著那只四喜丸子,對食客們解釋著:「這丸子雖說是五花肉做的,但是吃起來既沒有肥肉的滑膩,也不似瘦肉般勁道,店家除了使用大量的調味料來提味之外,醬湯一說根本就是子虛烏有,只是抹了一層豬油而已!」
食客們仔細品嚐了一口丸子,不約而同的點頭稱是,掌櫃的額頭直冒冷汗,他連連後退躲至店小二身後,試圖溜之大吉。不料卻被一位食客當場抓個正著,有的食客氣急之下,甚至掀翻了桌子。
珠兒得意地從桌上跳下來,心情大好的看那掌櫃狼狽不堪的跌坐在地上,不停的拱手求饒:「各位大爺,還請高抬貴手啊!今天就當在下請客……」
「呸,誰稀罕你請客!」食客們不依不饒的揪起他的衣領,拽至珠兒面前,「姑娘,咱們把他押至官府吧!」
珠兒望著那掌櫃,只見他渾身瑟瑟發抖,雙眼緊閉,幾乎要昏厥過去,不由心軟,連忙開口制止:「這掌櫃雖說做生意不誠懇,不過,都是街坊相鄰的,何必鬧得不可開交呢!只要他保證以後不再以次充好,依我看,各位鄉親還是饒他一次吧!」
聞言,食客們面面相覷,遲疑地放開手。掌櫃的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滿懷歉意的對珠兒說:「姑娘,看不出你小小年紀,居然有如此寬廣的胸襟,在下心裡很慚愧啊!從今以後如果聚賓樓再做這種欺瞞的行為,在下定當親手砸了這塊招牌!」
「好,有這些鄉親們見證,我相信你一定會改過自新!」珠兒耍夠了威風,心中的怨氣隨之煙消雲散,畢恭畢敬的回到她主子身邊,「雲少爺,耽誤您上路了!」
楚雲微微一笑,無視周圍驚艷的眼神,從容地離開了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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