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全黑下來,想要突破「五宮三閣」、盡早到達靈秀峰頂的納蘭龍,被困在「東王宮」後的一個林子裡頭,無法突圍。
納蘭龍從領路的道士口中得知,道教教主似乎想要把天門開啟裝置所在地封閉。納蘭龍不清楚箇中情況,只知道趕去峰頂三清殿見道教教主是唯一辦法,但天不從人願,納蘭龍竟然迷失在一個面積細小的林子中,磨磨蹭蹭的花去了不少時間。
納蘭龍遇上「五行戰士」之一,操作木系仙術的道士木須。木須使出仙術「木精陣」,結合種植在東王宮後面這些極具靈性的大樹,化成一個變幻莫測的迷宮,要把納蘭龍困死在內。不但如此,木須的仙術除了擾亂感官讓人迷失外,還可以作出實際攻擊,這些大樹會變成不同面目襲擊敵人。
這就是被譽為「崑崙最強幻象」的木須的實力。
就在此時,納蘭龍的面前便站著三個木須。這三人的樣貌、身材、衣著、神態均一模一樣,納蘭龍根本分辨不出哪個才是真身,甚至不得不懷疑,三人都是由樹木變幻而成的替身。從剛才開始,納蘭龍已經吃了這些木頭人不少苦頭,就算用神技擊中它們,也不過變回大樹而矣,對於木須本人是絲毫無損。
納蘭龍的視線在三個木須之間游來游去,半晌,放棄了憑肉眼找出木須真身的念頭,再次解釋道:「我們只想查清真相,因此才要到天界去找雷帝問個清楚明白……這個並非侵略行為。如果可以的話請放我過去吧!」
三個木須一起搖頭說道:「無論甚麼原因,人類也不被批准進入天界……不!一般人甚至不准踏足崑崙宮,你要是肯回去,我倒可以考慮放你出陣。」
「我不是普通人!龍魔他們甚至是從天界來的神將,敖欣又是觀音大士的弟子……」
三個木須同時伸手止住了納蘭龍的說話,齊聲道:「即使是神魔,這崑崙宮也不是可以隨便亂闖的!要闖,就得依規矩闖!」
納蘭龍呆了呆,嘿的一聲說道:「敖欣曾經得到雷帝承諾,讓他們在消滅不死修羅後重返天界……」
「天神間的事情我怎會知道?即使你的話沒錯,情況亦已不同!王天君傳達了雷帝的指示,要阻止你們進入天界……不!要把違抗天界的人全部消滅。」三個木須發出陣陣冷笑:「最重要的是我們這些崑崙道士,只會忠實執行教主命令,教主則須與王天君合作……我只好在這裡把你打倒。」
納蘭龍見交涉無效,用力揉揉鼻尖,咬牙說道:「既然如此,我唯有視你為二十八宿看待……我會用盡全力攻擊你!」
木須神色不屑的道:「啊?難道剛才你還未拿出真正實力來?」
「不是這麼說……只是我還未搞清楚你的仙術,因此無從入手。」納蘭龍盯著中間那個木須,說道:「你們三個都是幻象,是吧?你的真身其實躲在一個隱蔽之處,因為你不敢與我正面衝突。」
「激將法對我是沒用的……如果我的心那麼容易起波瀾,怎麼能夠修真學道?」三個木須邊說邊向後退,納蘭龍剛想追上去,他們已隱沒在黑暗當中──這個林子巨樹參天,把僅有的星光都遮蔽了,十步開外的位置已很難看清楚。木須的聲音繼續傳來,忽遠忽近、忽東忽西:「它們不是單純的幻覺,能夠直接攻擊你,說是替身比較貼切……我再說一次,我是能夠操控樹木的道士,而這『木精陣』把人困住的同時,亦是一種化身之術。」
納蘭龍站在那裡,側耳傾聽,但木須似乎已經遠離,再無任何聲息。在這林子裡面光線非常不足,納蘭龍睜大雙眼,也只能依稀辨認身周的樹影:「剛才有陽光的時候也走不出去,如今更甭想了。」
