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誠睜大著眼望著他,彷彿思想停滯,整個人都沒有說話。
山對她道,你外公喜歡抽那種自卷的旱煙,你外公在你讀小學六年級時死的,你還去送終,他臨死的時候,抓著你的手,說不出話來,眼淚卻滾出來。外婆現在還在世,身邊也還好,你小舅舅又生了個兒子,他已經有了個大兒子了,你大舅舅生活過得不錯,但是小舅舅就不行。
真的是你嗎?山?
誠誠望著山,仍然難以置信。
真的是我,你後來回城去讀書了,我捨不得你。才來杭州找你的。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如果你告訴我,我不會生你的氣,也不會離開你的。
我想,我現在最重要,你知道,我不是那種特別會說話的男人,如果這次不是你要跟我分手,我逼於無奈,我也不會講出來。
那你在外面做什麼工作,為什麼要瞞著我呢。
這個——
山遲疑,回頭望我和黑少。
恩,這個,是因為山在外面工作很辛苦。誠誠,山在工地裡做活,就是民工。
黑少走到前面,替山解釋。誠誠愣了愣,不相信一般,問山道,真的嗎?
山有點尷尬,一會才說道,嗯,是真的。因為工作不好,我又愛面子,所以什麼都不肯跟你說,我怕你看不起我。
那你怎麼會有那麼多錢,給我買那麼貴的東西?
恩。不全是做民工,有時候也送盒飯啊,打零工啊。
山有點編不下去。黑少道。山跟我講,他有個特別好的朋友。開大商場的,從他那裡拿的衣物包包,會比外面地便宜。
我有點好笑,第一次看到黑少這樣說謊。不過,覺得可愛。
山感激的沖黑少笑笑。長吁了口氣,額頭上汗都出來了。
誠誠,那些衣服和包包,我到現在都還沒付錢了,怕誠誠不相信。
誠誠卻點點頭道,嗯,以後不要給我買了,我有幾個包包和幾件大衣都沒穿過,什麼時候退給你朋友。
呃。好的。
山只得點頭。
那,山,你為什麼不肯帶我去看你爸媽?
我爸媽早死了。我家裡就只有我一個,以前在湘西守著一個洞。恩。守著一個房子和一座大山,你是我唯一地朋友。所以,後來我就到杭州來找你來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那,山,你為什麼不肯跟我回我家呢?
我現在混得不好,沒什麼錢,我怕你爸媽不肯把寶貝女兒嫁給我。
山說謊越來越溜,不用我們幫忙了。
恩,山,你早應該跟我把這些都說明白,這樣,我也不會這樣難受了,我們誤會了這麼久,以後不會了,我們兩個人一起奮鬥,吃苦我不怕,只要你把我當你的親人,再苦再累,我也願意。
山笑笑,將她抱在懷裡.
誠誠和山和好了。
送走他們,山對黑少示意了一下,黑少點點頭,然後謝了我們,和著誠誠出門。
我望著他們走遠,對黑少道,他們兩個,就算治好了麼?
黑少搖搖頭,笑道,還沒有,山跟我講過,如果我願意幫他,他打算做一個普通人了。他是洞神地事,他打算一直不告訴誠誠。
那你打算幫他嗎?
幫的,這個很簡單。我約了他明天上午,明天和他去一趟湘西。和他領導打聲招呼就行。
黑少,你又去幫別人,你這樣,會不會像上次幫樹一樣,自已受重傷。
黑少搖頭笑笑,說道,不會的。洞神由每個山頭的山神掌管,洞神山神有很多,他們一般都是由上輩子的好人死後封作神地。這個,在地府的崔判官的冊子裡都有備註的,到時我跟山神爺和土地打聲招呼,然後跟崔判官說一下就沒事了。
我不相信,對他道,真的嗎?你不要騙我。
黑少笑笑,說道,沒有騙你,我是小神,那麼山,就是更加渺小的小神了,不知道是誰的餿主意,生前是好人的人死後封作小神,像什麼土地啊,山神啊,洞神之類,作神仙有什麼好,跟坐牢差不多,這不准那不准的,還美其名曰,是獎勵。
我笑了笑,說道,做小神地確是沒意思。那按你的說法,明天我們去湘西,土地爺到時要看你面子招待我們啦,就像我們招待織女一樣。
恩,差不多吧,就好像天上的二郎神到人間來,你們會什麼感覺一樣,我雖然不作無常了,不過估計湘西那邊地土地還不知道。暫且藉著這個名號去唬唬他,幫山解脫。
第二天,一上班,山果然很早就來了。見到我和黑少,對我們道,誠誠上班去了,我們現在和好如初,真的是要謝謝兩位。
黑少笑笑,說道,不必客氣,我們現在就動身吧。
山點點頭。
黑少然沒打算讓我去,可是我不放心,怕他又像上次治樹一樣,一定要跟了去。他也無法,只得帶著我,我們三個用縮地法,一起到湘西去了。上次樹也是湘西。問山,你認不認得一個叫樹地樹妖。
那個時候我們已經到湘西了,山在前面領路走著,說道,這山上,深山老林地,修成妖的動植物多得去了,我不認得他。
我搖了搖頭,走得有點累,山路實在是陡,問他還有多久到。
黑少看我一眼。一隻手伸過來,拉著我前進山在前面看了,說道。你們倒真是恩愛,黑少。我祝你們幸福。
黑少笑笑,說道,謝了。
可惜我幫不了什麼忙,卻只能接受你們地幫助。
是山歉意的話。
不用這麼說。我們自已能夠想辦法度過的。
我對山說,不想讓他提我們的事。知道黑少心情不好。
山便不再多話,繼續帶著我們往前走去。
