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亮起來了。
雨歇風止,清晨的第一絲光亮,透過天空中濃濃的雲層和死澤中飄蕩的霧氣,灑了下來。
森林中,到處都是一片寂靜,但緩緩的,隨著那絲光亮,漸漸的開始喧鬧起來。不知名的地方,響起了第一聲的鳥鳴。頓時,隨著枝葉間隙灑下的一道道光輝,整個森林像是從夜的沉眠中甦醒過來一般,或遠或近,到處是清晨裡的歡叫聲,迎接著這新的一天。
此刻的森林間,到處都飄蕩著薄如白紗的霧氣,人走在其中,臉上便隱隱有濕潤的感覺。再加上林間特別清新的空氣,吸入身體,真有心胸開闊的味道。
蕭雲飛深深吸了一口這早晨的空氣,露出一絲微笑。
卻突然發現,前方數十丈外的地方,霧氣突然變得濃厚起來,迷迷茫茫,讓人看不真切。只是這霧氣卻又和內澤邊緣上的瘴氣不同,顏色並非灰色,已然是純白模樣。遠遠望去,只見霧氣在林間輕輕飄蕩,一絲一縷,層層疊疊。
蕭逸才等人也發現這裡的異常,趕忙跑了過來,看著前方那奇異的白霧。
那裡,也許就是異寶的所在!
蕭雲飛緩緩轉頭,向旁邊看去,陸雪琪正站在離他兩丈開外的地方,一身白衣如雪,默默凝視著前方這片霧氣。
曾書書忽然道:「這裡很是奇怪,難道說,那異寶……」
林驚羽點了點頭,接口道:「多半就在前方了。」
蕭逸才正色道:「那我們趕快去前面看看,不要讓魔教眾人搶了先。」說著自己當下向著濃霧而去。
眾人相視一笑,都跟了上去。
走了半個時辰,林子中的樹木越來越是粗大,到後面幾乎到處都是三五人合抱以上的巨樹。不用說青雲其他人,就蕭雲飛也是暗暗心驚。
蕭雲飛歷經三世輪迴,古往今來,盡皆有之,見識閱歷,怕是青雲有些首座也是及他不上。
此刻他觀察這些巨木,其實倒也並非都是什麼罕見罕聞的奇樹,其中便有橡樹、楓樹、槐樹等等,換了是在死澤之外的普通山間,也在所多有。但奇就奇在這裡的各種樹木特別的巨大,尋常的只要有他們的一半大小,便已經令人驚愕了,更何況這麼多樹全部聚集在一起。
更奇怪的,還是這些巨樹所在之處,本應該是生機盎然,但這片濃霧之下,如今非但看不到一隻動物,連剛進來時還偶爾見到的荊棘灌木,也全部不見了。甚至地面之上,除了偶爾露出地面的巨樹樹根,就是結實而微黃的泥土,竟然連青草也沒有。
冷冷霧氣之下,是一片肅殺之意。
就在此時,遠處忽然隱隱傳來喧鬧聲音,眾人面面相覷,卻是同時向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疾馳而去。
眼見周圍的樹木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眾人更是心驚。而前方那喧嘩聲音也是越來越大,中間還夾雜著佛門念佛聲音。
眾人都是一驚,蕭雲飛下意識的一皺眉頭,心道:「難道是天音寺的那幫禿驢?」
正遲疑間,卻見到前頭忽地亮起一道金光,一聲怒吼轟然而至,瞬間如一道有形聲波振蕩轟鳴,周圍所有樹木枝葉一起發抖,威勢非同小可。
蕭雲飛還未覺得什麼,但一旁的蕭逸才臉色卻是一變,道:「這是『佛門降魔吼』!」這「佛門降魔吼」中,卻有焦慮急迫之意,看這情形,卻是大大不妙。
天音寺與青雲門關係非比焚香谷,蕭逸才心中震驚,毫不猶豫衝了過去,蕭雲飛雖然並不怎麼樂意,但還是與陸雪琪等人緊跟其後。
幾人在半空,將場中形勢一覽無遺,都是不由得一怔,緊接著大吃一驚。
只見場中果然有一位僧人身著天音寺僧袍,但並非平和溫文的法相,而是身材魁梧的法善。此刻只見法善全身僧袍高高鼓起,手中一根粗大之極的「金剛降魔杖」舞的如同狂風暴雨一般,金光閃閃,護住全身,同時口中不時怒吼連連。
而在他身前與他動手的,卻是個全身鵝黃衣裳的美貌女子,眉目含情,嘴角含笑,黑髮輕輕飄灑肩畔,一雙眼眸水盈盈的,一眼看去,竟似乎要沉浸在其中,再也不願出來了。
蕭雲飛一見那女子,便已認出,正是金瓶兒無疑。卻是不知她為何與法善鬥了起來。
眼見場下法善雖然氣勢嚇人,但在眾人眼中,都看出他面色潮紅,其實已經被金瓶兒逼得只能困守不已,若無外援,只怕連半個時辰也撐不過去了。
在場外的另外一邊,法相正盤膝而坐,臉上莊嚴肅穆,似乎根本未曾聽到法善那焦急的巨吼聲,雙目炯炯,盯著他前面的那人。而在他前方不遠處,也有坐著一道青色的身影,眾人看去,卻是張小凡,也就是如今的鬼厲!