除了間中傳來呼呼的風聲與及蟲叫鳥鳴外,納蘭龍感覺不到林子裡面有其他人匿藏。納蘭龍想要換個方法,寧神靜心感受木須的氣息,同樣亦是徒勞。
天地萬物,只要是生靈皆有氣息。平日在新香港這種大都會,除了人還是人,納蘭龍都沒機會接觸大自然,從不知道花草樹木會散發出如此巨大的無形能量。
這時候林子裡頭的釵h大樹,與靈秀峰上所有動、植物互相呼應,成千上萬本來微不足道、但結合起來卻又非常充實的氣息緊緊包圍著納蘭龍的身心。這種感覺一點也不恐布,相反令人非常舒服,而且有一種「偉大」在其中……
在普通人眼中四週一片平靜,那是因為他們只用眼睛看的關係。當納蘭龍以龍魂感受,彷彿能聽到花草樹木的聲音,時而細語、時而怒吼。它們就是自然、就是世界、就是地球──如果說人類各懷私心、毫不團結,花草樹木以致動物的氣息卻是混成一體、無分彼此。
大自然的力量就連神魔也無可匹敵,納蘭龍越來越體會到自己的渺小。木系屬性的木須氣息近似草木,早已隱沒這股氣息的「洪流」裡面,納蘭龍在震憾之餘實在無法把他找出來。
就在這時候,一對手掌悄然無聲地從後面伸到納蘭龍頸際,十指遽張,握住納蘭龍的喉頭。
納蘭龍猛地一驚,要害已落入敵人手中,立即掙扎想要甩開對方。然而對方手指不斷收緊,納蘭龍不能呼吸之餘,頸骨也快要被握碎。他一邊努力扳開頸上的手指,一邊向後踢著雙腳,想要擊退身後的人,只是怎麼也踢不中而矣。
納蘭龍無法轉身使出神技,就在幾乎休克的一剎那,他掌心釋出凍氣凍結對方的手指,然後用力一抓將之全部抓碎,才總算是鬆了口氣。
對方可沒有給納蘭龍喘息機會。納蘭龍沒來得及轉身,背心已受重擊,喉頭一甜,大口鮮血噴張出來。納蘭龍慌忙向前撲出,順勢翻身向後面轟出一記結晶拳。
納蘭龍在倒地之前,剛好看見身後的木須被結晶拳正面擊中,打成粉碎,但當碎片掉到地上,卻又全變回樹枝和木屑。
深深不忿的納蘭龍跌坐地上,多次的攻擊無效教他心煩氣躁。剛想爬起來重頭開始,納蘭龍按在地面的手腕忽然一緊,又被甚麼東西抓住。納蘭龍低頭看去,赫然是一隻手掌從泥土裡伸出來,捉住他的手腕不放。
「咦?難道又是畢宿的喪屍把戲?」納蘭龍不願相信堂堂崑崙道士,號稱「五行戰士」的木須竟會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法術。
「你說甚麼?」泥土繼續翻動,一個人頭從地底冒出來,望納蘭龍問:「誰是喪屍來了?」
「木須!」納蘭龍大是愕然,即使多次有樹木變成木須模樣,但見他從泥土裡爬出來,還是無法接受。
胸口以下的身體還埋在泥土裡的木須,已急不及待向他出拳:「巨木拳!」
「巨木拳」其實談不上是神技,極其量只算是類似中國武術的招數。木須經過長年累月的鍛練,以格鬥技來說,其巧妙和殺傷力還要比初戀、藍眺及秦崎強……但也只是那個水平而矣。
巨木拳包含了木須的蠻力和內家先天真氣,然而除了力量就沒有甚他特別變化,在納蘭龍眼中是非常單調的攻擊。
納蘭龍甚至不用閃避──巨木拳絕對能夠把普通人的腦袋轟掉,但納蘭龍可不是普通人。拳勁臨身,納蘭龍體內的龍魂力量自然產生護身荇臐A將木須的巨木拳力量都反彈了。
「你躲在泥土裡幹嗎?」納蘭龍感到一陣被捉弄的感覺,不禁勃然大怒,右拳已重重打在地面上。納蘭龍這一拳仍然是結晶拳,卻好像要把心裡的怒氣全面釋放一般,比平日要強上數倍……拳力之大恰好與木須的巨木拳成了明顯的反差。
