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役,青龍山上的妖怪都學乖了,他們自知無法與柳月眉這等級數的高手匹敵,自然乖乖地留在窩中,深恐災難波及己身。
三人一路輕鬆地上來了,這時候三人行至一棵巨大的古樹下。只見古樹參天,枝葉茂密,樹身粗大無比,縱有十人合抱未必能周樹幹一圈。
以逍遙這個位置看去,古樹更如遠古之神,傲立在蒼茫大地之上,經歷了無數滄桑世事。
逍遙彷彿見到了故人一般,面露喜色,鬆開緊握著柳月眉的纖纖玉手,慢慢走到大樹底下,舉目仰望。
「老樹啊,想不到你還在呵。」冷樹輕輕地撫摩著古樹粗糙的樹幹,就像是在撫摩著心愛的妻子一般。
「夫君,這棵樹是你種下的嗎?」柳月眉與逍遙心思最近,自然能大致體會到逍遙的心思。從逍遙眼裡所流露出的神情來看,逍遙對這棵古樹感情著實深厚啊。
逍遙點點頭,道:「是啊,將近二千多年了。這棵樹是當年我生日的時候,老爹從蓬萊仙島上採來送我的。當時它還是一棵小幼苗,想不到如今竟這般粗大了。」
這時候起風了。風輕輕吹得溫柔,樹慢慢搖地輕鬆,宛如天籟的沙沙之聲在四周蕩漾開來,一股耐不住的情緒從逍遙的心底開始漫溢出來。
「呵。」
一聲歎息,長長的歎息,彷彿來自遠古時代的歎息。
「呵。」
又是一聲歎息,歎息聲從遠而近,隨風飄入眾人耳裡,同時空氣中也飄蕩著一陣淡淡的清香。
「主人,是你嗎?」
老樹竟然說話了!
逍遙和柳月眉面面相覷,均從對方的眼裡看出了驚異的神色。
「呀,樹,樹妖!」受了驚的長孫湘兒猛地摟住逍遙的虎腰,把臉埋在逍遙的胸前,怯聲道,「樹,樹會說話啊。」
「夫人,真對不起,嚇著您了。」樹的聲音很蒼老,乍聽之下猶如一個百歲的老人所發出的沙啞的嗓音。
「樹,你是什麼時候修煉成精的?」
逍遙和古樹感情最深,此刻他除了震驚,更多的是驚喜。
「我也記不得了,好像是一千多年前吧。我用兩千多年的時間吸收天地菁華,方才修成樹魂,有了自我意識。」
「那你能幻化成人型嗎?」長孫湘兒聽老樹的聲音很是慈祥,這才敞開心懷,睜著水靈的眼睛看著眼前這棵參天古樹。
「也許可以吧,不過我更喜歡這樣。其實做一棵樹有什麼不好呢,無我而自得,身隨風搖,心隨風去。早晨起來可以聽林鳥的歡叫,縱使夜幕降臨,依然會有許多鳥獸隨我入眠。而做人卻有太多太多煩瑣的事物要去忌諱了,還是做樹好,一身輕鬆。」
冷樹欣然一笑,道:「再如此下去,過不了多久你就可以上天庭去見天帝那老頑固了。」
「主人,這些年你在天上可好啊?」
逍遙苦笑一聲,道:「有什麼好呢,就像喝醉了酒,糊糊塗塗地就混過了幾百年。我本意瀟灑放蕩,卻被天規束縛,到最後落得如今這個下場。」
「主人,你是不是被人打傷了?為何我只觸及你的龍魂,卻無法感覺你的龍氣。」
「也差不多吧。如今的我已經成了一個廢人,就連普通人恐怕都能將我輕易地擊敗。」
樹又是一聲長歎,道,「老主人真不愧是曠世神龍啊。」
逍遙對古樹突如其來的話更弄懵了,不禁問道:「你怎麼把我老爹給搭上了?」
「老主人在六百年前曾托過夢,說主人今世會遭遇些須困難,他讓我為主人結下一顆吟龍果,以助主人安然度過幽冥劫。」
「幽冥劫?你說的可是我們龍族的天劫?」
