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灣岸醫院一樓的角落,一個女子在落地玻璃前面佇立,靜靜望著外面藍巴勒海峽上的落日。
這個女子一頭秀髮剛到頸際,瓜子口臉配以精緻的五官,算得上是個美人,正是小雪。
經過了一個驚心動魄的中午,雖然事多紛擾,總算全都平息下來,而所有傷者均被緊急運送到灣岸醫院來,把急症室和手術室都擠滿了。
傷者主要都是執勤受傷的警察,同時亦有少數普通市民,包括秦崎和藍眺在內。
秦崎、藍眺兩人是小雪用瞬間移動送到醫院來的。他們在保護納蘭蘭的時候,挨了翼宿的神技赤煉獠牙,全身肌肉和神經也嚴重麻痺了,不但失去活動能力,甚至連呼吸及心跳都出現問題,小雪用瞬間移動將他們送院,沒有延誤了救治,實在值得讚賞。
經過醫生及護士努力搶救,秦崎和藍眺總算度過了危險期,心臟機能和呼吸系統均回復正常。只是肌肉和神經復原需時,兩人要住院觀察,好好調理身子,醫生說至少要休養個三兩天。
小雪本來已被香港大學取錄,是個大學一年級生,見識也不差。當醫生問到秦崎和藍眺的受傷原因,她順口胡謅說兩人不小心觸電,倒也沒有引起旁人的懷疑。灣岸醫院因為接收大量傷者,混亂得不得了;警察方面亦派員前來調查碼頭的恐怖事件,秦崎和藍眺便被人放到一旁。
至於市立第一中學後面發生的小騷亂,易哲他們定能想辦法矇混過去。
秦崎和藍眺從急症室出來,轉送普通病房沒多久,易哲等人便已趕到灣岸醫院。同時在碼頭那邊受襲的警察亦陸續被送來。醫院如臨大敵,醫生們嚴陣以待,但看他們臉色,也知道那些警察大都是沒救的了。
然後,站在一角的易哲認出了其中一個傷者──樂天。
樂天雖然身受重傷,但其壯健的體魄與及堅強的意志讓他苦苦支撐,直至進入急症室前仍未完全昏迷。易哲想要上前看望樂天,但為數極多的醫生、護士和警察前後護送著他直闖入急症室,易哲只得作罷。
話說回來,小雪帶納蘭蘭逃離碼頭,去到市立第一中學,卻未能擺脫翼宿的追纏,結果要*秦崎、藍眺和軒轅轟幫忙才將之擊倒;隨後小雪又來到灣岸醫院,一直沒機會得知碼頭那邊的情況,與及初戀她們的安危。
這時候醫院鬧哄哄的,小雪雖多番打聽,卻是甚麼也問不出來。碼頭那邊本已沒多少生還者,而後來增緩的警察只能震驚於屍橫遍地,其餘的便甚麼也不知道。小雪聽到有警察耳語,說只有寄望「特搜一課」的隊長能夠挨過此劫,否則慘劇經過將會無人知曉。
小雪聽不到有關初戀的事情,心中越發忐忑不安。雖然說沒有消息也許便是好消息,但是傳聞在碼頭處發現了幾個殉職警察以外的死者,只是未能證實身份,也不知道是否初戀或者中澤裕子。
同樣地,小雪也無法確定那些星宿神將是生是死。小雪一邊為初戀和中澤裕子的下落而憂心,亦為怕星宿神將會否再來而提心吊膽。
「這裡人多,而且還有不少警察……留在醫院裡應該安全吧!」
想到這一點,小雪的視線從老遠收回來──雖然她看似望著窗外夕陽,其實是心不在焉,對一片美景視而不見。
小雪拜託易哲和軒轅轟照看納蘭蘭,然後用瞬間移動把自己轉移到碼頭那邊,試圖回到現場親身查察狀況。
小雪來到碼頭附近的一個小公園裡,只見警察設置的封鎖線前面,大批記者圍在那兒想要取得消息,還有不少好奇的市民在外面探頭探腦。那些平日神通廣大的記者,到了這種時候也無法可想了。
但轉眼間,小雪卻已身在碼頭旁邊一根高壓電線桿後面。
雖然輕易突破了警察的封鎖,但小雪並沒有半點喜悅。眼前這片景象,提早離場的小雪是始料不及,除了用一塌糊塗來形容,就只有更用血腥的詞語才能描述一二。
碼頭前面的柏油路被大量鮮血染成一片朱紅色,地面和圍牆有許多明顯是遭受重擊而出現的凹陷和倒塌,雜物丟滿了一地。不少警察仍彎腰低頭,嘗試在地上搜尋證物,餘下的警察則不免三五成群,小聲討論這次事件。
