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雖然沒有弄明白楚問仙的真實想法是什麼,但他沒有再提比試失利的事情倒是讓沈七頗為高興。以後的事情以後慢慢說,最重要的是不要老是沉浸在過去裡面生活。
想到這裡沈七忽然愣了一下,自己這樣去勸說楚問仙,可是自己又何嘗不是一直活在過去的回憶裡?這麼多年過去了,難道自己又真的忘記了前世?
楚問仙見到沈七發愣,還以為他在為自己擔心,歎道:「你放心好了,自大宋滅亡的那一天起,問仙便不再是為自己一個人活,我身上背負的是個皇家的仇恨,也許到死的時候我會試著放下,但願有那麼一天。」
沈七勉強一笑道:「現在不要想這些東西,咱們都還年輕,誰知道前面的路會變得怎樣?說不定待會就能找到殺你父親的兇手也說不定。」心中卻歎息道:前面的路我雖然不知道怎走,大概的方向卻是知道,可那又如何?
兩人出了問凡莊,走到街上,但見蒙古兵卒騎馬來回奔馳,戒備甚嚴,自是因為近日將要舉行的比武之事,看來元廷也知道了事情的重要,加上來元都來了這許多武林人士,若是有一二幾欲報仇之士可就麻煩了,故才加強了戒備。兩人一聽到馬蹄聲音,便縮身在屋角後面,不讓元兵見到,不多時便到萬安寺附近。
沈七沉吟道:「師兄,你且說說那人的模樣,咱們也好找出來。」
楚問仙回憶道:「當初來找我們的人莫約有十七八人,其中多是相貌平常之人,時隔許多年我倒是難以給你描述,不過有幾人倒是給我記憶頗深。」他想了想,拉著沈七到了一處代人寫信的之所,向那寫信的老秀才說道:「借你筆墨一用。」說罷遞了半兩銀子過去。
那秀才見到銀子,自然歡喜,連聲叫道:「您請,您請。」讓出座來。
楚問仙也不用座,逕直拿起筆墨隨手畫了起來。不多時一個頭像已躍然紙上,雖然筆墨簡單,卻將來人畫的極為清晰。
沈七見了暗暗稱奇,心道:這姓趙的莫非都是天生會畫畫不成?記得他老祖宗中就一個極善畫花鳥的皇帝,做皇帝不咋地的,一手丹青卻是引傲後世,算是個極有文藝才能的皇帝。還有一個叫著什麼道君皇帝的,難怪他叫『問仙』了,所謂凡塵不成便只好轉而求仙問道了,應該就是這個意思。他古怪的看了楚問仙一眼,順著他的筆墨瞧去,只見那人相貌也甚平常,是個粗獷之極的大漢,只是左頰上生有一顆黑痣,黑痣上生著一叢長毛,倒讓楚問仙畫的甚是傳神。
沈七怔怔的瞧著這一顆黑痣,心中頗有所悟,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楚問仙放下筆墨,歎息道:「當初一掌拍在我父王…我父王頭上的便是此人,可惜我一直沒有此人的消息。」
那秀才得了楚問仙的銀子,見他用自己的筆墨作畫,也自站在一旁欣賞,讚歎不已。此刻見到此人一驚道:「小哥,你畫的這人莫不是王府的侍衛?我在這裡設攤,少說也見數十次了,便是這般模樣,小哥畫的真傳神。」還待要在誇讚幾句的時候,楚問仙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不自覺間力氣便大了些,猙獰道:「你說你見過這人?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那秀才不知道這相貌清俊的小哥怎麼忽然發起瘋來,偏偏手勁奇大,連忙叫道:「手腕,手腕斷了!」
沈七一怔一下才醒悟過來,拉過楚問仙,道:「你放開人家,有話好好說。」分開楚問仙,向那秀才笑道:「大爺,對不住了,我這兄弟找這位爺台有些事情,一時急了,您別往心裡去。」又塞了分銀子,笑道:「大爺,您說您見過這人?這人可是汝陽王府的?」
那秀才得了好處,便將剛才的疼忘記了,笑道:「還是小哥你明白事理,不錯,這人正是汝陽王府的。汝陽王府有個側門便出在這條街,我平日沒少見他們出入。」他想了想又道:「算算時候,這個時分他們一夥人應該是去『賞心樓』快活去了。」說罷他看了眼神色猶豫不定的楚問仙,擔心道:「這兩位小哥,你們若是去找他們惹事,我勸你們還是省省吧,這些傢伙都是些吃人不眨眼的惡魔,千萬別去惹他們才好。」
沈七笑道:「多謝大爺您提醒,我們只是隨便問問。」拉了楚問仙快步走開,低聲問道:「你說的這十七八人之中有沒有一個和尚?還有一個像是剛剛死了全家的老頭?嗯…那是個用劍的好手。」
楚問仙愕然看著沈七,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沈七搖頭道:「那就錯不了,我原就猜想是他們做的。走,咱們也去『賞心樓』瞧瞧去。」他一聽到那秀才提及賞心樓的時候,便已猜到那是一個什麼所在。前世這類事情都是偷偷摸摸做的,改著名字叫什麼洗頭房之類的,還是古代好,明目張膽的就在大街上起一座高樓,姑娘們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讓沈七看了好不眼熱,只是一個人沒敢進去罷了,今日正好拉了楚問仙一起去瞧瞧。
