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回到門診部,小孟不在,卻認識了新來的員工。告訴我小孟送病人去科室了,我問她叫什麼,她告我,她叫謝泠然,中山大學醫學院碩士畢業,暫時放在我的門診部實習。我望著她,見她穿著白大褂,嘴巴很大,然而照樣知性美麗。
我走過去,她恭身在一旁,笑著叫我主任。我早就得知她的學歷,如今瞧仔細了,又發現她長得漂亮,不由有點發虛,覺得自已當她主任實在是太不配了。她倒沒有什麼,笑著叫我,我望她一眼,問了一些最近門診部的情況,她含笑井井有條的告訴我,這一個多月,一共接待了三十位病人,其中有九個是往整形科整容的,也三個是送往媚術科學習媚術的,有八個是到發展科的,有五個是往德育科的,還有三個是送內才科的,有兩個要求住院,送了住院部的。我聽著點頭,見她的口頭報告,條理清晰,敘述簡潔。不由滿意,覺得這女孩實在是太能幹了。
她又告我,櫃檯的藥賣完了,藥材科送來了一批藥,這是交接清單。
我接過,見上面一長列的數據,什麼忘記糖漿20瓶,快樂喉片一百盒,愛情傷口貼十盒,愛情止痛片50瓶等等。我一一往下看去,看到最後一頁,後面有藥材科的科長簽名,小型毛筆字,寫得極為俊秀,我認真細看,李時珍。
李時珍?我一愣,問謝泠然,泠然,藥材科的科長親自過來的嗎?她搖搖頭,告我道,是個助理送過來的清單,告訴我清單上的藥他們科長都過目了,叫我們再驗收一下。我和小孟驗收了,沒有差錯。
不由笑了,說不定愛情診所藥材科的科長就是真正的李時珍呢,百媚什麼人精啊,天下所有的臥虎藏龍都能被她請了來。
望了一眼泠然,不由笑了,對她道,泠然,好好幹。她笑著點頭。
瞭解完出去一個多月門診部的情況,也快下班了。黑少準時出現在門診部,對我說道,好了嗎,我送你回家。
我笑著點頭,抬起頭來,卻看到妲已步步生蓮的走了來。我有點愣,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女人,可是極少光顧我門診部的。
心裡寒了寒,可是臉上也還是堆滿笑。
妲已走到我面前,對我笑笑,說道,今天我生日,請大家客,你,黑少,都來吧。
我有點發愣,望著妲已艷光四射的臉,不知說什麼好。
黑少卻上前來道,妲已,我們明天還要出差——
剛說到這裡,卻聽到百媚的聲音,去吧,玩一下沒什麼關係的。
我抬頭來,果然就見她慢慢的搖了過來,一貼著妲已,立馬就趴上了她的肩頭。
你別這樣好不好?
妲已想躲,百媚呵呵笑著,乾脆整個人倚在她的身上了。
妲已叫苦不迭。
去吧,也依然是百媚懶洋洋的聲音,平時大家都忙,難得聚在一起。再說我們妲已姥姥也是六千歲高壽了吧,啊哈哈——
她話還沒說完就笑著尖叫起來,原來是氣極的妲已已把她推開,使勁擰她的胳膊。
一旁的人看得都不由笑了,我和黑少也只得點了點頭。
一行人便約好,在西湖邊的水天一色TV碰頭。妲已會在那裡等著我們。
臨走出門的時候,妲已還不忘叮囑,大家記得給我帶禮物哦,禮物哦。
聽得直發毛。
我和黑少走出小胡同,站在武林廣場發征,我問黑少,妲已生日,你說買什麼禮物好?
