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沖『咦』的一聲,也自從右邊牆頭撲下。
兩劍、兩掌,以迅雷閃電的速度,疾向李未長攻去。
范遙和剛暉的掌力終是遲了一步,兩人尚未撲落院中,李未長的長劍已和乞丐的長劍交纏了數招,倏地一捲,將何太沖的劍勢也卷在其中,三柄長劍忽地發出悅耳的嘯鳴之音,肅殺之意剎那之間將所有人帶入獰穆的、沉寂的夜空之外。眾人心頭一震,只聽一連串叮噹聲響,射向李未長的羽箭跌滿一地。
忽地所有火光一黯,眾人眼中光彩倏地放大,只見到范遙如同化成了一團火焰從空中撲將下來,眾人心神為之搖晃之際,李未長的兩名弟子慶雲、石濤一聲低喝,手中長劍一展,也自化成一道寒芒,直奔范遙。兩人飛身還在半空中,忽感有異,兩道長虹,從兩人腳下處射來,他二人反應也是一等一的快,立如閃電劈出,一觸長虹便運力一絞,立時虎口一陣劇震,手中長劍不住的錚鳴,幾乎脫手。
兩人險被擊中,一個倒翻,借勢墜地。那道長虹適才給他絞上半空,這時才看見何太沖、乞丐兩人脫開李未長的劍勢,手中長劍如奔雷一般的直洩千里,以驚濤駭浪之勢將兩人纏住,務必讓剛暉和范遙聯手對付李未長。
剛剛三人交手,瞬間過了數百手,三人都是用劍的好手,不想李未長的劍法已經到了守靜為虛之境,當真是攻如水銀瀉地、無所不至。守如雲開霧散、毫無破綻。端的是動靜相宜,全無斧鑿痕跡。兩人知道在劍法上勝他不得,這才讓開,將慶雲、石濤接過。
范遙的朝陽神掌有著化腐朽為神奇之妙用,任你是長劍在手還是赤手空拳,只要掌法一起便是風起雷動,恍若攜九天之勢壓降下來,讓人生出睥微之感,未及動手已經輸了三分氣勢。剛暉的掌力源自少林大力金剛掌,他在這套掌法上淫浸了數十年,已然是收放自如,可剛可柔,實已經到了至高之境,兩人這一聯手頓時掌力無限擴大,不但將李未長壓在其中,便是慶雲、石濤二人也覺呼吸不暢,內力運轉更是韌澀。
李未長到底收為較之場中之人高出一籌,雖然以一敵二,仍然游刃有餘,『按月劍法』一經展開,不但將范遙兩人的掌力接過,便是連帶著和何太沖等人也有交鋒,一時間六人占成膠狀之勢,誰也奈何不了誰。
沈七初略一看,數月前圍攻黛綺絲的五人已經出現了四人了,除了一名黑衣人尚未現身之外,想來範遙從王府招來的高手已經盡數出動,而從場上的眾人修為來看,當屬李未長功力最強,范遙何太沖次之,隨後便數剛暉和『舒姨』了。至於朱長齡則是勝在內力,招式很是一般,偶爾使出一陽指倒是讓姬由顧大為忌憚,好在他使的乃是長鞭,加上不少手下相阻,朱長齡漸漸被壓制下風。而蒙種則完全不是舒姨的對手,一對精鉞被舒姨的一支短劍苦苦壓制,便是拿來威脅他人的武青嬰也被舒姨救出。
張宇清背負雙手,在場邊隨意走動,偶爾出手必有一名箭手喪命,漸漸剩下的箭手已然不能對紅梅山莊的眾人構成危險,只有崑崙派眾弟子結成的『寒梅劍陣』甚是棘手,讓不少紅梅山莊弟子掛綵,而派中弟子反而是傷的最少的。
沈七看著眾人打得不亦樂乎,低聲向黛綺絲說道:「咱們去瞧瞧韓大哥。」之前有人看見范遙這一對人抬來一隻擔架,想來便是韓千葉了。他為了逼黛綺絲就範,必然要將韓千葉帶在身邊。兩人身形一動,頓時引起了場上眾人的注意:何太沖手中劍勢一慢,心中駭然道紅梅山莊怎麼還藏有高手?看來這次是陰溝裡翻船了。范遙則是一驚:是他們,這可糟了。李未長等人卻是驚訝不已:剛才和公子說話的時候怎麼沒有發現這兩人?也不知道是敵是友。張宇清則是哼了一聲,沈七的修為他早就見識過了,卻沒想到黛綺絲也有驚人的修為,難得的是竟然連自己也瞞過去了。他腦中念頭一轉,便跟了上去。