所有死傷者早已被移走,當然也不可能見到初戀和中澤裕子的蹤影。
小雪正感無奈,忽然聽到有人喝問:「誰在哪邊?」小雪大驚,也不理會有沒有人看到,立即使出瞬間移動,眨眼便又回到灣岸醫院。
「這邊人多,你要突然出現,也得找個沒人留意的地方。」
小雪聞言轉頭望去,原來是易哲和納蘭蘭坐在病房旁邊的長椅上,張開嘴巴呆呆的看著她。小雪使用瞬間移動的先決條件之一,便是需要知道目的地的確實位置及環境。先前小雪正是從這裡轉移到碼頭那邊,情急之下自然也是回到這裡來。
面對易哲善意的規勸,小雪卻沒放在心上,喃喃說道:「我找不到初戀……不知道她們是否安好?」
「小雪姊放心吧!」納蘭蘭把一張俏臉湊到小雪跟前,道:「照道理,如果初戀學姊和中澤小姐出了甚麼事,早已會被人發現了。剛才軒轅哥哥說,警察那邊放出消息,找到一男一女兩具屍體。」
小雪全身一震,問道:「啊?有這樣的事?」
納蘭蘭輕點著頭,說:「嗯嗯!而且警察對那個女人的描述,並不像初戀學姊或中澤小姐。」
易哲已聽納蘭蘭講述了大約經過,插口說道:「她們兩人定是把對方打倒,然後離開了現場。」
小雪應了一聲,還是很擔心:「但是一定有受傷吧!不知道有沒有大礙?女孩子若是留下甚麼傷痕就不好了。」小雪的心情實在不難明白,當時她為了顧全大局而帶納蘭蘭先離開戰場,事後卻因離棄同伴而自責。
「小雪姊,我也很擔心啊!」納蘭蘭輕輕拉著小雪的衣袖說:「你們都為了保護我,大家也好像不怕犧牲自己似的……大概為了我哥哥的緣故吧!所以我說過,以後換我來保護大家。」
「說是為了你哥哥也可以。畢竟龍在保護著我們的世界,又怎能讓他有後顧之憂?用你來要脅龍,也是壞人的心思,我們鐵定不讓他們得逞。」小雪撫摸著納蘭蘭的髮梢,說:「但撇開這一切,小蘭也是個值得我用生命去保護的人。」
「小雪姊?」
小雪溫言道:「你是如此討人喜歡的女孩子,我把你當妹子看待。」
納蘭蘭心中感動,報以甜笑:「我也願意保護小雪姊,還有其他人。」
「小蘭果然很可愛呢!」小雪頓了一頓,道:「你知道嗎?」
「嗄?」納蘭蘭睜大雙眼望著小雪。
「我們都願意保護別人,這便是『心』。小蘭有這個心是好的,但我懂得超能力,初戀和中澤小姐能夠戰鬥,自然由我們來保護你。小蘭將來要是變強,便能保護大家。如今就請信任我們、交給我們吧!」
軒轅轟和陳愷怡從病房走出來,原來秦崎和藍眺已先後醒過來。注射鎮靜劑後,他們前後昏迷了兩個多小時,但已比醫生的估計清醒得快。
「他們兩人已沒甚麼大礙,大家回家休息吧。」軒轅轟說:「樂天前輩的手術尚未完成,我想多等待一會。可幸送來的死傷者中沒有初戀在內,但我也想繼續打聽消息。」
易哲說道:「雖然內情還沒通天,但樂天前輩身為『G1特工隊』隊長,又是在執勤時候受傷……甚麼事情要他親自出馬?碼頭一戰無論結果如何,只怕樂天前輩有份參予。」
陳愷怡也附和著道:「那個紅髮男人破壞學校停車場,與及後來的妖獸襲擊事件,樂天前輩也有參予,今次應該沒例外吧。」
「我們都見識過樂天前輩設計的重裝甲,只有襲擊你們的人才有能力把他打傷。」
易哲等人走後,小雪和納蘭蘭繼續待在醫院。納蘭龍他們已經離開香港前往崑崙山,初戀和中澤裕子失去音訊,秦崎和藍眺也躺在病房裡,受到星宿神將威脅的納蘭蘭,除了小雪外竟再無別人保護。易哲他們只是普通學生,小雪亦無謂強人所難,要他們冒生命危險對付星宿神將。
整個下午精神也處於極度緊張的狀態,一旦鬆弛下來,納蘭蘭忍不住挨著牆壁小睡。小雪雙手捧著臉蛋,滿腦子煩惱:一直留在醫院裡頭不是辦法;但離開人多的地方,要是遇上敵人怎麼辦?