轉過一個彎,出了不徑,就看到一個兩個老頭子彎著腰恭候在那裡。
我們停在那裡,山輕輕地對黑少道,左邊是這一方的土地,右邊的那個老頭我是那座山地山神,我的直系領導。
黑少點點頭,繼續帶著我們往前面走。
還沒走到近前。兩個老人已經拱手施禮,見過無常爺-
黑少拱手還禮,說道。兩位老人家客氣。早就聽說土地厲害,果然。我才到這裡。你們就發現了,久仰久仰。
兩老人抬起頭來。相互望望,謙虛地笑笑。
土地說,這一方土地的人情物理,我沒有不知道的。無常爺的腳一踏上這方土地,我就知道了,所以約上山神,在這裡恭迎多時了。
無常爺請,到小神的山頭吃點山果——
老人做出請地樣子,黑少連說客氣,不肯先走,老人無奈,只得自已在前面帶路。
黑少這一點也好,可以玩大牌的時候,也不玩大牌。
坐在大山中的樹蔭下,一個大樹樁做桌子,山神變化成一般人家的桌子,再用石頭變了幾個凳子,我們坐在上面。
桌子上放了板栗,野梨,野柿子。還有上好的山泉。
我口渴,倒是把泉水一口喝乾了。
老人在那裡謙虛,現在人類都不信神了,平時沒什麼祭品,只能採點野果了。實在是不好意思的很。
黑少笑笑,說道,謝謝兩位了。
山一直坐在旁邊,沒有說話,土地和山神也當他不存在,對我有時倒客氣的請我嘗點水果。
板栗還不錯,我吃了一些。
想起來之前跟黑少說的玩笑話,說興許也是我們款待織女的級別,現在看來,根本不可能,看到官大官小,區別還是很大啊。
黑少卻沒有我這麼會想,只見他微微拱手道,土地爺,山神,小神來這,是有事相求地。
無常爺不必客氣,有事請講——
兩個老人彷彿誠惶誠恐的樣子。
黑少望一眼山,笑笑,道,我來這裡,不為別的,讓山神爺手下討個人,就是洞神,他——
山神沒有說話,他只是望了一眼山,又望了一眼土地。
這個——
他說不出話來,土地卻笑道,無常爺什麼都好說,只是這討人地事,不是我們能做得主的。
黑少依然好脾氣,山地臉上卻有慍色。
黑少再拱拱手,說道,只要土地爺和山神答應放人,小神和崔判官是老交情,我想這個薄面他會賣給我地,不會出事的,小神可以保證,兩老不會有什麼牽連,如果上面追究下來,由小神擔著就是。
土地卻突然望了黑少一眼,沒好氣道,就怕你擔不起呢?
黑少一愣,山卻突然站了起來,怒道,黑少,不要跟他們說了,然後指著兩個老人罵道,人家無常大爺是給你們兩個老不死地面子,你們倒真的臉上貼金了,還在那裡擺架子,幸不幸我打死你們兩個,最討厭你們這種人,要是別的大神來了,還不是兩個人站在土裡,跟個龜孫一樣。跟我裝——
山的怒氣歇不下來,黑少極力制止他。他最後生氣,背過身去。
黑少道,土地爺為什麼這麼說。
土地爺呵呵一笑,說道,我土地是誰啊,土地是我家,天上人間地下的事,沒有我不知道的,這所有的事,都要靠我偷聽得到,然後整理出來,跑到天上去報給玉帝,你和秦廣王鬧不和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如果不是白無常大爺,命令八方土地不許把你的事報到上面去,我早就——
我一怒,眼睛瞪著土地,想這老頭怎麼為老不尊呢,早就聽說土地是古今出了名的狗仔隊,果然名不虛傳。又想,白少真的是好啊,連這一點,都替黑少想到了。
所以,你覺得我現在沒有本事了,是吧——
是黑少冷冷的話。
這個——無常大爺,在下實在擔不起這個罪名——
放人——黑少哭喪棒已在手中,放桌上一指,那張樹樁變作的桌子立馬變成粉末。
我黑少既然做了這麼多事出來,也不怕添這一件,原以為和你們好好說,你們會放人的,沒想到你們卻是這樣一副德性。土地和山神已經縮到了地上,一半身子在土裡,一半身子露在土外,大概是極想逃又不敢的樣子。
無常爺,他是一百多年,死後的人因為生前行善積德封的洞神,他的名冊不久,我們不敢啊,再說做了神,就應該忠於職守,好好的盡自已的本分,哪想到他思凡跑到了大都市裡了,我們一直在想辦法要捉他回來了,怎麼能親口承諾放了他?
誰說一定要做神的,我做神,你們問過我死後的魂魄嗎?
是山憤憤不平的話。
山神有點躲閃的道,當年,是我覺得你是不錯的洞神候選人,把備選名單遞給冥府的,你倒是沒有說想作神,可是誰不想做神啊。
去你的吧,你愛做你去做吧。以後要再敢亂給人安排命運,有你好果子吃的。
山冷冷的望著山神。
黑少收了哭喪棒,說道,既然是土地,消息靈通,我想未來的事情,我也沒必要再來一趟跟你說了,我帶走山,你把他在洞神的名冊上消名,因為我會讓崔判官幫我在冥府的小神名冊上把山的名字刪去,你若是把他再報上去,我想上面會追究你工作不努力的。一切悉聽尊便,你要是不服,你就告到地府去,不想做山神了,就去試試。
黑少對一旁站著的我和山道,山,小涵,我們走。
我們回了杭州。
是夜,黑少去了地府,晚上我等他回來,問他怎麼樣,黑少對我道,一切搞定了。
再後來,在發展科范蠡的幫助下,山也是從銷售作起,和誠誠生活在一起,第二年的春節前陣子,在路上碰到誠誠,幸福的挽著山的手,誠誠對我道,山,今年跟我回家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