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壯的原木撞在土城牆上強烈的震撼感讓站在牆頭的人們覺得渾身在顫抖。
攻城的契丹士兵們並沒有放棄努力仍然堅持不懈的簇擁著原木繼續向城牆發動了一波又一波的強大衝擊一輛又一輛的攻城車被撞毀變成了支離破碎的木片接著契丹人很快又補充上一批新的攻城器械數不清的火把將夜空映得如同白晝一般。
七郎萬萬沒有想到腳下的土牆居然有如此強悍的防禦能力禁不住誇讚道「真是沒有想到契丹人是不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搞壞了肚子?要不怎麼手軟腿軟連一座土城也搞不定?」
我聽了以後險些被他氣得吐出血來搞了半天我這一番心血都付諸東流了!什麼叫吃壞了肚子啊!
站在我們身後的親兵撇了撇嘴替我申張道「七爺你這話可說錯了若不是六爺早有智珠在握指揮若定就這一座小小的土城恐怕用不了兩下就垮了!你看那契丹人的巨木可不是一般的粗呢!」
「真的啊——」七郎百思不得其解頓時覺得非常神奇不由問道「六哥你到底使了什麼法子?我看那些城牆比用磚石砌起來的也絲毫不差!」
我笑了笑沒有答話悠閒自得的背起手來看那些契丹人攻城。
七郎很是鬱悶的順著我的目光向下看去卻見已經有不少的契丹士兵們架起了雲梯開始往城牆上面攀爬企圖登上城牆來肉搏心裡面立刻又懸了起來。
只是事情的變化卻並沒有遂了他們的心思。雲梯才架到了城牆上面就滑了下來試了幾次才發現不對一名契丹將領心中起疑將手中的鋼刀向城牆上插了過去只覺得觸手異常堅硬抽回刀來一看卻見上面沾滿了冰屑再看那城牆的表面上也是一層泛著白光的冰層心中頓時明白了怎麼回事兒急忙拍馬返回向韓德讓報告。
「什麼?在城牆封了冰層?難怪卻想不到他會使出這種法子來——」韓德讓的臉色非常難看依照他多年居住在北方的經驗凍土的堅硬程度絲毫不比磚石結構的普通城牆差多少看來要想在短時間內攻破這座小土城的想法是要破滅了!
「楊延昭呀——」韓德讓歎了一口氣道「老天既然生了我韓德讓為什麼又降下你這等人物來與我作對?」
「王爺現在該怎麼辦?既然事不可為是不是應該放棄攻城?」耶律斜軫在旁邊問道。
眼前這座小土城雖然規模不是很大可是偏偏建在遼軍南下的必經之路上若是無法將其攻破契丹人在桑干河南岸就不會有立足之地更不用奢談揮師攻取大宋的太原府了那無異於癡人說夢。
可是難道就放過他不成?韓德讓緊緊地抿著嘴看著黑壓壓的土城和上面不時的站出來輕鬆的用手中的鐵鉤子將遼軍的雲梯推下去的宋軍士兵們心中有一股氣息難平將手一揮道「傳令下去繼續攻城!將士兵們分成五個批次集中力量專攻一處不管收不收兵我一定要看到這座城池坍塌在我的腳下!我們大遼的軍隊從來沒有攻不克的城池!」
得到了主帥嚴令的遼軍官兵們立刻開始了瘋狂的攻城行動將所有的攻城器械都集中到了一起開始在我們的對面集結。
「看樣子情況不太妙!」七郎驚叫道「他們是不見黃河不死心啊!」
我看了韓德讓擺出來的架勢心中也是一沉若是遼軍堅持攻城就是再堅固的城池也會有淪陷的那一刻更不用說我們這一座小小的土城不由得苦笑道「希望明天的不會太好吧!」
但是我也決不能合作社敵人的進攻而無動於衷城頭上面的宋軍也開始了反攻將一些滾木檑石砸了下去破壞了契丹人不少的攻城器械居高臨下畢竟佔了很大的優勢遼軍一時半刻也沒有得逞反倒是在城牆腳下留下了一地的屍體只是他們的攻勢絲毫不見減弱反而如同見了血的鯊魚一般越來越猛烈了。
天色漸漸得明瞭起來太陽非常努力地從厚厚的雲層裡面露了出來將它的光線毫不吝嗇地灑到了大地上。
「糟了——」我心中暗暗叫苦卻也沒有其他的法子可使。
照這個勢頭估計到了正午時分被冰層冰封的土城牆就會冰消瓦解倒塌在契丹人的面前到時候一馬平川並沒有阻止遼軍鐵騎的障礙勢必會對我軍造成極為不利的態勢。
韓德讓的心情卻是好了起來接過衛士呈上來的皮酒壺將其中的烈酒猛猛地灌了一口用手中的馬鞭指著面前的城牆豪情大發道「兒郎們皇帝和太后正在我們的身後看著我們呢!拿出你們的勇氣來正午時便要踏來此城活捉宋軍的皇帝大臣為他們賀壽!」
遼軍將士們眼見面前的土城牆上面的冰層已經開始慢慢地融化知道城破就在眼前心跳頓時起了沖天鬥志發出了震天撼地的吶喊聲。
