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鄭鐵柱和李非履新,葉皖和眾人告別,在武揚眉的熱吻中登機。
葉皖回到田家村,卻發現田萬行仍然毫無影蹤,沒有驚動任何人,又悄悄下了山。
「武當山,又名太和山…」
葉皖背著雙肩旅行包,打扮得和遊人無異,混在人流中,慢慢觀賞著武當山的步道亭台。
紫霄宮位於展旗峰下,氣勢磅礡,規模宏大。葉皖捏著旅遊圖,隨著亂哄哄的遊人鑽殿過廊,轉了半天,人沒閒著,卻也沒幹成事。
葉皖原以為紫霄宮是武當山最有名的道場,誰知道買來旅遊圖一翻這才知道,山上還有個金頂。
如何找到師傅呢?葉皖記得衍鶴曾經說過,自己是龍虎殿住持。可是當他在武當山上山下轉了個遍,幾百間殿閣樓台都看了,卻發現一個很鬱悶的問題,就是每個景觀區都有著龍虎殿。
待得葉皖問了幾個小道士,提起衍鶴,皆是一擺手,匆匆而去,倒像是要趕幾戶富家水陸道場般。
葉皖無奈,只得隨著人流繼續向上爬。
「請看前面紅牆碧瓦的一座大殿,這就是朝天宮,在朝拜進香的人眼裡,就裡就是凡間和天庭的分界,從這裡踏入,便進入了天庭。來,請大家按順序依次進入,不要擠,大爺我扶著您…」
一個年青的女導遊背著挎包拎著電喇叭,上衣口袋裡還插著一面小小的黃色導遊旗。正扶著一位年長的遊客步入朝天宮。
葉皖隨著這只隊伍也走了進去。女導遊無意中看了葉皖一眼,頗有點認為他是「蹭聽」的白相驢友。
葉皖朝她笑笑,便觀賞起朝天宮供奉的一些道教神仙塑像。
葉皖看了半天,有點慚愧起來,自己是武當派的人,卻根本認不識哪對哪,正在走馬觀花時,又聽到女導遊解說了起來:「這位是玉皇,也就是傳說中的玉皇大帝,那邊是真武大帝…」
女導遊見葉皖又在駐足偷聽,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葉皖一楞,抱以歉意的微笑。
這回可真是蹭聽了。
出了朝天宮,便是百步梯。葉皖腳快,幾分鐘就將後面的旅遊團隊遠遠甩在身後。
經觀景台,入銅殿,由皇經堂轉入大殿,一路尋到金殿,葉皖見整個武當山已經逛遍,再找不著師傅,這一趟就白來,心急之下也顧不得其他,拉住一位抱著個大罄的老道士,恭恭敬敬地說道:「道長!」
那老道士停下腳步,看了葉皖一眼,頗不耐煩地問道:「什麼事?」
「敢問道長,此間有沒有一位叫衍鶴的道長?」
「衍鶴?你問他做什麼?」
葉皖心裡一陣激動,趕忙從口袋裡摸出幾張紅票子塞進老道士口袋中,又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道長,衍鶴道長乃是在下恩師,此次上山,特來拜見!」
老道士見葉皖識情知趣,臉色鬆緩下來,將銅罄擺在廊下,說道:「你果真是衍鶴的徒弟,我怎麼沒聽過?」
「千真萬確,我是衍鶴道長的記名弟子,本是隱士峰田家村人,叫葉皖。」
葉皖說這句時,自然而然地用上了湖北口音,老道士倒真聽過衍鶴在田家村有個記名弟子,聽葉皖說的嚴絲合縫,自然是信了。
「葉道友啊,你今天可真找對了人!衍鶴師叔上星期才上的山,誰知道前天竟然被紫霄殿主持衍化關了禁閉!」
葉皖一聽之下,又急又奇。急的是衍鶴居然被關,奇的是這武當派也有禁閉。
「道長,那你知道不知道我師傅犯了什麼錯,如今關在哪裡?」
老道士搖了搖頭,歎一口氣:「唉,聽說是偷什麼寶貝,咱們武當山的人要犯了錯,那就一定會關在二天門之外,其實也不是關,就是指一座山峰,叫他去面壁思過,這衍鶴師叔,一輩子清清白白,怎麼到臨了還犯糊塗…」
葉皖早已無心再聽老道士嘮叨,匆匆拜別而去。
天柱峰拔空峭立,猶如一根寶柱雄屹於眾峰之中,有「一柱擎天」之名。
葉皖登上天柱峰,極目遠眺,四處皆是蒼翠山嶺,罡風吹來,四體透涼。
怎麼才能找到師傅呢?葉皖愁容滿面,在山頂踟躇不前,猶豫不定。
轉了大半天,葉皖索性坐在山崖邊,閉目運功起來。似乎是武當山有靈一般,葉皖漸漸平息了內心的焦躁,漸漸晉入物我兩忘的境界。
突然,包中的啟明慢慢亮了起來,又像喧鬧,又像歡叫,葉皖在如夢如幻中陡然想起啟明曾經指引著自己「回家!」
回家?我這不是已經到了家了麼?葉皖睜開眼睛,掏出啟明,放在懷中,重又閉上了眼睛。
啟明內部的靈氣慢慢與葉皖體內微弱的真氣構成一個循環不休的系統,葉皖慢慢感受著啟明的喜怒哀樂。
回家,回家,回家!