沈七和黛綺絲兩人聯手,范遙帶來的眾人頓時人仰馬翻,硬生生的被兩人衝到山莊外圍。兩人剛剛轉過一道圍牆,便瞧見一群黑人圍在一起,似乎在守著什麼。黛綺絲心中一喜,叫道:「韓郎!」金光閃動,也不知道多少朵金花飛出,只聽一眾守衛慘叫不絕,黛綺絲已經到了那群人中間。沈七跟在她身後,叫道:「是韓大哥麼?」
黛綺絲欣喜之下連連出手,將剩下守衛撂倒,正要掀開擔架上面的薄被,旁邊一劍長劍遞來,低喝道:「退下吧!」黛綺絲不及多想,左掌一架,內勁到處將長劍推開半分,右手颼颼送出七朵金花,分取來人上下七處大穴。
那人手中長劍被黛綺絲內勁一逼,竟然彎曲如半月,沒想到黛綺絲內力如此之強,也自驚訝。嘿的一聲,長劍一轉,七朵金花都粘在劍上,跟著長劍平平削出,劍身上的金花被內勁一逼,竟然向黛綺絲襲去。兩人相距不過數尺,這金花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可謂十分迅捷,眾人只見到金光一閃,已然被送了回來。
黛綺絲也沒想到來人武功如此了得,不但自己的金花被送了回來,連著那一劍削來,只得向後退開,衣袖一捲,將金花收了。她吃驚之下瞧去,卻好見到張宇清手中烏光閃動,有如一條黑龍在他週身盤旋遊走,忽快忽慢,變化若神。訝然道:「是你?」
沈七站到黛綺絲身邊,沉聲道:「張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宇清嘿的一聲笑道:「沈兄如此在意身後之物,顯然對二位來說十分重要了。不過你我既有協議在先,我幫你阻敵,難道沈兄不該表示麼?這東西我要了,否則的話李叔他們可不管這裡的破事,什麼紅梅山莊關我何事?」
沈七怒道:「原來如此。不過你我協議之中好像並沒有這一條吧?擔架上乃是一位重傷之人,和屠龍刀絕無關聯。」
張宇清冷笑道:「你當我張宇清是傻子麼?連汝陽王府的人都被你惹來了,難道只是為了區區一死人?」
黛綺絲叫道:「你胡說什麼?」她這一聲不自覺用到了參商訣中的運氣法門,內勁一吐,眾人不由得心神一震,連打鬥都忘記了,駭然道:好深厚的內力!范遙更是喜憂參半,只想快些將北冥神功弄到手,然後將黛綺絲一身內力吸乾……
張宇清也深為黛綺絲的深厚內力吃驚,他長劍一展,哼道:「我正一教決定的事情從來沒有改變過的,沈七,你就死心好了。」
沈七深深吸了口氣,將黛綺絲攔住,看著張宇清淡淡的說道:「上次承蒙公子賜劍,沈某不才,倒也學過幾天劍法,到想要領教一下貴教的『天遁劍法』!」
張宇清聽到沈七道出天遁劍法,先是一愣,隨即哈哈笑道:「劍下敗將,也敢言劍?聽說你武當劍法獨闢蹊徑,我早想領教一番了。厄……我差點忘記了你沈七已經被武當派除名,哈哈……」
沈七被他一激,也起了好勝之心,心神寧定,道:「既然如此,就請閣下賜教!」一句話甫畢,虛空一抓,一股氣流激動地下一柄散落的長劍,那長劍竟然跳了起來,躍入了他手中。沈七手指一扳,長劍從中折斷,遙遙指向張宇清低聲道:「請出招吧!」正是武當劍法的起手式。黛綺絲剛才和張宇清過了一招,已然知曉此人修為較之他的年紀強的太多,沈七雖然屢有收穫,卻未必是他對手,叫道:「不行,還是你我聯手……」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完,張宇清青鋒抖動,一式『千山萬水』亂披風勢斬出使將出來,左一劍橫劈沈七,右一招逼開黛綺絲,直落一劍,立將兩人分開劍光兩側,冷笑道:「兩人聯手,我張宇清何懼?」劍鋒回轉,但聞霹霹之聲連綿不斷,卻是劍刃破空風聲,天師道的家傳劍法威力當真非同小可。他見沈七自斷長劍,先是一愣,隨即以為沈七蔑視自己,含怒出手,自然真力十足!
