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敢地區,美麗富饒。美麗是其原生態環境,富饒是其高品位的礦產。
翡翠礦是不可再生資源,因此緬甸政府制訂了嚴禁原料出口、嚴厲外國人進入的政策。
但是在利潤的誘惑下,無數走私份子從各種途徑進入,與當地礦場勾結起來,把大量高品位的翡翠礦偷運出境,礦場獲得了超出國家收入的高額利潤,商人獲得了高品位原料,各得其所。
所以四人到了帕敢地區外沿,找了個小旅店住下。王通單身出門,不一會兒引來一個當地人,又瘦又黑,尖尖的下巴,一雙小眼睛轉個不休。
「這是我朋友,吳郭。」
吳郭倒是懂中文,熟練地和幾人打招呼:「大家好,我是吳郭。」
凌晨三點,兩輛車一前一後悄悄駛出旅店,在吳郭的指引下鑽進山路,樹枝打得窗戶叭叭作響,軟塌塌的路開起來很不舒服,好在這條走私通道經過無數人和無數車的來回輾壓,倒也夠寬。張劍一邊提心吊膽地開著車,一邊看著窗外黑乎乎的森林。
「葉皖,你說這森林裡有沒有狼啊?」
「有啊!」
「啊!」
「呵呵,還有豹子呢。」
「別嚇我。」張劍寒毛倒豎,手掌全是冷汗,握得方向盤都要打滑。
「他們不會吃你的,呵呵。」
「為什麼啊?」
「因為他們要抓你做壓寨夫人。」
「臭葉皖!」張劍一把抓過葉皖的胳膊就咬。
「哎喲,你屬狗啊?」
「就咬你,不服啊?」
兩輛車默不作聲地開了三個多小時,天色已經亮的時候才開到一個小村。
村裡已經有人起床了,四處山川籠著淡淡的白霧,縷縷炊煙飄在空中,靜謐中帶著寧靜的美。
「到了。」
五人將車調了頭,這才發現旁邊竟然有個小停車場。不過是一塊整平的土地,劃著白灰線。已經有好幾輛車停著,看著車牌,有國內,有香港的,還有外國的。葉皖識不得國家,看了幾眼。
走近村子,發現村口竟然有一個檢查站,張劍看著兩名士兵背著槍正笑瞇瞇地抽著煙聊天,嚇的一把抱住葉皖的胳膊。
「沒事,你看東哥和王通。」
王通和候文東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吳郭對兩名士兵說了幾句,又對候文東使個眼色,候文東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遞了過去。
一名士兵接過,打開看了一眼,滿面笑容地打開路障,站在一邊。
五人進了村,才發現這村依山而建,整個村就是一個巨大的玉料廠,家家都有人采料。幾戶大的人家還辟有專門的採礦、選礦廠和解石廠,僱有幾十人,規模倒也不少。
吳郭熟門熟路地走進一家,四人跟進。
這是一家當地最大的玉料廠,主人為了出售方便,還專門建了一排客房,給前來買石的主顧提供住宿飲食。
一名負責人在吳郭的介紹下,笑容滿面地引著幾人進到客房,開了兩個房間。
葉皖和張劍一間,其他三人一間。葉皖不滿意,卻沒有說,張劍倒是無所謂,扔下包就拉著葉皖出門。
出得門來,葉皖才發現一排客房竟然住滿了人,其中有幾個還是外國人,瞪著藍眼球子哇哇亂叫,有的坐在院子裡自顧無人地曬太陽。
葉皖正和張劍邊走邊聊,這時一位戴著金絲眼鏡的矮胖子走了過來,一眼瞧見張劍,頓時一雙金魚眼瞪得老大,臉上的肉一跳一抖。
葉皖嚇了一跳,以為胖子要發癲,一把將張劍拉到背後,仔細看了兩眼,才知道胖子在笑。
