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西市上依然是人山人海,大家都在紛紛議論今日的比試,今日比試的才華,李世民會親自前來監考。
昨天勝出的崔長風和盧昌偉將做最後的角逐,房玄齡和魏征皆是很看好深悉四書五經的盧昌偉,盧昌偉出身官宦世家,相貌堂堂,為人談吐更是風雅無限,所以也深得下面百姓的好感。
至於崔長風,只不過是憑借一副春樹秋霜圖贏得了霍駭的好感罷了,由於家境貧困,所以崔長風並沒有讀多少書,他只是在年幼的時候和唯一相依為命的叔叔靠畫畫、賣畫為生的時候,學得了幾招畫畫的本領罷了。
崔長風一直以來都是靠臨摹名家的畫,然後拿出去賣錢為生,這次來這裡也是憑借一時之勇,至於能不能贏得文靈公主的傾心,他也沒有抱有多大希望。
西市外圍是人山人海,裡面卻是空曠無垠,寒酸的崔長風和意氣奮發的盧昌偉早已經來到了賽場,兩人站在那裡,等待李世民的出現,今日考他們的正是李世民本人。
見李世民和文靈公主等人還沒有來,負責大賽整個流程的霍駭有點按捺不住了,他知道今天要是真刀真槍的來,那崔長風肯定不敵盧昌偉,但是崔長風是他看好的選手,他怎麼能讓他輕易輸掉呢?
想到這裡,霍駭從大躺椅上蹦了起來,他瞥了一眼下面熙熙攘攘人群。
然後悄步走向不遠處地崔長風。
「崔兄,不必緊張,你隨我來。關於大賽的相關事宜,我有幾點要交代你一下!」見崔長風站在那裡直哆嗦,霍駭湊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微笑著說到。
「霍公?好地。好的。那就有勞霍公了!」聽霍駭這麼一說,崔長風長舒了一口氣,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隨即緊隨霍駭向後台走去。
後台是一個偌大地牙帳,是用來讓前來觀看地文武百官休息地地方,此時這裡是空無一人。霍駭引崔長風到一張小方桌邊上坐下,奴才們端上兩倍茶水,霍駭微笑著招呼緊張的崔長風喝上了幾口。
「崔兄,今日陛下要考你們的只有一項。那就是詩詞,眾人皆知,陛下是一個喜歡作詩的詩人,所以你只要口出驚人之句,就能贏得陛下的好感,那樣你獲勝就有望了!」霍駭輕聲提醒起來,李世民的確是一個喜歡吟詩作句地人,他也是初唐最傑出的詩人之一。
「多謝霍公提醒,只是小生自幼沒有讀多少詩句,恐怕很難吟出讓陛下吃驚的詩句啊!」崔長風先是一陣驚喜,而後又開始犯愁起來。
坐在對面的霍駭心下想來,覺得崔長風說得不無道理,先不說崔長風不可能吟出驚人地詩句,李世民本是牛叉的詩人,要吟出讓他吃驚的詩句的確有些難度。
讓李世民吃驚或者驚訝的詩句,那無非是吟到李世民的心坎裡去,霍駭起身,眉心緊鎖地踱步在牙帳之中。
最近幾年,大唐國力昌盛、四海昇平,李世民沒有戰爭和重大國事的困擾,也沒有歷經什麼重大患難。
患難?想到患難一詞,霍駭不禁想到上次杜伏威的叛亂,深秋之際,李世民被困在揚州城內的楓樹林裡,每日與趙虎過著樵夫的寒酸日子。
身為帝王,過上了樵夫的日子,想必那段時光會讓李世民終生難忘,每每提起,恐怕都回有無限傷感。
「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生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想到楓樹林裡無邊的火紅落葉蕭蕭而下,霍駭不禁想到這首他小學時候學的詩句。
這首詩本是晚唐傑出詩人杜牧所作,將它拿到初唐來,想必定是令人耳目一新的驚人之句,
而詩中的那種惆悵和傷感正好符合李世民被困揚州的那種慘淡心境,倘若崔長風能在李世民面前吟出這樣的詩句,想必定會贏得李世民的好感。
「好詩,好詩,小生萬萬沒有想到,渾身是膽的霍公居然也是一位才華橫溢的大詩人,失敬失敬!」聽到這首感人肺腑的律詩,崔長風不禁豎起了大拇指,稱讚之語不絕於口。
