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圍山有山有水,不過在沒有開發的南片荒山裡,則要險惡得多,裡面不僅有沼澤、斷崖,還有狼和野豬。這次打獵的目標是黃羊,也就是獐子,算是國家保護動物,不過在這大山,你不殺別人見了也殺了。葉皖沒那慈悲心思。
這黃羊肉極嫩,味道鮮美,但是只有在高山草甸才有。吉普車一路開到山腳,五人這才帶著包,提著槍下了車。
周鵬瞧著幾人均是腰間鼓鼓的,就自己空著手晃蕩,尤其是唐宏飛,手裡還倒提著一把半自動步槍,眼饞得直直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山路漸險,小路兩側雜草叢生,李非拔出匕首,砍著草莖細枝,當先開道,龍強和葉皖走在中間,唐宏飛和周鵬一前一後。
周鵬小步跑到前面,只是盯著那雪亮厚重的開山刀,李非看在眼裡,倒也大方,把刀往他手裡一塞,哈哈一笑:「兄弟,你來砍,哥哥歇會兒,抽袋煙!」
周鵬喜不自勝,握刀再手連謝都沒說,立時瞪圓了眼睛搜尋著,看見草葉牽絆、枝條橫生,上去就是一頓猛掄,「嚓嚓」之聲不絕,地面落下一堆殘枝敗葉。
周鵬倒是過了癮,這速度就根本沒有了。好在四人不急,見他興致高,也沒有催。
周鵬砍了十幾分鐘,整個隊伍才推進不到十米,人卻已經累得不行,膀子又沉又酸,握刀的虎口火辣辣的痛,想休息一會兒,又怕李非笑話,強忍著又砍了一會,速度卻慢了很多。
周鵬的樣子,四個人都看在眼裡,李非作的怪,自然是要他自己來負責,正準備上前接手,突然面色一凝,矮著身子竄上去拉住了周鵬的肩膀,喝道:「蹲下!」與此同時,葉皖已經拉開了槍栓,迅速*在一株樹後。
兩人畢竟是特種兵,叢林經驗豐富,龍強和唐宏飛根本沒聽到什麼聲音,唐宏飛更是糊里糊塗,滿臉興奮之色,追著李非問:「什麼,什麼,是狼嗎?」
不到一分鐘,一頭中等大小的野豬闖入眾人視野,葉皖扭身朝唐宏飛做了個手勢,意思是讓他來。唐宏飛會意,嘩啦一聲拉開槍栓,往前衝了幾步,平端著半自動步槍就掃。
這時早驚動了野豬,它剛抬起頭,胸腹就中了幾槍,頓時紅著雙眼嗷嗷叫了起來,撒開四蹄還沒開始沖,李非和葉皖雙槍齊發,直接穿透了它的腦袋。
初戰告捷,周鵬跑到死野豬面前,小腿打顫,又怕又興奮,唯一的遺憾就是自己一槍沒開。李非蹲下身子,拔出刀將野豬四條腿和背部、坐臀割下,四人分別裝入背包中。
「李哥,李哥,呆會兒讓我放一槍怎麼樣?」
「成啊!」李非拔出手槍,指著前方五米遠的一株樹道:「打得中就給你玩!」
周鵬雙手持槍,瞄了半天終於開了一槍,「彭」的一聲脆響後,他衝到樹前,指著被彈片削掉的樹皮大叫起來:「我打中了,我打中了!哈哈哈哈!」
「行啊,你拿著玩,槍口別對人,先保險上!」李非奪過槍,關了保險又塞到周鵬手裡,吩咐道:「一會兒找個活的,你打中才算本事!」
五人在林中轉著,慢慢向高處上,途中倒也打了幾隻兔子,不過黃羊是根本沒見著。唐宏飛倒是抓了一條蛇。他是廣西人,玩蛇比李非還要熟,手裡攥著就取下了膽,問了一圈沒人要,仰頭就吞了進去。龍強槍法不俗,他的運動視力絲毫不比葉皖和李非差,就是射擊穩定性差了點,至於準頭,更是相差不止一線。他在幹掉了數莖兔兒爺身後的草葉後,一張俊秀的臉上紅如敷朱,沉著臉把唐宏飛手裡的半自動步槍搶了過來,尋了幾分鐘後,乾淨利落地射下一隻空鳥窩,代價是40發子彈。
「強!」李非伸出大拇哥,又說了一句火上澆油的話:「西北望,射天狼!」
而周鵬快打空了一個彈夾,卻連一個鳥毛都沒碰到,原先還跟在幾人身後,後面見龍強一個勁往前趕,有點同仇敵愾的想法,也就追著他竄到前面去了。