泥土瞬間已被結晶拳破壞,連帶還有大半身子埋在裡面的木須也被凍氣及冰屑搞得遍體鱗傷。納蘭龍左手一掙,掙開了木須的糾纏,手起劍落──左臂才一提起,掌中已造出冰之劍──將木須連地面劈開兩半。
納蘭龍站了起來,不出所料地面殘餘的只不過是樹根之類的東西,木須早已無影無蹤。
「連樹根也能成為幻術的道具之一?」納蘭龍先是一呆,復又擔心的說道。木須能夠用仙術來讓敵人產生幻覺並不出奇,但這些具有靈性的樹木作為媒介,能夠把木須的幻象實體化,因而向納蘭龍作出真實的攻擊……面對這種「實體幻象」,納蘭龍不易應付。
正當納蘭龍思想對策,木須並沒有停止攻擊,相反更變本加厲,意圖一舉打倒納蘭龍。只見周圍十數棵大樹全變成木須模樣,浩浩蕩蕩的向納蘭龍逼近過去,展開猛烈攻擊。納蘭龍暫仍然無計可施,雙手各執一把冰之劍,砍瓜切菜的把那些「木須」全都打得斷手折足。
然而那些「木須」本就是樹木所變,就算樹幹樹枝被納蘭龍破壞,仍然瘋狂進攻;況且一棵大樹樹枝極多,幻化成手腳的樹枝被打斷,轉眼間已有另一根樹枝補充。
「敖欣曾經說過對付仙術的竅門:若不是以仙術互攻來鬥法,就必須直接擊倒施術者,否則只會落得被損耗仙力的下場……」納蘭龍身手已很敏捷,但在十多二十個「木須」聯手攻擊下,身上還是多了不少傷痕:「再不,便是破壞維持仙術的媒介……對了!如果仙術屬於長時間運作,哪怕借用宇宙間的超自然能量,也得有媒介來導引能量!」
想到這裡,納蘭龍在漆黑之中不能清楚視物,單*聽風辨影,肩頭重重的被著了一下,一條手臂幾乎沒被卸下來:「如果這些樹木就是媒介的話,只有破壞它們,方能成央I」
納蘭龍雖然得出結論,卻只是一番「廢話」。從開始至今,納蘭龍不就是一直和樹木在戰鬥嗎?若說被他打成木屑殘枝的,少說也有數十株,但是對戰情一點幫助也沒有。
每次打倒一個木須,它只會變回樹木,然後不知道哪裡又跑出另一個木須來充數。這些木頭人前仆後繼的向他攻擊,招數雖然簡單,勝在人多好辦事,納蘭龍也挨了它們不少拳腳。
「受死吧!」納蘭龍把最接近自己的三個木須劈成六截,冷不提防旁邊飛出一腳把他踢倒,壓著另外兩個木須一起滾跌在地。納蘭龍掙扎著要站起身,被他壓住的兩人趁機捉住他手腳、攬著他頭頸,不讓他活動自如。
「甚麼?」納蘭龍雙臂被制,無法用手中的冰之劍去砸敵人。納蘭龍眼見一個木須走到他身旁,舉起手中桃木劍──納蘭龍敢寫保票,那長劍其實只是一根削尖了的樹枝──便要朝他胸口直刺。
納蘭龍無法舉臂抵擋,情急智生,攤開手掌放出凍氣:「冰壁!」
一面極薄的冰牆在納蘭龍身前形成,把桃木劍擋住。納蘭龍無法簡璅迨U兩個木須的糾纏,只能再次使出冰封──當他的指尖碰到那兩個木須,立即釋出仙力,仙力轉化為凍氣,轉眼已成了一層堅冰。
隨著納蘭龍站起來,發出一陣嘩啦嘩啦的聲音,細碎的冰塊紛紛從他身上掉下來。納蘭龍望著眼前幢幢的不知人影還是樹影,心中納悶不已:「要闖出這『木精陣』,只有同時間摧毀所有大樹才會成央C但是我並不是火系的,如何能夠把這片林子毀掉?」
五行講究相生相剋的道理,這相生相剋又有一定規律。然而五行雖系組成宇宙的其中五種基本元素,世間萬物又豈止這五種?就算是這五行之間,相生相剋的情況又豈是一成不變?
