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讓人難以置信,他受了那麼重的傷竟然可以好得這麼快,武當派的內功真人讓人驚奇!」黑暗之中一個黑衣人幾乎和夜色融為了一體,看著楚問仙消失的方向有些感慨的說道:「我本來以為那一戰會讓他『休息』三個月,現在看來他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鶴筆翁面上似笑非笑,絲毫沒有因為沈七兩人的逃走而趕到沮喪:「師兄,也許這兩人的能力出乎咱們的意料之外,不過現在他們不正按照咱們設想的方向發展呢?『槍使』的描述已經說明了這一點,他們兩個確是有能力這樣去做。」
黑衣人沉默半晌,忽然啞然失笑道:「如果他們知道他們即將面對是江湖群豪,那些自以為是的武林英雄,真的很難想像兩位『武當少俠』會怎樣去做,而且這其中還涉及到一個張翠山,事情真是變得越來越有趣了。也許再過幾天你師弟就會知道我為什麼要放過楚問仙,他確實是一個難得的對手,只可惜他生在『名門正派』了!」說話之人正是蕭銘烈,言語中對『名門正派』極為不屑。
鶴筆翁哈哈一笑,道:「東邊有消息來說:武當第五俠張翠山已經在上岸,此刻正趕往武當山,我想如果那兩個小子的腳步快一點的話,會趕上這場好戲的。」
蕭銘烈冷笑道:「師弟不想去瞧瞧熱鬧麼?」
鶴筆翁忽然有些尷尬道:「鹿師兄已經出發了,我還是留在師兄身邊的好。」
蕭銘烈看了鶴筆翁半晌,忽然道:「大都最近都會很清淨的,師弟去瞧瞧也好,順便看看那位『無忌公子』。究竟生得如何,竟然會讓明教教主對其大承青眼。」
鶴筆翁一怔,好一會兒才回味過來點頭道:「師兄放心,我知道怎麼做了,所有威脅到本門的人,不管是何方神聖,都只有一個下場,那是他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注定的結果。」
楚問仙帶著江笑真在前面騰躍,沈七緊跟其後,漸漸離了那院落,離大都城外三十多里的一處山頭倒臥下來,因為實在再跑不動了。
他們遠遠偏離前往武當方向的路線,又專揀山林密處掩蔽,好容易出了城來,沒有停留的直抵此處,以避過煉域門的探子和元庭的追兵。
最先倒伏地上的是沈七,雙膝跪地,不住喘息。楚問仙隨即放開江笑真,倒下翻身仰臥,看著剛開始發白黎明前的迷人夜空,笑道:「笑真姑娘自跟了我兄弟二人之後,這驚險看沒少挨著。看來任誰和我們沾邊都不妙啊。」
江笑真見他此刻還有心情說話,勉強笑道:「應該是從來都沒有像今天般的精彩刺激。」在這一刻,份外感到生命的珍貴和難得,令他們更珍惜眼前安然活著的事實。沈七臉頰貼著被露水沾濕的草地,邊喘息邊忍不住的呵呵笑起來,兩手拍往地面,笑道:「師兄,你猜鶴老兒現在會是什麼樣子的表情?我看到他那半死不活、卻有牛氣哄哄的樣子便覺十分的不爽,只是沒能將那老兒恨恨揍一頓,到讓人失落得很啦!」
楚問仙仰望曙光照射,心底湧上溫暖的感覺,身體雖是疲倦欲死,精神卻無比舒暢快意。輕聲道:「你覺得還有機會,我看來鶴老兒可不是什麼簡單的角兒,必定會追上來的,咱們還有脫離險境,得走得越遠越好。」頓了頓道:「我實在奇怪:以他們的反應,為什麼這一路我們竟然連一個追兵也沒有碰到,難道這其中有什麼玄機不成?」
「阿彌陀佛!」沈七正要說話,一聲佛號似乎在沈七的耳中響起:「兩位施主一定是武當楚問仙和沈七了,貧僧等你們兩個已經很久了。」一個僧袍如雪的高瘦和尚出現在沈七的跟前,含笑而立,少了幾分佛意,卻多出幾分仙氣來。
「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沈七狐疑道:「你是少林的?」
楚問仙身軀微微一動,他在那和尚現身的一剎那有所感應,但之前卻是毫無察覺,對方這手段可不是一般的厲害,站起身來,淡淡道:「大師是跟著我師兄弟二人出的大都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和尚的恐怖幾乎可以和蕭銘烈比較了。
