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皖坐在樓下,如坐針氈。捧著一杯早已干了茶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思念了那麼久,想了好幾年。突出其來的見面,卻無法把她摟在懷裡肆意愛憐。葉皖苦笑著站起身,自行添了杯水。
郁寧每個月會和張劍見一兩面。兩個女孩認識,其實是張劍大學畢業時在北京舞蹈學院進修過一段時間現代舞,兩人就是在那時候相識並成為好朋友。
張劍初到堪培拉,人生地不熟,她的母親羅茗就帶著張劍參加華人圈內舉辦的各種活動,看見了郁寧,這才重新聯繫上。
郁寧比張劍早來一年,兩人上街,總是郁寧領著她亂逛。而無論郁寧怎麼玩,張劍始終提不起太大的興趣。在郁寧眼中,張劍實在是有點相思成疾了。
郁寧承認,照片中的葉皖確實很帥,但想像不出他怎麼能夠使張劍幾年如一日的保持著對他的忠貞和深愛。
「唉,寶劍兒,有的話我真怕你聽不進,但是不說,我又覺得對不起你。」
「有什麼就說啊,我都習慣了。」張劍坐在臥室的書桌前,剪著插花,溫婉地笑著。
「我家鄭溥,別看他現在寵我,要是我不在他身邊,估計不要兩年,他就能養一個小狐狸精代替我。」
張劍輕輕搖了搖頭,目光卻很堅定:「他不會,我知道還有女孩喜歡他。但是即使他愛著別人,我也知道,我在他心裡,藏的最深。」
郁寧實在是不能認同張劍的癡情話,卻也不敢再辨駁,怕引起張劍的反感。其實兩個女孩這兩年來聊天無數,郁寧早就知道了葉皖的一點一滴,也曾經為葉皖而感動,也幻想過有葉皖這樣一個英雄般的男友。但是張劍離開中國,葉皖卻不追來,這至少說明張劍不是葉皖心中最愛的女人。
郁寧是這樣想的,所以她也經常勸張劍多出去走走,多參加活動,至於郁寧想為張劍牽紅線的心思,是提也不敢提,只希望能夠慢慢改變張劍。
郁寧望著寧靜而又絕美的張劍,正細心地剪著一株鶴望蘭,放下手中的素描,輕輕走上前。「寶劍兒,你的頭髮真好,又柔又順。你看,我的頭髮都分叉了。」
張劍掩嘴而笑:「那是你做頭髮太多了,染了洗,洗了又染,頭髮哪有這麼多營養啊!」
「對哦,寶劍兒,下午陪我去做頭髮好不好?」
「不好,我媽回國去了,我要看家。」
「看什麼家,你家保姆、傭人都是死的啊?」
張劍不說話,只是搖頭微笑,郁寧一氣之下,摟著張劍,將她推到在床上,伸手撓著她的腋窩。
「咯咯咯…」張劍沒一會兒就求饒了:「郁寧,好寧寧,饒了我吧,我下午陪你就是。」
「嘻嘻,這樣才對嘛,成天的家裡不出門,自己會被憋壞的。」郁寧得意洋洋地鬆開手,歎了口氣道:「寶劍兒,你為什麼總是聽這首歌呢?」
「因為,他說過,要和我《兩兩相望》,永不忘記。」
「切,男人的話…好啦寶劍兒,我不是說你男朋友就是了,我知道你家葉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不過我真的覺得,你要真想他,就應該回去找他。」
張劍美麗的大眼睛裡迅速的起了一層霧,,偏著頭艱難地說了一句:「我,我不想找他。」
那種骨子裡的憂傷,竟然一瞬間讓郁寧都感到我見猶憐。
中午吃飯的時候,葉皖不得不摘下墨鏡,否則就是對主人的不敬了。
張劍總覺得葉皖有點熟,卻想不出熟的理由,何況兩人身份不同,也不方便相詢,只得和郁寧隨意的聊著天。
葉皖更不敢看張劍的眼睛,用從未有過的速度吃了兩碗飯後,站了起來說道:「郁小姐,Night小姐,請慢用。」
「咦,老虎,你怎麼聲音聽起來怪怪的?」
「我嗓子有點疼。」葉皖丟下一句話,快速離開餐廳。
張劍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盯著葉皖。
