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時分,王通打來電話,說是候文東已經回來了,五點半去東湖山莊吃飯。
葉皖幾年沒見候文東,自然也是迫不及待,早早的開著車帶著小滿和田唱唱兩人趕到。推開包廂門,卻見候文東和王通兩口子早在聊天了。
三人相見,又是一番感慨。候文東的皮膚仍舊和從前一樣黑,表情仍舊和從前一樣淫蕩。倒是人有點發福,照他的話說,是這幾年太腐敗了。關於田唱唱,候文東表揚起來絕對比王通更直接:「牛!絕對是一能幹丫頭,以後你呀,家裡有小滿,外面有唱唱,你這王八蛋比我還要腐敗!」
許淑雲啐了候文東一口,返身卻摟著田唱唱細看了起來。田唱唱饒是素來大方、幹練,被候文東一席話說得也是羞不可抑,捏著小滿的手不敢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葉皖敬了兩位哥哥好幾輪,直喝得候文東青筋直冒,跳將起來:「你想灌死你東哥就直管來,也不知道這幾年你到哪鬼混,酒量居然又見漲!」
葉皖自乾一杯,坐下來這才說道:「東哥,王哥,我這次回來,雖說是休假,但還有事。一是實在想回來看看,二是我從武當山討了藥,想給田蓉,還有項杜鵑的妹妹把腿治一治,我準備明天就開始。這裡的事,還得多麻煩你們操心。」
候文東看著王通早喝得迷迷瞪瞪,根本沒反應,笑罵起來:「你這家是小滿撐著,店是唱唱做主,我們什麼時候費過心?你要辦事就只管辦,別盡說沒用的。」
「哪成,東哥,我敬你一杯。」
「別,我實在喝多了,你去敬你嫂子!」候文東拼不過葉皖,便想讓許淑雲用飲料替他報仇。
葉皖卻果真敬了許淑雲兩杯,將竇萌萌的事說了,候文東和王通哪裡會有意見?許淑雲卻笑了:「葉皖吶,你這是好心,給我找個幫手。」
第二日,葉皖早早起身,練了功後開著車,到了熟悉的那個小巷。
每次去田德生家,葉皖心情就更複雜一些,這次也不例外。
要說是生氣,倒也不像,但是葉皖總覺得這個小院有著一種魔力,無形中把自己拒之於門外。
站在院門口,葉皖拎著一包東西,做了個深呼吸,推開了門。
「哎喲哎喲,迷了眼,快拿水來衝!」田德生低頭坐在一張小凳上,一頭肥皂沫子,頸間搭著塊白毛巾,正在大呼小叫,面前擺著個臉盆架子。
崔榮妹快步打了半盆熱水,又在院子的水龍頭上接了點冷水,試了試水溫,轉過身子準備端過去。
「匡啷!」一聲,臉盆砸在地上,一盆水瞬間浸濕了崔榮妹的腳面。
「怎麼啦?」田德生以為自家女人摔倒了,抄起毛巾胡亂擦了擦眼淚,剛剛看清東西,突然站了起來,眼睛死死盯著院門。
葉皖含笑立在門邊:「田叔,田嬸!」
田德生激動地指著葉皖,哆嗦著嘴說不出話,崔榮妹反應過來,慌忙上前細看葉皖。
崔榮妹鬢邊已有了白髮,葉皖看著熟悉的兩人,家的溫暖漸漸包容了自己曾經受傷的心。
「葉皖啊,你…你…嗨!」田德生憋了半天,卻說不出話來,倒似嘔氣似的拍了大腿一巴掌,崔榮妹的眼淚卻是一下子流了出來。
畢竟葉皖在他們眼裡,和親生孩子差不多。所以兩人第一反應是激動,而不是愧疚。
葉皖放下手裡東西,將田德生扶到小凳上,重新打了水,按著田德生的頭清洗。
「田叔,田嬸,這兩年我沒在深圳,單位調我去北京工作,中間沒有假,所以一直沒能回來看望你們。」
「我前天剛剛回來,就是想回來看看,另外我給田蓉找了點藥,想給她治治腿。」
崔榮妹站在花架下,扎撒著手,像個傻子似的看著葉皖,雖然聽著葉皖說話,卻連一個字也沒進耳朵。
三年多沒見,這孩子長得又高大了許多,老天爺真開眼,葉皖這孩子幸虧當初跑了,要是被警察抓住弄沒了,那…
崔榮妹一下子被自己的想像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卻聽見田德生和葉皖正在聊天。
「葉皖啊,你上次那個冤案,倒底是乍回事?」
「田叔,其實和報紙上說的差不多。就是警察在審我的案子時,發現有漏洞,又發現鄭德龍貪污,這才重審的。」
鄭德龍貪污案,報紙、電視早有報導。田德生自然沒懷疑其他的,站起身來歪著腦袋由著葉皖用塊乾毛巾給自己擦頭。
「榮妹,榮妹?去殺兩隻鴨子,趕緊做飯,一會蓉蓉回來吃了還要睡一會兒。」
崔榮妹楞了半天,這才反應過去,應了想去捉鴨子,又覺得一句話都沒和葉皖說,實在不大好意思,邁出兩步又轉過了頭,期期挨挨地看著葉皖。
「葉皖,嬸上次…」
「田嬸,你做的鴨子我最喜歡吃,幾年沒吃,還真想呢。」
崔榮妹見葉皖有意揭過不提,自然也不好再提,心裡倒是舒暢了許多,這孩子不是白眼狼,真厚道呢!
