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狂風四起,幽州城下,沙石飛揚,李靖的兵馬縱隊排列,位居前列的騎兵,後面的步兵,一個個都精神抖擻地站在那裡。
遠處彷彿有一股龍捲風正在向幽州城襲來,那正是突厥鐵騎,尾隨其後的是他們的步兵,突厥人的野性暴露無遺。
幽州城樓上,李靖身穿盔甲,指揮若定,霍駭也身配寶劍,站立一邊,王強和女扮男裝的阿史那芊站立兩旁,眾將兩邊排開。城樓上的弓箭手也已蓄勢待發、彎弓待射。
突厥騎兵蜂擁而來,李靖的騎兵也不是吃素的,李靖軍旗一揮,步兵前面的騎兵一起衝了上去,將士們喊殺聲不斷,霍駭清晰地看見,李靖的騎兵中還有白布包裹著身子的,貌似有傷在身,這樣的人為數還不少。
帶傷上陣,看來李靖的騎兵不多了,霍駭知道,這可能就是李靖邀請自己前來觀戰的原因,好讓自己把這裡的情況轉告給李世民,大唐的騎兵需要改善,否則與突厥的這場硬仗很難打。
兩方兵馬撕殺在一起,幽州城下儘是驚天動地的喊殺聲,面對凶悍的突厥鐵騎,李靖的兵馬絲毫沒有退怯之意,霍駭現在才明白為什麼李靖在身處劣勢的情況下還能胸有成竹,原來他手下的兵馬簡直就是敢死隊,光是步兵就讓突厥鐵騎停滯不前。
「爹!」忽然,霍駭聽見身邊地阿史那芊輕吟了一聲。他急忙朝她看的方向看去。
亂軍之中,一個突厥老者正在揮舞著彎刀,此人真是阿史那芊之父阿史那立。原來這次的突厥主帥是這廝。
「李將軍,對方主帥可是阿史那立?」霍駭湊到李靖身邊,輕聲問到。
經過一番熱血之戰。原本洶湧地突厥鐵騎已經被大唐兵馬包圍起來。看來阿史那立在戰術上遠不敵李靖,所以落入了他的圈套,現如今已是進退兩難。
「正是!這阿史那立精通戰術,對幽州一帶的地形更是瞭如指掌,打過不少勝仗,可是這次老夫給他佈置了一個九宮八卦陣。他可能聽過,但他肯定未曾見過,所以老夫今日必擒他!」李靖信誓旦旦地說到。
九宮八卦陣?霍駭差點沒有昏死過去,這李靖是軍事家。還是陰陽師?居然連九宮八撲陣都用到戰場上了,怪不得他總能打勝仗,原來他手裡地法寶多啊!
一邊地阿史那芊聽李靖這麼一說,差點沒有驚叫出聲音來,這小妮子平時雖然很淘氣,誰地話都不聽,對誰都是冷冰冰的,可是阿史那立畢竟是他的父親,她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擒?
小妮子站在那裡眼淚潸潸,霍駭急忙將其拉到一邊,要是被李靖看見了,瞭解一下,得知眼前的小妮子便是阿史那立的寶貝女兒,那這仗不用打了,阿史那立肯定乖乖束手就擒,不過以李靖的為人,他應該不會這麼做,有失體面。
城樓下刀光劍影,城樓上卻是情意綿綿,霍駭將阿史那芊摟在懷裡,心想,自己是不是要想一個辦法救一下阿史那立?
阿史那芊對自己癡情一片不說,先前押送糧草地時候要不是有她,阿史那康早將這糧草運回草原了,倘若如此,李靖的兵馬得不到補給,難敵突厥鐵騎,霍駭覺得自己回去也無法向李世民交代。
現如今她有難處了,他豈能坐視不理,小妮子已在他的懷中泣不成聲,她父親一把年紀了,還要被抓,飽受牢獄之苦,身為女兒,她心裡豈會好受?
「大才子老闆,你什麼都不用說,自從我爹騎上馬背,這事就是遲早的事,芊兒早看開了,你不用為了芊兒改變什麼!」阿史那芊次這樣通情達理,要是擱在從前,她早就衝下城樓,揮舞長鞭,打殺開了。
「放心吧,我不會讓我心愛地芊兒憂傷的,看我錦囊妙計!」霍駭思索少許,還是決定幫阿史那立一把,反正打敗他了,大唐與突厥的戰事也不會結束,這場硬仗已狠狠地挫敗了突厥的銳氣,擒不擒阿史那立又有何妨?
