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陰森的森林裡面,陳碧琪越來越慌。
「糟糕了!我肚子已經好餓,又口渴,再找不到路出去的話……」
二月的空氣仍然很冷,陳碧琪穿了一件外套,但沒想過到入黑還會留在這種鬼地方。她望著手中摔壞了的行動電話,喃喃自語:「怎麼辦……她們甚麼時候才知我迷路了?」
天已經全黑了,風越來越大,陳碧琪的一件外衣已經無法保暖。
舊歷新年,無論再過多少時候也是中國人最重要的節日。趁著這個寒假,陳碧琪和三個女同學相約來八仙嶺行山遠足。中途身體素質比較柔弱的陳碧琪跟不上朋友們的步伐,便在中途一個休息站中休息,讓其他人先行。
待了半個小時,本來打算放棄的陳碧琪覺得自己好多了,最後還是決定多走一段,嘗試追上同伴。誰料走上這條山徑,不知怎的卻迷了路,到入夜還走不出去。
到了這個時候,背包裡的乾糧早就吃完了,水也沒有了,連行動電話也在先前被樹根絆跌時摔爛了。當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聞。
陳碧琪已經身心俱疲,雙腳累得有千斤重,簡直寸步難行。她頹然坐在一塊大石上面,托住香腮,長長的歎了口氣。
「再晚一點,寶兒應該發現我沒有回家吧?最糟糕的是我告訴媽媽在外邊吃飯,搞不好明天還不知道我失蹤了。」
一陣微弱的咇咇聲在手中響起,陳碧琪低頭望去,行動電話的畫面閃動著藍光,她連忙按鍵接聽:「喂喂?喂喂?」
電話裡只有沙沙的聲音,根本不能接通絡,看來這部行動電話是*不住的了。陳碧琪把行動電話合上,放回上衣的口袋裡面,肚子咕咕直響,沒辦法,唯有取出一片香口膠來──這是她身上唯一能放進口中的東西。
「唉!」咀嚼著香口膠,陳碧琪心中百般委屈,早己盈眶的淚水忍不住便連串的滴下來。
遠處傳來兩聲烏鴉的叫聲,除了一彎新月外四周漆黑一片。陳碧琪把外衣衣襟拉緊,抱著雙臂瑟縮著,冷靜下來越想越怕。從這裡可以聽到各動物的叫聲,因為新香港唯一一個動物保護區就在八仙嶺的後面。
「怎麼辦?」陳碧琪咬著下唇喃喃說道:「應該不會有野獸走出來吧?」
往年的妖獸殺人事件記憶猶新,雖然當時並非身處現場,但自己唸書的學校被破壞至此,又有許多師生罹難,對學生們造成的心理創傷並非朝夕能夠治癒。看陳碧琪的外表好像和身體一般柔弱,其實個性還算堅強,因此幾個好朋友在妖獸事件中離開了世界,傷心之餘她還是努力生活。這次和同學們在假期來到八仙嶺遠足,便是打算振作一番。豈料竟會和同學失散,到晚上八點鐘還流落在荒山野嶺,陳碧琪多堅強也不過是個妙齡少女,擔驚受怕在所難免。
又是一陣拍拍的怪聲,不知是甚麼東西突然在頭頂飛過,嚇得陳碧琪緊抱著頭從大石上跌了下來。終於忍不住痛哭起來:「這到底是甚麼鬼地方?為甚麼新香港還會有郊野公園甚麼的……」
通常在這種時候便會有人來救自己,然而那只是電視劇或者漫畫的情節,到陳碧琪發洩完了,眼淚都流乾之後,四周除了鳥獸的鳴聲外還是靜悄悄的毫無動靜。看來非到明天天亮不會有辦法離開。
陳碧琪爬了起身,拾起了地上的背包,腳步蹣跚的再次向前走。最少要找個潔淨的山洞甚麼的睡一覺,她這樣想。當然這也是受到電視情節的影響,找山洞不難,如果以為裡面會是乾乾爽爽,甚至沒有蟲蟻,還有乾草可供睡倒,除非每朝早會有「山洞服務員」負責打掃。就算家裡幾日沒執拾亦會骯髒不已,更何況從來沒人理會的山洞?