看著士氣如虹的遼軍眼見一場惡戰在所難免我將腰間的佩刀拔了出來舉在臉側大聲對將士們喊道「弟兄們時窮節乃現!保家衛國就在此刻!建功立業更待何時?我大漢子民何時會屈服於異族人的武力之下?縱使今日身死疆場也要化作一縷英魂!」手中的刀鋒向前一指口中喝道「殺——」
「殺——殺——殺——」城頭上面的宋軍將士受了我的鼓動跟著發出了低沉有力的吶喊聲立刻蓋過了遼軍發出的聲音。
太陽終於爬到了頭頂上廝殺了一夜的雙方都已經疲憊不堪我們佔據了地勢之利還稍微好一些遼軍的很多士兵們進攻的節奏明顯的變慢了許多倒在地上的雙方士兵的屍體堆積如山傾洩出來的鮮血在雪地上流淌著就像一條紅色的小河。
「喀剌——」一聲悶響傳了過來我抬眼望去只見東西的一堵城牆終於失去了冰層的保護消融了的沙土再也經受不起劇烈的原木撞擊在一片塵囂中坍塌下去化成了一堆黃土。
「完了——」我無奈的苦笑了一下終於還是要面對一場真刀真槍的大廝殺了!我們這五六萬人最後只怕沒有幾個人是能夠生還的。
遼軍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如同潮水一般的向著城牆的缺口處湧了過來同據守在那處的大宋官兵們短兵相接展開了近距離肉搏。
「王爺末將請求出戰!」耶律斜軫見城破就在眼前見獵心喜道。
「准!耶律將軍多多小心!」韓德讓點了點頭中氣十足的答道。
眼見自己一方已經勝券在握韓德讓的心中頓時有了底氣說話的聲音也不一樣了自己的內心深處也不禁為當初的毅然決斷暗自短時間不已。幸虧沒有退兵呀否則還真的上了這些宋人的大當!嘿嘿一座小土城灑上些水也想蒙騙本王?真是異想天開!愚不可及!
「喀剌——」又是一片城牆頹然倒了下去倒是砸傷了不少的契丹士兵也算是為了主人流盡了最後一滴血汗!
「殺——」我將手中的鋼刀擲出正中一名衝上前來的契丹將領的心口然後抄起背後的長槍從缺口處率先跳了下去殺向敵人。
雖說雙方的將士都已經非常疲憊可是刀槍卻是毫不含糊身著皮甲的契丹士兵們如同蝗蟲一般蜂擁而上四周都是明晃晃的刀光箭影盞茶的功夫下來我的身上已經添了無數的傷痕雖說並不致命但是飆出來的鮮血卻已將身上的戰袍染得血紅。
手中的大鐵槍毫無窒礙的在我的身體前後來回掃動著將一片又一片的遼軍的性命將收割莊稼一般收走我回頭一看小小的土城牆已經崩塌了有四五處眼看不消半個時辰就將重新化為塵土不由得喟然長歎一聲看來這次終究是棋輸一著天公不作美啊!
「天意如此如之奈何——」我的手上加了一把勁兒挑飛了身後悄悄地摸上來的一名契丹軍官重新闖入了敵陣深處。
韓德讓站在高處看得清楚只見我一馬光先的殺在最前面異常勇猛心中暗自讚歎了兩聲後對周圍眾將說道「那人便是宋軍的統帥名滿天下的楊家六郎你們誰為本王將其擒來?」
眾將齊聲應諾道「何勞大王費心?末將等去去便成!大王且靜候佳音便可!」
十幾員將領催動戰馬帶著本部親衛殺了過來。
一夜鏖戰體力上終究是虧了一些雖然有體內的真氣可恃肚子裡面卻是沒有了東西空蕩蕩的非常難受我只有拚命的揮動手中的長槍以殺戮來壓制飢餓的感覺。
一群將領圍了上來馬匹如同走馬燈一般在我的周圍亂轉著刀槍劍戟輪番上陣盡力向我的身上招呼過來我的一支長槍已經舞到了極限周圍已經發出了破空的聲音一道實質化的白光槍氣泛著濛濛的輝光在上下竄動不時的有對方的將士落馬墜地被紛亂的戰馬踩踏而亡。
「喀剌——」又是一陣巨響傳來城牆又有一部分崩塌下來倒在了一片煙塵之中我軍的士氣跌落到了一個谷地反之契丹人的熱情更是高漲就像一片黃色的潮水一般衝擊著宋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勢已去了——」我眼看已經無力回天正準備命令大軍放棄圍堵的時候天空中突然出現了十幾隻獵鷹在高高的空中盤旋著發出了尖銳的鳴叫聲。
韓德讓抬頭一看卻是自己與京城裡面用來傳遞消息的獵鷹此時出現卻不知道是為了何事不由得將眉頭皺了起來。
獵鷹很快的在大軍當中找到了自己的主人緩緩地降了下來站到了訓養者的手臂上。
「大王京城來的十萬火急消息!」獵鷹的主人迅速將綁在獵鷹腿上的羊皮卷解了下來送到了韓德讓的面前。
