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忽然哈哈一笑道:「也好,不如就請閣下去問問王爺,聽聽王爺的意見也好,省得你們這些人難做!」
他話音剛落,賞心樓中央天井處突然間幾十個聲音一齊響起,瞬間冒出幾十名江湖人士,也不知道這些人剛才躲在什麼地方,此刻見有熱鬧可瞧頓時全都現身出來。當前一人手持汝陽王府的令牌,沉聲道:「方先生,今夜之事王爺已然知曉。請各位稍候片刻,王爺轉瞬即至。」
方東白雙眼在那人手中的令牌掃了一眼,心中一聲歎息:情知已經失去殺死沈七和楚問仙給阿三報仇的最好機會。長劍一收,躬身道:「既然王爺親臨,我等自然遵守。」
沈七手中長劍一擋,將阿二推開,笑道:「你家主人就要來了,還要打麼?」
阿二憤怒的看著沈七,雙掌凝在空中,面上神色數變,心中實在不知道是否要拍下去。他轉眼瞧見樓下天井出的江湖人士,又見汝陽王府那人手持令牌,終於放下手掌,呸的一聲怒道:「他媽的,早不來晚不來,偏在這時候來,算什麼回事?」
方東白聞言低聲喝道:「老二,你胡說什麼?」
沈七淡淡一笑,抱拳向眾人笑道:「打攪各位雅興了,一點誤會而已,大家請繼續。」
方東白瞧了沈七一眼,忽然歎息道:「小子,今天算你命大,老三的性命不會白丟的,你走好了。」一揮手向眾人叫道:「咱們去恭候王爺。」
眾人默然跟在方東白身後,向樓下走去。眾人才到賞心樓門口,一群蒙古兵卒騎馬奔馳而來,將賞心樓團團圍住,當中分出一人來,正是汝陽王。他雙眸在眾人身上一掃而過,最後落到剛暉懷中抱著的阿三身上,冷然道:「這是怎麼回事?」
方東白上前將事情原委說了,最後指著賞心樓內向汝陽王說道:「屬下剛試過沈七的武功,確是很難應付,只怕到時候時候不妙,不如…」
汝陽王一揮手打斷方東白的建議,哼道:「本王心中有數,自有打算。你們且退下,將阿三好好安葬,這份恩怨本王記下了。」邁步向賞心樓走去,遠遠看見沈七呵呵笑道:「沈小友近來無恙否?沒想到你我竟會在這樣的地方見面,小友真是雅興不淺啊,看來小友對下元日的比試是胸有成竹了。」
沈七見到汝陽王來了,飄然到了樓下,淡淡笑道:「哪裡?沈七不過是心中煩惱,這才來此飲一杯水酒解解悶而已,誰知道驚擾了王爺府上幾位大人的雅興,沈七在這裡給王爺陪不是了。」
汝陽王眼中精光一閃,呵呵笑道:「原來是場誤會,大家說開了便沒事了。」他雙眼在樓中一掃,淡淡道:「沈七,下元日的比試連當今聖上都已知曉,咱們的賭注還是不夠大啊。希望你好之為之,可不要讓失望才是啊。」
沈七眼中詫異一閃而沒,看定著王爺低聲道:「那不知王爺是希望沈七贏呢還是輸?」
汝陽王哼了一聲,沉聲道:「這恐怕還輪不到你沈七決定吧?今日之事到此為止,本王不來為難於你,希望你也不要多生事端,否則…到時候即管是煉域門也保不了你。」說罷饒有深意的看了三樓一眼。
沈七聽他先施恩惠,旋即又出言威懾於自己,算是對自己恩威並施了。心中升起一陣怒氣,淡淡哼道:「王爺言重了,沈七乃是武當門徒,便是再不肖也不會托庇於煉域門。」
汝陽王定定的看著沈七,忽然哈哈笑道:「如此就好。」一拱手向三樓哼道:「本王這裡向蕭門主問好。」也不等三樓之人回音,逕自轉身離去。
寧水月站在三樓的一扇窗戶之前,瞧見汝陽王雷厲風行處理了此間事情,剎那間人群退去,眼中憂慮之色越來越濃,忽然一聲歎息,抱起古琴,向楊逍一施身,低聲道:「楊先生,咱們就此別過。」