葉皖和李非、唐宏飛三人殿後,準備繞過山梁下山,突然聽到南邊傳來三聲清脆的銃響。
「通、通、通!」聲音在山裡迴盪了半天。三人駐足觀望,卻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哪家娶媳婦了,要不老了人?」
眾人站在山崗上,望著山下薄霧中的繚繚硝煙,綠樹掩映中,依稀有個小村子。
「不太像!」葉皖搖了搖頭,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吩咐道:「從前面折下山,路上有什麼打什麼,別再找了,小唐去通知龍強,叫他們別走太快了。」
「唉,你看那邊有人!」李非突然一指,順著看去,200多米的草窠裡有個人貓著,距離太遠也看不真切。
葉皖凝神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這個傢伙在幹什麼,難道是在大便?正在想這事兒,草窠一晃,又鑽出來一個人,站了起來,光光的腦袋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葉皖心裡隱隱覺得有點不對,想了半天又不知道哪裡不對,正準備放棄時,突然前方傳來一串半自動步槍的連發聲,「嗒嗒嗒」的又脆又快,那兩人身子齊齊一抖,胸口立時冒出血花,一頭栽倒在地,胳膊腿抽動了幾下,嚥了氣。
死人了!
葉皖頓時渾身冰冷,看了李非一眼,也是完全傻了眼!
我*!葉皖拔腿就朝龍強和周鵬那邊追了過去,李非和唐宏飛暈了幾秒後,也跑了過去。
周鵬躺在一個小土坑裡,兩眼發直,渾身發抖,直是嚷著:「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龍強手裡抓著槍,臉色煞白,仔細看去,大腿都在抖。
「周鵬,你開的槍?」葉皖跳下土坑,一把將周鵬抓了出來,扔在草地上,看著他幾乎要崩潰的樣子,強忍怒火,拍了拍他的臉,放低聲音問道:「怎麼回事?」眼睛卻看著龍強。
事實上很簡單,周鵬想玩步槍,磨了半天終於得了手,兩人分頭找兔子,龍強哪裡會注意到這個近視眼能看到對面草坡上的動靜!
結果周鵬楞是把兩個大活人看成了野豬,立功心切的他根本沒通知龍強,悄悄跳到土坑裡架好槍,拉開保險,而且還用了連發!
葉皖聽完龍強的敘述,也有點犯傻。這事怎麼辦,誰都沒底,但可以肯定的,在場的五個人,前途全完了!
李非咬著牙,悶不作聲地衝過來,一腳將周鵬又踹進了土坑,跟著又跳了進去,只是猛踹。
「別打了,別打了,李哥!」周鵬抱著腦袋又哭又叫,他也知道自己闖下了滔天大禍,也不敢躲,只是嚎。
「李非!」葉皖低喝一聲,向唐宏飛使了眼色,唐宏飛跳下土坑將李非連拉帶拽地拖了上來,勸道:「李非,你別打他了,他還是孩子呢!」
「媽比,他還孩子?比老子還大倆月,連是人是豬都沒分清就敢開槍?」李非吐出一口吐沫,砸在地面,帶著血絲。喘了半天氣後,又指著龍強大罵不已:「龍強,我操你媽!步槍都敢給他用,你乾脆以後飛機都給他開好了!」
龍強雖然性子孤傲,但這次,他也知道出這事要算起細帳,自己至少有一半責任。要是周鵬用手槍的話,根本就打不了那麼遠。所以被李非罵,他心裡雖然難受,卻也沒還嘴。
「夠了!」葉皖抬腳將李非踹翻:「現在人死沒死,是什麼身份都沒搞清楚,在這罵有什麼用?」
說到這裡,葉皖突然回頭厲聲喝道:「什麼人?」
「不許動!」
七八個武警和當地民兵從十幾米外的草窠裡同時鑽了出來,每人手裡都帶著傢伙!