他卻笑道,衣服首飾項鏈珠寶,越名貴越好。我們以前給她過生日,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樣送的。
那大概要多少錢。
嗯,妲已不上萬的服裝珠寶不收的。
我立馬心疼,想著這要多少銀子,在TV唱唱歌,跳跳舞,最多再喝點水吃些零食,卻要賠進去幾萬去。太虧了。
妲已真是妖精,這種大賺的生意我怎麼從沒想過。
黑少見我苦臉,不由哈哈一笑,說道,財迷捨不得錢啊,行了,你那份禮物我給你出吧。
我才歡喜點頭。
兩人去太平洋百貨去選禮物,一樓就是珠寶櫃檯,黑少隨手指著一隻上萬的玉手鐲和一串翡翠項鏈,就要付錢。
我拉住他,道,這麼快,也不選選。
他望我一眼,又看一眼那些東西道,男人只會為自已最心愛的女子選珠寶。她只是一般的同事和朋友,只有禮物上得檔次就行了,你看,這兩樣珠寶剛好都上了萬。
我聽得不語,而這時,做生意的小姐沒有聽到我們的談話,卻彷彿看到了財神一樣,討好說道,先生,這裡還有一款新到的鑽戒,很漂亮的,你女友的手指那麼潔白修長,人又漂亮,帶上了一定好看。
我望向四周,黑少身邊除了我沒有別的人啊,她,是說我麼?
不由得我,心突然就開始呯呯跳起來,只想著接下來黑少會怎麼說。我可以根據他的態度看他到底是不是真喜歡我。
他卻沒有發現我的心思,按著櫃檯小姐的指示看了看那枚鑽戒,一會對我道,小涵,要不你帶上試試,我倒是覺得式樣不是特別好看。
我望過去,見上面標記十萬,立馬吐了吐舌頭,連說不必了。
黑少點頭,說道,也罷,以後看到中意的,我給你買。
一席話說得我心內甜蜜,微笑著握起手指來,卻無意中觸摸到一枚銀戒,心內突然一痛,那是六年前,一諾在長沙送我的,我站在黑少的後面,偷偷伸出手來,珠寶櫃檯明亮的燈光照在它身上,使得一枚普通的銀戒發出燦爛的光芒來。
我閉了眼,輕輕用拇指去觸摸,往事又全部想起。那一年,在玉蘭樹下,當我答應他的愛時,他興奮得一把抱起我,要帶我去民政局登記結婚,我只得笑著提醒他,一諾,我還在讀書,我還是大一呢。他才作了罷,無奈的搖搖頭,又突發奇想,帶著我去長沙的紅蜘蛛珠寶行,一定要買鑽戒給我,說用戒指套牢了也等於是結婚,我死活不肯,帶著他到路邊攤買了一枚銀戒。只用了五十元錢,然而我卻帶了十年,這其間因著時間和質地,它被扭曲折斷,我總是心疼地住在哪個城市就在哪個城市找遍所有的金鋪,花比原價多得多的價錢去把它修復。
不為什麼,只因為我知道,人生若只如初見,身邊的人,既使當初再愛,到了後來,感情只會漸漸變淡。
他縱然後來發了財,能給我買鑽石重得抬不起手來的鑽戒,於我而言,也比不上這枚銀戒。因為這是他最深愛我時買的。
女人最愛的珠寶,不是最貴的,而是喜歡的人在最愛她時買的飾物。
事情也果然如此,我和一諾走到後來,不再相親相愛,卻彼此傷害冷漠,才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一諾,你可還記得曾經,我們曾經是多麼的珍惜和幸福,一諾,你現在可曾會像我想你一樣想起我。一諾,為什麼有愛還有痛?
心痛得厲害,淚水從閉合的眼睛裡流出來。
小涵?小涵?你怎麼啦?有人在搖晃我。
我才睜開眼來,在淚光中,看到黑少一眼的焦急,才想起自已做了什麼,趕忙擦乾淚水,笑道,買好了嗎?我們走吧。
黑少點頭,突然變得沉默不語,隨便刷了卡帶著我離去。
我跟在他的後面,想,我是不是太過份,是不是傷了他,難道他真的是喜歡我的嗎?
彼此沉默了半個多小時,他才回過頭來,對著走在後面的我笑道,走吧,妲已估計等得不耐煩了。
我才鬆了口氣,笑著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