當然霍駭覺得自己不能直接上去讓李靖停止進攻,這廝為了活捉阿史那立,連九宮八卦陣都用上了,那是一個信誓旦旦加志在必得,現在讓他停手,那跟向他身上潑冷水有什麼區別?
再說,身為李世民的義弟,不痛殺突厥,還幫突厥將領解圍,這事要是傳出去了,霍駭肯定會遭萬人唾罵。
「李將軍,我有習武,對劍術也有所研究,可是苦於一直沒有用武之地,今日我軍已佔上風,突厥潰敗也是彈指一揮間之事,李將軍能否讓我趁此機會也上去一展身手,好磨練一下?」霍駭盤算了一下,想出一個救阿史那立的辦法,那就是自己上戰場成為他的人質,好逼李靖退兵。
「這個?戰場之上吉凶難料,霍大才子是不是要再考慮一下?」李靖做事謹慎,他馬上出言阻攔,霍駭是李世民派來運送糧草的,他要是發生什麼意外了,李靖在李世民那邊肯定無法交代。
「李將軍,你就放心好了,我所學的劍術不說以一當百,以一當十絕對是不在話下,您要是再不放心,我把王強帶上,這小子比趙虎還能打!」霍駭指著王強竊笑起來。
一聽有王強比趙虎還能打,李靖不禁眼睛一亮,有比皇上的貼身護衛還能打的人隨行,安全自然萬無一失,李靖思索少許,便點頭答應下來,隨即讓所有的弓箭手準備,一旦霍駭有事,萬箭齊發,一定要保護好他的安全。
霍駭生怕李靖反悔,那廝還沒反應過來,他就抽身下了城樓。臨行之時,他還瞥一眼阿史那芊,發現那小妮子正激動萬分地看著他。激動之餘還有一絲緊張,估計她此時都有以身相許於他地想法。
翻身上馬,霍駭拔出寶劍。衝進陣中。王強手挺關公大刀。左右拚殺,好為霍駭開道。
切,你這不是逞能嗎?霍駭心中漫罵,你小子把我身邊的人都砍完了,我捅誰去啊?李靖等人在城樓上看著呢,我不捅幾個人。豈能證明我曾學過高超的劍術?
再說了,學了牛逼劍術之後,他還一次硬仗都沒打過,這次想展示一下自己地身手。可是還被王強攪和了。
不過很快,霍駭發現王強這廝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圖,直接將他送到了阿史那立跟前。
「霍大老闆?你怎麼會在這裡?」阿史那立氣喘吁吁,在此時此的見到霍駭,他估計打死也想不到。
「廢話少說,馬上挾持我做人質,領兵快速撤退,否則今日你必定被李靖所擒!」霍駭揮劍上去,假戲真做,嘴裡說著悄悄話,可是打起來還是要用力氣,另外他知道以他地身手根本傷不到阿史那立。
「多謝霍大老闆前來搭救,對了,你在中原可有見到芊兒?」阿史那立一邊接招,一邊打聽阿史那芊地消息,看來這廝這些日子以來也因為女兒地事情焦躁不安。
「芊兒現在安然無恙,我會找機會把她送回草原,當務之急是你快點挾持我,然後領兵撤退,這樣李靖才不會追趕上來!」霍駭瞥了一眼城樓上,李靖的身影已經不在。
忽然間,幽州城門大開,李靖領大軍衝了出來,那陣勢宛如黃河之水奔騰而來,唐軍見主帥親自來戰,一下子士氣大振,喊殺聲響徹雲霄。
霍駭此時才翻然醒悟,肯定是李靖發現自己正與阿史那立對抗,怕自己受傷,所以急忙傾全城兵馬前來營救。
哇塞,這廝還真有點實力,一旦他親自掛帥,大唐軍隊立即勢如破竹,把突厥打得落花流水,眼看大軍就要將阿史那立包圍起來了。
霍駭急忙揮劍上去與其對抗,然後假裝敵他不過,寶劍被打落到數十丈外,隨即成為他的俘虜。
李靖立即勒緊馬繩,馬兒止步,陣陣狂沙飛舞,大唐軍隊立即停止了呼喊,原本喧鬧的戰場變得鴉雀無聲,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霍駭與阿史那立身上。
李靖眼神裡充滿了緊張,可是虎虎生威的表象還沒有變,威風凜凜地騎在高頭大馬上。
「阿史那立,你也算是一代英雄,戰場失利乃兵家常事,你出此下策算是何意?」李靖厲聲逼問。
阿史那立聽李靖這麼一說,差點把霍駭放開了,他身為突厥地英雄,是絕對做不出這種有失身份的事情,今天不是霍駭苦勸,他哪裡肯聽?