陳碧琪沒有電筒,摸黑走了好一會,還是找不著任何可供休息的地方。正自沮喪,忽然看見遠處的山坡下面隱約有點亮光。
「鬼!」剎那間陳碧琪全身一震,她想到傳說中的鬼火,最近全息電視重播的一套數碼版「聊齋誌異」也很受歡迎。陳碧琪轉身便想離開,怎知道心中一急,忘了自己走在山坡上面,一腳踏空,便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幸好山坡並不算高,也不太斜,當陳碧琪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除了手腳擦損外沒有怎麼受傷。陳碧琪慌忙站起,整理了一下背著的背包,拍打著身上泥土,那亮光就在附近一個樹叢裡面。
在怎麼看也不是人家的燈光,荒郊之中遇著這種事情,害怕是應該的。
陳碧琪走了兩步,終於忍不住好奇心轉過身來,一步一步的走向樹叢那邊。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光亮,看上去總覺奪目非常,其實得是柔和,而且有一種神聖的感覺,把陳碧琪先前的害怕感覺一掃而空。
陳碧琪撥開了長草,從兩棵大樹中走了進去,越接近那光亮心境便越平和。
終於,在跨過一塊大石之後,在樹幹後看到了發光體。
「這……這是……」陳碧琪雙手放到唇上,失聲叫道:「燕子?」
放下了電話,初戀心情忐忑地回到餐桌旁邊,坐在那裡喝果汁的少女開口問道:「怎麼了,一通電話令你臉色都變了。」
「碧琪和寶兒她們去八仙嶺遠足,剛才寶兒撥號給我,說中途與碧琪失散了,如今還沒她的消息。」
「這麼大個人,應該沒問題吧?」戴眼鏡的惠美把果汁放下,笑著反問。
「怎麼說也是荒山野嶺,而且碧琪身體不算好……」初戀很是擔心,刀子在牛扒旁邊拖來拖去,牛扒就是沒給切到。看著她心不在焉,惠美問道:「那怎麼辦?」
初戀呆了一呆,苦笑道:「不知道,我不想驚動碧琪父母,還是多打幾通話給她。」
惠美托了托眼鏡,問:「若仍然沒人接聽?」
初戀咬著下唇,良久才說道:「只好找他幫忙了。」
惠美好奇問:「誰?」
初戀笑了一下,道:「沒甚麼……找警察幫忙!這樣一個年輕女孩晚上仍未回家,多令人擔心!」陳碧琪在女孩子來說算得上身材高大,是個長髮姑娘,她有一雙大眼睛,雖然常被取笑臉蛋有點扁,被稱為可愛也不為過。初戀一想到她在外面遭遇可怕經歷,就更是擔心。
本來陳碧琪也約初戀一同去遠足行山,但初戀和其他同學不太熟稔,便拒絕了。後來因為悶得很,到街上閒逛,反而遇著惠美,兩人便順理成章一起用晚飯。
中學這幾年來,初戀唯一的朋友便是陳碧琪,雖然陳碧琪不知道初戀的秘密,但兩人性子總算合得來。相反今晚一起吃飯的惠美不過是外面補習班的同學。
初戀為了修行,以往耽誤了不少溫書的時間,況且校園生活無趣之至,初戀從來沒有打算繼續升學,只想完成五年級的基本學歷,便專心修行,做個全職驅魔師。但是認識了「不思議事件研究會」的眾人後,她第一次覺得不想離開學校,唯有急起直追,勸加溫習,甚至跟陳碧琪參加校外的補習學校,因而認識了惠美。
惠美像是想到甚麼,說道:「對呢!不要讓她遇到妖獸啊!」初戀的心被刺了一下,惠美又道:「那時候不是發生在你們學校嗎?」
