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淡淡道:「因為我要留朱長齡一命,這下你明白了吧?」
范遙『哦』了一聲,低沉著聲音問道:「此地只有你我三人,你不妨明言如何想到那些東西?范某怎麼說也在汝陽王府呆了十幾年,有些事情便是我自己也未必清楚,你小小年紀從何而知?」
「你是汝陽王府的?」何太沖忽然衝著范遙冷冷的問道。范遙哼了一聲,卻不回答。何太沖直盯著范遙,碰的一掌擊在自己的臉上,怒道:「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他這一掌出手身重,又頰頓時高高腫了起來。
沈七瞧在眼中先是一愣,隨即醒悟到定是崑崙派和汝陽王府有過什麼過節,何太沖這一掌正是後悔和范遙一起聯手,想來這人人品歲不怎樣,於大是大非上倒是分明得緊。搖頭道:「何掌門何苦如此?這為大師原本乃是明教光明右使,因為某些說不得的原因才委身汝陽王府,至於所作所為麼?想來多是他自身的主意,和王府卻無多大關聯。」
范遙聽沈七將自己的來歷說明,也不阻止,只是冷冷的看著兩人。何太沖聽沈七如此說來,非但沒有平氣,反而又給自己左頰一巴掌,恨恨道:「原來是魔教的光明右使,當真是幸會幸會!」
沈七愕然的看著何太沖,歎息道:「范右使往日所為我不清楚,近日為了區區兩顆丹丸便要人家家破人亡,我沈七雖然不贊同,卻也佩服他雷厲風行。至於其中有何陰謀嘿嘿,我看范右使還是先當心自己的性命吧。」
范遙聽沈七竟然為自己開解,微一詫異,隨即哼道:「不管你從何聽說了這些胡言亂語,范遙豈能信你之言?你到底按的什麼心思?」
沈七歎息道:「我只是想救回韓千葉,僅此而已,至於你和他人的恩怨,關我何事?」他瞧著范遙猙獰之極的面龐,遙想他當年俊美的相貌,忽然低聲道:「門外的哪些人似乎還不知道右使的身份吧?若是傳言出去不知道范右使在王府還能不能呆下去?」
范遙渾身一震:汝陽王府不過是他的棲身之所,其真正的實力不再江湖而在朝廷,其中高手雖多,他范遙卻也未必就怕了誰。然而這許多高手多是出之煉域門,而煉域門的可怕卻非他范遙一人能瞭解,較之明教更加多了幾分神秘。若是沈七真的將自己的身份宣揚出去,只怕自己每日都要擔心被別人追殺,怒道:「你到底要如何?區區一個韓千葉真的對你這麼重要?還是黛綺絲?」
沈七知道自己說中了范遙的害處,並不回答他,搖頭道:「你說說你種丹的經過,也許我能幫你也說不定。」
范遙『呸』的一聲,哪裡肯相信沈七?然而這些話始終猶如一根刺紮在他的心頭,對於沈七已經他已經很難用普通的眼光去對待,沉寂良久仍是忍不住問道:「你真的有辦法?」
沈七似笑非笑道:「那就看你要不要相信我了。」
范遙定定的瞧著沈七,似乎要從他眼中看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然而沈七眼中清澈如水,不含半分邪念,竟是什麼都看不透。哼了一聲,撇過頭不去看他。
何太沖卻是忍不住問道:「你剛才說的『種丹』到底是什麼回事?」沈七若有所思的將其中危害將給他聽了,何太沖聞言長身而起,一擊掌怒道:「煉域門實在太可惡了,竟然罔顧他人性命,拿這些小兒做無謂的犧牲。」
范遙本來不信沈七,聽他娓娓道來,竟然比自己知道的還要多幾分,便不由得懷疑起來。見到何太沖的憤然,冷笑道:「原來何掌門也是有心人,只是閣下所作所為未必便是正人君子,有什麼資格說別人?」
何太沖怒道:「魔教賊子又豈能明白我正派之士的氣節?我崑崙派雖然身處西域,卻也是漢人子弟。煉域門殘害武林人士乃是人所共知之事,尤為可恨者他扶持蒙古皇帝,殘害了多少漢人?當教何某添為崑崙掌門,豈能不為武林著想?便是撇派也曾有數位前輩身死煉域門之手,這份仇恨何某可記下了。」
范遙在汝陽王府的這些年,自然瞧見了不少殘害武林人士的行為,更是和中原武林結下了不死不滅的大恨,何太沖之言倒是不虛。他到不是想為煉域門說話,只是很難認同何太沖一臉正氣凜然的嘴臉,嗤笑道:「好一個正派掌門,當真叫人敬佩!」一邊說話一邊有意無意的將眼光瞧向玉棋所關押的石室,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何太沖聞言大怒,便要出手之時,沈七站起身搖手道:「何掌門不必動氣,我還有些話要問范右使。」何太沖哼了一聲,他本是含怒出手,其中須無必勝的把握,聽到沈七的勸阻便適時住手,向沈七道:「沈老弟,你原是武當弟子,身份清白,雖然現在被開出武當,可不要和這些魔教妖人混在一起,自甘墮落。若是你肯聽我一眼,何某願意以崑崙掌門的身份為你擔保,教你重回武當門下,想來令師俞二俠還是肯買我幾分薄面的。」頓了頓又說道:「若是沈老弟不願重回武當,何某也願意一簡書信作保,投身其他門派,也可自立江湖,不似現在般的風吹浮萍、人隨水流。」