「是的。人類及世間萬物如若修道成仙則需要經歷一次天劫,而龍乃是遠古至凶至極之神獸,則要經歷三次天劫。第一次是出生的時候,稱為『生死劫』,一般這個時候父母都會盡力幫助孩子度過天劫;第二次並無確定時間,它是由龍族本身的資歷而決定的,被稱為『幽冥劫』,第三次則是在『幽冥劫』後五百年裡的某段時間,稱為『齊天劫』。只要經歷這三次天劫,那麼主人將會擁有永恆的力量和生命,能與地同壽,與天齊命。」
「這麼說我很快就要經歷『幽冥劫』了?」
「是的。」說著古樹粗大無比的樹幹竟發聲了輕微的搖動,與此同時,一片形狀奇特的葉子從樹上慢慢飄落。柳月眉伸手將它放在手裡,卻見葉子的中間盛著一個體型很小的青色的果子。果子形狀和蘋果相似,青中泛紅,在光輝下竟閃爍著奇特的光芒,乍眼看去模樣很是可愛。
「這顆就是吟龍果。它乃是我以六百年時間吸收天地菁華孕育而生。此果集天地靈氣,其中有龍族最需要的浩然正氣,吃了它非但可徒增六百年的功力,而且對自身的改造有著無法明表的作用,它對主人度過『幽冥劫』有著極大的幫助。只是以主人現在的體態縱使吃了也只不過是增了六百年的功力而已,僅以此來應對『幽冥劫』怕是極為凶險,所以主人只有在恢復以往的神力後才能將它服下。」
逍遙點點頭,道:「反正也到家了,還是先回家看看吧,如果真的不行,恐怕只能向遠在天外的老爹求救了。」
逍遙伸手在柳月眉如玉琢成一般的玉手手輕拍了一下,笑道:「眉兒,果子你先收著,咱們先回家吧。」柳月眉輕點螓首,還以可與百花爭妍的笑容。
「還有我呢?」長孫湘兒怕逍遙冷落了她,急忙仰起俏臉,那神情嬌憨無比,惹人非常。
「忘不了你的。」逍遙輕捏了一下玉人的臉蛋,然後轉身對古樹道,「我走了。」
「樹爺爺再見。」
古樹發出爽朗的笑聲,道:「八夫人縱是轉世重生,性格還是沒變啊。」
「誰是八夫人?」長孫湘兒拉著逍遙的手問道。
「不就是你嗎。」逍遙在長孫湘兒的瑤鼻上輕扣了一下。
「我,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八夫人啦?」
「嗯,在九百多年前吧。」
「啊?」長孫湘兒張大著櫻桃小口,面露驚異地看著逍遙。
「都過去啦。」逍遙摟著長孫湘兒,同時看向一臉笑意,如曇花盛開的柳月眉,道,「不論前世或是來生,你們都會是我逍遙的妻子,而我則是你們永遠的丈夫,唯一的。」
「原來前世咱們就認識了啊,難怪見了你就覺得熟悉呢。」長孫湘兒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立即嘟著小嘴,酸溜溜地說,「我排行第八,那你豈不是有很多妻子?月眉姐姐是一個,芸芸也是,那其她人呢?」
長孫湘兒無意間又提及逍遙的痛處。柳月眉深知逍遙的心情,輕偎著逍遙,並握著逍遙的右手,含著無比的柔情,輕聲喚道:「夫君。」
逍遙還以微笑,道:「沒事,芸芸會回到我身邊的,這只不過是時間問題。不過今生的我比前世似乎又多了幾名紅顏知己。」
「還有啊,她們都是誰呢?」長孫湘兒既然能接受柳月眉和李芸芸,那她自然也能接受其她人了,這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逍遙俯首在長孫湘兒的嬌嫩且吹彈可破的臉蛋上親了一口,笑道:「反正少不了你的。」
「不行,我就要知道。」
「我只知道幾位,不知夫君還有哪幾位紅顏知己呢?」
既然柳月眉都問了,逍遙只好苦笑一聲,道:「那咱們來數數看吧。先從上天那會兒講起,在天上我有幸與眉兒結合,又戀上了馨然。被貶落凡塵後,在另一個世界認識了葉子,也就是如今的紫茹了。在我幾年的流浪生涯中我認識了一個苗族少女,她姓藍,叫如靈。」