「嗯∼」初戀低頭把牛扒放進嘴中。她清楚知道那次的事件是怎樣發生,雖然市立第一中學是個磁場不穩定的空間,但沒了巨大而失控的能量影響,不會隨便接通兩個不同的空間,讓妖獸走出來害人。想到這裡,像怕被惠美看穿一樣,乾笑著說道:「說點別的吧!」
「也好。」惠美扶著眼鏡說道:「就說藝能界吧!」
初戀暗自苦笑,不知道初戀為人的惠美一個勁兒的說著:「前次在會議展覽中心舉行演唱會的那位中澤裕子,好像會再來新香港!」
初戀個人對明星偶像沒有興趣,她也明白自己在這方面的孤陋寡聞,因此隨便的點頭應道:「啊啊?」
「那一次遇上了恐怖襲擊,亞洲巡迴演唱會新香港站的最後一場被取消了,這次中澤裕子回來算是補回那一場演唱會。」惠美笑道:「幸好我沒有退回門票,這次不用再認購,因為只要持有原本那場演唱會的票子便能進場。」
「原來如此。」初戀不知道聽「不研」的哪人說過,有一個學姊好像也很迷中澤裕子。
初戀拿起餐巾抹了抹嘴,對惠美說道:「你知道嗎?我還是擔心碧琪,我去幫忙找她。」
惠美呆了一呆,問:「你不是說碧琪在八仙嶺失蹤?單憑你怎麼可能找到她?」
初戀站了起身,拿起手袋說:「對不起,我放不下心來……我會找朋友幫忙的了。」
惠美不知道初戀的身手。對於她來說,一個妙齡少女除了逛街購物看電影之外甚麼也不會做,因此認為除了報警之外根本沒有別的方法。
「算了吧!她們兩個才是好朋友。」惠美聳了聳肩,從錢包掏出一張票子,忍不住笑道:「還有一個星期,終於可以看到演唱會了。」
中午的陽光非常耀眼,戴著墨鏡的曾雅恩也幾乎睜不開眼來。旁邊的馮珀盈抱著一束鮮花,頭上戴著的帽子拉得低低的,把大半張俏臉都遮住了。兩人默默的走在一條石子路上,讓冷冷的北風吹著。
冬日是最舒服的。在本來就寒冷的空氣之中,被陽光所照射,有一種特別的暖意。這時候,冷空氣與陽光的配搭,把兩者都變得令人舒服起來,不但陽光是為了感到寒冷的人們而出現,就連冷空氣也彷彿是為了被陽光照射到的人們製造恰當的環境。
兩人各自披著黑色大衣,曾雅恩還在頸上圍了一條雪白的領巾。石路兩旁全是枯萎了的雜草,還有一塊一塊的石碑。
這是一個墓園。墓園並不古舊,不過是二十年的歷史。雖然很荒謬,但這裡埋葬的多數是英年早逝的年青人。
曾雅恩和馮珀盈是來拜祭邢慧芝的。今天並不是甚麼特別節日,甚至不是邢慧芝的生日又或者死忌,事實上邢慧芝入土為安也不過三數個月而矣。但是她們兩人總是經常來到這裡,一個月怕有兩三次。
即使如何勇敢的面對生活,來到這裡兩人也是心情低落,低頭默默前行。迎面走來一個穿著黑色中山裝的男人,臉上也掛著一副墨鏡,和曾雅恩擦身而過。曾雅恩被碰到了肩頭,回頭望了一望,那男人還是沒事人般繼續向前走。
「怎麼了?」馮珀盈走了兩步,回頭望曾雅恩問道。
「不!沒甚麼。」曾雅恩深深吸了一口冷空氣,頭腦清醒了不少:「沒有甚麼,人總是要繼續向前行的。」說著望了望旁邊一塊石碑,不禁呆了一呆。
馮珀盈指住不遠處的角落,邢慧芝就葬在那兒:「在前面啊!我們快去。」
「先等一會。」曾雅恩從馮珀盈手中接過那束鮮花,走上兩步,望著那塊石碑深深的鞠躬,然後從那束白玫塊裡面抽出一枝放到墓前。馮珀盈走到曾雅恩身後,望著那塊石碑上刻著的名字,忍不住說道:「我都不知道梅玲學姊葬在這裡。」
「那天你沒有來。」曾雅恩說道。
「嗯……我算不上認識她。」