葉皖彷彿看見一道光流直指崖底,再不猶豫,越過防護鏈,縱身躍下!
後面一個女孩驚叫一聲,將將抓住葉皖的衣衫,卻被葉皖帶了下去,直跌入崖!
其實葉皖跳崖前早看清有一株枯籐掛在山腰,加上藝高人膽大,這才敢縱身一躍。
葉皖身在半空,睜開眼睛。女孩兒正在葉皖頭頂,頭下腳上,閉著眼睛正在尖叫。
葉皖伸臂將女孩摟住,另一隻手臂閃電般抓住枯籐,將將落地之時,閃電般拍中一株兒臂粗的樹枝。
「喀」的一聲巨響,葉皖的手臂幾欲震斷,卻因此消掉大部分衝力。葉皖摟緊女孩,將她的頭藏在胸口,側著身子砸在地面,連滾了十幾圈,這才停下。
葉皖躺在地上,只覺得渾身骨頭無處不痛,懷中女孩已經暈了過去,一頭烏黑的長髮披在葉皖胸口,手裡竟然還握著電喇叭!
呵呵!原來她以為我要自殺。葉皖苦笑著搖了搖頭,將女孩輕輕推到一邊,伸手探了探鼻息,又搭了搭脈。
女孩沒什麼問題,暈倒的最大原因是--嚇的!
葉皖掙扎著站起身來,環顧四周,這才發現這是一個谷底,四圍都是高山。
葉皖見女孩兒呼吸平穩,脫下衣服輕輕蓋上後,快步踏足而行。
此處山谷並不大,卻勝在風景優美,綠草如茵。左側一個小湖,崖壁間裂開一縫,一股閃亮的清泉順崖而下,落入湖中。右側是一道緩坡,竟然植有菜蔬,黃瓜、豇豆開得正盛,牽牽絆絆掛在架上,嫩黃的南瓜花迎著微風開得舒展、俏皮。
*裡是一排三間的竹屋,敞地放著一張竹桌,四把竹椅,桌上還擺著一個碩大的酒葫蘆。
這裡真的是桃源仙源啊!怎麼會有的呢?
葉皖剛剛走近竹屋,就聽見裡面一個聲音怒氣沖沖道:「氣死我啦,你再不吃老子就不給你看電視!」
聲音洪亮,餘音繚繞,此人中氣充足,倒是一位高手!
大概是惱了孫兒調皮吧?葉皖嘴角帶笑,伸手拍門。
「咦,怎麼會有人敲門?金毛,是你搞的鬼罷?」裡面的人嘟囔了幾句,通通通跑到院中,「光」的一聲打開了門。
那人一瞧葉皖,眼睛頓時瞪得比銅鈴還大:「喂,你小子,從哪裡偷跑進來的?」
葉皖見那人,又矮又胖,滿面紅光油亮,粗脖子大腦袋,頭上一堆白髮亂糟糟的盤在一起,用一根粗木棍草草簪著,穿著一套阿迪達斯運動服,卻套了雙芒鞋。
道不道俗不俗,葉皖也是暗覺怪異。
「前輩,我是路過遊客,在天柱峰遊玩時不慎墜崖。」
怪人瞪著大眼睛楞了半天,突然怒道:「你騙人,峰上有防護鏈,離著崖邊有好幾米,除非你是尋死…對對對,我猜對了,你就是要自殺,但沒死成,對不對?」
葉皖聽這人胡言亂語,邏輯混亂,肚中暗笑,卻也不敢流露出譏笑之意:「前輩,我確是未曾想過自殺,那邊還有一位女…友,她以為我要自殺,跑來救我,卻被我帶落下來。」
怪人這才仔細打量葉皖起來,看了兩眼,驚道:「你是武當派的,是不是?」
葉皖吃了一驚,這人倒是眼力頗高!不由得肅然起敬:「晚輩正是武當派記名弟子,叫葉皖。」
「葉皖?沒聽過。」怪人翻了翻眼珠子,轉身進了屋子。葉皖未得許可,只得在外門相候。
沒多時,怪人走出來,手裡拎著一個頗為時髦的小牛皮單肩包,一把扯過葉皖:「走,看看你小情人摔沒摔壞!」
葉皖辨道:「前輩,那女孩和我素昧平生…」
「一見鍾情,我懂!你們小年青就喜歡搞這個。」
葉皖啼笑皆非,明智地閉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