沈七心中一動:當日宋遠橋將沈七開出武當乃是為了他性命著想,絕非如傳言中所說沈七勾結妖人才不容武當。但江湖各派門規極重,沈七既被開除出山,想要重回武當可就難了,除非有莫大的機緣在其中,武當派才能重新收沈七為派中弟子。但若是能的他派掌門出言作保,自然便能網開一面。他想到當日師父俞蓮舟一臉落寞的神色,便是為了後日擔心。也許換著他自己便是身死也不願意放棄武當弟子的身份,但是為了沈七這個和他情若父子的大弟子,只能接受宋遠橋的安排。可自己一旦回山,勢必會給武當惹來無數麻煩,至少眼前這件事便得有個了結才好,緩緩搖頭道:「何掌門費心了,沈七出身武當,決不敢忘本,如今雖然被開除武當,沈七仍以武當弟子自律,不會做出辱沒武當派的事情來。」
范遙聽他二人套起近乎來,冷哼一聲,坐到一旁默然不語。
何太沖瞧了沈七半晌,似乎要辨別他所言虛實,終於一聲歎道:「也罷,少年人鋒芒太露,也在所難免。你的所作所為,雖然有時狂放大膽,不拘習俗,卻不失為男兒行徑。我也曾暗中派人打聽,並沒查到你甚麼真正的劣跡。江湖上的流言蜚語,未足為憑。只是今日之事事關重大,難道你當真要眼睜睜的看著魔教賊子練成神功去害人麼?到時候也不知道有多少正派弟子喪命他手,便是你武當派也未必能討得好處。」他之前和范遙聯手乃是不清楚范遙身份,此刻聽說他是明教光明右使,便心生顧忌,欲除之而後快,那麼自己和他的約定不便不會為他人知曉,反落得一個除魔衛道的好名聲。
范遙聽到兩人一問一答,似乎在決定自己的生死一般,頓時心頭火氣,怒道:「承蒙厚愛,范遙生受了。」
沈七淡淡一笑:范遙修為雖強,卻也未必就天下無敵了,再說這吸星**根本就是有著莫大的缺陷,范遙才智上佳,也不能就此說練成就練成。道:「范遙,我再問你:韓千葉和殷離呢?你將他們藏在什麼地方?」
范遙哼道:「死了,怎麼你要為他二人報仇麼?」
沈七自然不信,沉吟道:「煉域門門下有個顯門,為的便是挑選有資質的少年成為丹鼎。我在七歲的時候曾被他們選中,全家只剩我一個人,所以我和煉域門仇深似海。顯門門主陶然已然自食其果,范右使必有所聞吧?」
「原來如此,可惜你的仇這輩子恐怕都報不了啦。」范遙冷笑道:「沈七你身手雖佳,放到江湖上也算是一流的好手,只可惜煉域門高手如雲,便是你武當派張三豐對上薛匡尚是五五之數,更別說你一人勢單力薄只是你說這些有什麼用呢?別以為我會幫你。」
沈七搖頭道:「報仇?何必要報仇?我九歲的時候被我師父所救,其後在武當呆了三年,這三年我一直在迷糊,我不知道我活著為了什麼——報仇還是默默終老一生。其後我在在問凡莊呆了五年,這五年的時候我翻遍了道藏,想要給自己一個答案,我找不到。後來到武當山的時候我想明白了:人力有時窮,能活下去就已經是天大福分了。」說道這裡沈七想起了一些往事,隨即說道:「可是有些東西值得用生命去捍衛,不然活著和死了也沒什麼區別。」
范遙冷笑道:「比喻說呢?」一旁的何太沖在武當山見過沈七之後,對他起了好奇之心,著實讓人讓人打聽了一番,他剛才所說經歷他自然知曉,此刻從沈七口中說出他也被勾起了興致,想聽聽沈七到底要幹什麼。
沈七緩緩站起身來,道:「從我下武當遇見天鷹教的白龜壽之後,麻煩之事一直不斷,先是眾人找我打探屠龍刀的下落,後來卻是為了刀中秘密。嘿嘿這些秘密公開之後,仍有不少人找到我沈七,所謂懷璧其罪,我不但和煉域門的勾結到一起,現在連明教的人也有了關聯。前些日子我遇見了正一教的張宇清,他所要做的事情乃是混一天下,做這天下之主,我沈七沒有這興趣,也沒有這能力。不過我倒是想問范右使一句:明教也是在做同樣的事情嗎?陽教主呢?」
范遙聞言臉色巨變,不能相信的看著沈七,低聲嘶啞道:「你到底知道了什麼?」
何太沖發現了范遙的神色慌張,心下卻甚是奇怪:近來來明教勢大,處處和元庭作對,教下信徒百萬,遙遙呼應,給元庭不小打擊。更有不少綠林義士借助明教之威,揭竿為旗,這其中有不少都是明教正式教眾。想來這明教要做天下之主也非不能說的秘密,為何范遙如此駭然呢?
沈七站起身來,渡了個圈子,看定范遙一字一頓的說道:「魔教勢大、明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