沈七也自被張宇清的傲慢激怒,沉聲道:「大姐你別插手,小弟我也不是吃素的。」意守氣海,但見眼前一片青光交錯,目為之奪,心道:「我所知劍法有限,遠不及他淫浸數十年之功,唯有出其不意,方能以劍勢壓制住他,讓他不敢小覷我武當劍法。」當下睹准張宇清劍光未及之處,一劍遞出,力沉招穩。
張宇清『哦』的一聲,似乎有些訝異,不得不稍斂鋒芒,側身先避其招,冷笑道:「很好,很好!在我劍法逼迫下能重起攻勢的,卻也不差。」說著狂嘯一聲,劍尖如帶青煙,右削、下劈、左攔、上挑,四劍練成一塊,神乎其神,正正封鎖沈七中宮,若是中實了,手腳全數截斷,頭顱不安項上,屍身只剩下一個軀幹。
沈七見他劍招狠毒,也自惱怒不已,但對手劍法之強實在不愧天下第一劍之子之名,單以劍法而論,自己實非他的對手。冷哼一聲,腳下一頓,臨塵訣轉動,整個人化著一陣清風光影,長劍一遞,以簡破繁,同樣的一劍借助身法之妙化作四劍,噹的一聲清鳴,將張宇清的劍勢封住外門。跟著一劍穿過張清宇劍矩,逕取對方胸腹之間。忽見張宇清臉現獰笑,沉聲道:「沈七,你要左膀還是右臂?」瞬息之間,張宇清劍路折返,下右上左,於先前四劍中再反劃一矩,竟成回劍之勢。四劍既密且快,已將沈七雙臂陷於重圍之中,長劍和沈七的斷劍一攪,在沈七的右臂上劃出一道血痕。
這一下變故匪夷所思,沈七不知他劍招幻化叢生,一神至此,震驚之餘,應變招數已生,放指撒劍,直射張宇清,手臂不敢稍動,身子卻向後平平滑出,既攻張宇清,亦自求保臂。
張宇清見他飛劍射來,右臂衣袖一捲,手中仍拿己劍,沈七的劍卻被他捲住,劍面抵臂,功力所至,「喀啦喀啦」連響,將那劍接連震斷。這劍法自然使不到盡處,被沈七乘機脫身,只是臂上袖子裂了一條大縫,傷口鮮血泉湧,卻也保住一條手臂。沈七心下駭然:「我見過張宇初的劍法,雖然羽動卻不失厚重,而張正常更是藏劍於心,到了外人難以望越的高度,怎的張宇清的劍法卻是如此的詭異?沒有半點乃兄劍法痕跡?」
沈七被困而至脫困,僅只轉瞬之交鋒,黛綺絲卻看得心顫膽寒,手心都是冷汗,又見沈七受傷失劍,連忙擋在沈七身前,叫道:「沈七,你沒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