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古玩城的牌坊很大,也很壯觀氣派。進去後一色中式建築,飛簷展壁,古色古香。古玩城還有很多商家沒有開業,只有一二成的門面開著,客人也並不多,稍嫌冷清。
葉皖逛了一圈,走進一家玉石商店,瞧著門面上的招牌,是松木,上書「潤玉齋」三個黑墨大字,字體飛揚,墨跡淋漓,並不似一般古玩店招牌上的字溫文內斂。店裡的年青小姑娘縮在櫃檯後小手飛快地「啪啪」捏著手機鍵發短信,不時還咯咯地笑幾聲。
葉皖進來後,她瞄了一眼並未上前招呼。葉皖也樂得自由,慢慢地繞著櫃檯看。
對於玉,葉皖是一竅不通,這次來不過想買一塊玉石,試著雕個東西看能不能賣掉。身上沒錢,只有找便宜的來看,誰知道一看之下心裡一片冰涼。
原來櫃檯裡的玉石、玉器,最低的一塊拇指大的白玉也要80多元,葉皖是根本買不起,更不要說還要買雕刀。葉皖皺著眉頭正在想,那個小姑娘大概發完短信了,收了手機走上前來。
「先生,請問你需要什麼?我們這裡的玉器是古玩城價格最便宜的了,這一塊是白玉,您看……」
葉皖看著小姑娘遞上來的白玉,聽著小姑娘在耳邊喋喋不休地介紹著這塊玉是如何的好,彷彿原價要值上八十萬,不幸被老闆走了眼標了個80塊,還不買走一邊偷著樂去?
葉皖放下玉,定了定心神,對小姑娘說:「對不起,我不是買玉的,我想問一問,你們這裡需要招人麼?」
小姑娘一楞,拿著雙桃花眼從上到下看了葉皖一眼,面前分明是個帥哥,鼻直口方,劍眉下一雙眼睛分外明亮深邃,不過落魄了點,一時也看不清葉皖底細,於是說:「對不起,這事我不清楚,招人是老闆的事兒。」看了看葉皖的臉色不豫,心下不忍,又說:「我們這商店有兩個人,多了人也沒用,要麼我找老闆問問?」
葉皖聽到小姑娘的話,忙說:「我不是說要賣玉,我會雕玉,我是問你們老闆要不要做玉器,嗯,雕玉石的?」
葉皖說的畢竟不實,他根本不會做玉器,就是雕玉也只是想想而已,從來也沒實踐過,他所有的底氣不過是會雕竹根。
小姑娘聽了葉皖的話,眼睛一亮,笑了起來,心裡倒似替葉皖做了件好事的高興起來,忙說:「這樣啊,那我幫你問問老闆好不好?」
葉皖正要答應,就聽得二樓樓梯咚咚一陣亂響,下來一個人。
小姑娘一見那人,臉一紅,站直了身子:「老闆。」
那人四十多歲的模樣,皮膚黝黑,頭髮又濃又亂,眼睛通紅的似乎剛剛起床。他嗯了一聲,走到葉皖身旁,看著葉皖。
那小姑娘低低地說了句:「老闆,這位先生說是會做玉器,想問問咱們招不招人。」
那人一揮手:「我聽到了。你去做事吧。」小姑娘哧溜一聲溜回櫃檯。
葉皖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不由得揉了揉了鼻子。那人靜靜地站在葉皖面前,很無禮地盯著葉皖的眼睛。葉皖抬起頭,不知道這人要做什麼,凝神靜氣,與他對視起來。
「哈哈哈!」那人朝天打了個哈哈,一把捏住葉皖的肩膀:「你叫什麼名字?」
「葉皖。」
「哦,你會做什麼?」
「我只會雕玉石,不會做玉器。」
「上來。」
葉皖跟著那人踏著木樓梯上了二樓。
二樓是一間大的開放式房間,足有三十多平米,當間是一張巨大的木工作台,亂扔著十幾塊玉石和幾把大小不等的雕刀、手動切刀,上空一左一右各懸吊著一個帶罩的可伸縮小無影燈。工作台邊上有一張圓型飯桌,桌上扔了幾本畫冊,一隻煙灰缸,幾個杯盤裡還有剩菜,一瓶沙河特曲喝得見了底,很狼藉。朝南的牆角放了張床,床上的被子也沒疊,亂糟糟地堆著,床邊放著一張書桌,擺了一台電腦,顯示器還在開著,幾條熱帶魚游得正歡。
這老闆恐怕是以店為家,而且是單身漢。
葉皖正在胡思亂想,那人一指工作台:「你自己挑石頭,想雕什麼就雕什麼,一小時」。說罷那人也不等葉皖回答轉身又下了樓。
葉皖看著桌上的一堆玉石,有白的、有碧的、有青的、有黃的,也不認識,挑來挑去不知道該挑那個,又去想雕什麼東西,突然想到小滿的話,就想給小滿雕個東西,算了算小滿,應該屬猴。
看了看桌面有四五塊黃玉,大小不等,色澤不一,也不懂好壞,伸手拿過一塊,看看顏色像蜂蜜一般,便掂在手中,轉身又去找雕刀。
有了玉,雕刀自然好選,葉皖指力和雕功都是上乘,隨便挑了一把重量適中,趁手的雕刀,先在心裡構思了圖,比劃了幾下,找準下刀的位置,左手捏緊玉石,右手運刀如飛,不過十來分鐘,一隻栩栩如生的小猴子出現在手中。
葉皖望著小黃猴兒,想著小滿看到的模樣,嘴角不禁帶著笑意,又用刀修整了一番,將明顯的刀痕處理圓潤,又看到一旁放著幾張細砂紙,拿起一張輕輕地打了一遍,這才放在掌中細細欣賞起來。
小黃猴兒一腿前伸,一腿微屈,瞪著眼睛,捲著尾巴,右手回勾,在懷裡挾著一枚桃子,左手抓在腮邊,彷彿喜不自勝,又有點得意洋洋,神情姿態無不活靈活現。
葉皖心裡一動,打開了無影燈,在燈光下小黃猴兒渾身無一暇疵,溫潤中透著晶亮。
樓梯一響,那人走了上來,看著葉皖手裡的小猴,下意識地抬腕看了看手錶,還沒到40分鐘。
葉皖站起身來,將手中的小黃猴兒遞給那人,說:「老闆,你看這個,還成麼?」
那人默不作聲,用兩根手指捏住小猴,在燈下看了十來分鐘,「啪」地一聲關了燈,面上卻露出了驚喜交加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