隨著有節奏的腳步聲逐漸接近,一個女人走到小雪身前。小雪放開遮著臉龐的雙手,抬頭望去,差點沒有從長椅直彈起來:「咦?你……你怎會在這裡?」
那個女人穿著一身不太稱身的中性便服,頭上短髮染成金色,戴著個黑色厚框眼鏡,竟然是中澤裕子!
「中澤小姐……你沒事實在太好了!」小雪捉住了中澤裕子的一雙玉手,瞥了仍在睡覺的納蘭蘭兩眼,小聲道:「你傷勢沒大礙吧?初戀怎麼了?」
中澤裕子一臉疲態,精神委靡,身上更貼滿了膠布。但她見著小雪,也是喜不自勝,說道:「總算沒有被殺死……警察來到時我只好離開,休息了一會,找衣服更換。初戀有事沒有事我不知道,她離開比我更早。」
聽著中澤裕子那半鹹半淡的粵語,小雪卻是笑不出來:「那怎麼辦?穿紅色盔甲的中年男人追著我和小蘭到學校去,初戀和你兩個人也敵不過那女人嗎?」
有數人走過她們身邊,中澤裕子托著眼鏡,別過臉去不讓人認出,回答小雪道:「二十八宿還有另外兩個,其中一個是女生,看似認識初戀。」
小雪昨天曾聽納蘭龍他們談論過這件事情,的而且確有一個好孩叫做碧琪甚麼的,好像是納蘭龍的學妹,成為了星宿神將。為此初戀更找到舒樺的公寓來。
「我也擔心初戀……初戀不是二十八宿,中國人的法術雖然厲害,但是不能和二十八宿相比。」
小雪不知道中澤裕子的話是否正確,在她看來初戀和中澤裕子都是很會打架的女生:「我們這邊弄得滿城風雨,傷亡慘重,而且還連累了許多無辜的警察失去生命……中國人有句說話,叫做『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日本人不會明白的了。除了初戀,我更擔心龍……不知道他那戰況如何?」
中澤裕子語氣肯定的道:「納蘭君比我們強,他一定沒事。」
「希望如此。」小雪嫣然一笑,關切地問她道:「你要讓醫生看看傷勢嗎?自己貼這些膠布哪會有用?」
「我不能住進醫院,記者們會知道的。」
「我明白了。」小雪體會到中澤裕子的心情,說道:「我上星期曾受過傷,很快便康復了。我想有人可以替你治理傷勢……他連我也能救活,應該沒問題。」
中澤裕子不太明白,神情有點迷糊。
小雪竟然忘記了孔雀。雖然孔雀好像很不願意幫忙,但小雪擔心敵人隨時出現,納蘭蘭的安全還是只能托付給他。
「我忘了千年居的電話,但我們可以直接去找他,」小雪眨了眨眼,伸手拍醒納蘭蘭:「用我的瞬間移動。」
場景轉到灣岸區一個不為人知的所在。
四周是一片的陰暗,只有頭頂的微弱亮光,對視線沒有任何幫助。四周不斷傳來淙淙水聲,濕氣極重,但是在一個角落裡,還算是比較乾爽。
初戀就躺在這個唯一乾淨的地面上。她緩緩睜開雙眼,過了良久,卻沒能看到任何東西。她迷迷糊糊的,搞了半天才適應了光線,隱約能夠看到四周的環境。但直到此時,她仍然想不起自己身在這裡的原因,當然也記不起先前發生了甚麼事。
又過了好一會,初戀才猛然驚醒,立即便想要站起來:「碧琪!」
可惜初戀身體仍然非常虛弱,四肢無力重又摔倒地上。
沒人答應初戀,只有她叫喚陳碧琪名字的聲音在黑暗中迴響,一下又一下,越傳越遠。
初戀已回憶起昏迷前的一切事情,只是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奇怪的地方,可能她在失去知覺的時候曾經被人移動過吧!初戀很擔心陳碧琪,想要立即回到碼頭那邊,看看她是否安好。