陰陽五行中,火克金,金克木,事實上也有道理。金屬如何堅硬,高溫之中也會溶掉;而砍伐樹木更少不了金屬做的刀斧。如果不懂其中奧妙,一般人也會為火能克木吧!如果火夠猛烈的話,除了溶金焚木,也可以焦土煮水。
所謂相生相剋,雖然是決定神魔戰鬥的勝負的關鍵,但也只是其中一個因素;而另一個因素,始終是力強者勝,兩者互補不足,缺一不可。即便在屬性上佔得了克制對手的優勢,若不好好掌握和利用這種優勢,亦是徒然。
因此,「靈活變通」這四字,放諸相生相剋之上,也是非常重要。
既然想通這一點,納蘭龍開始研究破敵之策。他與木須在力量上的差距無可置疑,兩個勝負因素已佔其一,所以他決不至於落敗;而要破陣取勝,則看並非金系的納蘭龍是否找到另種克制木須的方法。畢竟「五行戰士」的仙術,在屬性運用上比西方七宿的神技明顯,循屬性入手容易事半平縑C
與普通人的粗淺概念一樣,要對付木須,納蘭龍自然想到了火。然後,才想到要「靈活變通」。
「在過去,我不是曾經用凍氣把壁宿的『壁水炮』變成一條冰柱嗎?而婁宿的『金鋼不壞身』也因為溫度急降而變得脆弱……只要肯思考,總能找出辦法來!」
相生相剋是必然的,但不是絕對。正如天道之所以「永恆」,就是因為天道「常變」;真正永恆的天道,就是要明白事物沒有永遠不變。試想水能滅火,火何嘗不能把水蒸發?天道沒有絕對,陰陽五行的道理也沒有絕對,主要還看雙方的實力參數,與及是否能夠活用。
「好!我不信除了放火就沒有別的辦法毀了這片林子!但『木精陣』的奧妙之處,大概就是『生機勃勃』……若不一舉毀掉它,這些古怪的樹木恐怕會不斷再生!」
納蘭龍的想法雖不中,亦不遠矣。這些大樹雖未成精,但已甚有靈性,在木須的催動下新陣代謝的速率得到幾何級數的提升,無論遭受甚麼破壞,彷彿也能一下子復元,生生不息。別說只是破壞樹皮、樹枝,能夠立即長出來;就算毀去林子一角,其他大樹也會填補缺口。
「這片林子在靈秀峰上,面積總不會太大……」納蘭龍拿定主意,將全身仙力提升,然後聚集於兩臂之上:「不!我的仙力足夠製造籠罩整個城市的巨型暴風雪。無論這片樹林有多大,也會被我的最大風雪一舉摧毀!」
雷電、烈火這種極具侵略性的招數,即使不計較屬性的相生相剋,也能造出巨大破壞;其實冰雪亦然,儘管看上去它是那麼的優雅,其實毀滅性一點也不亞於雷、火。世界上眾多天災之中,每年冬季暴風雪就給不少國家帶來巨大的損失。
納蘭龍兩臂放在胸前催動龍魂力量,雙掌掌心出現了一團白光。這白光並不奪目,仔細看清楚,竟是一團細小的白色風雪,體積雖然只有一個足球大小,但裡面所蘊藏的力量卻大得無從估計。在細小的雪球當中急劇打轉的氣流越演越烈,四周空氣也都被它所影響,溫度迅速下降。
「我並不只是要開出一條路……我要把整個林子都破壞!」納蘭龍雙掌繼續把風雪團壓縮,使其威力更大:「嘗嘗我的神技『最大風雪』!」