「這位小姐好靚哇!敢問小姐芳名啦?」
這傢伙長的猥瑣無比,嘴唇肥厚,還不時拿舌頭舔幾下。張劍一陣噁心,白了他一眼躲在葉皖身後不說話。
「對不起,先生,我們不認識你。請讓一下。」
胖子挺胸凸肚,伸手要撥開葉皖,卻被葉皖輕輕一推滑到一邊,差點跌倒,惱火起來:「仆街仔,叼你老母丫!」話音未落,身後突然閃出五六名大漢,膀大腰圓,氣勢洶洶,為首的一個傢伙對著胖子說:「老闆,要麼我地去秉果條友?」
「光」的一聲,葉皖身後的房門被人拉開,王通懶懶地踱了出來:「老比,你未死麼?」
「噗哧」一聲,張劍在葉皖背後笑噴了,這王通真有意思,見誰都問死沒死。
胖子看見王通,呆了一呆,哈哈笑了起來:「通哥,你也來發財咩?」
王通一把摟住胖子,嘰哩咕嚕的說了一陣子粵語,胖子臉色緩和下來,看著葉皖哼了一聲,這才轉身出了院門。
「真討厭!」張劍吐著舌頭,翻著白眼看著胖子三步一晃的模樣。
「算了,他們沒惹事,便宜了他們。」王通臉色冷峻:「這個傢伙是香港南洋玉器行的老闆解羅比,這次來也是賭石的。」說完後轉身離開。
「葉皖,我們去哪兒玩?」
葉皖根本不想玩,這次賭石風險很大,不僅走私,而且有可能火拚,哪裡有旅遊的心情。
「哎,你說話啊,要不我們去前面河裡玩。」
「算了,一會要吃飯,我們看看他們的玉料。」
「哼,那你明天要陪我玩。」
張劍鼓著嘴,跟在葉皖後面。
葉皖踏進選礦廠,發現候文東和王通也在。候文東見葉皖來了,使了個眼色。葉皖會意,拿起一塊玉料放在手中,暗運內力,感覺到這股神奇的力量仍然有效,玉料生長的模樣清晰地印在腦海裡。輕輕地對著候文東點了點頭。
候文東放下心來。幾人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特別好的玉料。於是回房準備吃晚餐。
晚餐的時候,吳郭對王通一番耳語,王通翻譯說:「今天晚上連夜要過來一批高級貨,明天上午主人會來主持賭石,錢不夠的或者沒實力拿貨的,晚上就回去,沒有生命危險。」
葉皖聽完,默然不語。「沒實力拿貨」意思很明顯,就是你有錢但拳頭不夠硬,一樣很可能買了後轉身就被人殺了。人貨兩空,說是就是這事。
夜裡,葉皖躺在床上睜開了眼睛。聽著外面的聲音。
萬籟俱寂,卻仍然聽得見蟲鳴泉流。正是滿月,清冷的月亮盈盈地照著這個美麗的村莊,葉皖看張劍呼吸平穩,披衣下床,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一排客房,全部黑沉沉的。選料廠還有燈光,隱約有著聲音傳來。葉皖一時好奇,慢慢了走了過去。
裡面有一位老人,包著髒兮兮的頭布,正在翻撿著一個大鐵箱子,裡面散堆著拳頭大小的廢玉料。
廢玉料,有的從整塊大料中切割下來的,有的則是採來後經玉人看後沒有價值扔在一邊,或低價賣掉,或者乾脆扔掉。
老人見葉皖進來,笑了一笑,又低著頭忙乎起來。
葉皖突然感受到這堆廢料中有著強烈的真氣,強的似乎要跳出來,湧進葉皖的心胸。葉皖心裡一動,蹲在地上,翻撿起來。
剛剛翻了兩塊,一枚鵝蛋大小的土黃色玉料出現在葉皖的掌心,強烈的真氣翻湧而至,葉皖甚至感受到這枚玉料想對他傾訴什麼,心情澎湃起來,強烈異常,卻猶如寒冰乍破,春潮湧動,生生不息。
「怎麼了?對廢料有興趣?」
葉皖抬起頭來,王通笑著站在身後。
「呃,王哥,我晚上沒事睡不著。」