兩人轉了個彎,楚問仙上前去問『賞心樓』的所在。那人是個文士,莫約四十來歲,滿臉正氣。一聽兩人打聽去『賞心樓』的方向,頓時沉下臉喝道:「有辱斯文,斯文掃地。瞧兩位也是相貌堂堂,竟然不用心讀書,反倒想著這等骯髒之所。」
沈七兩人被對方一通臭罵,不由得面面相覷。還是沈七機靈,拉了楚問仙趕緊離開,笑道:「師兄,你這問錯了人。」
楚問仙愕然道:「難道這問人還得講究機緣?」
沈七笑道:「你瞧我的。」他四下看了看,剛好有一人閃閃縮縮由前面一條巷子轉了出來,沈七心道:就你了。上前一把扯住他,道:「兄台……」
那人大吃一驚道:「千萬不要告訴我夫人……」
沈七心中好笑:原來是個背著老婆出去鬼混的,算是問對人了。道:「兄台誤會了,我們只是要問路。」
那人定神一看,才知不是熟人,撫著胸口道:「差點給你嚇死了,問路也不用拉著人的衣衫嘛!」
沈七見他年在二十五、六間,衣飾華麗,相貌不俗,顯是個富家子弟,偏是這麼懼內,賠笑道:「兄台對不住了,我們兄弟二人初到貴地,只是向問一問『賞心樓』該如何走,煩請兄台指點一番。」
那人聞言上下打量了沈七二人,見兩人相貌清俊,氣度不凡,極有神采,然而從衣著上看卻不像是什麼有錢人,訝道:「你們要去『賞心樓』?那地方的花費可不便宜,我都花不起,你們兩個…」
沈七不想聽他囉嗦,笑道:「那麼兄台一定是知道路了?」
那人歎道:「賞心樓就在南大街,轉過這條巷子斜對面就是了。」說罷一抖衣袖,低聲嘟囔道:「這樣應該沒有味道了吧?」
沈七和楚問仙微覺好笑,謝過那人之後,兩人轉出巷子果然看到斜對面有座高樓。此刻天色才入夜,正是做這生意的好時候,之間樓前人來人往,端的是非富即貴,果然不是普通人能玩得起的地方。沈七一拉楚問仙,訕笑道:「你身上有銀子麼?」不用眼睛看也知道想要出入這樣的地方,沒銀子可沒辦法使。
楚問仙自然不是傻子,躊躇道:「這些年在武當山清平慣了,身上可沒帶多少銀子,剛才全都給那秀才了。」
沈七也自歎息了一聲,強烈懷念起當初看起點時的大俠出手,那個不是一擲千金?用金子都是論噸算的。自己好不容易也當了回古代大俠,卻連逛青樓的錢都沒有,說出去定會被人笑死的。想了想問道:「你身上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人家好歹是大宋之後,身上怎麼說應該有些貨,不然就太說不過去了。他想起當初汝陽王倒是送了自己一塊玉珮,只可惜在漢水遇到周芷若的時候給人家了。
楚問仙一拍身上,摸出一塊玉珮來,遞給沈七道:「這是我父王留給我的,我一直戴在身上,也不知道值不值錢。」
沈七一把接過,心道皇家的東西還能有不值錢的麼?不然你回頭拿什麼復國?笑了笑道:「師兄,我隨便問一下:當初大宋可算是富有四海,做生意都做到海外去了,不知道你父親有沒有給你留下什麼復國寶藏之類的?」
楚問仙奇怪的看了沈七一眼,道:「你哪裡來的古怪想法?什麼復國寶藏我沒聽說過,不過當初逃難的時候倒是帶了些物品。」
沈七吞了口吐沫,心道有機會一定是要見識見識的,連逃難都帶在身上的東西絕對是極品中的極品。他一晃手中的玉珮,道:「師兄,咱們去找個地方吧他給當了,你捨得嗎?」
楚問仙點頭道:「那有什麼捨不得的?」這東西雖然是他父親留給他的,不過是做一紀念罷了,若是能替他父親報仇,自然另當別論了。
兩人四下張望了一番,果然發現了數家極大的當鋪。當鋪開在青樓隔壁,顯然是為了一眾嫖客作想了。兩人找了家頗有規模的當鋪,將玉珮遞了進去,故作老成的哼道:「老闆呢?好好開開眼。」
坐在當鋪裡的是大當頭,瞧見兩人少年模樣,還以為是從家裡偷了物品前來換錢逛窯子用的,心中暗道:又是兩個白癡。將玉珮接在手中瞧了一眼,正要隨便說一個價格出來。卻是渾身一振,隨即結巴道:「你們真的要當…當?」恍若是見了絕世美女一般的激動得語無倫次。
沈七瞧在眼中,心道:皇家的東西果然不一樣!老氣橫秋的叫道:「你看著給吧!」他怕對方瞧見自己不識貨,隨便給點銀子把自己大發了,暗暗用勁,將攔在兩人之間的鐵欄杆重重一捏,頓時變了模樣。
那大當頭見到沈七露出這一手,面色又是一變,半晌才驚訝道:「客官您稍等,我這就去請掌櫃的。」
不多時掌櫃的從後面轉了出來,一番商定之後,對方願以十萬兩銀子當入。只是當鋪實在拿不出這許多銀子,拿出十顆西域產的夜明珠來,再加上一百兩金子,算是同等的價格了。
沈七本來也沒想到區區一塊玉珮竟然可以賣出這許多銀子,早就歡喜不得了。取了夜明珠和金子,拉了楚問仙出了當鋪,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一拍楚問仙笑道:「師兄,你身上還有什麼之前的東西?再賣幾次咱們武當山可就富得流油了。」
楚問仙雖然出生的時候大宋已亡,畢竟是生於帝王之家,倒沒表現得如何驚訝,微笑道:「以前身上倒是藏了些東西,後來都拉下了。」
沈七暗覺可惜,將東西交給楚問仙收好了,自己卻揣了不少金子,挺了胸口,拉著楚問仙向賞心樓走去,整個人都覺得神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