「郁寧,你的保鏢平時說話不是這樣子的嗎?」
「啊,我也不太清楚,我和他平時哪有說話。不過今天似乎有點怪。」
劍低頭慢慢地喝著湯。倒是郁寧看了半天,大驚小叫起來:「寶劍兒,你不會…」
「亂說!」張劍又氣又羞,丟了個白眼過去。
「嘻嘻,我根本就是亂說。那個老虎人長得好凶,金錨夜總會的賈森說他要是不混黑社會,就白瞎了那張臉,這話我聽到後都笑死了。」
張劍默默把郁寧的話在頭腦裡過了一遍,莞爾一笑,風情無限。
葉皖看著電視,一顆心卻被張劍牽住,忽上忽下,飄飄蕩蕩,不知道是喜是悲。
張劍和郁寧跑上樓,各換了一套運動裝,背著雙肩包,儼然一幅背包族的樣子。兩個女孩站到葉皖面前時,竟然同樣青春靚麗。
七分褲,短打扮,清清爽爽的張劍讓葉皖眼前一亮,忙低了頭默不作聲。
「老虎,送我們去聖克拉拉沙龍,我和寶劍兒去做頭髮。」
「好的。」葉皖站起身,大步出了門。
「喂,郁寧,他叫老虎嗎?」背後傳來張劍低聲的詢問。
「嗯,他叫王泰虎,不過我們都喊他老虎。」
「哦。」
聖克拉拉沙龍同樣坐落在風景優美的格裡森湖畔,不過離張劍家有10公里以上,葉皖開著車,在郁寧一路指引下,順順當當地趕到。
葉皖抬腕看了看表,才下午一點。以前陪小滿和田唱唱做頭髮有過心得,沒兩三個小時根本別想好,這還是有預約的情況下。
三人進門後,預約好的髮型設計師將兩個女孩引到門口*近過道,剛剛要請兩人坐下,葉皖走過來伸手擋住了:「對不起,你們不能坐在這裡。」
「啊,為什麼啊?」郁寧瞪著眼睛,一頭霧水,設計師同樣不明所以。
葉皖指了指角落的兩個空椅,也不想多解釋,說道:「你們坐到那邊去。」
設計師忍住不快,看了葉皖一眼,說道:「對不起,那是其他設計師的位置,我無權…」
「那就換設計師!」葉皖冷冷地盯著設計師的眼,根本不容拒絕。
沙龍經理聽見這邊發生爭執,過來問了幾句,本著息事寧人的原則,做主調了位置。設計師雖然不滿,卻有點怕葉皖,帶著一肚子氣將兩個女孩引到角落。
兩個女孩坐在大大的美容椅上開始聊天,葉皖掃了一眼周圍環境,搬了把椅子大刺刺地坐在兩個身前,設計師看著葉皖擋著過道,氣得面色發青,但是看著葉皖那張幾乎寫著「黑社會」三個字的一張臉,哪裡敢吱聲。
「老虎真怪,以前我在這裡,隨便坐哪裡保鏢都不會管的。」郁寧小聲地嘟囔著,斜著眼看著正在翻著雜誌的葉皖,雖然心裡也大概明白了葉皖是為自己安全考慮,卻仍然不習慣他的態度。
「好啦,做你的頭髮吧,我的頭髮不要燙,洗一洗就可以了。」
「寶劍兒,你一會兒做個面部護理吧。」
劍閉上了眼,在設計師的幫助下仰面躺倒在美容椅上。
兩名設計師輕手輕腳地忙著,郁寧身上搭了條薄毯,慢慢的睡著了。張劍洗完了頭髮,開始做面部護理,設計師輕輕一推張劍的背,在張劍的頭下墊了塊乾毛巾,張劍側過身來,正好看見葉皖挺直的背,不禁心裡一動。
他的背,我在哪裡見過,好熟啊!
張劍努力地欠起身子,偷偷地看著葉皖的側面。
那張臉,張劍已經完全認不出來了,但是總覺得特別古怪,那種古怪,不僅強烈,而且親切。
「小姐,請躺好。」
張劍微微歎了口氣,躺下身子。
張劍偷看葉皖的時候,葉皖早就察覺了,當時自己渾身肌肉都繃緊了。又怕她認出來,又想她認出來,最好立刻撲在自己懷裡大哭一場。直到張劍重新躺下,葉皖這才放鬆下來,摸著被手槍咯得發痛的腋窩,偷偷的歎了口氣。
這個時間,是沙龍人最少的時候。一名肥大的婦人趴在美容椅,睡得正酣,設計輕手輕腳地在盤著她的頭髮,另一名中年女子正襟危坐,戴著一副眼鏡在翻著雜誌,身後的設計師拿著梳子,一遍遍的梳著她的頭髮,右手手指間套著兩把剪刀,指如翻花似的飛快地剪著她的頭髮,每一剪下刀沒超過2毫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