納蘭龍把風雪團用力擲出,那雪球一邊打轉一邊轟向前面那些影影綽綽的怪樹,當雪團觸及第一棵樹並且炸開來的時候,內裡的狂風暴雪一下子全部爆發,然後席捲整個林子。
「最大風雪」的威力本來就足以與世界上任何一場暴風雪媲美,整座樹林甚至旁邊的東王宮一下子全被風雪所包圍,陷進了白濛濛的一片之中。
在白龍的最強神技威力底下,林子一角瞬間被夷為平地──數百株參天大樹有的被吹折了樹幹、有的更遭連根拔起,最大風雪尚未止息,但木精陣已經崩潰了。
只見狂風暴雪之中,納蘭龍仍屹立不倒──哪個傻瓜會倒在自己的招數之下?納蘭龍的身體仍然是人類身體,容易遭受破壞,但在龍魂的保護和影響下,至少不會適應不了溫差。納蘭龍待最大風雪的威力慢慢消散,這才提步往林子外面走去。
那道通往山上的石階竟在不遠之處,距離納蘭龍所在大約只有數十餘步之遙,這片林子之面積可想而知。納蘭龍雖然明白是木須的仙術使他產生迷亂,但在這個細小的地方折騰了差不多半小時,也實在令人摸不著頭腦。
這時候沒了大樹遮蔽星月,再加上地上白雪的反照,四週一片清朗。納蘭龍卻無心欣賞,心裡嘀咕道:「早點使出『最大風雪』,就不用耗上這釵h時間……我怎會忘記除了山火能夠燒燬樹林,嚴冬也可以使植物凍傷壞死?」
納蘭龍邁開大步,向石階那邊走去,在鋪滿白雪的地上留下一行腳印。當他走了兩步,忽然感覺到腳底泥土有點鬆動。戰士所擁有的危機感襲上心頭,納蘭龍不敢怠慢,向後急蹤避了開去。
但聽得嗖的一聲,一枚尖刺從泥土中電射而出,若納蘭龍慢得半步,只怕已被射穿一個洞來。
「糟糕,以為破壞了樹林就一了百了,我太大意了!」
「沒錯!若然忘了我那就不好辦呢!」木須不知從哪裡鑽出來,指著納蘭龍冷冷說道:「你竟然破壞我苦心經營的林園?實在找死!」
「你的『木精陣』對我已沒有作用,還是投降吧!」因為破去木精陣而一時忘形,忘記施術者木須還沒被打倒的納蘭龍感到萬分尷尬,他搔了搔鼻尖,問道:「難道你有甚麼別的把戲?還是想要『巨木拳』作垂死掙扎?」
「你以為破了我的『木精陣』,好天真!」木須雙手瞼手印,說道:「那你先試試我的另一種仙術──『木龍樁』吧!」
納蘭龍眉頭一揚,身周忽然有釵h尖刺從地面射出,他立即翻身閃避。那些尖刺看來像是大樹的樹根變化而成,納蘭龍接連打了兩個斤斗,勉強避過了十餘次攻擊,但腰間還是被其中一根尖刺劃過,立時灑下一逢血花。
納蘭龍落到地上,抬頭望去,發現自己被尖刺所逼,不知不覺又退回原地:「這就是你的目的?為甚麼……」
木須發出一聲冷笑,雙手翻飛,依次做出釵h不同的手印,口中喃喃說道:「……這次我不會再讓你走出去!」
「咦?」納蘭龍呆了一呆,面前那片被最大風雪夷平的地面,忽然間又有釵h枝芽冒了出來,並且迅速生長成一株株的小樹;小樹變成大樹,大樹又變成巨樹,枝葉不斷蔓延,不消一會已經變回一片茂密的林子。
看得目瞪口呆的納蘭龍,錯過了闖出去的關鍵時刻,前後才不到半分鐘,再次身陷重圍。納蘭龍緊咬牙關,認準方向低頭疾衝,一口氣狂奔了數十步,遇上樹木擋路也不轉向,使出結晶拳將之全部轟斷,然而他又再迷失在這個魔幻森林之中。