正當初戀掙扎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一陣靈感忽然襲來,她霍然轉身,由於用力太猛,竟失去平衡跌坐地上。
黑暗中難以視物,初戀仍可依稀看見有一抹黑影就在她面前不遠處。初戀凝神細望,看出那黑影好像由兩個人組合而成:一個男人雙橫抱著另一個人。
初戀的靈感能夠讓她感覺到危機的接近,也能夠約略分辨出對方的強弱,卻不能辨識身份。
然而初戀就是知道:「舒樺學長?」
舒樺踏前一步,走到從老高透進來的微弱光線之中,臉容如雕像般冰冷。一雙不同顏色的眼睛斜睨著初戀。
初戀扶著牆壁站起身,視線落到舒樺懷中,這才發現他雙手環抱著的是陳碧琪!
舒樺記憶之中,已是第二次這樣抱著一個女生。雖然邢慧芝死的時候轉生修羅的修羅魂尚未甦醒,他卻是如親身經歷般感同身受。
陳碧琪不比邢慧芝。邢慧芝在女孩子來說身材也算是較嬌小的,相反陳碧琪卻長得高大,不輸於一般男生。舒樺其實是轉生修羅,抱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陳碧琪顯得甚是從容──若然是普通人類還真不容易。
初戀想向舒樺走去,卻站在那裡,指住他道:「你把碧琪殺了!你竟然向碧琪出拳!」
「怎麼?」
「你怎可以傷害碧琪?」初戀心中十分懊喪,「你不知道她對你是……」
舒樺理所當然的說:「不甚知道。你又知道甚麼?」
「我不知道,但你這個魔鬼!」初戀雖然明知道眼前是殺神阿修羅,仍然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衣領,說道:「無論你是舒樺學長還是甚麼阿修羅,只要與你有關連的女人,無論是喜歡你還是被你喜歡,也都沒有好結果嗎?」
舒樺一邊抱著陳碧琪,一邊側頭思考這個問題。即使初戀不提此事,舒樺也清楚記得邢慧芝死時那種沉重的傷痛。
這次感覺有點不同。望著懷裡的陳碧琪,舒樺沒有太多的傷感,心中有的卻是一點失落。
初戀彷彿感受到舒樺的無奈,滿腔怒火竟無從發洩,她掄起拳頭重重打到牆上,發出一下沉悶的聲響。
舒樺被初戀揶揄,卻不能不認同她的說話:「或許……羅喉曾經說過類似的話,我們阿修羅就是沒資格擁有感情。」既然阿修羅的命運裡頭只有無盡的殺戮,即使舒樺想要擺脫這種命運,但殺伐卻如影隨形的緊跟著他。
舒樺只會連累和他有關的人。儘管陳碧琪會成為星宿神將、被王天君控制心智與舒樺無關,焉知道宇宙的意志不是刻意拿舒樺來開玩笑?那也可以說把陳碧琪的悲劇間接說成是舒樺的過錯。
他所關愛的邢慧芝,和關愛他的陳碧琪……
舒樺神情茫然若失,忍不住口中喃喃:「宇宙的意志到底不肯放過我?」
初戀再次抓住舒樺,聲音發顫:「我要為碧琪報仇!即使沒有斬妖劍,沒有天雷符印,我也要替碧琪報仇!」
舒樺望著初戀,雙眼在黑暗中閃著奇異的藍紅光芒:「如果不把陳碧琪打倒,你會被她殺了的。」
「我不介意!」初戀用力推開舒樺:「我寧願被她殺死,也不願見到她……」
「但陳碧琪會介意。」舒樺換右手抱著陳碧琪,左手在腰間一掏,把一個東西擲到初戀腳尖前面:「這個還給你!」
「這……」初戀有點猶疑,俯身將之拾起,赫然發現那是已經折斷了的斬妖劍!