楊逍饒有深意的看著寧水月,飲盡杯中酒水後,淡淡道:「楊某恐怕還要在大都逗留幾天,到時候能再遇上姑娘也說不定呢。」
寧水月腳步一緩,回頭看著楊逍,喃喃道:「還是不要見的好。」也不等楊逍回話,逕自消失在門外。
楊逍看著走遠的寧水月,自己給自己滿了一杯酒水,沉吟道:「該走的都走了,看來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只是不知道范兄弟現在何處?」一仰頭將酒飲盡,喃喃道:「好酒。」
沈七見眾人退得乾乾淨淨,大家都似乎怕了自己一般,搖了搖頭,上樓將楚問仙接下,低聲問道:「師兄,你感覺怎樣?」
楚問仙臉色慘白之極,緩緩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不礙事,你別擔心。」說了這幾句話又復閉上眼睛。
沈七聽他呼吸悠長而緩慢,情知楚問仙受傷雖重,卻還不礙性命。當下將楚問仙抱住,向楊逍所在的廂房朗聲叫道:「楊先生,咱們就此別過。」說罷想了想又道:「你若是尋找一位姓范的朋友,不妨去問問寧大小姐。」也不等楊逍反應,抱了楚問仙絕塵而去。
沈七才消失在賞心樓的門外,四樓處的一扇窗戶被推了開來,中間一名氣度儒雅的年輕人,雖然面色有些灰白,卻掩飾不住渾身上下的高貴之氣。他饒有興致的看著沈七離去的方向,淡然道:「他便是沈七?」
在他身後轉出一人,正是之前才離去的汝陽王,向那年輕人一躬身,低聲道:「不錯,下元日參加比試的便是此人,皇上您觀這人如何?」
這名年輕人正是當今大元朝的皇帝元順帝,聽到汝陽王的詢問,沉吟道:「十年?不會太長了麼?」他復又看著沈七離去的方向,半晌才淡淡道:「我要知道他的身手到了何等地步,否則的話切不可輕言對付煉域門。還有…這人身後的八大門派真的能因此捲入其中麼?」
汝陽王沉吟了一下,向身後一名和尚招手道:「成大師,你」
卻見汝陽王身後轉出以個僧袍如雪的高瘦和尚,在元順帝之前含笑而立,正是『混元霹靂手』成昆。他微一施禮,低聲道:「這次江湖各派聞風而動,齊聚大都,那是江湖之中從未有之之事,可見江湖眾人對這次比試如何看重。至於沈七麼?」成昆略一沉吟道:「此人在武當派並無多少勢力,在江湖之中聲名頗為不佳,對各派也難起到什麼影響,但我們若是要利用此人挑起武林各派和煉域門的爭鬥的話,則必須要增加的他的影響力才行。還有,我聽說他手中有一枚魔教的聖火令,此事關係甚大,不如乘此機會將魔教也拉入其中,到時候再加上正一教,咱們便可以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等到各方兩敗俱傷之極,聖上再派遣一隊人馬,還怕他們飛上天麼?什麼張三豐、張正常之流全都不算什麼,咱們有他們的徒子徒孫在手,還怕他們不乖乖就範?到那時候聖上就可將這天下牢牢掌握在手中,開疆闢土,將蒙古帝國的疆土在擴張一倍兩倍也不是什麼難事。千古一帝,非我皇莫屬。」
元順帝得成昆讚揚,心中甚喜,呵呵笑道:「大師之言甚是,此事就由汝陽王全權負責,務必要讓這些江湖草莽全都留在都城,一個也不許走了。」
汝陽王面上一喜,躬身道:「微臣領命。」轉身向成昆笑道:「大師,你看我們將所有的賭注都押到沈七這麼一個人身上,是不是有些重了?」
成昆搖頭道:「王爺此言差矣,我們不是將所有的賭注押到沈七身上,而是他身後的江湖八大門派。還有他沈七承受不起,咱們便給他一些力量,保證能挑起各方的勢力爭鬥,到時候可就不是他沈七說的算,咱們就等得他們打得頭破血流好了。」