「或許……但Gigi過世時,她讓我伏在肩頭上哭。」曾雅恩喃喃的道:「你不覺得嗎?這年來我們身邊太多人犧牲了。」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馮珀盈不知道除了這樣說,還可以怎麼解釋:「雖然二十一世紀,我們都不相信這些,但可能它是存在的。」
「我不知道……或許是吧!平日不相信,有事情發生時還是這些話。」
馮珀盈拍了拍曾雅恩的肩頭,扶著她繼續向前行。
終於來到邢慧芝的墓碑前面,兩人默默的站了一會,曾雅恩便把那束玫瑰花放到墳前。
「這裡有一支玫塊。」曾雅恩放好鮮花,抬頭說道。
「甚麼?」馮珀盈呆了一呆,才發現墓前早就擺放了一支粉紅色的玫塊花,連忙四處張望:「有誰來過嗎?」
「或許放了好久。」曾雅恩喃喃說道,連自己也不相信。
馮珀盈說:「Gigi人緣這麼好,平日應該有許多人前來拜祭她。」
「或許吧!」曾雅恩長歎了一聲,眼淚又再次忍不住湧出來,每次都是這樣:「本來還以為與你做一世的朋友……我們一定會完成公開試,繼續在原校讀書。學校裡面有太多跟你的回憶和片段,我一定會抱住它們,直到最後。」
馮珀盈把紙巾遞給曾雅恩,對著墓碑說道:「我們一定會很努力,放心好了!也不會讓學長戀上別人,這樣好嗎?」
曾雅恩忍不住破涕為笑,哽咽著說道:「自從那次後,學長又不見了。但我一定會問清楚,然後回來向你報告。」
空氣雖然寒冷,陽光還是溫暖。
在超級市場裡面,推著自動手推車的小雪數著記在紙條上的東西:「嗯嗯……汽水!是汽水!」
忘了這個的話可不行。
小雪是個超能力少女,也不知道是與生俱來還是甚麼時候突然出現,總之她擁有把加諸身上的外力反彈與及瞬間移動的能力。小雪把自己牽涉到一宗嚴重交通事故後,因為害怕被發現其超能力而感到不能與正常人相處,所以放棄了學業和家人,獨個兒離家出走。
漫無目的的抉擇,幸好遇上了知心的朋友。
小雪把汽水放到手推車上,便到收銀處用儲值卡付款。
當她走出超級市場,剛巧遇見了易哲和軒轅轟。
「怎麼了?我們可以到你的家坐坐嗎?」
「我家?我不就是……隨便你們吧!」小雪聳了聳肩,她仍然寄住在舒樺的家,而舒樺當然沒有回來。本來想要用瞬間移動立即就轉到家裡,但既然與易哲和軒轅轟同行,便把兩大袋的東西分給他們兩人。
「一向以為舒樺已經死了。但原來他並沒有死。不死修羅離開他身體的同時,沉睡了的舒樺終於再次醒覺。」
說話的是易哲。這種事情不能隨便說出來,就算講也未必有人相信。但是在這個圍繞「不研」的圈子裡頭,似乎沒必要有秘密。易哲和軒轅轟,從哪一方面看也是出色的人類,同時跟進著整件事情的發展,自然能夠被告知一切。
除了他們兩人,知道真相的還有孫老頭、樂天和初戀。
易哲的話並沒有錯,但那個已經不再是往昔的舒樺了。舒樺只是個普通人類,可是除了這層身份,還有不可思議的前世故事。舒樺可以說已經死在摩天大樓一戰之中,如今甦醒的即使擁有舒樺所有記憶和感情,同時也多了許多舒樺沒有的東西。
舒樺只是他的其中一部份。
「他們還好吧!除了陝西回來的第一天,之後我們便再沒見面。」
「還好……因為大家要養傷嘛。他們還是老樣子,雖然有點沮喪。」小雪歎了口氣:「為了和平而一直努力,過程中犧牲所有也無怨無悔……但到如今一切重歸平靜,那種熱情冷卻下來,餘下的是悲傷和痛苦。即使換來和平,失去的也太多了。」
「但是更加多的人被保護了。」
小雪緊抿著嘴,良久才說道:「我不知道。做了好事沒人讚賞並不緊要,但為了做好事而犧牲這樣多,到頭來沒人知道,我覺得很是可憐。」