「如果你能夠對我出劍,就用它吧!」舒樺抱著陳碧琪,把她的臉埋在自己胸前:「當然你用這劍也沒可能傷害我,你是知道的。」
初戀雙手執著斷劍,盯著舒樺,不知怎的就是不能揮臂。
或許舒樺還不懂得解釋感情這回事,但他一直從心出發,這恰好也是感情的根本。阿修羅從來都是率性不羈,只是心中所想全是仇恨,因此任意殺戮。如今舒樺不自覺的學會了關愛,依照阿修羅的個性,愛與恨一樣來得直接。或許這是現在的舒樺和過去的舒樺的最大分別──現在的舒樺做事沒有以前的婆媽。
「你寧願被陳碧琪殺死也不想傷害她……我知道陳碧琪若回復自我,一定也這麼想。與活著的痛苦相比,死去比較輕鬆得多,這是我和納蘭龍從邢慧芝的死而得到的體驗。既然你和陳碧琪不想傷害對方,就讓我來背負殺死她的罪名,要內疚的話,也是我而矣!」舒樺說到這裡,臉上很有點苦澀:「反正我也不會。」
啷噹一聲,斬妖劍掉到地上。初戀鬆開了五指,無力的站著,好不容易才說道:「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你出手殺了碧琪嗎?」頓了一頓,初戀咬牙罵道:「你是個不折不扣的邪道!」
「嗯,我是阿修羅嘛。」
舒樺走前兩步,把陳碧琪遞到初戀前面。初戀伸出顫抖的雙手,將陳碧琪抱入懷中,心中一陣淒酸,竟忘記了她的重量。
初戀在陰暗中望著陳碧琪。陳碧琪緊閉雙眼,抿著兩片薄薄的嘴唇,神態安詳。
「你知道碧琪對你很有好感嗎?」
舒樺的答案還是一樣:「不甚知道,我們畢竟不熟……嗯!你要好好照顧她吧!」
初戀沒有會意,抬頭間舒樺已不見蹤影。
在地下水道中,初戀抱著比自己還要高大的陳碧琪,默默的站著而矣。
乾屍們被黑暗星光貫穿身體,四肢粉碎、胸腹洞穿的倒在地上爬不起來,殘骸滿地皆是。畢宿吃了一驚,他的手臂和肩頭也被這些光束劃過,連星宿羽衣也出現了裂痕。
「黑暗劍!」凱看見畢宿手忙腳亂,當此良機更不容有半點怠慢,手中黑色長劍擲出,有如一道黑氣直射畢宿手中銅鈴,一下清脆的金石聲中,銅鈴被黑暗劍擊碎!
畢宿一陣錯愕,望著手中銅鈴,卻只剩下一個手柄。
「你把我的銅鈴打碎,以為可以破我的『六合乾坤趕屍大法』和『三才屍變大法』?」
望著神色慘白的畢宿,凱伸手一招,再次喚回黑暗劍:「要維持一段時間的仙術,大都需要媒介來補充能量,你的法術也是一樣吧!」
雖然凱是這麼說,但那些沒有被破壞的乾屍卻沒倒下,並且向兩人接近。
「你只是破了『趕屍大法』的一部份,沒了銅鈴,連我也控制不了它們。」畢宿好像有點害怕那些被他喚醒的乾屍:「已被喚醒的乾屍卻會繼續行動,若是不考慮能否控制它們,我還能夠用『屍變大法』召喚更多的乾屍!」
這是凱所想像不到的:「竟有這種事?」
面對數十具不受控制的乾屍,畢宿也有點心寒了:「他們會破壞一切,包括你和我!」
「只要你不再行使甚麼『屍變大法』,我應該還有足夠靈力消滅它們!」凱冷冷的望著畢宿:「你也可以使用神技對付它們!」
畢宿卻無動如衷。凱轉念一想,已明其意,畢宿是要讓自己繼續耗損靈力。若凱獨力把這裡最後的數十具乾屍打倒,靈力已所餘無幾,到時候畢宿用神技來對付他,勝算便大得多。
「畢宿,真是罪孽深重!」凱見兩具乾屍來到身前,黑暗劍一揮,便把它們攔腰劈開,然後直撲向畢宿。
