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高高的屋脊上面怔怔地望著天空發呆整整一夜。
公主將我體內的毒素清除了出去自己卻不知去向牽機之毒天下無雙儘管以她的能力也不過是將毒素勉力壓制延緩發作的時日而已如果沒有奇跡出現終究難逃大限。
而且那毒性經過在我的體內轉了一圈兒以後已經產生了一些變異即便是找到了解藥也未必就能一次奏效了更何況現在我根本就拿不準公主去了什麼地方。
「大人該上朝了。」丫鬟排風悄然出現在我的身旁小聲提醒道。
「上朝?」我活動了一下有些木然的身子「不錯是該上朝了。」
該死的皇帝!竟然下毒來害老子!
我心裡面詛咒了一聲對付我倒也可以理解對付兩個宗師也是合情合理的有種兒把事情擺到明面兒上來就知道偷偷摸摸地給人下藥這哪裡還有點兒做人的尊嚴?!既然你不仁在先那也就不要怪我不義了!
公主為了我中毒出走我怎麼可能不將這筆債討回來?
在寢宮之中的太宗皇帝有些興奮兩大宗師入京這可是難得的機會不是說大家想要瞻仰他們而是說有了機會收他們一包牽機藥神仙也放倒故計重施對於太宗皇帝來說不存在什麼心理障礙只要能夠將對手和潛在的對手弄死。使用什麼手段是不在他地考慮之內的。
「小小牽機藥作用勝過十萬甲兵。」太宗皇帝得意地想道。
「陛下該上朝了。大臣們都等著了今日還要接見大遼和大理的使者呢。」內侍總管王繼恩捧著皇帝地朝服冠冕靜靜地站在太宗皇帝的身後。
「嗯。不錯!是該上朝了!」太宗皇帝的心情大好。在王繼恩地服侍下換上了朝服和天子冠冕。
坐上龍輦到了前殿龍行虎步地走向金光燦燦地龍椅。
一步一步地接近那張龍椅太宗皇帝地心中忽然生出了許多的感慨「多少年了啊!自己坐在這張椅子上面已經多少年了?當初皇兄暴死之後自己把侄子們攆了出去接過了大寶。如今兩個侄子都已經死了真是時光如流水一般他日自己千秋萬歲之後又會是個什麼樣子呢?」
想到兩個兒子的明爭暗鬥。太宗皇帝的心神有些恍惚起來隱約之間似乎那張龍椅的形狀變幻了起來就像是一頭擇人而噬的怪獸蹲踞在那裡冷不防就會撲上來在自己地身上要上一口!
太宗皇帝搖了搖頭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可是不由自主地他似乎又在龍椅上面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是皇兄麼?一陣陰風從身邊吹了過去太宗皇帝的身子一個激靈猛然清醒了過來心頭卻是砰砰亂跳。
在王繼恩地攙扶下太宗皇帝終於坐進了那張令人不安的椅子。
「陛下——」一名黑衣人在旁邊小聲喊道。
太宗皇帝為之一怔看了那人一眼心中有些奇怪內衛的人一般是不會公然出現的此人在此時突然出現一定是有重大的事情要稟報。
果然那黑衣人附在太宗皇帝的耳邊說了幾句後太宗皇帝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起來以至於眾大臣們進來的時候他的臉色一直是陰晴不定。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數層台階下面匍匐著掌管大宋權力武官員們。
太宗皇帝定了定神伸手虛扶道「眾卿平身——」
接著太宗皇帝對王繼恩點了點頭王繼恩就在一旁大聲喊道「聖上有旨各位大人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禮部尚書出班啟奏道「陛下銀州觀察使、西涼郡公李繼遷大遼北院大王耶律天德大理國天龍寺長老無可上人覲見陛下。」
太宗皇帝似乎沒有太注意禮部尚書的話目光在朝臣之中來回逡巡著最後在人群之中找到了我緊緊地盯著我看了起來我的目光冷峻面無表情絲毫不為所動。
看了半天後太宗皇帝暗歎了一口氣看來這次的牽機藥一個也沒有毒翻就連神木尊者和無可上人都完好無損按照預定計劃起來覲見似乎這牽機藥的配方是應該好好修改一下了!
「宣外國使臣上殿。」太宗皇帝終於開口說道。
李繼遷、神木尊者和無可上人在幾名屬官的陪同下緩步上殿見到太宗皇帝後施禮問安。
「三位一路遠來辛苦了。」太宗皇帝沉聲說道。
神木尊者作為三個人中實力最龐大的代表開口謝道「有勞皇帝陛下掛念吾等受貴國款待倒也非常妥帖除了昨夜喝的酒有些烈外別的卻沒有什麼不滿意的。」
這兩個老東西!我很非常鄙夷地掃了神木尊者一眼心中滿是不屑昨夜這傢伙早早酒發現了酒中的問題卻夥同無可老禿驢一起來算計我真是壞到家了!