一說起藍如靈逍遙突然頓住了,他的思緒彷彿又回到了重前。
「夫君,是不是想如靈妹妹了?」柳月眉善解人意,自然清楚逍遙內心的感想。
「是呵。如靈對我一往情深,當初我聽到她也來到這個世界時曾激動不已,並暗下決心要去找她,而我來這個世界這麼久了,卻仍未動身前去尋人,不知她如今過得可好。」
「請夫君寬心,既然是天神安排的,那她自然是不會有危險的,只待夫君前去提親了。」
逍遙點點頭,攬著兩個玉人,笑道:「我雖名為逍遙,但這一生著實狼狽。得虧如今還有你們相伴,不然我的名字怕得倒過來寫了。」
「先別說廢話,還有其她人呢,你已經說了四個了。」長孫湘兒此時儼然變成了另一個人,連聲音也是冷冷的,彷彿從冰窖裡吹出的冷風。
逍遙苦笑一聲,暗道長孫湘兒雖然情況大有好轉,但這雙重性格的精神疾病還是有待治療。
「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我先是遇見了紫茹,不過自己卻對面不相逢,錯過了大好的機遇。其後在山中遇見芸芸,便同她一起行至無錫。我在無錫與芸芸匆匆訂下婚約後,就因事動身前去揚州了,在揚州我便於眉兒結識,隨即就忍不禁愛上了絕代風華的眉兒。」
「五個了,還有呢?」
「你急什麼?」逍遙不禁笑問道。
「我……」長孫湘兒被逍遙這麼一問,當下倒是無言以對。
「湘兒是在私底下為自己排行呢。」
「哎,月眉姐姐你好壞哦,竟說出了人家的心事。」長孫湘兒被柳月眉說中了心事,當下嬌嗲不已。看,又變了。
逍遙聽罷只是搖頭一笑,接著道:「接著該是娟兒和她的師父妍兒吧。」
「啊?你,你連她師父都要?」
「當然,凡是對我有情義的人我都不會錯過,而且妍兒本是我妻,我自然不會漏下她。當初我已經錯過太多太多了,而今後我所要做的就是彌補當初所錯過的事。」
長孫湘兒嬌哼一聲,道:「說得自己好像是個大情聖一樣。我不管啦,你今天一定要把所有的情人的名字都報出來。」
逍遙攤攤手,笑道:「我這不是在說嘛。哎,剛才說到哪裡了?」
「說你遇到那個叫什麼什麼娟的人和她的師父了。」
「哦,哦,對了。」逍遙點點頭,「當時為了娟兒和曾與徐子昂在臨淵崖決鬥,結果因一時誤會我被娟兒打下山崖,並隨河水來到了一個小村落裡。在那裡,我又與眉兒重逢。」說到這裡,逍遙不禁多看了柳月眉幾眼,同時在心底下大是得意:我逍遙前世一定是做了太多的善事了,所以老天才把這美若天仙,又善解人意的絕代佳人贈於我。
「哎,那你們當初是怎麼分手的啊?」女人吶,都有一個通病,每一件事都要打破沙鍋問到底,逍遙現在可沒這個閒功夫。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於是頓然道:「啊,我差點把她給忘了。」
「誰啊?」
「是世民的妹妹吧。」柳月眉還真是把逍遙的心都看穿了。逍遙摟著柔情無比的柳月眉,心下寬慰不已。
「怎麼又多出了個妹妹啦。二姐夫的姐姐不是芸芸嗎,他難道還有個妹妹?」
逍遙並沒有直接回答長孫湘兒的問題,調轉話鋒道:「當初我因失去了前世的記憶,所以認不出柔兒來,害得她私底下不知流了多少辛酸淚,我真該死啊。」
「囈,臭美。你知道人家真的喜歡你?」