「原來『木精陣』還沒被徹底破壞嗎?」納蘭龍停下腳步,咬牙切齒的說道:「對了!我也不過剷平了半邊林子,不令它完全消失真的不行嗎?」
好不容易才辟出一條路來,但木須做幾個手勢,念幾句咒語,立即又把「木精陣」重生,納蘭龍好不氣餒。
「剛才已認住了方向,怎麼一開步跑,竟又落入圈套之中?」
其實中國古代有釵h如八陣圖一般的陣法,本來就是使用障眼法,而繡m東西的位置、尺寸能夠影響人類視覺和感觀,亦是鐵一般的事實。當然,這木精陣就更厲害了,甚至能夠產生幻象。
「我滿以為自己可以用一招『最大風雪』就毀去這片林子……但只要有一副樹根留在這裡,難道又能使『木精陣』再生?」
納蘭龍使用最大風雪所損耗的仙力,絕對大於木須使用仙術回復木精陣的仙力,若這樣拉鋸下去,對納蘭龍是大大的不利。
「我必須趕去峰頂的三清殿……若然敖欣突破了八仙宮,再來替我解圍,那也太丟臉了。」
這時候從遠處傳來一下巨響,接著是敖欣那急速膨漲的仙力,空氣中更充滿了強烈的電流,納蘭龍知道她要出絕招了。
「我不能再磨磨蹭蹭!木須不肯現身的話,我只好這樣做了。」納蘭龍思前想後,大約只有這種方法:「無論如何攻擊,都不能保證能夠完全殺死這裡所有大樹……史前的冰河時期也沒能做到的事,我納蘭龍何德何能?」
又仔細想了一會,納蘭龍信心倍增:「剛才已說過,神魔的戰鬥是要用腦袋的,若果只是一味猛攻,我哪裡有資格繼承敖玉?」
木須躲在一棵大樹上面,看著納蘭龍屈膝跪在地上,雙手輕按泥土,不知道在打甚麼鬼主意。但是剛才差點沒給納蘭龍用最大風雪毀了樹林,木須不敢再有絲毫大意,立即默念真言,圍著納蘭龍的十餘株大樹都變成了木須的模樣。
納蘭龍落入重圍,仍然處變不驚。他沒有站起來,看著這些包圍著他的「木須」慢慢接近,各舉拳掌刀劍,便要朝他頭背砍削。
納蘭龍嘿的一聲,嘴角泛起微笑,只見從他跪著的地方開始,泥土和草頭迅速結成冰霜,並且向外擴展,一下子便把圍著他的「木須」雙腳凍住。那些「木須」們掙扎了兩下,最終都失去了活動能力,乖乖變做一條一條冰柱,然後在冰柱裡面回復樹木模樣。
躲在樹上的木須本人凜然一驚,暗道:「你以為這樣就可以了嗎?只要我加強『木精陣』,區區寒冰怎可能……」木須說到這裡,卻發現他的仙術開始出現無效化──無論他怎樣用真言催動,那些大樹也沒有反應。
「沒理由!就算你把所有樹木都凍結了,我也一樣可以令它們……」
「嗯∼即使把這些大樹破壞多少次,它們都可以重生。」
聽到有人打斷自己的說話,木須連忙低頭看去,納蘭龍就站在樹底抬頭望他。
「木須,所謂『野草燒不盡,春風吹有生』……植物的生命力非常頑強,何況這些都是你悉心培養的怪樹,新陳代謝超出了人類認知的範圍。」
木須冷笑著從樹上躍下來,雙腳著地時差點滑倒──原來地面都結了薄冰,四周不再是他苦心栽培的園林,反而成了屬於納蘭龍的冰世界。唯一沒有被冰封的就只有木須匿藏的大樹,看來是納蘭龍有意放他一條生路。