易哲歎了口氣:「那就是英雄的悲劇。」
「小雪,你大概還不瞭解他們的心情。」軒轅轟說:「即使被人讚賞和知道,失去的仍然痛心。這種心情是必須有的,但大家仍是不會後悔。」
「或許吧!」小雪嗯了一聲。論年紀她比易哲和軒轅轟還要大上一歲,但這兩人年少老成,倒十足似是個成年人一般,講道理很教人信服。
「以後也不用擔驚受怕,大家可以安心在這裡生活。」小雪走了兩步,回頭望兩人道。
易哲點道微笑,軒轅轟的眉頭卻不為人知的牽了一牽。
和平的確是會來臨,但從歷史上看,可以維持多久?一切總有盡頭,若然終結時候讓後世的人來承擔,那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易哲不知道軒轅轟的心情,跟小雪說笑:「大概是吧!不過這個社會還是需要大家努力。嗯,你們可以當超人,維護世界和平。」
「經典電影和電視劇集。」小雪微笑著說道:「我也要努力成為類似甚麼超人又或者-Men?」
易哲哈哈一笑,望了望手中的袋子:「真的不輕啊!怎麼買這許多汽水?不怕胖嗎?」
「無糖的!而且又不是我喝。那傢伙如今是沒有汽水就不高興,橫豎趁他還留在這裡,便讓他喝多一點,將來回到自己的世界可再沒機會喝了。」小雪搖頭說道:「他們暫時還要留在這裡,似乎很不開心,希望這個可以令他高興點。」
舊歷新年假期完結了,學子們要繼續學業。放完長假,要一大清早起身趕回學校上課是件困難的事,看到他們差點便張不開來的眼睛,還有呵欠連連,簡直令樂天想要開懷大笑。
「怎麼了?」身旁一個男人問道。
「沒甚麼,記起自己還是學生時候的事罷了。」樂天把杯中剩餘的咖啡都喝了,把紙杯從車窗中放到駕駛盤上面。
他的同伴也是挨著車身,把紙杯放到車頂,將三文治塞進口中,含糊的道:「這是你的母校?」
樂天雙手放在褲袋,抬頭望著眼前建築物,不無感慨的應道:「嗯。」
「這所市立第一中學,是名列全港二十名以內的平民名校,也是市立中學之中首屈一指的學校,跟你很相襯。」樂天的同伴說:「但是上學期的妖獸事件令到師生都傷亡慘重,劫後餘生者心理亦大受影響,今年公開試的成績只怕一落千丈。」
「或者。」樂天歎了口氣,說道:「不過我的學弟學妹並不是如此脆弱的人,他們一定能夠克服……如果不能夠,光是成績好也沒用。」
那人哈哈一笑:「你這個學兄真是嚴格。」
樂天拍了拍車頂,說:「你在這裡等我,我進去辦妥事情便回警署。」
走進校園,樂天並不覺得學生有甚麼問題。當然心裡的打擊是看不出來,而且也會潛藏,但他仍然相信自己的後輩。
校長室位置依然沒變,樂天上次為了調查妖獸事件也曾經來過,於是逕自走到校長室門外,在門上敲了一敲:「打擾了。」
「進來!」聽到聲音,樂天推門進去,便看見一個男人坐在辦公桌後面:「啊!樂天你又來了。」
「是,主任……不!校長。」現在的校長在市立第一中學任教了許久,當樂天在學生時代也曾經上過他的課,那時候他還是個主任。
「其實不用你親來,只要在電話之中交待清楚,然後晚點再給我一份文件便是了。」
「他呢?」樂天看見校長室只有校長一人,有些詫異:「我以為他今早會回來。」
「沒錯,但他直接去找班主任了。」
樂天嗯了一聲,說道:「有關失蹤的案子,還有其他全部調查個案都已經完結,不用懷疑。」
「下學期繼續上課,只可惜上學期的考試缺席了……大概今年不能升班。」