柳月眉清楚長孫湘兒生氣的原因,她知道長孫湘兒是因為逍遙還未提及她而不滿哩。於是她在長孫湘兒的月耳旁輕聲說了些什麼,接著只聽玉人一聲嬌笑,而長孫湘兒則羞紅了臉兒,羞怯無比地垂著螓首,很是惹人。
「你對湘兒都說些什麼了?」
「不告訴你。」
柳月眉對著逍遙眨了眨秋水眼眸,首次露出了嬌憨無比的笑容。逍遙不禁看呆了:卻看伊人有著芙蓉出水般的清麗面容,肌膚如水般柔嫩光潔,又似白玉般無暇。秋水靈眸隱動著絲屢柔情,縈繞迂迴。顧盼之間,綿綿情意似流水漫溢而出,又似淡淡花香,滲人心脾。
「哎,你看傻啦。」長孫湘兒看著逍遙癡呆的樣子,不禁發出了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逍遙回過神來,正好對上了長孫湘兒這張嬌人無比的臉兒。長孫湘兒雖然不比柳月眉,卻有著一種天生的純真,純真中有帶點嬌氣,時而像一個頑皮的少女,時而又似靜坐閨中的處子,給人一種異樣的美,而正是這一種美,讓長孫湘兒在九百年前就深深打動了逍遙放蕩不羈的心。
雖然時光流逝,名字已改,但人性卻依然存在,長孫湘兒還是沒變,與九百年前的她一樣純真,一樣頑皮。
「喂,逍遙哥哥。」
「啊?芸芸。」一聽到有人喊他作「逍遙哥哥」,逍遙很自然地就想起了李芸芸,當下連她的名字也叫出來了。其實逍遙自己也知道,自己之所以如此思念李芸芸,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前世,前世李芸芸是逍遙的第三位妻子,她在當時是最受逍遙疼愛的。
「夫君。」
不知為何,柳月眉自恢復本性之後,對外來的女子十分反感,特別是狐狸精,狐狸可以說是她最討厭的動物,這也許是因為她是鳳凰的原因吧。但對已經與逍遙產生感情的女子卻沒有那種排外的情緒,相反,她卻和逍遙有著同樣的情感,逍遙所迫切的,正是她所著急的。
「唉,我終是擺脫不了啊。」逍遙苦笑地搖了搖頭,「看來度過天劫之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找芸芸了。」
柳月眉輕依著逍遙,柔聲道:「到時候,妾身也陪夫君去。」
「我也要去!」長孫湘兒不甘寂寞地嚷了起來。
「好,咱們都去,都去!到時候就是把素女樓拆了,我也要把芸芸搶回來!」
「但是在搶回來以前,你先得把你所有情人的名字都報出來,已經有八個了。」唉,又變了。
逍遙突然有種眩暈的感覺,他真是服了長孫湘兒了,說變就變,難怪有人說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哩。
「還有柔兒和萍兒。」
逍遙就是不說長孫湘兒,嘿,氣死她。
「十個了,沒有了嗎?」聽長孫湘兒的語氣,逍遙知道她要拿出最厲害且對自己最有殺傷力的武器了——眼淚。
「當然還有一個啦,那個人吶,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月眉姐姐嗎?」長孫湘兒知道是誰,可她就是想讓逍遙親口說出來。
「已經算過了。」
「那……那……」
「那就是你啊,我的親親小寶貝。」
「呀,羞死了,這麼羞人的話你也說得出來。」長孫湘兒聽罷心都快長出翅膀來了,她故做嬌態抱住了逍遙的虎腰,臉上寫滿幸福的笑容。
呵,雖然是排行老末,但她似乎也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