那邊崔榮妹掐得鴨子「嘎嘎」直叫,這邊葉皖和田德生坐在花架下聊天。
「田叔,蓉蓉怎麼啦?這不都放假了麼。你還給她上補習班?」
「嗨!都是那啥『超級賽』鬧的,這孩子腿腳不好,卻做夢都想參加比賽,說是不能入圍都行,只要參與了就不後悔。」
「也是你嬸心軟,稀里糊塗就答應了,領著她報了個名,說是唱歌。這不還有半年才比賽嗎?蓉蓉又想著要乘放假參加個藝術培訓班。結果瞞著我們,和她一個同學偷偷報名,繳了錢。」
葉皖這才想起這事。每人心裡都有一個夢,田蓉的明星夢,很大眾化,也很讓葉皖感動。如果真的可以治好田蓉的腿,那麼她就可以自己走上台了!
想到這裡,葉皖興奮起來,從包裡掏出鹿涎丹,遞到田德生面前。
「田叔,這是我上次去武當山特意討的聖藥,治骨傷是一絕,我這次回來想給蓉蓉治一治。」
田德生好奇地揭開木匣看了半天,聞到淳和的藥香,早冷了多年的心思慢慢活泛起來,眼睛裡流露出強烈的喜悅之色:「葉皖,這個東西真管用?」
「嗯,是武當山的掌門衍化道長送給我的。還教了我治骨的方法。」
葉皖正要解說方子,院門一開,一個大男孩推著田蓉走了進來。
田德生習慣了,葉皖卻一眼認出這個戴眼鏡的瘦削年青人,就是上次見過的那個。
「管俊,謝謝你啦!」田蓉還沒看見坐在田德生身側的葉皖,笑語盈盈地和管俊說話。
「不客氣,蓉蓉,我走啦,田叔叔再見!」管俊推了推眼鏡,習慣性地揉了揉田蓉的頭髮,轉身欲走。
剛巧崔榮妹從廚房出來,一抬眼看見管俊,笑了起來:「小俊啊,今天別走啦,阿姨殺了鴨子,你陪你田叔叔喝一杯。」
「管俊,你就在我家吃飯吧。」田蓉望著管俊的臉,眼神中帶著期盼。
管俊看著田蓉,心裡一陣陣猛跳,竟然眼紅起來:「我不…阿姨,我不能喝酒的!」
崔榮妹笑了起來,田德生也笑了起來,突然想到葉皖在身邊,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這才站起身來招呼客人。
「小俊,留這吃飯。蓉蓉,你看誰來了!」
田蓉早看見葉皖坐在竹椅上對自己含笑而視。驚呼一聲,搖著輪椅就沖了起來。
「慢點兒!」管俊倒是面上色變,看著突如其來的陌生人,心裡有點發虛。
「哥,你怎麼來啦?」田蓉幾年沒見葉皖,乍一相見,還有點生份,但骨子裡的親情卻依然使得小姑娘迅速紅了眼眶。
「哥想你了啊,呵呵!」葉皖站起身,推著輪椅緩緩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