「崔兄,聽霍駭一言,一會陛下考你之時,大可將這首詩吟出,到那時,你高中就有望了!」霍駭長笑一聲,文靈公主能嫁給崔長風這樣的老實人,也算是她的一種福分了,至於崔長風,清貧出生,混到了駙馬這個位子,也算是不容易了。
「這樣不好吧,此詩乃是霍公所作,小生豈能褻瀆?反正小生本就不配做駙馬,能站在這裡和陛下說上幾句話已經很知足了,不必再做那些無畏的舉動了!」老實巴交的崔長風淡淡的說到,很顯然,他對自己能站到這裡很是興奮。
「沒出息,身為男兒,你應當去爭取與你擦肩而過的一切,金錢和地位雖是浮華之物,但是你不當權自然還有別人要當權,豈能甘於人下?聽我一言,今日你就先以這首詩來贏得陛下的好感,至於其他的東西,等你當上駙馬之後,霍公自會一一教給你!」霍駭冷哼幾聲,心想,你是老子看好的選手,你要是輸了,那老子豈不是很沒面子?再說了,這次要是不把文靈這個臭丫頭嫁出去,那日後肯定還有數不盡的麻煩。
崔長風在霍駭的壓迫之下,只好哭喪著臉,答應了霍駭的要求,然後慢步走出了牙帳。
轉眼間,太陽已經升到了半天空,一聲鑼響,李世民和滿朝文武出現在了西市的高台之上,周圍的老百姓皆是伏地跪拜,李世民今日也是一身盛裝,颯爽英姿不禁讓下面的老百姓稱讚不已。
見李世民來了,霍駭假裝跑來跑去,弄得比驢還忙,目的很簡單,就是想事後多要點賞錢。
片刻之後,經李世民和滿朝文武商議,最後的兩個選手皆是才華出眾之輩,無論是誰獲勝,被淘汰者可由吏部安排,到選手家鄉任候補知縣,也好光宗耀祖一下。
果然不出霍駭所料,李世民喜歡作詩,所以他出的考題便是和作詩有關,李世民讓崔長風和盧昌偉各作一首詩,寫好,送上來給他看。
盧昌偉熟讀四書五經,作詩這種小事自然是手到擒來,不出半刻功夫,盧昌偉便將自己所作的詩呈了上來。
滿朝文武皆是交頭接耳地在議論,紛紛稱讚盧昌偉的才華橫溢,房玄齡和魏征也是甚喜,兩人估計正在佩服自己的眼光。
霍駭沒有像其他文武大臣一樣,坐在那裡等待李世民的憑借,他慢步湊到了李世民身後,和他一起細閱身前偌大宣紙上的小楷詩句。
「山雨初含霽,江雲欲變霞。但令歸有日,不敢恨長沙。」霍駭一邊看,一邊便念了出來,心中盤算,這首詩小學沒學過,不過也有點耳熟,似乎不是盧昌偉的原創。
「霍駭,你覺得這首詩如何啊?」李世民見霍駭一臉的疑惑,便順口微笑著問了一句。
「此詩甚妙,倘若霍駭所言不差的話,此詩定是一位被貶官員所作,他心中滿腹抱負,但是卻被貶,壯志難酬的惆悵和目標漸遠的失落流露在字裡行間,後兩句最為妙處,他寫出了這位官員效忠陛下的決心和願望,實屬難得!」霍駭簡單的分析了一下,心中暗自感歎,這個盧昌偉還真是有點玩意,寫出來的詩句果然有點味道,怪不得李世民都看迷了。
「霍公慧眼,此乃大詩人王問天被貶大慶嶺的時候所作,也是小生最喜歡的一首詩句,特寫寫出給陛下看,一方面是讓陛下知道王問天對大唐的赤膽忠肝,也略顯小生的志向!」盧昌偉出身官宦之家,說起話來自然是滴水不露,不禁自誇了自己的詩句,還順道拍了霍駭的馬屁。
台下台上又是讚聲一片,大家稱讚的不僅是盧昌偉的才華橫溢,還稱讚了他的人品和志向,實乃年輕一輩中德行兼備之人。
就在眾人都在為盧昌偉的詩句驚歎不已的時候,也有一部分的視線集中在了崔長風的身上,盧昌偉語出驚人,那崔長風的壓力就更大了。
可是眼下的崔長風卻依然是呆呆地站在那裡,手中的毛筆瑟瑟發抖卻不見揮筆,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慢慢向下流。
沒出息的傢伙,上面的霍駭心中咒罵一聲,老子不是給你好詩了嗎?你他娘的怎麼就不寫呢?裝什麼清高啊,無論什麼年代,裝清高都對自己沒好處。
「崔長風,陛下正等著看你的詩呢,你倒是快寫啊!」見崔長風猶豫不宅霍駭急忙大聲催促起來。
「咦,霍駭,不必慌張,作詩本是盡興之事,不可強求,讓崔長風再醞釀一會好了,說不定也能寫出驚人之句呢!」一邊的李世民則是寬容地大笑起來,帝王的寬廣胸襟可見一斑,其實誰都知道他是在說給下面的老百姓聽,好在老百姓面前表現出一副帝王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