韓德讓將破卷接了過來心裡面忽然升起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似乎是要發生什麼事情一樣難道是蕭綽的那個蠢姐夫又要作亂了不成?仔細地將那皮卷解開之後終於看清楚了上面字臉色頓時由方纔的興奮的紅潤變成了雪白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來灑在了那小小的皮卷之上然後眾將只聽他發出了「啊——」的一聲厲嘯後身子就身後一倒一頭栽倒在雪地上。
「大王——大王——」身邊的親衛大驚連忙將他扶了起來一面輕輕地呼喚著。
韓德讓面如金紙半點血色皆無一手掩著心口聲音幾不可聞得向正在戰場中廝殺的耶律斜軫指了指說道「有請——耶律將軍——」
耶律斜軫聞言大驚立刻拍馬趕了回來跳到了韓德讓的身旁。
「大王——你怎麼樣了?」耶律斜軫一手扶著韓德讓的肩膀一邊有些不安的詢問道。
耶律斜軫是蕭綽的侄女婿算得上是蕭綽的心腹出發的時候蕭太后交代得非常清楚一定要保護好韓德讓的安全出了問題提頭來見此時自己一方已然勝券在握這位太后異常寵幸的王爺卻出了岔子自己即使打了勝仗回去也是無法交代的因此他的心中頗為忐忑。
韓德讓無力的揮了揮手輕輕地對耶律斜軫道「回師——即刻——」
「大王——」耶律斜軫大驚比之方才也差不了多少。
韓德讓勉強擺了擺手阻止了耶律斜軫的話頭兒一扭頭命人將那份消息遞給了耶律斜軫耶律斜軫接過來一看忍不住大叫起來!
上面的字跡非常簡單只有幾個但是每一個都是那麼驚心動魄。
「敵軍突至南京危矣!速速回援!」
下面是樞密院、兵部、吏部、南院大王行轅等密密麻麻的印章和火漆印記還有契丹貴族專用的花飾顯然不是偽作的。
即便是京城被圍韓德讓也決不至於如此反應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貧道」若是上京有失損失的絕對不是蕭綽和韓德讓的勢力他們兩個人只會拍手中好然後義正詞嚴的率領大軍揮師北上收復失地藉機掃除那些蠢蠢欲動的反對勢力以救世主的形象成就一番不世的功業。
可是南京城裡卻是玉田韓家的根基所在大遼幾乎一多半的糧草輜重兵馬器械都囤積於此地若是南京有失兩個人可以說是一敗塗地甚至連角逐帝位權力的最後一點資本也全數失去他如何能不著急?
於是戰場上出現了戲劇性的一幕本來佔據了優勢的契丹大軍忽然調轉了馬頭沒命的向北方狂奔而去十萬大軍迅速的撤出了戰鬥只留下了一地的屍體與輜重還有那些受了重傷無法移動的士兵們。
幾員宋將不約而同的圍了過來驚奇的問道「大帥他們怎麼撤了?」
「六哥他們怎麼撤了?連聲招呼也不打?」七郎也拍馬飛了過來有些喘息地追問道。
「怎麼?難道你們都不希望他們撤兵啊?」我將手中的長槍一把紮在雪地上微微地笑著說道。
「大帥說笑了——」幾員大將呵呵地笑著答道「若是他們再多堅持上一刻鐘恐怕我們就堅持不住了!你看那些城牆基本上都變成爛泥堆了!」
我回頭一看長達數里的土城牆終於走到了生命的盡頭融化的冰水滴答滴答的淋了下來黃土終於不能再保持原來那堅硬的外殼一片接一片的倒了下來化作了一堆堆黃泥。
「他們也算是為國盡忠了!」我看著那一堆堆的黃泥想起方纔那驚心動魄的一夜心裡面充滿了滄桑的感覺短短一夜倒好似是過了數日一般直到現在才感到渾身的肌肉骨骼都在顫抖著顯然是有些脫力了。
「大帥他們還會回頭麼?」一名將領望著契丹人遠去的煙塵有些失神的問道。
本來這句話是不該問的因為沒有人能夠肯定這個問題除了契丹人的統帥韓德讓但是我再帶給大家的驚奇使眾人對我產生了近乎迷信一般的崇敬因此才會這樣問我。似乎對於一個可以在一夜之間建起一座雄城的人來說已經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了。
「他們麼應該是不會回頭了!」我淡淡地回答道。
「六哥你怎麼知道的?」七郎越發奇怪起來同樣的其他人更是一頭霧水。
「因為——」我故作深沉地沉吟了一下然後不能自抑的厲聲笑了出來「他們的老窩被我們給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