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皖吃罷晚飯,時間還早,又不能出門,只得坐在床上運功調息。
說來也怪,逃亡這麼久,人都瘦了,功力卻似乎還有增長,面色憔悴,眼神卻更加明亮。在醫院僅憑指風點穴,這樣的絕技葉皖以前根本無法做到。葉皖一時也不清楚其中道理,搖搖頭排除雜念,全神貫注運功。
門聲一響,闖進幾個大漢。葉皖收了功,睜開眼睛,靜靜地看著對方數人。
當先一人,相貌極似楊殿修,望著葉皖卻是吃驚不小。原本以為殺人犯多是蓬頭垢面,滿眼血絲,表情緊張。
誰知道當前的葉皖,卻是氣定神悠,衣著整潔,相貌溫潤內斂。單憑這份養氣功夫,功力自是不俗。
「葉皖?」
「正是,不敢請教高姓大名。」
「我是楊謨龍,家父名諱正是殿修!」
葉皖見大漢倒是談吐文雅,微微一笑:「楊兄有何見教?」
「家父說你功力非凡,可否切磋一二?」說是切磋,楊謨龍卻從背後亮出一柄單刀,雪亮刺目。
葉皖不知對方來意,卻也知道楊謨龍並不敢害了自己。輕輕跳下床:「自當請教楊兄高招!」
院內點著幾盞大燈,照得一片通明。楊謨龍指著一架兵刃,由葉皖挑選。
「還是不選了吧,我沒練過。」葉皖面含微笑,單手背在身後,右手一伸「請!」
楊謨龍肚內有氣,心想你小子再厲害,不過練十來年,我光是練功就練了十五年,又練了十年的刀法,你想憑一雙肉掌就敢接招?這就讓你嘗嘗苦頭,知道什麼叫不知天高地厚。
其實他錯怪了葉皖。葉皖確實沒練過刀。衍鶴教給葉皖的僅僅是一套武當長拳,太極拳還是葉皖偷學的。武當山的村民都會打幾路,葉皖身在其中長期浸淫,自是練得熟了,太極拳本就與武當心法相輔相承,葉皖根基雄厚,學起來自是得心應手。
大刀揚起,一片刀光!
楊謨龍團著身子,擎著刀撲過來,匹練般的刀光籠罩四野,一時之間,竟無破綻!
太極刀法和太極拳法同樣講究圓潤自如,但刀法更比拳法有攻擊性,楊謨龍隨父自幼練功,刀法精純,威力驚人。但見楊謨雲夜戰八方,縱跳鑽騰,埋伏進退,似蛟龍鬧海,蓄勢發力,如伏獅威武,雖沒有劍法的精細,卻有著劍法所沒有的威風。劈、刺、撩、掃,楊謨龍刀法大開大闔,虎虎生威,旁觀楊門子弟看得熱血激昂,高聲喝彩。
葉皖全神貫注,不敢有絲毫大意,眼盯著刀鋒寸步不離,身隨刀走,一進一退之前,或用掌拔,或用指拿,每每在間不容髮間躲過致命一擊,反手一彈,長刀嗡嗡作響。
楊謨龍只覺一陣大力撞來,單刀幾乎要脫手,臉龐一紅,握緊了刀看著葉皖的步法和套路,存心要破解開來。
葉皖的心法和楊氏心法有相近之處,卻是正宗。葉皖許久沒有遇見如此高的對手,也有了精神,刀光中雙眸發亮,雙手虛抱懷中,似守還攻,身形飄逸瀟灑,看得眾人目瞪口呆,真心佩服起來。
葉皖左手抱日,右手團月,使著「粘」字訣,緊緊纏著楊謨龍掌中單刀,楊謨龍是越舞越重,一柄刀竟然如同千鈞,遲澀難揮。葉皖越轉越快,帶著楊謨龍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楊謨龍長汗直出,葉皖打得酣暢,年青人的心性一起,便存了賣弄之心,拳法一變,雙掌豎立,卻是一套太極推得猶如閒庭信步。
「推手!」眾人叫了起來。觀看的都是行家,見葉皖用太極入門的功夫對付大師兄的太極刀,不禁看得目昏神搖,這麼精彩的對陣,可是極為罕見,趁機能偷點藝,理解一點是一點。是以均把注意力放在葉皖身上。
葉皖身形快捷,動作精準,一招一式不離楊謨龍身側。無論楊謨龍如何變招,如何避讓,一雙肉掌總不離楊謨龍,似乎隨時要推倒楊謨龍一般。
楊謨龍早收了小視之心,更不敢想像葉皖實力如何。葉皖的綿軟纏身功夫,楊謨雲識得厲害,若被葉皖推實,只怕筋斷骨折,一輩子都要完了。即使葉皖存心想讓,多半也是要跌出圈外,鬧得灰頭土臉不可。
楊謨龍心驚之下,再無鬥志,卻偏偏被葉皖纏得無法退出,渾身冷汗直冒。正在這時,葉皖輕輕一推,正拍在刀背,力量卻並不大。單刀一偏,「哧」的一聲劃破了葉皖的衣襟。
葉皖飄身閃開,退出圈外,含笑一揖:「楊兄的太極刀果然威猛,小弟技不如人!」
楊謨龍收刀立在當場,心裡羞愧難當,剛剛葉皖相讓時正擋住眾人眼神,卻瞞不了自己!
「葉兄,別給哥哥臉上貼金了,哥哥打不過你,你太厲害了!」楊謨龍是豪爽之人,對方厲害,不服也不行,服了也不怕醜,都是自家人。
楊謨龍扭過頭,對眾人說:「都散了,我要請葉兄喝酒,老二陪一起吧,這事誰也不許告訴老爺子!」
眾人紛紛散去,楊謨龍和二弟楊謨虎,親熱地摟著葉皖穿院而出。
前院屋角,楊殿修悄悄放下窗簾,站在窗前,搖頭讚歎。
這孩子,明明功力與我相當,偏偏還十分謙虛,年青人,難得啊,難得啊!
撓了撓頭,這推手也能破太極刀?我玩了大半輩子推手,可從沒想過呢。
想到此時,雙腳斜分,就要試練推手,剛比劃幾下,老伴*在床上倒罵出聲來:「老不死的半夜不睡覺,玩什麼推磨子,想磨去豆腐坊頂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