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鏡此時只有巴掌大,正面是光滑的鏡子,背面則是如同層疊的鱗片般的許多突起。鏡子左右各有一條奇異獸紋,除此之外並無特別。
玉雪持續輸入靈力,鏡面漸漸越來越亮,忽然一道白光從鏡子裡投射而出,正好照在房樑上。她見這道白光凝聚不散,忽然想到以前凰金曾說崑崙鏡是妖魔剋星,只要被它發出的光照到便無所遁形,想必就是這道光了。但是崑崙鏡居然沒有器靈,或者說器靈怎麼也不肯出現,這不能不讓玉雪驚訝萬分。她不死心,滴了一滴血在鏡面上,哧的一聲鮮血滲入鏡內立刻消失。玉雪連連滴入鮮血,可是不管她滴入多少,崑崙鏡照單全收,還是沒有絲毫變化。
正莫名其妙時,心底傳來軒轅劍熟悉的聲音:
「那個鏡子根本不會認你為主,別白費力氣了。」
「為什麼?」玉雪疑惑地問。
「它和我不同,據說它的來歷很神秘,就連王母娘娘如此神通得到它之後也只能用而不能讓它認主,你就省省吧。」
「那我想測算一下將來也不行?」
「不行!你的道行不夠測不了,用用它的照妖神光還可以,不過耗費功力太大,也不划算。」
玉雪徹底沒轍只能放棄,將崑崙鏡收入乾坤袋。見軒轅劍呆在她的眉心之間,不由叫道:
「你能不能換個地方?在這裡我有些不自在。」
軒轅劍嚴肅道:
「這裡最好,我可以時時觀察外界情況,萬一你有危險我立馬可以出手。」
玉雪心道:只怕是因為這裡可以看到外界風景吧!她伸手摸摸額頭,發覺那裡有一個小小的劍形突起,揮手做出水鏡一照頓時呆了。只見眉心間一個金色的劍形,就像唐時女子愛貼的花鈿一樣——軒轅劍彷彿怕別人不知道似的顯擺在那裡!
玉雪知道說它不通只得算了。她凝神查看隔壁房間的耀日凰金兩人,不由一喜。原來耀日居然功力大進,眼看就要突破到大乘期。凰金則早已收功,正在為耀日護法。
耀日所煉的是崆峒派祖師廣成子所傳心法,有獨到之處。此時他正在緊要關頭,全身金光閃爍吞吐。過了片刻金光一亮倏忽漲大接著猛的向內一收——大功告成,耀日順利晉級到大乘。以他百多年的速度就能修煉至大乘,也可謂奇才了。
玉雪想到如果他的師弟耀海還在的話,一定萬分高興,忽而想到青峰,她的心頭又一黯。
就在她一喜一悲之間,耀日已經收功推門進來。玉雪連忙向他道喜。二人說笑間那個少年喇嘛飄然走進寺內。
他雙手合十道:
「忽必烈已經頒下諭令,禁止殺戮、降者免死,所以現在吐蕃國王已經投降,一場兵災消弭於無形,真人可以放寬心了!」
玉雪問道:
「大軍現在何處?」
少年道:
「就在城外,真人請隨我來。」
三人隨著少年來到忽必烈大營中。忽必烈設酒款待,言談中對少年極為恭敬。玉雪始終不曾問過少年的姓名,見忽必烈禮敬有加,不由好奇。
忽必烈大笑道:
「你來了這麼多日,怎麼連赫赫有名的神童思巴也不知道!他年紀雖小,佛法精湛,連我也是大為敬佩的。」
玉雪這才知道這少年喇嘛是神童。她對此也不甚了了,仔細問了日期,才知道他們已經在那小廟中過了大半月居然還渾然不覺。
大軍在城外休整,同時忽必烈遣人飛馬急報和林大捷的消息。玉雪見左右無事,將弟子們全部拉到那個小廟中修煉。
這日思巴又來看玉雪。
玉雪不覺技癢,笑道:
「佛法精湛,想必伏魔也是好的,不如露一手給我開開眼如何?」
思巴含笑道:
「也好,請真人指點一二。」
說完,他走至廟外空地上,雙手連掐手印。玉雪發現他的印法與自己所學佛門九印居然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更為複雜細緻。
瞬間思巴已經打出無數印訣,漫天金光手印飛舞,無聲的飄落地面。就在玉雪有些詫異時,手印落處的地面靜悄悄裂開,片刻後玉雪身周遍佈大小裂縫,有的深達幾尺。如此不見火氣的功法讓玉雪大為佩服。想他現在不過是十來歲年紀,長大後那可更了不得!