此時蕭逸才眼看法善就要堅持不住,手中劍訣一引,七星劍劍芒到處,凌空已伸做巨大劍芒,當頭向著金瓶兒斬下。
金瓶兒眉頭一皺,眼見那劍芒聲勢浩大,不敢輕敵,腳下一點,向後飄去,半空中卻是凌空一抓,憑空裡突然紫光閃現,耀人眼目,一道瑞氣騰騰的奇異紫色法寶,被她擋在身前,與七星劍於半空中重重相撞。
「砰!」
一聲悶響,金瓶兒後退之勢更急,而蕭逸才前進之勢也是頓止,落在法善身邊,低聲向法善問道:「法善師兄,你沒事吧?」
法善臉色潮紅,大口喘息,半天才回過氣來,道:「眾位師兄要小心,這是合歡派的金瓶兒!」說著眼睛有些緊張的朝著法相方向望過去。
他一望卻怔了一下,法相前面那個青衣人已經不見了,而法相也似乎才回過神來,向著法善他們走了過來。
而金瓶兒眼見情況不妙,心中便有了去意,那裡蕭逸才看了眼正向自己等人走過來的法相,又轉頭看了看金瓶兒的臉色,忽地踏上一步,正要說些什麼。
但就在此時,死澤深處,瀟瀟不歇的雨勢遠方,忽地傳來一聲如虎嘯龍吟的巨響,這聲響是如此巨大,連法善剛才做的佛門降魔怒吼也如小兒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瞬間,天空中風雲幾乎以看得見的速度變幻翻湧,雲氣蒸騰,一層層一幕幕如咆哮奔流的海浪,當真是天地為之變色。
眾人震駭!
只覺得這聲音如刺入腦海的錐子一般,竟是立腳不穩。
片刻之後,在眾人驚愕的注視之下,在那個遠方黑暗深處,忽地騰起一道璀璨耀眼的金色光芒,逐漸明亮,逐漸粗大,到後面化做無比巨大的金色光柱,轟鳴聲中,直衝上天,刺入雲層之中,剎那間將天上地下照的明亮無比,到處都是金色光芒,雲是金雲,樹是金樹!
眾人被這天地奇觀震懾,一時竟忘了敵對身份,紛紛昂首觀望,只見金色光柱越來越是耀眼明亮,到最後幾乎不可目視,天際風雲翻湧更是激烈洶湧,圍繞著金色光柱急速旋轉不已,形成了一個被金色光芒照的透亮的巨大漩渦。
在這等壯觀景象之下,天地肅然,彷彿其間有什麼至尊至貴之物一般,讓人不由得心生敬意。
許久之後,這個突然出現的金色光柱才緩緩停歇了下來,隨即迅速減弱,來的突然,去的也快,只不過一會工夫,剛才還驚天動地、叱吒風雲的景像已經如長鯨吸水一般收回那濃霧之中。
耀眼的光彩過後,卻是比剛才更深邃的濃霧降臨了大地。
蕭逸才等人都是何等心思靈巧之人,瞬間便想到這分明就是傳聞中異寶出世的徵兆,如今親眼見到,這異寶出世的徵兆氣勢之大,實在可用「匪夷所思」四個字來形容,真不知道其中的異寶該是何等東西?
與之相比,眼下之爭實在太過無足輕重,幾乎是不約而同的,蕭雲飛、金瓶兒、蕭逸才、曾書書等同時飛身而起,向剛才金色光柱方向飛去,只有法相扶著法善略慢,但也緊隨其後。
一時間,原本即將到來的大戰也隨著這奇怪的金光的出現,隨之煙消雲散。深林中又隨之寂靜起來,只有眾人離去時的破空之聲,久久在林中迴盪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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