「呵呵,你懂玉?」
「不懂,跟著東哥來看看的。」
王通拿起葉皖手中的玉料,看了半天,搖了搖頭:「這塊裡面沒東西,頂多值20塊錢。」
葉皖不知道候文東有沒有和王通說過他的事,也不好貿然說起,只得含糊地說:「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喜歡這塊。我認為裡面一定有好玉。」
「哦?」王通對著老人說了幾句話,又回頭對葉皖說:「他說給1000塊就賣。」
葉皖毫不猶豫地掏出錢包,數出十張遞給老人。
王通看著葉皖如此敗家,笑了一下沒說話。
「王哥,你會說緬語?」
「呵呵,緬語我會說一點,不過我剛剛和他說的可不是緬語,而是雲南話。」
「雲南話?」
「是啊,緬甸有很多地方說雲南話,緬語真正說的範圍並不大。這裡老百姓世世代代和中國人交流,都會說雲南話。」
王通並不高,一米七多一點,卻生得極為結實,平頭,上唇有一圈鬍子,外形給人一種相當剽悍的感覺,眼睛明亮,看人的時候,一呼一吸間似乎隨時要撲過來發動攻擊。
葉皖看不懂王通,王通卻更加看不懂葉皖。面前的少年並不壯,卻在骨子裡有一種強大和無畏。王通是見過血的人,卻從未見過象葉皖這樣平凡、明朗,卻能夠給人非常難忘的凝重感的人。
或許他身懷絕技卻深藏不露?看著葉皖已經離開,王通下意識地喊了一句:「葉皖?」
葉皖轉過身。
「有沒有興趣切磋一下?」
緬甸大山裡的小村莊,已經是月上中天,銀色的月光灑滿整個大地,靜靜地河水嘩嘩地流淌著。月光下兩個人在游鬥。
王通一身黑衣,如同一隻豹子般敏捷,騰挪閃轉變幻莫測,出手卻奇重無比。而葉皖淺黃色的風衣,發白的牛仔褲,移步換形中飄逸灑脫,一招一式綿軟內斂,面對王通只攻不守,一雙修長的手掌隨意揮灑,卻封住了王通所有的攻擊,偶爾興起,招式一變,展臂擺腿,凌厲迅猛,王通以一雙肉掌相抗,低伏高躍,拳拳不離要害。
驀地王通一個後空翻,瀟灑地落下:「不打了不打了。哈哈哈哈。」
葉皖收招靜立,微笑不語。
「你小子,真的是深藏不露!我打不過你。」
王通喘著氣,坐在樹下,脫了鞋子,將兩條腿放進河裡。
「猴子說過你能打,沒想到這麼能打,你和誰學的?」
葉皖坐到王通身邊,用手撥著河水,說:「以前在家裡和師傅學的,那時候我身體不好,師傅就教了套健身的拳腳。」
「健身的拳腳?怕是內家拳吧?」王通是練的是外家,卻也對內家拳略知一二。
葉皖點了點頭:「其實是武當心法。」
「什麼?」王通瞪著眼睛看著葉皖。
「呵呵,你想學啊?」
王通胡亂揩乾腳,套上鞋子,扭頭就走:「拉倒吧,我可不願從頭熬筋骨。」
回到房裡,葉皖將玉料放進包裡,這才安然睡去。
在葉皖上次生病從閻王手上逃出來之後,心法大進,已經可以在12個時辰內運轉不休,即使在夢中,也可以緩緩運轉。
半夢半醒中,葉皖似乎感受到玉料強烈的親暱感,滿目的翠綠幾乎要「咯咯」的笑出聲來。葉皖也在微笑,內息循環了一個又一個周天,緩緩地吸納著、融合著,如蛹一般緊緊地包裹著葉皖的經脈,無窮無盡。
仰起頭來,那無盡的宇宙,無垠的星空,猶如星矢彈跳般一瞬千年,無邊無際、奔流不息,似乎要從星空中傾倒,「嘩」的流入身內。
葉皖猛地睜開眼睛,在沉沉的黑夜中,亮的令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