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皖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家裡,菠蘿蜜摟著雙眼紅腫的小滿坐在床前發呆。蘇敏在客廳細聲細語地打電話。
小滿見葉皖睜開眼睛,無聲地撲進葉皖懷裡。葉皖頭腦裡迴旋著杜鵑跳下來的情景,竟像夢一樣,他癡癡地問了一句:「你杜鵑姐呢?」
菠蘿蜜本來事不關己,與杜鵑又沒有交集,難受是有的,傷心就談不上。這時聽見葉皖問的話,話音裡的癡情和悲傷無法言表,忽然流下淚來,走上前去,扶住了葉皖的肩膀。
蘇敏聽見裡面動靜,收了電話走了進來。見小滿哭著說:「哥哥,杜鵑姐姐走了,她好可憐,嗚嗚嗚。」
說起來,小滿和杜鵑還真有很深的感情。兩人相識雖然不長,但是杜鵑的成熟女人味深深地吸引了小滿,她對小滿曲意愛護中有著發自內心的喜愛。她對葉皖刻骨的愛和無時不在的體貼和關心,小滿看在眼裡,雖然有點吃醋,但更多的是高興。
杜鵑做的飯菜,杜鵑每天迎接葉皖下班,並親手給他換上拖鞋,杜鵑給小滿買衣服,教她打扮,教她化妝。這一點一滴小滿記在心裡,如今陰陽兩隔,怎能不傷心?
而葉皖,對杜鵑並不是愛,而是由憐惜產生的感情,更近乎於性吸引和潛意識裡的尋求母愛,他還沒有真正愛過杜鵑,甚至連項杜鵑的家都沒來得及去看一看。如今,葉皖追悔莫及。
「衣服呢,我的衣服呢?」
『什麼衣服?」小滿楞住了。
「我的衣服,杜鵑兒在裡面!」葉皖有點暴躁,推開小滿下了床。
小滿和菠蘿蜜嚇的渾身發冷,兩人並肩站在一起,握著手,牙齒幾乎要撞在一起,葉皖要是瘋了,這可怎麼辦啊?
蘇敏雙手抱在胸前,冷冷地說:「項杜鵑已經死了!」
葉皖盯著蘇敏:「我要找衣服,別擋我。」
蘇敏伸出手,掄圓了給葉皖一巴掌,直直將葉皖打得轉了半個身子。葉皖楞住了:「你打我?」
「你他媽的是不是她男人?是她男人,就要給她報仇,別整天迷迷糊糊的,搞得和神經病一樣!」
葉皖聽到「報仇」二字,記憶如流水般回到腦海,一跤跌倒在地:「杜鵑兒真死了?我要找我的衣服。」
「你現在應該做的不是找衣服,而是先送走項杜鵑!」
葉皖紅著眼睛,張著乾裂的嘴,看著蘇敏:「什麼時候?」
「後天上午,羅湖殯儀館。」
羅湖殯儀館,葉皖看著躺在冰棺裡的杜鵑,此時的項杜鵑被拾掇的已有人形,一張臉整得恢復了八九成。寧靜、安詳,依然是那麼美,豐滿的唇塗著濃重的紅色唇膏,似乎隨時都會吐出小香舌,大眼睛緊緊閉著,睫毛上凝著一絲冰珠,葉皖最愛把玩的一頭長髮,盤在腦後,挽成個髻,依然烏黑油亮。
胡擁軍帶著手下站在左側,右側是候文東夫婦、王通夫婦,還有鍾秀和趙亞男兩個小妮子。
張劍全身素白,站在角落,默默地看著行屍走肉般的葉皖,心裡一陣陣攪的疼。她萬萬想不到,幾天前她還恨的要命的女人,今天竟然死了!
那可是葉皖的女人!雖然她不認識項杜鵑,也不知道項杜鵑和葉皖的感情如何,但是今天她看到葉皖的樣子,心裡對項杜鵑的恨和妒一下子消散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對葉皖無盡的心痛。
在多嘴鍾秀的口中,她得知了今天的事,又知道了項杜鵑是從十米跳台上跳下來自殺的,而她自殺原因,很容易猜測得到:不讓葉皖受她連累而死。
在主持人的引導下,眾人依次鞠躬,全身黑衣的葉皖和小滿做為家屬,跪在一邊回禮。
告別儀式結束後,葉皖默不作聲地坐在火化廳的窗口邊等著骨灰,小滿瘦小的身子*在葉皖身邊,緊緊地摟著他,張劍咬了咬嘴唇,悄悄地走過去,坐在另一邊,摟住了葉皖。
「45號,取骨灰了!」
葉皖沒動,小滿歎了口氣,愁容滿面地看著葉皖。張劍站起身來,從小滿手中接過票,取回骨灰盒,放到葉皖手上。
葉皖打開骨灰盒,骨灰還燙,一塊紅布包著慘白的幾塊骨灰,驚人的恐懼。
杜鵑兒,就這樣沒了?葉皖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滴在骨灰上。
胡擁軍和手下坐在遠遠的一端,看著這一切。
「胡哥,葉皖這樣子不大對勁啊!」臭球說出了眾人心裡的話。
「唉,這不明擺著的嘛,受了刺激,那種情況下誰能受得了?」胡擁軍仍然不敢回憶當時的情形。
「那,那怎麼辦啊?」
「我們要不要幫葉皖報仇啊?」
胡擁軍沉默著,頭腦裡盤旋著項杜鵑俯在池底的情形,一雙眼慢慢紅了起來,咬著牙說:「闖王曾經有過一道軍令,你們聽過沒有?」
『什麼?」
胡擁軍盯著菠蘿蜜,一字一句地說:「殺一人者,如殺我父母;淫一人者,如淫我妻女!」
候文東和王通都看出來葉皖的這些朋友非同一般,走路說話動作精氣都十足強橫,照王通的話說:「莫非是特種兵?」
但是現在不是問葉皖的時候,也不方便直接問他們,不過招呼倒是要打一下。
候文東和王通並肩走上前,掏出一包軟中華發了一圈,胡擁軍接了,流氓吐拿了兩根,臭球和油子不抽煙。
候文東點著一根,吸了一口,對明顯是老大的胡擁軍說:「我是葉皖的合夥人,候文東,這位也是我們的合夥人,王通。各位一定是葉皖的朋友,方便的時候我想請大家聚一聚,商量一下今後的事。」
胡擁軍對候文東感覺很不錯,點了點頭說:「我叫胡擁軍,這些都是我的同事。葉皖最近精神不好,是不是要他暫時在家休養?」
兩邊商量的結果,是由小滿、菠蘿蜜、蘇敏、王婭輪流陪著葉皖,之所以選擇這四個人,主要是她們都沒有正式工作。
張劍眼巴巴地看著葉皖坐著候文東的車離開,卻幫不上半點忙,心裡又痛又傷心,暗自琢磨了好久,這才開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