聽了神木尊者的話後太宗皇帝非常生氣心道你這老混球居然敢跟朕耍心眼弄口舌這次算你的身體好沒有被藥死下次要是有了機會絕饒不了你口中卻說道「呵呵耶律大王久居塞北終日風霜朕原以為你是喜歡烈酒的特意命人取了宮中珍藏多年的老白紛酒這可是蒸餾過的酒性子最烈誰知道耶律大王反倒不喜歡唉早知道這樣朕就用那江南的女兒紅招待你了——」
江南的女兒紅美則美矣就是烈度稍微遜色了一些太宗皇帝這麼說。卻是諷刺耶律天德並非英雄本色眾人聽了都頷首微笑。會心地相互用眼神交流深為皇帝陛下地機智感到佩服。
「阿彌陀佛——」無可上人在殿中道了一聲佛號然後不疾不徐地說道。「耶律大王久居燕京。烈酒早已經不稀罕了。此番南下卻是想領略一番中土江南的風物拜會一下大宋的風流人物英雄豪傑這入鄉隨俗自然是要喝些淡酒了。」
老禿驢跟神木尊者一南一北都是來尋大宋地晦氣來的。見一方有難自然是挺身而出自動替對方維護尊嚴的不過這舉動落到了大宋群臣地眼中。卻不由自主地將這兩個傢伙給同時劃到了敵對方地立場。
太宗皇帝看了看兩個老傢伙知道這兩個傢伙都是桀驁不馴地老流氓於是將目光轉到了靠後站立著的李繼遷身上上下打量了打量這個在西北給大宋造成了不少麻煩的毛頭小子然後問道「這位就是西涼郡公吧?」
「微臣便是李繼遷。」李繼遷不卑不亢地行了個禮後回答道。
柿子專揀軟的捏太宗皇帝將李繼遷看了個夠後才不以為然地說道「李卿的相貌自然也是好的你祖你父都是依附我大宋地奈何到了你這裡卻要與我大宋為敵呢?幾年來攻城略地殺傷我邊境子民無數若不是看在你祖上的一點兒蔭德朕是絕計不會輕饒於你的!」
李繼遷聽了太宗皇帝自高自大的評論後心中惱怒心道我家歷來就是西北王雖然後來家道中落了被你們趙宋欺壓一路被趕回了河西不復往日地繁盛可是上百年積累下來的餘威也是不容小覷的可惜現在自己的實力已經大不如前人又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只得口稱有罪道「罪臣少不經事冒犯了天朝威儀實屬不該!幸好得蒙陛下點化迷途知返定然要好好反省以往的過失永為大宋藩屬。」
這幾句話說的倒也卑謙太宗皇帝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便點了點頭表示欣賞。
「爾等不辭辛苦今日來到我大宋京師其情可嘉!明夜恰逢中秋月圓朕已經在洛河之上佈置了幾條花船屆時請三位率手下一併前往與民同樂!」太宗皇帝鄭重其事地對三個前來朝拜的傢伙說道。
三個人口中稱謝再次拜了拜後神木尊者上前請求道「大宋皇帝陛下吾等自遠道而來朝見皇帝一來是修好宋遼關係二來則是仰慕中化武功。昨日偶然有一個想法希望皇帝陛下可以玉成。」
「耶律大王有什麼想法但說無妨。」太宗皇帝大度地回答道。
神木尊者掃了一眼殿中武滿臉傲氣地對太宗皇帝說道「久聞嵩山乃是中岳心嚮往之已久今日有幸願登絕頂與大宋武林高手一戰!」
此言一出頓時在大宋群臣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武將們同樣非常尷尬尤臣更為過之上陣殺敵固然不怕運籌帷幄更是胸有成竹可是自己這身手跟高來高去的武林高手比起來那可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太宗皇帝聞言也是一愣沒有想到自己的牽機藥不但沒有把兩隻老虎給藥死反倒將他們的獸性給激發出來了對待這些化外蠻夷你跟他們很有些夾纏不清的。
「耶律大王這個要求怕是有些難辦了——」站在一側的太師潘美見太宗皇帝有些尷尬便挺身而出道。
「有什麼難辦的不就是安排個擂台麼難道堂堂大宋朝土地萬里竟連五尺擂台都安排不下?」無可老禿驢在一旁煽陰風點鬼火為神木尊者搖旗吶喊。
「擂台好說——」潘美哼了一聲道「不過我大宋朝廷對待江湖人士向來寬和從來不橫加干涉江湖自有江湖的一套法則只要不觸犯大宋的刑律朝廷也不關注如果兩位實在想要挑戰大宋江湖高手的話我們可以安排場地擂台。至於對手就要靠兩位自行邀請了。」
神木尊者點了點頭道「如此便可!我等願在八月十五日。於嵩山之巔設擂一會大宋武林人士其中特別邀請幾位朋友地帖子。煩勞貴方代為送到。」
潘美看了看太宗皇帝。對方暗暗點了點頭。於是便應承道「本官可以代勞。」
無可上人上前一步從懷中取出一疊純黑色封面的帖子來遞給了潘美。
