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皖在深圳沒有*山,他今天在給候文東打工,誰知道明天他會不會自己創業?」
「我給他個國家身份,就沒有人敢惹他了。你以為凡是國家安全人員都要像電影裡那樣殺人放火拆炸彈?」
「而且我也實話告訴你,深圳的黑社會很強大,他們與香港地區的黑社會勾結起來,一直在地下控制著黃賭毒和很多宗涉及經濟命脈的工業原材料走私。」
「葉皖既然要在深圳立足,就很有可能與他們發生矛盾,這時沒有國家的,葉皖可以鬥得過他們麼?」
謝亭峰又摸出煙斗,放在手上把玩著:「一個正當的生意人,與黑社會發生衝突的後果,只能是屍沉香江。」
「這麼說,您是幫葉皖擺平將來可能的危險?」
謝亭峰很高興地看著淚眼婆裟的張劍:「丫頭唉,你今天就是這句話說的最有水準!」
葉皖渾身輕輕的,沒有一絲重量。他飄在空中,靜靜地看著床上躺著的那個身體。
靈魂出竅了?葉皖不知道現在在思索的是自己,還是在床上躺著的是自己。
或者說,都不是自己?自己在自己的夢中。
葉皖不願意再想蝴蝶、莊生,意識、肉體這樣複雜晦澀的東西。他靜下心來,感受著自己的身體。
這具身體已經近乎於廢了。四處槍傷使得葉皖真氣喪失殆盡,經絡斷碎。
目前著葉皖的,是一股強烈的求生慾望,和生生不息的守在丹田處的最後一絲真氣。葉皖的心臟在跳動,身體機能卻並未恢復,體溫偏低,無法自主呼吸,傷口感染沒有完全控制住。
醫院給葉皖下的病危通知,是第一天就開出的,伴隨這張閻王爺的邀請函一起來的,還有主治醫生的一句話:有成為植物人的可能。
葉皖感到渾身冰冷,是那種泡在雪水裡的刺骨的冰冷。他掙扎著向前跑,在黑暗和狂風中,他方向不辨,也不知道路在哪裡,就是這樣跑著。
突然,他的面前出現一道巨大的鴻溝,前方是一座座孤零料峭的山峰,山峰之間沒有任何相連。
怎麼辦?葉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跳過去,但是他卻知道自己一定要這樣做。
既然命運注定我要過去,那我就再拼一場!
葉皖懸在空中,靜止不動,意守丹田,觀注著眼前茫茫沒有心頭的山峰,心裡一動。
像什麼?葉皖的眼睛在一座座山頭掃過,大腦高速運轉著。對,是奇經八脈!
難道山峰,是奇經八脈化成?大爺爺教的歌,是怎麼唱的?
「督脈起自下極腧,並於脊裡上風府…」
「衝脈出胞循脊中,從腹會咽絡口唇…」
對了,還有陽維,還有陰蹻。
「陰蹻內踝循喉嗌…諸元會起陽維穴…」
就是這樣!葉皖心隨意轉,氣由心動。仿若抽絲般無比輕柔地引出最後一絲真氣,順著斷碎的經絡緩緩運行,在經絡斷了的時候,這股絲線宛如活物一般輕輕躍起,在空中拋出,跳至對面斷頭處。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葉皖以極其緩慢的速度重建著經絡,每一天都有所進步,每一天都離山的盡頭更近了一步。
山峰就在對面,葉皖心裡並不著急,過不去就休息一會兒,山不會長高,人可以成長,葉皖的心態暗合了「清淨無為」,又修習了獨步天下的正宗武當心法,前番鬼門關闖了過去,今次這迷魂陣,竟然也被葉皖飛渡。
一天又一天,葉皖在沉沉地睡夢中,日夜不休地修復著經絡,葉皖眼中如棋局般的山峰,漸漸地被甩在身後。高聳入雲或是冰霜滿地,都擋不住葉皖歸來的勇氣和信念!
終於有一天,還是那名護士,在給葉皖做常規檢查的時候,猛然發現葉皖罩在氧氣面罩裡的鼻子呼出白氣,幾乎要掩住了整個面罩。
兩個月零六天,葉皖才清醒過來,面對死神,他邁出了第一步,面對植物人的威脅,他又憑藉著驚人的力量擺脫了命運的抉擇。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或含淚,或通紅,或狂喜,或激動,葉皖的頭暈暈沉沉的,馬馬虎虎點了點頭,又睡了過去。
等到葉皖再次醒來,已經轉入普通病房。兩個多月的治療,槍傷早已好了,葉皖的身體機能慢慢恢復著,等葉皖的身體足夠好的時候,候文東和張劍一合計,決定立即轉入深圳治療。
武揚眉得知葉皖醒來,慌的在辦公室扔了電話就來了。進門看見葉皖明亮的眼睛,一顆心猛然抖了一下,大喜中揉著說不出口的傷痛,第一次露出害羞的模樣,手足無措地走到葉皖面前。
「揚眉。」葉皖抬頭招呼了一聲。
「嗯,你…你醒啦?」乾巴巴的回答,武揚眉平靜的外表藏住了蹦的要脫出胸膛的一顆心。從沒有過這樣難堪的場面,她做夢都想葉皖能夠恢復健康,可是面對清醒過來的葉皖,卻根本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或者說,自己應該表現出什麼樣子來。
於是武揚眉輕輕地呼吸著,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葉皖,看著他瘦的厲害,看著他面色蒼白,看著他微笑地望著她說:「你的髮夾,救了我。」
於是武揚眉再也忍不住,嘴角抽了幾抽,忽然撲到葉皖的懷裡,大聲地哭了出來,拚命地摟著他。
張劍和候文東坐在旁邊,看得眼睛都直了,張劍陰著臉,扭過頭。
武揚眉哭了好久,這才仰起頭,抽抽答答地說:「葉皖,對不起,我…」
「為什麼幹什麼呀?我們都活著,這就是最大的幸福。」
武揚眉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發洩了憋了兩個多月的感情。這才扯著紙巾擦著眼淚,坐到旁邊,面色羞紅地不敢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