當樹林裡頭的大樹因為被納蘭龍的凍氣所凍死而失去氣息,擁有相似氣息而得到掩護的木須,就像擁有天然保護色的動物離開了居住環境,不能再隱藏自己,給納蘭龍輕易找出來。
「所以這次我並不是要把這片林子冰封……我的目標只有一個,」納蘭龍捽了捽鼻子:「埋在泥土下面的樹根。」
「甚……甚麼?你說甚麼?」木須震驚得口吃起來。
「無論冬天如何寒冷,冰雪溶化後大地都會再次長出嫩芽。」納蘭龍不理會木須,逕自說道:「只有從最根本破壞,它們才無法再次生長;失去了這些幾乎成精的樹木,你的『木精陣』也就沒戲唱了。」
木須張大了口,簡直不敢相信:「怎麼可能?我這些樹的樹根深入地底……難道說你的冰封不但能夠覆輒o麼大的範圍,就連地底都不放過?」
「嗯,我也不肯定自己能否做到……總算沒有辱了白龍神將的名兒。」
木須倒抽了一口涼氣──如今的空氣的確冰涼:「我使用木系仙術已有二十年,滿以為『木精陣』生生不息,沒想到土壤被破壞就……一切竟是這麼簡單。」
納蘭龍笑了笑:「相生相剋的意思,如果只注意『相剋』而忽略其他,那就不好辦了。」
相生相剋千變萬化,知道「相剋」的道理固然能夠嘗試壓倒對方,但洞悉「相生」的關係,也可以掌握先機。五行之中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土和木兩者好像沒直接關係,但連小孩子都知道,沒了泥土,樹木是難以生長的。納蘭龍直接冰封泥土,凍死樹根,把樹木的生機毀了,也能達到理想效果。
木須舉目四望,眼前仍舊是一片樹林,但了無生氣,樹幹枝葉的表面佈滿了霜雪。木須清楚感受到這片林子已死,仙術木精陣、木龍樁都已無法使出來。
納蘭龍說道:「我不想殺你。你們不是星宿神將,經過釵h年修行,而且一直留在這深山中,不問世事……如果只為了王天君,就到此為止吧!」
木須被納蘭龍一言驚醒,回復了鎮定,說道:「讓你通過的話,當後面那些傢伙來到,我的立場會變得很奇怪。想我崑崙宮世代奉行天道,為天界看守天門,我教教主更是天帝和太上老君的地上代行者,因此對王天君的命令是責無旁貸。當然你們闖宮有規矩,我們守宮也有規矩……」
「甚麼規矩?」
「你應該已經從火雲和飛雲口中聽講過了……」木須的神情異常嚴肅:「你要到禁地,並不需要與崑崙宮二百道士為敵。如果你們能夠打倒負責守宮的戰士,闖過『五宮三閣』,便能直接見教主……」
納蘭龍不知道飛雲是誰,大抵就是領路的道士吧!但他從來沒有自報姓名。
木須繼續說道:「崑崙宮作為天界的侍從及守門人,總不能坐視不理。要盡守宮之責的人,即使犧牲也在所不惜……就是負責戰鬥的『五行戰士』。因此你最少要打倒我。」
納蘭龍放下正在揉著鼻子的右手,望著木須的神情變得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