她心裡忽然一動,如果有他幫手的話那真的再好不過了!正想著如何提出,思巴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微笑道:
「佛門之人最忌殺生,而且我生性喜靜不愛與人爭鬥,所以我不會幫真人打打殺殺。」
見玉雪有些不好意思,他笑笑又道:
「但是我可以幫真人一個忙。忽必烈王爺讓我隨他去和林宣揚佛法,我已經答應了。如果有妖人左右朝廷,我勢必不會袖手旁觀。而且我可以給你一封薦書,你持它去淨梵寺,關鍵時候他們會助你一臂之力。」
玉雪疑惑道:
「淨梵寺?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思巴道:
「淨梵寺隱居世外一心修佛,知道的人寥寥無幾。他們除了專修佛法外降魔功夫也是極好,一定會派人出山幫你。不過那地方可不好找,而且危險重重,就看你有沒有緣了。」
他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道:
「我已經寫好了信,地圖也在裡面,你日後一定會派到用場。」
玉雪接過打開一看,那信是用梵文寫的,扭扭曲曲、一字不識,但是地圖倒畫得很清楚,明顯是孤懸海外的一個島嶼,水路迂迴複雜。玉雪心想反正是用飛的,應該很好找。當下將信和地圖收入乾坤袋中鄭重道謝。
思巴又道:
「明日王爺就要回大都,想知道真人隨不隨他一起去,特地讓我來問問。」
玉雪皺眉道:
「奇怪,聽說大軍還要留在這裡整編,怎麼王爺倒先回大都了?」
「這是大汗諭令,他派另外的將軍來帶兵,但是王爺要先行回大都敘職。」
玉雪轉而一想就明白了。這次忽必烈勢如破竹,立下大功,就算大汗是他最親的大哥也不能不忌。她搖頭暗歎,這些帝王家的人一個個心機真深啊!
第二日忽必烈就起程回大都,玉雪帶著所有弟子與他同行,正好以護衛的名義一起進京。隊伍浩浩蕩蕩的押運著許多戰利品和俘虜,由北而上穿過崑崙山口進入大漠。
玉雪遙望崑崙山的皚皚白雪,想到瑤池已經不復存在,心底泛起一絲傷澀。
並排的耀日看到她的神色,悶聲說道:
「等勝利了,你可以重建崑崙,我一定會幫你。」
這些日子以來,耀日一直默默追隨,總在玉雪最需要他時出現在她身邊。此時雖然隻言片語,但是話裡透出的關心卻讓玉雪心頭一暖。第一次她覺得應該正視她和耀日的感情。如果說他們之間真的只有戰友的情誼,那麼玉雪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不知從何時開始,耀日已經默默地幫她承擔了許多,而她也習慣了有耀日在身旁。此時她覺得不管如何應該對耀日有個交代,否則便好像一直在利用他似的。
當下她低聲道:
「師兄,這些日子你辛苦了!尤其我還害你中了假面蠱。對你我總覺得過意不去。」
耀日沉默半晌道:
「只有過意不去嗎?那麼就不必了。」
語氣甚為蕭索。
玉雪囁嚅道:
「其實在我心裡你已經不光光是戰友、師兄,還有……」
她一時不知該怎樣表白。耀日的眼睛透過面具滿懷希望的看著她,玉雪卻有些臉紅說不下去了。正在這時,忽必烈吩咐紮營差人來請,玉雪鬆口氣馬上去了。
耀日頗為失望,知道終究還是沒捅破這層窗戶紙。
大帳中忽必烈端坐著,面色有些難看。一見玉雪,他便道:
「我也不知大汗是怎麼想的。自他即位後我主管漠南關中,一向治理得井井有條,如今我大捷進都,他卻興起大獄將我治下的官吏拿下許多,說他們個個貪污。怎麼可能這麼多人都是貪的?分明是給我個下馬威!」
玉雪一聽,就知道蒙哥對忽必烈確有疑忌之心。見忽必烈甚是不忿,笑道:
「大哥是英雄,做大事自然會引來小人的猜疑。但大汗是你親大哥,一向待你很好,他不是這樣小雞肚腸的人。這次必然是旁人挑唆,與大汗無關。大哥還是不要想太多,以免傷了親兄弟的和氣。」
忽必烈悶悶的出口長氣道:
「也罷,回去就繳了兵權不問朝事,省得讓人說是非!」
玉雪見他想通,又問起旭烈兀那邊的戰況。
忽必烈道:
「五弟如今是捷報連連,西邊新得了大片土地。聽說大汗甚是高興。」
玉雪略為放心,想來玉雁一定過得很好。念頭一轉又開始擔憂,如果處處大捷,離攻宋之日必定為時不遠,於是她極小心的探忽必烈口風。
忽必烈從來只當玉雪是蒙古自己人,毫不在意的道:
「攻宋是勢在必行之事。南宋朝政紊亂,皇帝偏聽一個大奸臣賈似道的鬼話,如此大好河山還不如盡歸我們蒙古。這仗遲早是要打的。」
玉雪想到以前歷練時捉弄賈似道的事情,不由一陣好笑,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話果然是對的,那大奸臣居然還是如此行事!也難怪南宋日趨衰亡。她心裡感慨,找個借口告辭出去。
玉雪在自己帳中將攻宋之事與耀日等人一說。眾人默然。如果說攻取大理、吐蕃還能勸降,但南宋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降的,這必然是漢人和蒙古人之間的一場硬仗。不管哪裡打仗,受苦的總是老百姓,但是如今就算玉雪有回天之力,也阻止不了這場戰爭,連將傷亡減至最低恐怕都不可能。
良久後耀日道:
「不如我們在大都中見機行事,看看有沒有辦法阻止戰爭。實在不行就攪渾池水,拖得一時是一時。」
眾人長歎點頭,這是唯一良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