「甚麼?」
校長語重心長的說:「有心的話當個重讀生並不羞恥,尤其這次留級與他的能力無關。不過制度是這樣,他不但沒有考試,而且缺席了大部份的課,補考的資格也沒有。」
樂天被拜託在警視廳那邊將所有神秘事件銷案,並且安排了合理的理由來解釋一切,結果卻是如此。
「沒有其他辦法了?」
「我想大概只有這樣了。基本上大學才有這個制度,但我也能變通處理……勉強的話進度未必跟得上,接下來是大學入學試,到時候才發覺需要重讀,對他的影響將會更大,倒不如休息一下,專心預備。」
樂天無奈,他已經盡了力,這或許是個不錯的決定。
「各位同學早晨。」在六年A班的教室裡頭,班主任葉芷菁把課本放到桌上,向學生們打招呼。待所有學生坐好,才微笑著問道:「看誰回來了?」
大家望向教室門口,只見納蘭龍一身便服站在那裡。
這一著就連秦崎他們也不知道,一下子大家都哄動出來。
「坐好坐好!」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場面,葉芷菁說道:「你們當中有些人或許聽說了,納蘭龍的問題已經全部解決。這段期間他曾經失蹤過,又或者發生其他的事,全都向警方交待清楚,校長也接納復課的要求,如今歡迎他回來吧!」
納蘭龍揉著鼻子,從剛才進來之後第一次說話:「多謝大家關心……對不起,為大家添了麻煩。」
「既然他已經完成所有調查,因此也可以重新上學,不過他上學期的課幾乎都沒上,因此學校會讓他休學一年,然後重讀六年級。」
納蘭龍微微彎腰,說道:「今年我應該會留在家中自修,你們有空可以找我,大家都不能躲懶。」
葉芷菁嗯了一聲,望了望教室裡頭的空位子,又說:「梅玲同學不幸遇害,幸好納蘭龍已經安全回來了。至於舒樺雖然失蹤了好一段日子,大家千萬不要放棄祝福他。」
舒樺自從妖獸事件後與邢慧芝雙雙失蹤,一直沒再出現在其他人面前,犘天大樓一戰,初戀、陳愷怡和納蘭蘭都沒說出來,無論在學校還是警視廳的紀錄上,舒樺仍然被列為失蹤人士,即使納蘭龍一度以為他已經死了。
納蘭龍心中隱隱作痛。梅玲的事不去說,至於舒樺……納蘭龍明知道舒樺是轉生修羅轉世而生,到底還能夠把他認作朋友不能?不死修羅的修羅魂離開了舒樺的身軀,舒樺理應不再被人操控,尋回自己的意志。但舒樺的靈魂原來也是個修羅魂。如果這是「宇宙的意志」所編出來的故事,那可真是弄人太甚。
雖然轉生修羅仍然擁有舒樺一生的記憶和感情,甚至反過來幫助他們消滅不死修羅,但他擁有阿修羅的千年記憶,哪一天起了消滅人類的念頭,也並非沒有可能。以往的舒樺除了對邢慧芝的愛情之外,就只有與自己的友情。如今愛情沒了,他們的友情又會如何?
如果他真的擁有舒樺一切,又能否輕易放下邢慧芝的事?
消滅不死修羅已有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以來,日子還是那麼過,每天看新聞,戰爭、罪案時有發生,但在不為人知的地方,一個要毀滅全世界的惡魔被收拾,這個世界其實已經很和平。但身心俱疲的納蘭龍有時候會覺得,人類是否真的值得別人為他如此犧牲?
作為人類──直到現在還以人類自居的納蘭龍的確無怨無悔,但他更尊敬敖玉。如今人世間得到了和平,那是敖玉的紀念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