汝陽王和元順帝對望了一眼,想及成昆所描述的好事,俱是會心一笑。
成昆的目光漸漸投到濃濃的夜色之中,心中冷笑道:陽頂天,看我不把你的明教給滅了,你是裝死不肯現身了,好,今日來了一個光明左使,便讓他成為你的犧牲品好了。
沈七將楚問仙背在背上,緩步向問凡莊走去,心中卻思量著今夜的事情,不管剛才如何的凶險,此刻細細想來竟是出其的順利,要找阿三便找到阿三,要殺阿三便殺了阿三,還意外的碰到一個自稱是楊逍之人。沈七默默將今夜之事想了一遍,但覺那人十有**便是明教的楊逍,只是不知道他忽然出現在大都做什麼。
轉入一道幽靜的巷子中,之前吵雜的人生忽然消失不見。沈七心中非但沒有生出寧靜的感覺,反而生出一股危險的信號。腳步一停,驚覺忽生,抬頭向兩邊朦朧的夜色看去,一手按住背後的楚問仙,沉聲道:「各位既然不肯放過沈七,就請現身吧。」反手抽出腰間的殘劍。
楚問仙伏在沈七的後背,感到沈七凝重之極的氣勢,連隨身帶的武器都抽了出來,低聲道:「你先走,他們要留下的是我。」
沈七哼道:「師兄放心,前面便是布下天羅地網,沈七也要將你帶回去。」腳下勁力逋發,使出梯雲縱的輕功來,帶著楚問仙如大鳥般越過其中一座房頂,呵呵笑道:「各位既然不肯現身,沈七就不招待各位了。」借力再飛起,投往另一屋頂去。
「將你背上之人留下,你可自去。」一個不可一世的聲音在沈七身後響起,沈七認得正是十三飛鷹中尹十一的聲音,沒想到煉域門的人竟然動手了,難道他們已經知道了楚問仙的身份?
沈七剛踏足瓦曲,屋脊上撲出了方東白,身在半空,早揚起一柄長劍,向沈七當頭擊落。口中喝道:「放下姓楚的小子,饒你一命。」動作快逾電光石火,勁氣如山,凌厲無匹。
沈七吃虧在未曾立穩,無法使出全力,去擋他蓄滿勢子的狂擊。心念一動,忽然使出俞蓮舟傳下聽風心法中的一式『捕風捉影』,一晃下行雲流水般橫移開去。
方東白不是沒有見過沈七的輕功,但見到沈七背負一人仍可來去自如,不由得大驚失色。
十三飛鷹中鷹風長劍揚起,呵呵笑道:「小子,還記得我麼?」在他左右邊的鷹火和鷹雷各自提了一柄長槍,交成一道兵器形成的防禦網,務要教沈七無路可逃。也自笑道:「小子,你能讓我們十三飛鷹為你一人出動,算是前無來人。」
這十三名字按照『風火雷電、山澤林木、雲』排定,前九人各佔其中一字,寧水月排第十,第十一的正是尹十一,十二是仙衣,十三則是鳴見。
沈七雙眼一掃,發現左右房頂之上站立了不下於二十來人,除了當初追殺自己的十三飛鷹之外,還有汝陽王府的一眾高手,看來對方是鐵定要留下自己了,只是不知怎的兩家聯合到一起了。他一驚之下反而定下神來,淡淡笑道:「各位果然看得起沈某,為了沈七區區一人,竟然出動了這許多人,不知各位意欲如何?」
尹十一站到沈七跟前十來丈的地方,冷然道:「沈七,你別不知好歹,只要你將楚問仙留下,我們儘管讓你離開,你不會狂妄到可以勝過我們這二十三人吧?」
方東白則是一撫長劍,冷哼道:「老朽可不介意多殺一人為老三報仇。」
沈七聽到對方竟有二十三人之多,而且都是一流好手,心道這戰還怎麼打?對方若是一擁而上的話,一人一腳也就將自己踹死了。然而聽到方東白如此不屑的語氣,想及自己剛才楚問仙的豪言壯語,總不能就此認輸吧?心中升起一股傲氣,心道大不了在穿越一次,殘劍一揚,哼道:「勝過沈七手中這柄劍再來吹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