眾人齊喝道:「舉起手來!」
四人的第一反應是舉槍相對,葉皖和李非更是第一時間找到了掩體。
武警來幹什麼?葉皖楞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這邊五個人全是便服,雖然身上的用具都是軍用品,但個個手裡都有槍,武警不可能不查。
想到這裡,葉皖突然腦子一亮!當下大叫起來:「不要開槍,我們是軍人,有證件!」
一名武警上來檢查了四個人的證件後,兩邊人都放下心來,同時放低槍口。
帶隊的是一名中尉,他將肩上的半自動步槍背在肩上,向葉皖立正敬禮後,嚴肅地說道:「首長,請你們立即離開這一帶!」
「怎麼了?」
「兩小時前,接到大圍山監獄報告,有兩名重案犯脫獄,我們正在搜山。
我*!葉皖迅速與李非等人交換了個眼色,威嚴地咳嗽了一聲,敬了個禮:「小同志,你叫什麼名字?」
「報告首長,我叫羅四維!」
「很好,羅中尉,請轉告你們首長,我們剛剛擊斃了兩名逃犯!」
羅四維眼睛瞪得又圓又大,黑臉龐上滿是驚疑之色,葉皖看在眼裡,眉毛微微一跳。
還沒確定那兩個人的身份呢,萬一錯了的話…那我盡量背吧!葉皖之所以敢在沒有確認身份前放出這話,唯一的把握就是其中一人的光腦門!
一件悲劇,一場大禍,成了一件大功勞!
兩具屍體很快被監獄方面的人確認了身份,確實是那兩名逃犯。葉皖用職務和級別拒絕去當地公安局,留下聯繫方式後,五人回到軍營,並與周敏商量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周敏帶著葉皖,兩人正式拜訪公安局和當地武警支隊。完美地解釋了整個事件:葉皖上校和龍強上校,正在帶隊執行一項秘密任務,在執行任務期間,聽到了村裡的銃響,熟悉當地鄉俗民情的葉皖上校立即意識到這是警報,說明附近有危險發生。
隨後五人進行了搜尋,並順利發現了兩名逃犯,在鳴槍示警無效後,由於距離較遠,為防止逃犯脫離,學員周鵬執行命令,果斷開槍擊斃了兩名逃犯!
事後葉皖專程上門請罪,但是周敏卻毫無怪罪之意。他當了20多年的兵,玩了大半輩子槍,殺兩個逃犯這樣的事,根本就不放在心上。雖然兒子有點莽撞,差點闖禍,但畢竟還是運氣好,竟然能夠遇難呈祥!
「真他媽的古怪!」李非也在歎氣,看著一臉得氣,早沒有衰氣的周鵬,越想越覺得這事透著怪異。
「好事還在後頭呢!」葉皖說。
果然,「研究生擊斃兩名逃犯」這樣頗具吸引眼球的報道,引起了整個湖南省的注意,隨後又被全國各大平媒、絡轉載,其中最吸引人注意的是兩個地方:一是由武警拍攝的現場圖片,兩具血淋淋的屍體,遠比赤裸美女更有號召力!二是周鵬的身份,北大研究生,在中國還是相當有震懾力的!
一時之間,周鵬意氣風發,據說遠在北京的某校花都打來電話祝賀、問候,並有願結連理枝之意。
當然,這是李非推測的。周鵬回北京,是葉皖和李非兩人開車送的,在長沙機場,周鵬第一次感到難捨難分,紅著眼睛哽咽難語。
此時的周鵬,體格健碩、精神飽滿,是個標準的棒小伙了。原先的宅男,早消失了。
「葉哥,李哥,我會想你們的!」
「別想我們,下次回來帶個妞給哥瞧瞧就成!」李非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他推入登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