霍駭用手在下面捅了阿史那立一下,那廝哼了一聲,彎刀又放到了霍駭的脖子上。
「人在戰場,身不由己,李靖,今日我阿史那立讓你看不起了,可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今天這個惡人我做定了!」阿史那立拉著霍駭朝遠處奔去。
李靖的兵馬緊隨,陣陣狂沙襲來,瞇住了霍駭地眼睛,他心中叫苦,自己做的哪門子的好事啊,回頭再去草原的時候,一定要阿史那立這廝好好賞自己,否則就太虧了。
快到突厥勢力範圍的時候,李靖的兵馬沒有再跟過來,但是李靖和王強等人卻拍馬上來。
「阿史那立,你放了霍駭,我等不會再為難你了!」李靖臉上充滿了怒氣,可依然努力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阿史那立急忙將霍駭放開,他估計也生怕霍駭被自己的彎刀傷到,李靖說沒事了,那大唐兵馬就不會再趕過來。
他在霍駭身上拍了幾下,隨即抽身離去,與突厥鐵騎消失在陣陣狂沙中。
霍駭假裝痛快地摔在地上,然後對阿史那立破口大罵,王強等人立即上來扶起他。
李靖一言九鼎,沒有派兵追趕阿史那立,這裡過去便是突厥的勢力範圍,硬追過去也佔不到便宜。
大旗一揮,兵馬快速回城,霍駭假裝出一副緊張害怕的樣子,李靖和王強站立左右,王強肯定知道他的意圖,否則就不會直接把他送到阿史那立跟前。
至於李靖知不知道內幕那就很難說了,傳說這廝天生聰穎,否則也不會老打勝仗,這場硬仗他可以說是全盤操縱,底牌他早看通透了,現如今出了岔子,他應該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李將軍,霍駭誤你大事,真是罪該萬死,你用軍法處置我吧!」霍駭決定試探一下,看李靖到底有沒有看出來。
「霍大才子言重了,你能平安回來,老夫就已經很開心了,反正這場仗我們已經大勝,活捉阿史那立事小,霍大才子的安危才是重要的,要是你有什麼閃失,我如何向陛下交代啊?」李靖仰面長笑,看不出來有多緊張。
希望他不要把這事故事李世民,還有魏征,否則霍駭覺得自己又要被傳堂問話了,在戰場上放走敵方主帥,這罪名可不小啊!
進了幽州城,城門緊閉,軍民皆搖旗吶喊,又打勝仗了,這些人跟著李靖,這種熱烈的場面肯定沒少見。
阿史那芊衝了過來,一把抱住霍駭,眼淚打濕他的衣裳,他知道她是開心地哭了。
將小妮子摟在懷裡,瞥了一眼一邊的李靖,這廝估計早看出阿史那芊是女扮男裝,站在一邊竊笑起來。
切,人不風流枉少年,我就不信你李靖年少的時候沒風流過!霍駭心中漫罵,紙是保不住火的,他知道李靖應該猜到發生什麼事了。
李靖的屋子裡,他與霍駭對坐,王強和阿史那芊已經下去休息,下人送茶上來,李靖親自給霍駭遞茶,為他壓驚。
「多謝!」不管李靖有沒有發現,霍駭覺得自己的戲還是要演的,假裝接過茶水,猛喝了幾口,其實他也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只是覺得阿史那芊對他太好,給了他太多幫助,他出手相助一下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呵聽「霍大才子,你的救人之法有點冒險啊!要救人你直說一聲,老夫定當聽從,可是你就這樣衝上去,萬一有個什麼閃失,老夫就罪孽深重了!」李靖語重深長地說到。
這廝果然把這個局看透了,李靖就是李靖,什麼事都逃不過他的法眼,不愧是大唐的常勝將軍啊!
「李將軍,其實事情並非你想像的那樣,能聽我解釋一番嗎?」霍駭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心想,千萬不能讓他把這事告訴李世民,否則回去就沒法交代了,本來押送糧草成功有賞,可是現在又背上戰場上放走敵軍主帥的罪名,賞賜沒了不說,牢獄之災恐怕要接踵而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