畢宿見凱尋上自己,便知道詭計被悉穿,手中長劍還向凱的左胸刺去:「看招!」
錚錚數聲,兩劍交擊竟是旗鼓相當。凱的黑暗劍又薄又長,自然是神兵利器;畢宿的中國式寶劍,竟然不落下風。
「你的也是神兵?」
「茅山鎮山之寶──『天師劍』!」
凱將自身靈力灌注到黑暗劍上,試圖在力量上壓過畢宿。畢宿本身的道行雖然不算高,然而凱先前耗費太多靈力在對付那些乾屍上面,此消彼長的情況下,兩人竟爭持不下。
兩人劍來劍往有十數回合,始終不分勝負,而凱的心中卻越來越沉重,劍上招式也越來越拘謹,彷彿放不開懷抱來。凱本是精靈,對一些東西很是靈敏,他能感受到畢宿的天師劍陰寒之氣,似乎劍刃裡寄存著許多冤靈和亡魂。
「看招!畢宿神技──『畢月斬』!」
天師劍劍尖上泛起一點青光,吞吐不定,竟像是傳說中的劍芒。眼見就要被這青光觸及,凱身子打轉,使出神技「精靈之風」。精靈之風畢竟是凱唯一用劍使出的神技,把自身變成陀螺般急轉,而黑暗劍就像鋒利的刀片一樣鄰近的東西便都破開。
又是叮的一聲,「畢月斬」被「精靈之風」破去,可惜凱力氣不繼,無法把畢宿置諸死地。凱頓住身形,見畢宿虎口破裂,右手滿是鮮血,更不容他喘息,要把他一舉擊倒:「看我的魔導拳!」
凱揮出的右臂,陡然間被人抱住,魔導拳沒能發出。凱訝然望去,原來有一隻乾屍抓住他的手臂,張口要咬。凱手臂一振,將那乾屍震開,然而頭頸一緊,他再次被乾屍纏住不放。
畢宿哈哈大笑,叫道:「天助我也!」手中天師劍便要朝凱頭頂砍落!
就在這緊要關頭,一具乾屍突然在畢宿背後出現,朝他的後頸一口咬下去!
畢宿發出一聲淒厲絕倫的慘叫,轉身使出神技,一拳將那乾屍打成粉碎:「太陰拳!」
那乾屍雖然被打散,但也把畢宿的皮肉撕下了一大片,只見畢宿頸後鮮血淋漓,血肉模糊。凱不會替畢宿感到坐過,這畢竟是他「自作孽」。
「魔導拳!」凱乘勢一拳重重轟在畢宿的背心:「是你把早已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它們帶回地上,是你把它們變做怪物!」
這記魔導拳是破壞性魔導拳,雖然畢宿有羽衣保護,沒受重傷,卻也痛徹心脾!
「你比鬼宿差得遠了!沒了旁門左道法術的,我會打倒你!」
畢宿先後被乾屍和凱重創,氣勢登時弱了:「它們是沒有靈魂的軀殼,只知道破壞……讓我再叫醒多些乾屍吧!」
凱大是愕然:「你駕馭不了它們!」
「若果我會輸給你,就把這崑崙宮變成一片鬼地!」畢宿用力撞開兩隻想要抓他的乾屍,抖動著天師劍狂笑:「哈哈!這叫做同歸於盡……甚至與你無關,由我前來崑崙宮前開始,我已想了一千種方法顛覆它,為我茅山出一口氣!用他們崑崙宮的先人遺骸變成屍魔,不失為一場好戲!」
「事已至此,我們用神技來一決勝負吧!」凱對畢宿這個人已是非常憎厭。
畢宿不理會凱,再次用天師劍在手心一割,用自己的血來染紅劍刃。
凱心中一動,這時候又有一具乾屍撲向他。凱揮出魔導拳要把它打碎,但這乾屍的動作卻很靈活,竟避開了魔導拳。凱楞了楞,瞥眼乾屍額角有一點朱紅,剎那間想起這是畢宿用自己的血在上面塗抹。
「原來如此!」眼見畢宿要把天師劍進泥土,凱不及細想,朝畢宿全力發放神技:「黑暗光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