潘美打開後檢點了一下心頭頓然一驚只見裡面的名字不但有陳摶、謝禮這樣地宗師級高手。也有像林正宵這樣的外來高手還有一張帖子上面列出了觀禮的人士都是京師武林中比較有威望有地位地高手雖然比不上八大宗師卻也名頭夠響。
見大宋君臣答應下來兩個老傢伙都假惺惺地道了聲謝然後大搖大擺地退場了。
「好無理地東西!雖說是兩國相爭不斬來使可是對方如此胡鬧實在是難以容忍!」一名武將站了出來憤憤不平地向太宗皇帝進言道「陛下臣願意領一支人馬出奇兵北上契丹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也好殺殺這些番使地囂張氣焰!請皇帝陛下恩准!」
太宗皇帝一看卻不是別人正是潘美的次子潘貂前些日子才賜封了一個安平伯的爵位暫時在兵部掛職便笑了笑道「後生可畏不過此事干係重大卻不能倉促行事你且退下吧。」
潘美見兒子方纔的姿態很是威猛心中也很高興幾個兒子中惟有這個比較能幹口中卻呵斥道「逆子!此乃朝廷重臣向皇帝言事的地方你一個小小娃娃怎麼敢口出狂言?還不與我速速退下!」口氣雖然嚴厲卻有一種頗為自得的意味兒。
旁邊地幾位大臣見了都有些眉頭微皺心道雖然潘豹確是你的兒子可這畢竟是在朝堂之上大家的身份都是大臣如何是你可以肆意責罵的?
呂端溫言道「朝堂之上父子皆為一殿之臣潘大人如此責罵似乎不妥。」
潘美也意識到眾人地臉色不是很好他這麼一責罵倒好像比起眾臣來高了一截子難怪惹來了眾怒於是便做出一副歉然的模樣對太宗皇帝告罪道「老臣一時無狀乞陛下寬恕。」
「罷了——」太宗皇帝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道「這些都是小事兒目下最重要的是安排好這次的比武五大宗師會於嵩山絕頂也算是一件盛事。潘卿送帖子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一定要辦好。」
「微臣定然不負陛下所托。」潘美慨然回答道。
太宗皇帝沉吟了一陣子後接著說道「今次的比武乃是以朝廷的名義辦理這擂台的主事之人不可輕忽!六郎——」
我站在西側的班中正在悶聲思索突地聞聽皇帝喚我的小名不由得怔了一下出班問道「陛下有何事吩咐?」
太宗皇帝笑著說道「滿朝上武雙全之士無出你之右者!今次的比武朕決定用你全權擔負起監督評判之責!」
「謝陛下厚愛臣定當恪盡職守。」我面無表情地回答道。
沒有把我藥死太宗皇帝的心裡面也有些惴惴但是看到幾個當事人都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倒叫他有些摸不著頭腦於是點了點頭把話頭兒轉到別的事情上去了。
散朝之後眾人一起往外走突然後面有人叫我的名字回頭一看正是宰相呂端。
「六郎——」呂端快走兩步攆了上來。
「見過世叔——」此時算是下了朝我也就不必叫宰相大人了改口倒顯得親切些。
呂端聽了之後果然有些高興拍了拍我的肩頭問道「多日不見為何今日看到你覺得有些不同呢?可是有什麼心事?」
「想到陛下交辦的差使心裡面有些擔憂故而歡喜不起來。」我自然不能說是老婆失蹤了於是便用公事搪塞道。
「此事倒也有些麻煩——」呂端沉吟道「幾大宗師之戰必然是石破天驚的舉動!你要擔負起裁判之職怕是不免要被波及的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一面遭了池欲之秧。」
聽了呂端的話後我的心中有些感動滿武之中心地善良的確實沒有幾個尤其是像呂端這樣身居相位依然不改本色的大臣更是天下難找當下感激道「多謝世叔掛記小侄功夫倒也不賴料想出了多大的岔子!倒是世叔整日心繫國事勞心勞力要多注意修養身體才是!」
「唉——」呂端先是點了點頭接著由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想起了皇帝最近似乎又有北伐的意思有些大臣們也在身後慫恿不由得有些頭痛。
以大宋目前的國力也不過是跟大遼在伯仲之間即便西北隱患已經對大宋構不成威脅了可是西南的大理依然存在最近大理與遼國似乎又勾搭到了一處對於大宋依然是個不小的威脅可是皇帝怎麼就看不到這一點呢?
是順應皇帝還是據理力爭身為大宋宰相呂端的心中實在難以決定自己究竟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