「貧僧圓真,在少林寺出家。」見到兩人愕然的表情,圓真似乎猜著了兩人心中所想,道:「貧僧對兩位在大都的所為十分欣賞,見到兩位少俠有急事,這便跟了上來。」
沈七腦中轟的一聲:圓真!面前這僧人竟然是圓真?這也太不可思意了,他怎麼也沒辦法把圓真和眼前這個秀氣孤高的白衣僧聯繫在一起。金大大可沒說圓真長相如此出眾啊?至少比自己強多了,若不是他看上去年紀稍嫌大了些,又剃了光頭,自己真的被他給比下去了,饒是如此沈七在他面前仍然找不到任何的優越感,尤其在知道對方是圓真之後,本該心中極為鄙視情感竟然沒有辦法宣洩出來,看見這圓真優勢實在是太離譜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你就是圓真?」言語中依然頗為不敬。
圓真倒沒在意,奇怪的瞧了沈七一眼後,淡淡的道:「少俠聽說過貧僧?」
沈七搖頭道:「不是,我聽你說出自少林,少林寺不是封寺了麼?你怎麼會再此地出現?」
圓真不疑有他,微微一笑,說不出的從容瀟,道:「家師空見神僧喪命於明教護教法王謝遜之後,貧僧勢必要尋著他,偶爾聽聞大都問凡莊內有人知曉謝遜下落,這便趕來,不想正好遇見兩位少俠在大都大快人心的舉動,貧僧心有所感,因此跟了上來,便是請少俠說出謝遜的下落來。」
沈七心道鬼才信你,訝道:「原來大師是為了尊師之仇,只是我想佛家說『也有業報,皆因因果循環之理』。如今大師為了尊師之仇,而苦苦追尋兇手,這樣做是不是太著像了?和佛理有衝突呢?而且我想大師此番下山定是沒有經過空聞方丈的許諾,難道大師不怕方丈責怪麼?便是尊師西天極樂有知,恐怕也未必讚歎大師的舉動吧?」
圓真心下微一愕然,他和沈七素未相識,也只是在大都中聽說過他的名號,趕上來的時候確是想詢問謝遜的下落,如今看來這沈七似乎對自己頗有成見,饒是他是智慧非常也想不到其中的原由,微笑道:「少俠言之有理,只是貧僧尚未達到少俠所說的修行境界,這便執著了。不過貧僧這次下山來卻是得到方丈許諾的,並非私自下山。」
楚問仙淡淡一笑,道:「大師不必在意,我師弟他只是好奇罷了。」忽然指著後方笑道:「我和師弟這一路趕來,竟然沒有遇到半個追兵,想來也是大師在暗中照顧的了?」
圓真一低頭,念了聲佛號:「昔年『戰僧無欣大師』喪命煉域門中,貧僧出自少林,自然和少俠同仇敵愾了。」這樣說來便是承認了楚問仙所說。
楚問仙點頭道:「既然如此,大師想必也知道我師兄弟二人的處境了?也罷,我師兄弟二人得大師相助之恩,便是將謝遜的下落說出來也沒什麼。只是此事關係到我三師叔身殘,五師叔失蹤之事,茲事體大,還望大師見諒。」他說的是一段武當和少林之間的公案:武當俞岱巖雖然沒有受到大力金剛指的殘害,但殘害俞岱巖之人中卻有人自稱出自少林,兩派為了這件事,再加上龍門鏢局的血案已經扯皮了十數年,故此楚問仙再此略提,便是想讓圓真知道不是自己不願意告訴他謝遜的下落,而是因為他們兩個做不了主。
沈七本來以為圓真勢必要發作,誰知他只是一笑了之,道:「如果少俠在昨天說出這番話來,貧僧勢必要相求了,如今卻是無礙。」
沈七訝道:「難道你已經知道了謝遜的下落?」
圓真搖搖頭道:「不然,剛才貧僧跟隨兩位少俠,卻在無意中聽到煉域門徒提及張五俠之事:張五俠數日之前已經在東海之濱出現,隨同的還有天鷹教的人,此刻正趕往武當山。」頓了頓說道:「張五俠和謝遜一同失蹤十年,此刻出現,那麼謝遜也必定了有了下落,所以貧僧打算這便前去東海之濱,必有所獲。」向兩人微一稽首,最後道:「兩位少俠小心了,貧僧還聽說煉域門已經定下了伏擊兩位少俠的計謀,似乎將張五俠也算計在內,貧僧無能,未能得知全部消息,竟然那人給跑了。」他面色平淡竟是和那人動過手,只是未能將那人留下,可見煉域門中果真臥虎藏龍。
楚問仙感謝道:「大師如此,倒讓我等慚愧萬分。」沉吟道:「既然煉域門連五師叔都算計了,我們得前去告之,最好能趕在煉域門前面見到五師叔。」
圓真點頭道:「少俠如此說來,貧僧倒是可是效勞。」他見到楚問仙的時候看已經知道他受了不輕的內傷,暗忖能在蕭銘烈手下逃得性命,還能施展真氣的,倒也不簡單,不由得對他看重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